大部分臺灣年輕人對于未來并沒有明確目標,“選舉反映了人民心聲,特別是對現狀的不滿。但大家只知道不喜歡或‘不要’什么,對于臺灣究竟‘要’什么樣的未來仍然充滿分歧”
“如果你想去臺灣,勸你早一點,因為未來幾年,臺灣可能會變得越來越封閉。”剛從臺灣回上海的宋小姐,奉勸圍著她討論臺灣自由行的朋友們。
“臺灣竟然開始‘鎖島’!在全球都越來越開放的時候,臺灣反而越來越讓自己與外界隔絕。”臺灣并購與私募股權協會創會理事長黃齊元也向《國際金融報》記者表達了自己強烈的擔憂。
他說,主導臺灣輿論的關鍵是“三中一青”,即中小企業、中下階層民眾、中南部地區和青年人。重中之重是青年,“年輕人的想法特別關鍵,他們對社會輿論的影響越來越大,甚至成為主導的中堅力量”。
“小蝦米推翻了大鯨魚!”臺灣人彥廷,32歲,是一名醫生,對年輕一代能在社會生活中獲得主導力量,感到興奮,“年輕人期待臺灣在政治、經濟上都能有一番新景象!”
對于具體原因,黃齊元分析,“年輕人特別強調社會公平、正義,反對權貴資本,例如很多人覺得,兩岸交流的利益都被權貴截取了,負面效應卻留給了普通大眾。同時,年輕人更關心自己的利益和興趣,比如房價、薪水、物價,不在乎臺灣以外的交往。”
但是談及臺灣年輕一代究竟需要怎樣的未來,幾位受訪臺灣人都沉默了,“大部分民眾對于未來并沒有明確目標”,“大部分人只會抱怨,沒有行動”。
網絡真客觀嗎
黃齊元將年輕一代對臺灣的影響稱為“顛覆性改變”,“大部分臺灣民眾也是透過選舉結果才了解,許多企業原來的商業模式不靈了,政治人物原來的政治模式也不再適用,現在是一個‘顛覆性改變’的時代”。
如果問對年輕人影響最大的,可能首推網絡。“在臺灣,Facebook已經成為年輕人表達自己意見與看法的重要網絡平臺。”彥廷和曾在大陸游學過的自由職業者道峰都認為,網絡媒體可以制造輿論,對現實形成影響力。
網絡在臺灣的影響力為什么這么強?這來自對傳統傳播渠道的不信任,即使是老一輩也逐漸厭煩官員、財團的作秀。“大家都覺得,只有自己從網絡搜索到的才是‘客觀’的‘事實’。”
但網絡媒體以“驚悚”吸引眼球,會不會造成民眾對外界的誤解?
“臺灣民眾了解到關于亞洲的信息,許多都是非常驚悚的。”道峰說,在中國大陸游學一段時間后,才發現臺灣媒體報道的世界,與實際有很大區別,“其實上海、北京的現代化程度已經超過臺北了”。
為何害怕開放
不僅不信任傳統媒體,對政府的不信任更直接導致“鎖島”情緒漸濃。
“年輕一代不相信政府能管理好外來的影響,所以干脆不要對外開放。”道峰說,“大眾不是不想對外交流,而是根本不相信政府有能力處理好開放后帶來的問題。”
臺灣年輕一代很在乎臺灣的獨特文化保護,這是不愿開放的關鍵因素。“傳統文化正慢慢流失,新一輩想要珍惜、保護自己的文化,一旦外資進來,臺灣就沒有自己的東西了。大陸現在也在恢復傳統文化,臺灣去大陸教授傳統文化覺得大陸開始很有希望,而美國人聽不進去,所以臺灣人開始發現美國慢慢沒有很大前景。”
彥廷也有類似的訴求,“上一代人是希望能獲得賺錢的機會,而這一代大多是希望賺錢之余,也學習到知識與不一樣的生活經驗。”
而金融家黃齊元認為,民眾拒絕開放的重要原因,是經濟下滑讓民眾更沒有安全感。“臺灣這些年經濟下滑,幾乎停滯,大家很害怕開放后,自己的經濟、文化會被并吞。但拒絕開放只會讓臺灣失去全球資本轉移的重要機遇,將來大量資源必然會逃離臺灣,比如人才流失、資本、企業外逃。”
為何不信任財團
值得注意的是,臺灣民眾認為,即使經濟發展了,利益也是被大財團截取,而發展代價卻由普通大眾承擔。“年輕人特別強調社會公平、正義,反對權貴資本。他們認為,兩岸交流的利益都被權貴截取了。”黃齊元說。
“中國大陸每年這么多游客來臺灣,按理說應該讓臺灣人賺了很多錢,但是很多問題政府都沒有管理好。”道峰說,除了直接受益的少部分人外,大部分人更反感政府沒有及時跟進管理。
中小企業或許是兩岸交流需引起注意的部分。“兩岸交流以往更著重大企業、大財團的溝通,而影響臺灣輿論的關鍵是‘三中一青’,包括中小企業。未來幾年兩岸交流的步伐,必然會放慢,這對臺灣非常不利。”
對于財團的問題,黃齊元解釋,其實大財團也是受害者。“很多事情不能從表象作結論,比如說財團剝削老百姓。臺灣財團已不多,我認識大多數的企業都面臨轉型關卡,痛苦得不得了,找不到商業模式,他們也是被世界壓抑的受害者。”
黃齊元建議年輕人應該更加放寬視野看世界,而不是局限在民眾的眼前利益。“一些年輕人沒辦法用宏觀的眼光,看到國際的宏觀局勢,只關心自己的利益和興趣,比如房價、薪水、物價。比如自由貿易協定,講對臺灣的長期利益,但年輕人還未充分意識到,他們覺得不管政府做什么對外開放,都沒給自己帶來多大好處。”
為何只抱怨無行動
當記者問臺灣年輕人想要什么樣的未來時,幾位受訪臺灣人都沉默了。“這是個大問題,大部分人只會抱怨,但沒有行動去改善社會,而是更關心自己的興趣和薪水,這是問題的癥結。”道峰指出。
黃齊元也說,大部分民眾對于未來并沒有明確目標,“選舉反映了人民心聲,特別是對現狀的不滿。但大家只知道不喜歡或‘不要’什么,對于臺灣究竟‘要’什么樣的未來仍然充滿分歧,每個人都只從他的角度來看世界,我們非常需要政治的‘大數據’”。
誰能預測未來?說到底,年輕一代更看重貧富差距,而其實對外開放,是與調整貧富差距緊密相連的問題,黃齊元說,“臺灣未來發展的關鍵議題不只是貧富,還包括開放,這和財富創造是相連貫的。”
他用世界銀行前副總裁所寫的書《分裂的全球》來警示臺灣拒絕開放、吸引外資的嚴重后果:“采取保護主義和愛國主義。這種情況具有災難性,因為它將導致惡性循環,并阻礙全球化提供的機會,首當其沖的會是窮人,偏狹所帶來的退縮效應將使他們的生計受到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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