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日報“挺仇”意何在？

奴隸與奴才是有區別的。譬如說話，主人說什么，便只能跟著說什么，那是奴隸；倘若專一揣摸了主子的心理，專揀了主子想聽的話來說，那是奴才。奴隸對于主人的服從，是因了壓迫；奴才對于主子的奉獻，是因了媚骨。所以奴才假使失了主子，也一定要找出一個來獻了身。

但奴才也大可分為兩類。一類是有奴之性而無奴之才，多只是打手或闖將，面目上赫然就寫著陳家的、劉家的、慕家的，那只能稱作惡奴；另一類是既有奴之性又有奴之才，“奴＋才”，“德才兼備”，面目上雖有山水，但有云霧遮掩著，一面顯了高深，一面又顯了超然。這才是真正的奴才。

所以惡奴，多半會隨著主子的倒下而倒下；而奴才卻不然。雖然主子輪番著換，但依然我故，因其才而依舊為奴。倘是原來的主子不慎倒下了，便超然地站出來，眼界自然不在過去，只為將來的民族大業計，說些意味深長的話。其意倒不在洗脫嫌疑，或踩踏已然倒下的主子惡奴，實在不過是使可能的新主子注意了，莫把自己圈在奴才行列之外。

當然，因為是主子，所以自然脾性大，且又各不相同。奴才不免要不斷地說不同的話。并非人人都有與時俱進的功夫，所以只有極少數登峰造極者，才能永保了奴才的金牌，為下一位主子說話。

這是題外話。還是回來看看現實吧。艷照一出，陳冠希名聲鵲起，成了明星中的明星；“新政”頻出，仇和也名聲鵲起，成了書記中的明星。可能“最受爭議”，便是明星之為明星的手段，因此最好是爭議一直不斷。倘偏有“好心人”，將熱心腸湊了上去，欲為爭議正名清譽，以“實干為民，為新政拍手叫好”結束了爭議，只怕獲譽者還不領情。但倘若這“好心人”并非出于好心，而是有著自己的意圖，恐怕彼此就會“相視一笑，莫逆于心”，生出惺惺相惜之意。因為大家都是靠了這手段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

我所在的農村，生了孩子，父母便惦記著要擺滿月酒、百日席，那是大有期望于其中的。“個性官員仇和擔任昆明市委書記已滿百天”，4月11日，南方日報便作了“仇和新政”回顧，那大概也有私家的呵護在內。因為不經意間，南方日報竟對一些爭議做了公斷，并且因其“高度決定影響力”，這公斷便不能置疑了。但只是回顧，為何就有公斷呢？

這回顧大概是這樣的：先是引言，“個性官員仇和擔任昆明市委書記已滿百天，仇和書記上任以來，快、狠、無私的鐵腕措施頻出：……一招招雷厲風行，疾如閃電”。然后就是“逾七成網友支持仇和鐵腕政策”，并且自己提了一個問題“仇和新政過分強調‘人治’”？便也引述了質疑者的許多話，卻不作答。當然回顧的大標題是“改革創新究竟需不需要鐵腕人物？”也不作答。實在是四平八穩，未有任何要做公斷的意味哩。

中國人其實對“三七開”是挺有暗戀情結的。毛主席逝世后，便有人用“三七開”對老人家動了手術，硬生生把一個完整的偉人支離了。我們還見著那手術刀上血跡未干時，卻又有江湖醫生要來“倒三七”了。全是如同舊日的妓女一般，不管自己身上帶著怎樣的病毒，卻叫嚷著自己的干凈，不斷地“為人民服務”。所以“逾七成網友支持仇和鐵腕政策”，仍是同類人的同類思維，因為只要占了七成，便就成了“蓋棺定論”，還需要什么“最富爭議”呢？既然不須爭議了，那么上面的兩問也就不答而答了。

不答而答，此顯其才之一處。倘真地用心看完，這“仇和新政”回顧還有不少奇妙之處。

譬如引言部分：“網友們普遍覺得仇書記實干為民，為新政拍手叫好。部分學者卻質疑：清官鐵腕能不能代替制度？過于強調“人治”的行政改革能否長久？”

奇妙之一：“網友們普遍”叫好，“部分學者卻質疑”，天下于是就只有了兩類人。叫好自然不必提了，質疑的也只是“能不能代替制度”和“能否長久”，羞答答地抱了琵琶半遮了的意思：目前看起來是好的了，但不知有沒有其它相配套，甚至擔心，或者直接說是期望長久了。點滴幾個字，真正的質疑便煙消冰釋，溢出了拳拳之心。

且看作天下就是兩類人吧。學者卻質疑，這學者顯是站在新政局外的。倘是局內的，便應是普遍叫好的網友們。但是身經了新政的人，便不明所以了，大概算是局內的，也都普遍地叫好了。倘是真地如此，連這質疑的學者也確實應予以質疑了，既然民眾都拍了手，何以學者偏要“玉中求瑕”呢？

奇妙之二：這回顧的新政之中，確實有些是書記施政的事情，仇和稱之為鐵腕，自不免“讓網友QQMM想起了古今中外的著名鐵腕人物”。雖然仇和是否愿意低就與普京、海瑞、包青天等并稱，但那是網友“期待”的，個人之事，也不必談了。但是像“鐵腕改造城中村”、“1╱3公務員去招商”、“教改醫改市場化”等，卻有了應該不應該，是或非的問題在其中。倘若幸運，這些事竟然都是應該的或是做對了，仇和自然就免去了罪人這一后人評說。但倘若仇和不幸呢？回顧中是不談這樣的話的，似乎只要是官員所為，自然都是為了人民的幸福。隋朝似乎有一個皇帝，奸淫了許多女子，這些女子似乎也沒有叫冤抱屈的。其手段卻極豐富，多被現代的官員借鑒了，大致有軟的，有硬的，有軟硬兼施的。現代的官員借鑒時，自不免掂量其中哪一類手段更有效，說不定還在圈子內常開研究會、交流會之內的總結提升。于是報紙也就討論，有說軟的好，有說硬的好，有說軟硬兼施的好，大家各持己見，不爭論，先按自己的想法做了去。但不管哪種手段，所做的卻都是同一件事：強奸。

南方日報顯然是贊成來硬的一類，希望著“會有千千萬萬個仇和”。大概這手法效率更高，可以拿了數量來證明自己的力量，以有希望得了提升去做更大的數量。

以上所說，想來可以證明一個“才”字。其實人們對南方日報的“才”是從不懷疑的，在此也不必更多地欣賞。可是無論對手段的探討，還是其它的探討，原本就不只是為了探討。

且從4月8日說起。南方日報4月8日要聞版，因為人民日報重要位置有了汪洋的重要講話，所以全文轉載了《讓善于科學發展的人上》（附文后）。題目就是讓官員注目的，“關鍵在人，重用什么人，淘汰什么人，關系重大”，“要讓善于科學發展的人上，不會科學發展的人讓，阻礙科學發展的人下”。什么是“善于科學發展的人”，汪洋不說，南方日報自然也不說。

同日，人民網上就有了一篇《看汪洋“闖”粵與仇和“攪”昆三大共同性

》。（本擬附在文后，但文章作了聲明：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人民網觀點。如需轉載，請與作者本人聯系。且把地址放在此處吧：http://news.sohu.com/20080408/n256163162.shtml，作者昆明張三）

這文章不能不將人把汪洋和仇和想到一起。我雖也知道“汪洋與仇和是當今中國最為活躍的兩個地方高官之一。”但卻看不出“正如兩個人的名字一樣。汪洋開放，招攬大海，說話做事講究一石要激千層浪，說必驚人，做必動天，敢為！仇和遠見，憎恨平庸，說話做事講究別出心裁，非常具有創造性，說必有果，做必有為，敢當！”

但說起名字，也可以“僅代表作者個人意見”說一說。汪洋，首先想到“大”，“猶河漢而無極也”，只是不免有些渾濁的味道；仇和，仇雖不念作“仇”，但與和諧社會的目標相連，卻真會讓下等人誤作“仇chou和”。倘把這二者再相連，不是“仇chou和的汪洋”，大概也是“汪洋的仇chou和”了。雖是題外話，但確實會讓人倒吸涼氣的。

我不懷疑，既然張三能看出汪洋和仇和的三大共同性，并且還有其它，“不一一詳說了”，南方日報想必也與其才相當。只是南方日報不說，只是直接為仇和新政擺了百日席。看了汪洋的講話，吃了仇和的百日席，倘不是只顧口舌之美的官員，自然要掂量怎樣做“善于科學發展的人”。

主子想說的話，卻不說，可能省委與市委終是有很大差距的。但畢竟同是明星，倘若又“發生了關系”，自是有很大的“生產力”的。于是便也不說，但又極有“才”地說了，這是足以夠得上“奴＋才”了。這便是奴才的用處，“州郡”“卒伍”中的有識之士，明白了“不換思想就換人”的鐵腕，應該知道下一步該怎么做了。若非如此，又如何能“殺出一條血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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