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大學教育被認為是教育理念先進，管理體制和機制靈活，具有學術、思想和言論上的自由，每年吸引了不少來自世界各地的留學生。同時，美國大學在維護美國統治階級、階層根本利益上也具有特殊的功能和作用。作為美國行使文化領導權的重要和最高陣地，美國的大學是國家意識形態機器的重要組成部門。美國大學擁有文化知識領導權和霸權，特別是在人文社科領域處于生產中心，不斷生產出符合資產階級利益的學說體系，冠之以“科學”、“自由”、“民主”等名義，行使學術和知識上的霸權，傳播給社會各階層和世界上其他國家。

　　一、美國大學的治理結構和機制能有效發揮其隱蔽功能和作用

　　美國大學內部的最高權力機構是董事會，主要由政府高官、企業家、社會知名人士組成。其最為重要的權力是對大學校長的任免權，除此之外，董事會還負責制定學校大政方針，規劃長遠發展計劃，審議各類重大財政支出，籌集資金等。大學內部還設有教授評議組織，即教授評議會，這一組織代表著學術權力。大學中代表行政權力的校長辦公會和代表學術權力的教授評議會看似是兩個永遠相互斗爭和相互制衡的機構，類似于公司治理結構中的經理層，實際上都負責、受命于董事會。美國大學維護資產階級利益特別是美國霸權利益的功能與作用被遮蔽在其所謂教育理念、治理結構和機制的開放、自由、科學、靈活、民主等表象之下。壟斷資本除了從國家層面領導和規范大學教育外，最主要的是通過隱性領導機制直接介入大學教育與管理，通過設立基金會直接資助大學來實現對大學的控制。

　　壟斷資本控制大學教育的重要途徑就是從財政、資金來源上進行掌控，影響人事格局，以調節和主導學術方向。從美國大學的資金來源看，其辦學經費主要來源于政府(聯邦、州、地方三級政府) 的撥款、學費收入、學校銷售及服務收入、教育捐贈收入、附屬企業收入等途徑。由于學校性質不同，源自不同渠道的資金在辦學經費中所占比例存在著一定的差異。但不論是公立大學還是私立大學，來自各界的捐款和捐款基金收入都是其重要的經費來源。來自基金會的捐贈一直是美國大學經費來源的主要渠道。與公民個人的捐贈不同，基金會的捐贈不僅數額巨大，而且持續的時間長。美國基金會眾多，有洛克菲勒基金會、福特基金會等，雖然基金投向趨于多樣化，但居于捐贈首位的始終是教育，特別是高等教育。歷史上，一些大學就是壟斷家族和財團出資建立的。例如，1867年，著名金融家約翰·霍普金斯捐資350萬美元創辦約翰·霍普金斯大學。1892年石油大王約翰·洛克菲勒捐資3500萬美元創立了芝加哥大學。此外，同時期成立的克拉克大學和斯坦福大學也都源自大筆私人捐款。顯然，這些都離不開壟斷資本捐贈的資金支持。

　　因此，正如美國學者邁克爾·帕倫蒂指出的那樣，美國式的資本主義代表的絕對不僅僅是一個經濟形態;它是一種文化與社會秩序——主要由富人所有并為富人服務的一種富豪統治。與商業公司和銀行一樣，國家的大學、出版社、大眾雜志、新聞報紙、電視臺和廣播站、職業體育運動隊、基金會、醫院、教堂、私人博物館、慈善機構，都是作為公司獲得運營許可證，由執行董事會(有時他們也被稱為“受托人”或“攝政者”)來操控，后者由占據壓倒性地位的富有商人組成。這些董事會成員是企業的實際統治者，會就與制度相關的事情作出最終裁決。在美國的大學中，無論是私立的還是公立的，它們的事務決定權集中于校董事會，而這個董事會是由為學校出資最多的人組成的，大都是些知名而成功的商業人士。這些校董主要負責學校的資金籌集、課程設置、學位頒發等等，更多的權力體現在學校的人事權掌握上，即對教職人員的雇用、解雇和升遷等。在學術方面，政治觀點較為激進的教授，甚至是學生，會在各種教學評估和學業測評中名落孫山，隨之而來的就是失去一年一度的獎金或助學金、貸款和工作機會。([美]邁克爾·帕倫蒂：《少數人的民主》,張萌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第29頁)

　　壟斷資本控制美國大學的這種形式，便于生產傳播資產階級意識形態理論體系以延續其統治的壟斷性，以及訓練教育壟斷資本家族子弟，招攬人才。大壟斷資本不僅控制著傳統意義上的政治組織、機構，還組成了較為隱秘的核心利益集團，形成了所謂“影子政府”。大學、智庫、基金會、非政府組織等，在西方政治經濟生活中發揮著重要作用，是壟斷資本“影子政府”的重要組成部分。近年來，有關骷髏會、彼德伯格俱樂部、三邊委員會、外交關系委員會等研究材料披露，還存在著一個全球性資本主義核心領導組織。這些隱蔽機構，主要借助于大學，不斷指導著學術精英，生產著符合統治階層利益和發達國家利益的政治、經濟、國際關系、軍事等方面的學說，謀劃著統治和領導國內、國外的大戰略，在國家戰略決策中起著無可估量的重大作用，可謂壟斷資本的“參謀部”。美國大學是壟斷資本培養遴選今后各界精英的主要陣地，也是“影子政府”和壟斷資本核心領導層隱蔽培養選拔資產階級精英的重要場所。如設在耶魯大學的骷髏會，致力于為美國培養政商界的要員，通過其會員進入政商界并取得權力來實現骷髏會的利益和理想。美國大約有20多個最顯赫的家族一直在控制著骷髏會，其中有塔夫脫家族、布什家族、哈里曼家族、洛克菲勒家族、邦迪家族、洛德家族等富豪家族。([美]亞歷山德拉·羅賓斯：《骷髏會的秘密》，祁冰譯，中信出版社2010年版，第6頁)骷髏會成立以來，其大量成員成為美國政界、財界、學界的精英。經過一百多年的發展，骷髏會成員控制了美國權力社會，其成員遍布國會、最高法院和白宮以及美國研究機構、媒體、企業、政府機關中。

　　美國大學不斷生產各類學說，這些學說雖然有的反映了人類的文明成果，是可以借鑒吸收的，但總體上是維護和反映大壟斷資產階級階級利益的。例如從上世紀六七十年代起，以金融資產階級為首的美國統治階級開始有意扶植和鼓吹新自由主義學說，在國內加強自身統治。從70年代開始，大量(政府和各種基金的)資金被投向芝加哥大學經濟系，資助其開展研究、舉辦學術會議、創辦雜志等。美國的媒體則越來越多地給芝加哥學派的經濟學家提供發表見解的機會。在這種背景下，其代表人物哈耶克和弗里德曼分別在1974年和1976年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隨后，芝加哥學派的舒爾茨和斯蒂格勒又分別于1979年和1982年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通過給予教職、金錢資助、學術榮譽等支持，扶植了一大批信奉和鼓吹新自由主義經濟學說的經濟學家。這樣，芝加哥學派在經濟學界的影響越來越大，和以科斯等人為代表的新制度學派一起，逐漸成為美國和國際經濟學界的主流學派，新自由主義思潮也上升到主流地位,它深刻地影響到西方國家的經濟政策，并不同程度地影響到世界上不少國家。新自由主義經濟學說的核心內容是私有化、自由化和非調控化，包括在金融業中實行金融自由化，取消或放松對金融業的調控，即取消或放松監管。這終于導致了2008年從美國蔓延到全球的金融危機和經濟危機。

　　在國際關系學界，冷戰后，西方學界人士提出了新干涉主義理論，新干涉主義以西方國際政治理論主要是理想主義和現實主義為基石，以人道主義和捍衛西方共同的“民主”、“人權”等價值觀為借口，鼓吹“人權高于主權”，以武力干涉別國內政為手段，以推行霸權主義和構筑有利于西方的國際關系新秩序為目的的思潮，這是為美國所推行的強權政治和霸權主義的造勢之論。在這種理論指導下，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出兵海地，發動科索沃戰爭、伊拉克戰爭、阿富汗戰爭以及利比亞戰爭，在他國策劃“顏色革命”，破壞了被干涉國家的穩定，制造了許多人道主義災害，危害地區和世界和平。

　　二、美國大學也是金融壟斷資本推行文化帝國主義戰略、實行文化霸權的重要機構

　　冷戰結束后，隨著經濟全球化的發展，也出現了文化全球化的趨勢，文化傳播和交流在現代科學技術的推動下更加直接、簡明。在文化領域，發達國家實施了文化帝國主義戰略，美國試圖以其文化價值觀“重塑”冷戰后的世界。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把文化當作謀求世界霸權的重要工具，不斷提升文化在國家對外戰略中的地位，對外輸出自己的意識形態和制度模式，侵蝕和損害著第三世界國家的文化安全。正如美國商務部前高級官員戴維·羅特科普夫在談到全球化促進不同文化整合時所說:“如果世界趨向一種共同的語言，它應該是英語;如果世界趨向共同的電信、安全和質量標準，那么它們應該是美國的標準;如果世界正在由電視、廣播和音樂聯系在一起，節目應該是美國的;如果共同的價值觀正在形成，它們應該是符合美國人民意愿的價值觀”。(王曉德：《美國文化與外交》，世界知識出版社2000年版，第541頁)英國學者哈里森指出：“文化帝國主義是陰險的控制形式，征服人們的心靈，使之惟命是從。文化帝國主義通過培植當地的買辦，通過‘比照集團行為’將某一個社會集團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念作為標準，而使人可以效仿。通過教育、廣告、傳媒在第三世界樹立一個‘比照集團’，引誘意志薄弱者效仿，從而放棄本民族的文化傳統。”([英]保羅·哈里森：《第三世界——苦難、曲折、希望》，新華出版社1984年版，第38—39頁)

　　美國大學是推行文化帝國主義政策的重要陣地。在這方面，美國已經形成了一整套的方法和措施。主要是利用大學，吸引他國精英進行留學、培訓、學術交流等活動，在其他國家培養親美的精英人物，培養接受對美國有利的理論和意識形態的政治、經濟、軍事以及文化人才。美國擁有豐富的文化教育資源，在國際文化交流中居于優勢地位，吸引了廣大第三世界國家的人才來留學、交流，輸出了大量教師到國外講學，以傳播西方的價值觀念和生活方式。例如，美國通過國際文化交流項目影響第三世界國家的精英階層，在學者中致力于擴大西方思想觀念的影響，通過某些“基金”和“非政府組織”等民間組織，以合作研究、資助研究或交流研究的名義輸入西方政治經濟理念，使他們認同美國文化和價值觀。美國新聞署下的富布賴特計劃是一個龐大的全球性對外教育、文化交流項目，每年所能利用的資金近2億美元。冷戰時期，富布賴特計劃就提出了“獎學金的重點應放在青年身上，主要用于人文學科方面”的方針;同時提出“外國留學生在美國機構學習時，應加深對民主制度的認識”，“這種學習應從屬于美國外交政策的總目的”。

　　在國際上，美國以各種形式輸出其學說，影響他國政治經濟發展，造成惡果最為嚴重的就是新自由主義經濟學說。國際壟斷金融資本鼓吹新自由主義學說，在國外進行誤導，以摧毀社會主義國家和第三世界國家發展民族經濟的努力。經濟學界有“芝加哥弟子”的說法和典故，指的是上世紀芝加哥大學的芝加哥學派經濟學“出口”到智利的一個項目。在該項目中，芝加哥大學輸送一批經濟學家到智利某著名大學去任教，同時智利某著名大學也選送一批學生到芝加哥大學經濟系留學。在皮諾切特靠軍事政變上臺后，芝加哥大學畢業的智利學生都被提拔到了很高的位置，被人們稱為“芝加哥弟子”。這個項目也在拉美其他國家推行了。隨著芝加哥大學培養的大量經濟學家回到拉美國家，“芝加哥弟子”在拉美的影響逐漸增大。新自由主義政策在拉丁美洲，特別是在阿根廷、巴西這樣的拉丁美洲大國，引發了經濟危機和種種嚴重的社會問題，嚴重影響了拉美的現代化進程。在政治文化學說方面，許多第三世界國家精英在美國等西方國家留學，或受其影響，接受了西方的民主政治理論，“民主、自由、人權、憲政”等所謂普世價值理論，全盤照搬西方的政治體制，結果造成政局時常動蕩，政治危機頻發，嚴重影響了第三世界國家的經濟發展、社會進步與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

　　原標題：美國大學的實質及功能

　　(作者單位：中國社會科學院馬克思主義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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