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房落戶口”不是辦法

劉仰

為了拯救房市，各種各樣的建議、辦法、措施很多，可謂層出不窮。除了房地產商的無效套路外，有地方政府官員親臨現場，掏錢買房以示支持，還有官員重復不久前某專家提出的“買房就是愛國”的主張。個別城市推出“買房落戶口”的政策，有專家進而提出，應該在北京、上海這樣的大城市也推出“買房落戶口”的政策。我很懷疑，這樣政策如果實施能否奏效。而且，這種辦法對于社會的傷害，不是房地產收入可以彌補的。
    中國現行的城鄉二元戶口制度因一些特殊的歷史原因而形成，這一制度的不合理性日益顯現。因此，戶籍制度改革是必然的趨勢，各級政府部門在這個問題上已經作了種種探索和改革嘗試。如果為了救房市，推出“買房落戶口”的政策，其實是在利用舊戶口制度不合理的缺陷，不僅沒有體現社會的公正和平等，反而將平等建立在財富基礎上，利用財富的不平等，制造更多的社會不平等，這個結果不是我們希望看到的。除非是那些急于將房子賣出去的開發商們，他們把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為了財富自然可以不顧其他。
    “買房落戶口”的政策或建議即使真的大范圍推廣實行，可以預見的是，這項政策的效果也不會很好，影響有限。目前城鄉二元戶口制度還沒有徹底消除，但是，差距已經在逐漸縮小。真正有經濟實力購房的人，不會非常在乎現行戶口制度帶來的不同待遇。而真正希望得到城市戶口好處的人，比方說低保、社保等，大都是收入不高的人群。因此“買房落戶口”就算對這些人有吸引力，也無法改變他們收入不高的現狀，他們的購房能力也不會因為“買房落戶口”的政策而有本質上的改變。
    “買房落戶口”如果想要產生巨大的市場號召力，只有一條出路：擴大城鄉差別，在中國公民之間，設置更大的不平等待遇，從而促使人們用畢生的財富，換取更高的待遇。這顯然是現代中國社會不能接受的。提出這一建議的專家，可能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便進一步說，“買房落戶口”只是一個短期政策。在我看來，長期實行“買房落戶口”政策，將造成更大的社會不合理，短期實行則會造成嚴重的不平等。憑什么現在有錢的人可以早早享受城市戶口的好處，未來有錢的人就不可以？用錢來解決現有的不平等，只會造成更多的不平等。
    “買房落戶口”在個別地方的實行，以及更大規模實行的建議，某種程度上也讓我們看到了一些地方政府的壓力。面對2009年保持增長的要求，他們想不出其他的辦法。房地產帶動GDP增長，是前幾年很多地方政府唯一的辦法，或者是最主要的增長動力。如今房地產市場不景氣，一些地方政府便沒招了，只有想方設法刺激房地產。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愛國、戶口之類非經濟手段統統使上，可以看出他們有點病急亂投醫，饑不擇食。這是前幾年GDP畸形發展的后果，也是這一后果的思維延續。這一思維就是經濟發展至上，其他一切都要給經濟發展讓路。如果這種思維不改變，今天有人建議“買房落戶口”，明天也許就會有人建議“買房送官當”：花費不同的買房款，可以換來科長、處長等不同職位。我相信，如果有這樣的政策，房市一定就火了。但是，能這樣做嗎？我們不能為了經濟而不顧一切。一些專家也只看到經濟，而看不到一項經濟政策的社會涵蓋面，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實乃庸醫。
    中國的房地產泡沫也是前幾年盲目學美國學來的。幸好我們學得還比較晚，還沒有學得很徹底，所以才沒有發生美國那樣的深刻危機。美國在科技泡沫破滅后，試圖以房地產泡沫來帶動經濟，事實證明已經徹底失敗了。雖然中國的房地產市場還沒有像美國一樣崩潰，但是，問題也很嚴重，大家都能看到。如果我們不改變房地產發展政策，依然寄希望于在過去的老路上，實現過去制定的經濟目標，死守過去的房地產發展方式，現在的問題不僅得不到解決，反而可能最終走向美國現在的結局。對此，我們要保持高度的警惕。
    中國房地產市場當前面臨的根本問題并不復雜。首先，中國老百姓確實有改善居住條件的強烈愿望；其次，大多數老百姓目前的收入不足以購買普遍性的高價房。因此，解決問題的方式只有兩條路，一是提高老百姓的收入，二是把房價降到與老百姓收入對應的合理價位上。而不是鼓勵現在收入不高的人群，提前消費高價房。
    要提高百姓的收入，政府部門應采取長期性的扶植和支持措施，不能像某些專家那樣主張均分國家財產，換得嘩眾取寵的效應，并不解決實際問題。換句話說，政府部門應該幫著低收入的老百姓推銷現在的產品，探索新產品，提高生產效率，尋找更廣闊的市場；而不是幫著高收入的房地產商，向低收入者推銷高價房。在這個問題上，各級政府還有很多工作要做，而且，也不應抱有立竿見影的心態，要從百姓的長遠利益著想。

    要把房價降到合理的水平，除了發展經濟適用房、廉租房等政策外，在根本的思路上也應進行調整。比方說在利潤和效益問題上，政府應該讓出一塊，房地產商、銀行都應該讓出一塊。中國古代有“不與民爭利”的觀點，值得今天的各級政府和大型商業機構借鑒。政府和商業機構讓利于民，即便會造成GDP數字上的損失，也沒什么了不起。經濟發展的數據并不意味著一切，我們不能像美國一樣，把人和社會變成經濟數據的奴隸。從長遠來說，房價的走勢也應該適應老百姓收入增長的趨勢。
     就像要建立公平的醫療保障體系一樣，應該把人人有房住，同時當成公民的權利，而不僅僅是發展經濟的指標。因此，“買房落戶口”的主張是在以往不適合中國現實的房地產經濟思想的影響下產生的觀念，充其量是對現在房地產市場的一個強心劑，有沒有作用還難說。要改變中國目前房地產市場的局面，不僅要治標，還要治本。政府官員和房地產商不應抱有畢其功于一役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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