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蠻拆遷,人民政府站在哪一邊?
資本家:流金淌銀
工 人:流血,流淚,流浪
丑 牛
拆遷,應該是社會主義建設中的喜慶事。老話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沒有三峽庫區的大移民,怎么會有“高峽出平湖”。我曾親眼目睹庫區大移民的長長車隊,彩旗飛舞、鑼鼓喧天、歌聲嘹亮。所過之處,人們向他們鼓掌致意、祝賀。
可今天,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中,拆遷,成了最大的難事,每年數萬起的“群體事件”都與此有關。以至中央政治局開會把制止“損害群眾利益的行為”,列為黨的重要工作,并提出“群眾利益無小事”的口號來。
拆遷,為什么從過去的喜慶事成為今天的揪心事。而且普遍地存在,長期不能制止呢?我想,主要是當地黨和政府的立場:你是維護群眾的利益還是損害群眾的利益。
這種提法似乎是個悖論,共產黨和人民政府不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么,哪能去損害群眾利益的呢?但偏偏這種事就發生了,而且成千上萬地發生了。
今年九月間,我寫了一篇通訊——《鋼城建設者的悲歌》在網上發表,說實在的,我是含著眼淚寫的這篇通訊(盡管由于某種原因,我還不能暢所欲言)。被拆遷的武漢市紅鋼城40、41街坊的每家住戶,都是為建設武鋼、發展武鋼作出了貢獻,付出了畢生的精力和汗水的勞動者,他們說得最普遍最讓我心頭震撼的一句話是:“我們勞動了一輩子,建成了一座鋼城。共產黨毛主席給了我們安靜的家園,可今天有些共產黨卻和資本家站到一起,還組織黑社會分子把我們野蠻地驅趕”。
可能是我對武鋼和武鋼人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吧,我看見武鋼是怎么從青山這塊荒郊的原野上建立起來的(那種要超趕世界的氣勢現在全消失了)。我曾陪同著五大洲的記者無數次地參觀紅鋼城,每次我都是興奮、驕傲和自豪,什么是中國人?一冶、武鋼人就是典范。
土地是他們開的,工廠是他們建的,房屋是他們蓋的,大道是他們修的,綠蔭是他們栽的。他們是這塊土地上的地地道道的主人。可他們今天,為什么被無情地驅趕,被野蠻地毆打,公然地被綁架……。只因為他們買不起開發商的房子,搬不起家。
十月一日,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生效了,人們祗望法律能保障他們的人身和財產,但野蠻行為卻依舊施行。是什么原因讓一些政府部門敢于踐踏法律,是什么原因使開發商有恃無恐地進行掠奪呢?利!暴利!
為開發這片土地,開發商印制了幾份精美的畫冊,把這里叫做“青山生活第一街——春城西街”(紅鋼城這個驕傲的名稱,在這里也就消逝了)這條街所處的位置如何呢?畫冊上印有顯目的標志圖:“北臨長江,南眺東湖,東傍公園(武鋼人修起的占地幾百畝的‘和平公園’),一條主干道向西直通武漢市中心”。這里是“流金淌銀之地”、“七十萬人聚集的商圈,財富涌動,商機無限”。
特別是在畫冊的一頁上,在“收獲”的題目下,只有四行小字,其中一行是:“青山,這座年輕的工業新城,在創造著大量社會財富的同時,卻總是忽略了自己的存在”。開發商真是太精明了,財富的創造者看不到自己財富的存在,讓我們來開發吧!
是啊,一冶人和武鋼人在這片土地上創造了財富,創造了繁榮,他們把荒原建成了“流金淌銀之地”、“財富涌動”之區。創建了美好的家園,他們忘記了自己應該占有,卻被人“轉讓”,以“危房改造”的名義被出賣(這些房子都是六十年代蓋的是百年大計的質量)。他們之所以被野蠻地逐出家園,因為他們創造了這里的繁榮,創造了“流金淌銀”之地。
上世紀五十年代,共產黨人領導人民開辟了這片土地,繁榮了這片土地,新世紀初,由于勞動者的創造,這片土地大大增值,資本家想挖掘這片土地,政府也可以從土地“轉讓”上獲利,從這片充滿商機的土地上獲得稅收和財富。于是,一個極為荒謬的場面展現了:共產黨人、資本家,組織黑社會勢力,驅趕在這片土地上辛勤耕耘的勞動者,這片土地的主人。
當一些歹徒正在進行不法侵犯時,被侵犯者打“110”,“110”總是姍姍來遲,等歹徒消遁之后,即或碰上了也只是淡淡一句話。:“這是‘政府行為,你們去找政府’”。找到政府,他們說:“我們去調查”,再也沒下文。上訴到法院,法院說:“拆遷糾紛,很復雜,難立案”。新聞媒體應該是公平、正義、具有公信力的,無數次的新聞熱線。一聽說是“拆遷”電話就終止了。有一位年輕的記者向他們透露:“媒體靠開發商吃飯啊,誰敢得罪他們”。
人民的政府啊,公檢法啊,人民的喉舌啊,黑社會講義氣的哥們啊,統統都拜倒在資本的腳下。
將來人們要寫這一段事件中黨的歷史,是恥辱的歷史。
我這篇通訊還未寫完,聽說英國《衛校》的記者來41街坊拍照,好多被拆遷戶找到他,要他到國外去“曝光”。正在談話時,公安局來了人把這位記者請去了。我聽說后給他們一些人打電話說:“我是不贊成要外國記者來曝我們中國人的光的,‘家丑不可外揚’嘛”。他們反問我,誰又聽我們的訴說呢?我說我們有那樣多的民間網站嘛,向毛澤東網訴說吧,毛主席仍然活著啊,活在我們心中,活在我們中間。他們送給我一些材料和圖片,選了幾篇,摘錄發表。當然,這不是他們所有人的苦難,也不是他們個人的全部苦難。
強行拆遷逼死老人
8月4日41街81門1號洪太婆家未與拆遷辦簽訂協議,房屋就被強拆了,家里的東西也被搬走,太婆一氣之下當時昏厥,抬到一冶醫院后當即死亡。家人非常氣憤,在門前樹上扯了一條橫幅“強行拆遷,逼死老人,搶走財產”。湖北經濟電視臺記者攝了像,110拍了照,后聽說區里出面私了了之。
——摘自被拆遷戶寫給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俞正聲的申訴信和照片
我住在廢墟里
武鋼工業港工人 香港居民 廖啟建
大門被堵死
我住青山區紅衛路41街95門3號,一年前拆遷辦將我的兩個門市部:面對和平大道的門面房,用水泥墻圍住,一直不能正常營業。從此,黑社會開始介入,他們不但沒有賠禮道歉,不給一分錢的補償,還惡意野蠻拆遷,把我的房頂砸成大面積塌陷,造成嚴重危房的現實,我曾多次上訪都毫無結果。
一年來,為保護自己的正當權益,飽受黑社會的欺侮、漫罵、恐嚇,他們在半夜里用鐵棒、磚頭砸門窗,往臥室里投鞭炮,砸玻璃,往大門口倒糞便,用膠水堵鎖頭。有一次用磚頭對著我砸,還大聲辱罵。我親眼看到我的鄰居,胡明洲老人,現年81歲,10月23日那天,他家中無人,被黑社會團團圍住,搶走全部貴重物品,把室內家俱、用品搬到露天,并砸壞全部裝飾,同時斷水、斷電、斷氣。使老人無家可歸,四處求食借宿。
十月一日《物權法》實施以來,武漢市政府“不干預拆遷工作”實現了!他們不干預的是——老百姓的生命、財產受到的侵害;不干預的是——老百姓的訴狀;不干預的是——黑社會的打、砸、搶的犯罪行為;就連地方公、檢、法也不干預老百姓的投訴、立案、申訴了。如此不干預,百姓狀告何方?
圖二:屋頂快坍塌
我被逼上了絕路
一冶工人家屬 蘇冬霞
我今年五十七歲了,老伴已快六十花甲的人,為了一家四口人的生活,仍然在外地打工,八百多元的退休金養不活我們,女兒下崗,兒子上大學,都要錢。拆遷給我補償的錢,買不到同樣的房子,得自己再花十來萬,我做夢也攢不來這些錢,搬不動家。一年多來,他們用各種辦法來逼我、攆我、威脅我,我哪里去申訴也不行,我想到死。請大家看看,我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
第一是往我家放水,先后放了五次。樓上一戶走了,就故意地把上面水管子破壞,讓水流到我家。有時,連床上的被褥也擰得出水來,娘倆連個睡覺的地方也沒有。
第二是封門,把扔掉的垃圾故意堆到我門口,有次我回家,門鎖打不開,再一看,鎖孔里灌滿了膠水,最后還是撬了門鎖進屋的。
第三是派一些小混混到門上來糾纏,這已有無數次了。你打“110”,好半天不來,小混混走了,110就來了,還問我:“你為什么不抓住一個?”我一個老太婆能抓一個身大力魁的小伙子么!有時,他們還結幫而來,從早鬧到晚,半夜三更也圍著屋前屋后,敲窗子砸門,把窗玻璃打碎,屋里吹西北風。
樓上不斷地放水,蘇冬霞只好把做小生意的棚布蓋在臥床上
我女兒下崗待業在家,有次洗澡,又來砸窗子,我女兒哭著求我說:“媽媽,我們走吧,只要找一個安身之地!”我說:“孩子,這房子是你爹在一冶工作了三十多年,共產黨毛主席給我們房子安家,他是個老共產黨員,老了還在外面打工,維持一家人的生活,我們要揚眉吐氣的活下去,共產黨給我們的決不放棄,要和他們拼命!”
混混們在我家翻箱倒柜“值班留守”
中國第一冶金建設公司 醫院退休職工 耿桂英
十一月十六日,天下著雨,十來個社會閑雜人員結伙到我家,進門就亂翻東西,見到好吃的就拿走吃,好玩的就拿去玩,東西隨便扔,這情景真象我小時候看的電影中的鬼子進村一樣。我打110,半個多小時沒人來,有人告訴我打市局的公安監督電話,這次算靈,十來分鐘后110來了,警察問了他們幾句,對我說:“不是治安問題,是政府行為,你去找政府部門反映”。警察走后,這伙人又去飯館買來酒菜,就在我家大吃大喝,一直到晚上,他們還不走,說要在我家里輪流值班,我又沒犯法,他們看守誰?我又打110,這次警察壓根兒就不理了。
就在半個多月前,他們把拆下的一大堆廢鋼筋堵到我家大門口,我搬不動,害得我絆倒在地,摔的軟骨損傷,韌帶扭傷,我78歲的老太婆爬起來去醫院,住了十來天。出院不久,十一月十二日下午,這些人又來門前鬧,說“搞傷你算什么?還要搞你的兒子,你的孫子,你等著瞧!”我到處申訴,無人管,只好把在寶鋼打工的兒子叫回來,老頭子80了,在武鋼開了一輩子車,解放前在鄭州,國共和談時,為中共代表團開過車,我們這輩子為國為黨辛勤勞動,怎么會受這樣的欺負呢?
圖:耿桂央橫眉冷對小混混,欲哭無淚
我被綁架了
原武鋼幼教中心幼兒園職工 蘇鳳蘭
十一月十七日上午九點左右,我從窗口看到有幾輛面包車,從不同方向開進41街坊,往我家門口開來,我一看這勢頭不對,立即往樓下跑,一看有六七十人擁進來,把我堵住,其余人往我家踹門,我一聽家里噼哩叭喇亂響,我慌了,要進去看看,幾個大漢把我扭住,有的人往外搬東西,有的干脆從二樓往下扔。
大約一刻多鐘,他們押著我進房,說要我“驗收”,我問:“驗收什么?”。他們說:“驗收你家的東西都搬完了”。然后,又把我押進了一輛面包車,幾輛車同時開出41街,到了路口,還有一、二十人在路口放風接應(怕居民攔車)。車子一直把我押送到四街坊的一間空房內,早有人把我家的東西也搬進這間房子里,他們又推我下車,要我進屋去“驗收”。這次驗收什么呢?他們對我說,這房子是替我租的,你進去看一看,證明你已經“驗收”了。
我一個人坐在這陌生的屋子里,眼淚直流,胳膊也疼起來,挽起袖子一看,有幾處受傷,青一塊,紫一塊,我想到死,可孩子怎么辦?愛人在外開出租車,他怎會知道我被綁架到了這里呢?
唉,工人啊工人,先是下崗,然后是無家可歸。
蘇冬霞的胳膊幾處被扭傷
剛寫完這一篇稿子,十一月二十九日,湖北省委和省人民政府共同制定了一個法規——《關于損害群眾利益若干行為的處分規定(試行)》,其中第十四條寫道:
“在城鎮房屋拆遷中,違反法律法規和有關政策規定,有下列行為之一的,按本規定第十八條處理:
一、……。
二、擅自降低安置補償標準的。
三、未訂立拆遷安置補償協議而強行拆遷,以及在拆遷過程中粗暴執法,造成嚴重后果的。”
我把這一消息告訴受損害的被拆遷戶,要求有關部門執行這一法規。但我還是有些擔心,怕是“隔葉黃鸝空好音”啊?
愿共產黨能講究“認真”二字。
二OO七年十一月三日于紅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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