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文化沙龍
主題:點評《色·戒》事件(中午12:30播放相關電影《第四十一個》)
嘉賓:張宏良、郭松民、李北方、老田、趙月枝、韓德強等
時間:2007年11月25日星期日下午2:30——4:30
地點:北大資源賓館三層1308室 烏有之鄉書社
網站:http://www.wyzxsx.com 電話:010-62760856
主辦:烏有之鄉書社 左岸網站(http://www.eduww.com)
說明:2007年11月11日烏有之鄉舉辦了一次點評李安《色·戒》的文化沙龍之后,從網絡到紙煤刮起了一陣妖風,對于這次活動的情況進行了惡意的歪曲報道和妖魔化的評論,圍繞李安電影《色·戒》形成了一個事件。其中表現出來的諸多問題值得深入思考和探討,為此,我們再舉辦這次沙龍,從多角度點評這個事件。歡迎負責任遵守基本職業道德的媒體界朋友關注并參加討論。因我們的周日活動慣例都是面向會員和學生的,參加這次的媒體界朋友只要聯系我們提前預約都可以參加。如果報道,請尊重事實即可。預約電話:010-62760856。
下面是李北方發言,已經本人審閱。
從色戒談到媒體
李北方:
關于《色•戒》電影本身我其實沒有什么更多的看法要談。剛才放了電影《第四十一個》,這個電影我也看了,大家看了這個電影,會發現這兩個電影的確可以對比著看。郭松民已經在博客上寫了一篇文章,專門談對這兩部片子的看法,提出了人性和動物性的差別。郭松民所定義的動物性,其實和我上次在沙龍上談到的人的自然性差不多是一個意思,是屬于零的那部分,它要服從人更高尚更美好的情感,而不是沖突。我還是堅持這個觀點。
我今天主要介紹一下第一次沙龍之后的的余波是怎么回事,因為在坐的幾位老師沒有參加第一次沙龍,可能不清楚,我提供一個背景情況,順便談談我對這個問題的想法。
那次沙龍開過之后,《南都周刊》上有個報道出來,我一開始也以為是他們的記者過來了,仔細一看并不是。作者是前次來參加沙龍的一個人,叫沈亞川,是中央電視臺《社會記錄》欄目的編導。他是個什么樣的人,看一點他寫的東西就知道了,他以前在《21世紀環球報道》工作過,網上有一篇他紀念那個報紙的帖子。他是通常所謂的自由派——雖然我認為這些自由派都是假的。
那天在現場言語上有一點不愉快,王小東和我嗆了他一通,我在公開信里也說了。應該就是當天的后半夜吧,沈亞川在博客上寫了一篇一千多字的記述,當日記一樣寫的,把他后來在《南都周刊》稿子里的主要概括都寫出來了。后來是第二天還是第三天,我們同事看見他的博客了,就轉給我看。因為博客是很私人的東西,寫得也不用很正式,也不需要有特別多的責任感,隨便寫寫就算了,沒關系。我把我的觀點也寫下來了,發在博客上,跟別人說,我的觀點以我自己的表述為準。
后來有人看了他的博客,然后找到了我的博客,根據他的概括,留言罵我,罵我的觀點。我第一次在博客上就別人的回復進行了一個回答,我說這個是一個同行寫的,他的概括有不全面的地方,也有不實的地方,我的觀點以我自己的為準。我當時的確是覺得他這么寫沒有什么惡意。
然后就在《南都周刊》上出了這樣一個報道,主旨沒有變,就是摻了點水,水多了又摻了點面,拉長了發在報紙上,其實還是原來那篇文章。在我看來,這個事情的性質就變了,作為一個正式的出版物,作為媒體,你在上面發表文章,就不應該像寫博客那么隨意了。我個人也是這樣的,每次給我們雜志寫稿的時候我都寫得很難受,很痛苦,一句話總是猶豫再三,直到覺得寫得沒有什么紕漏才可以,這和博客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寫作。
我猜測這肯定不是他投稿的,而是《南都周刊》的約稿,大概是他們的某一個編輯看到他那篇博客,覺得他寫的挺有意思,傾向也很合《南都周刊》的胃口,所以就向他約了這篇稿。我寫了公開信之后,我向《南都周刊》的一個朋友求證過,是不是約的,朋友告訴我是另外一個編輯約的,這位朋友還說,他其實不太同意發這樣的稿子。報社的規矩我們知道,大家開選題會,每個人報選題,有的編輯同意做這個選題,有的編輯不同意,在有爭執的情況下,最后這個稿子還能發出來,而且還是以這樣形式發出來,那只能是領導拍板了。
我寫了兩封公開信貼在博客上,有一個是給《南都周刊》副主編長平的。長平這個人當過《南方周末》的新聞部主任,做過《外灘畫報》的副總編輯,新聞經歷很豐富,也很資深。以他專業方面的修養來講,不應該判斷不出來這樣一篇文章的寫作存在什么問題,用我的話說就是連實習生的水平都達不到,其中有一些刻意的歪曲和帶有明顯的惡意的揣測。比如,當時我談到《色•戒》應該怎么面對,說千萬不要像上一次處理冰點那樣,把它給關了,這種方法很不好。這很明顯,是我在談到《色•戒》的時候,順帶一說,對管制方式做了一個批評??墒窃谏騺喆ǖ墓P下成了記者李向政府獻了一計,但祝東力對這個計不同意,他也獻了個計。好像我們倆在爭風吃醋,爭著要給政府獻計,然后打起來了一樣。這種歪曲是帶有明顯的惡意的。
作為編輯,既然不是看不出來稿子的問題,為什么還要堅持把這樣的稿子發出來?而且后面還可以留個尾巴,什么沒有經過當事人審閱,不代表他的觀點之類的,為什么會這么做?烏有之鄉網站上特地開了一個專欄,“某報系造假錄”,對一些媒體有很多的批評。這些媒體的一貫做法就是片面地夸大一些東西,然后刻意掩蓋一些東西,制造出一種他們希望的效果。有些媒體人敢于這么做,而且做得大義凜然,背后是有他們的邏輯在支撐的。我主要就想談一下我對這個問題的看法,為什么他們敢這么做。雖然我跟所謂主流的關系不是很緊密,但是我畢竟在這個行業內,可能比其他人更多地了解他們的心思和想法。
最近幾年有一位在媒體上比較活躍的媒體人,他曾經寫過一篇文章,在這篇文章里有一個細節:他在跟一個海外華人學者交流的時候,那個人提到,雖然這些年在海外發現西方式的民主制度有很多問題,有很多負面的影響,但是在用中文寫作的時候卻從來不說,之所以不說,“全是為了愛”。這是一個非常有代表性的說法。他們首先認為他們奮斗的目標是正確的,所以要把它說得很好,雖然這個目標本身可能有問題,但是要努力把問題蓋住——不說全是為了愛。一片赤誠之心,就是為了推動我們的民族走向自由和民主,當然是他們所定義的自由民主。在這個過程中,哪怕是看到了負面的問題,但是不能講,全是為了愛。他們有這樣一種心態,在這樣的心態下,他們會刻意突出一些東西,是為了愛;他們會刻意掩蓋一些東西,是為了愛;他們扭曲一些東西,是為了愛;抹黑我們這些人,歪曲我們這些人,當然也是為了愛。
大家要理解他們這種心態,理解了就會知道他們為什么會這么做,為什么會做得這么大義凜然。所以我經常開玩笑地講說,流氓并不可怕,有文化的流氓最可怕。為什么呢?假如你碰到色狼了,只要你大喊一聲抓色狼,這個人肯定轉身就跑了;或者有人偷你東西,你大喊有小偷,他一般也是轉身就跑。因為這種流氓做壞事的時候,他知道做的事情是不對的,所以他不那么理直氣壯,在遇到反抗或者遇到批評的時候,一般來講他馬上就認罪了。但是有文化的流氓不一樣,雖然他干的事情在手段上有點不光明正大,但是他認為他的目的是對的,所以手段無所謂,也就是目的決定了手段的合法性。這話我記得是列寧說過吧?這些人比我們這里的人還列寧主義呢。
沈亞川在我發出公開信之后,以答《南華早報》記者采訪的方式在博客上又發表了他的看法。對我的質問有他的解釋,總之最后得出一個結論,他的概括是沒有錯的,是很準確的。我看后就樂了,心想算了吧,人要是不要臉,鬼都拿他沒辦法,何況我又不是鬼。這個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的。這也是我要談的第一點,幫助大家理解為什么有些媒體會有這種做事的方式。
接下來談談我另外的一個感想。在沈亞川歪曲的基礎上,長平發表了他的評論,大家可能也看了?,F在的這群自由派啊,有的時候想想,真是覺得這些人第一可氣,第二可憐。他根本就不配做一個合格的或者說稱職的辯論對手,當你在面對一個新的課題把問題提出來的時候,他的反應不是跟你把討論引向深入,提出他不同的看法,或者提出他的問題。他只是在那兒攪渾水,你提出一個問題,他就說這個問題不存在,這個問題他沒看見。長平說什么每個人都是大時代下可憐蟲,這就是要把所有的問題都模糊掉,所以“皮膚性病科”真是個絕妙的比喻,整個社會都快被他們變成一個“皮膚性別科”了。他們的論調就是電影是電影,政治是政治,你不要往一塊扯,你不要提問題,這是他們基本的立場,(韓德強:不爭論。)對,不爭論嘛。
前不久《南都周刊》發了李陀的一篇訪談,我覺得談得非常好。那個訪談我看了兩遍,一個是發表的版本,第二次看的是標明未經刪節的。我記得有一個細節是第一次看刪節版的時候沒有的,應該是發表的時候被刪掉了,提到了徐友漁。李陀說前些年海外一個叫劉禾的學者,給《讀書》寫文章,談到近幾十年來西方資本主義經濟體系發生了深刻的變化,還有西方的社會科學也發生了深刻的轉變,我們要跟上這個轉變,否則就沒有辦法理解世界了。徐友漁寫了一篇文章回應,說我怎么不知道有這么一個轉變呢。用李陀的話說,徐友漁很“天真的”問,我怎么不知道有這樣一個轉變?看到沒,這是他們這些人一貫的做法。你怎么好意思說呢?人家把問題提出來了,資本主義世界發生了轉變,學術發生了轉變,作為一個學者,你不知道難道是光彩的事情嗎?這是很丟人的,還大言不慚地說我怎么不知道。這就像鴕鳥一樣,把腦袋往沙子里一鉆,就以為全世界都不存在了,以為全世界都看不見它了,實際上它的屁股在外面撅著呢。
這些人,一可氣,二可憐。像長平的那種評論,看完了我就想,人怎么可以這么蠢,還蠢得揚揚自得,又可氣又可笑,真是沒辦法。
補充:
我想要補充幾句。剛才韓德強老師談的問題,我已經有點跟不上了,還要多學習才行,我接著就我前面的話題說幾句。
前一段時間出了一件事,薛涌跟《南方都市報》停止合作,薛涌公布了和南都編輯來往的一些信件,我在其中發現了一個明顯的謊言,南都的編輯說茅于軾住在“破舊”的房子里,其實茅于軾住的是部長樓,如果那叫“破舊”的房子,全國人民估計12.5億人住的都算是豬圈了。但是他們就可以很大義凜然這么說。
我寫了一篇博客來反駁這個話,算是幫薛涌打架了。那篇博客文章里,我對撒謊的這些人做了個心理分析,談到他們還有另外一個慣用的做法,就是抹黑文革,然后他站在文革的對立面,把一切不喜歡的東西往文革的方面推,好像這樣勝負立即就能判斷出來了。茅于軾使用的也是這種手法。所以郭松民的嘴巴里才被塞了根“大毒草”,那個詞郭松民沒有說過,但是他非要說你說過,你要是用大毒草這個詞,你就是文革余孽。(注:沈亞川先生在答《南華早報》記者問中,承認了他無中生有地使用了這個詞,但把郭松民誤做為祝東力了。他的博客和正式發表稿,寫的都是郭松民說,辯解的時候怎么就變成祝東力說的了呢?這就是沈亞川先生的嚴謹態度。善良的人們,以后看這位先生騙導的節目,可要擦亮眼睛啊。)
郭松民有一句話,他說,中國的自由主義者如果想取得勝利,首先必須得真的是自由主義者。我在罵他們的博客里邊說,我不認為中國現在有真正的自由主義者,如果他們這些人也算自由主義者,他們也是最墮落的一個群體。這是我對他們基本的判斷。
上一次我們討論《色•戒》的時候,基本上是就電影談電影,沒有從更深遠的視角看這個問題。但是他們那些人會說,你們這幫人真無聊,內心太荒漠化,一部電影就是一部電影,跟政治沒有關系,用政治的視角分析就是渴望對權力的濫用。就是剛才我說的,你提出一個問題,他說這個問題不存在,裝作看不見,而且摸黑。可是剛才韓德強把對《色•戒》的批評和對現代性的反思都聯系起來了,把問題分析到這個層面上了,在他們看來,這豈至是無聊,簡直就是吃飽了撐的。
可是電影或者說藝術,跟政治到底有沒有關系?像剛才韓老師說得那么深刻,那些蠢人大概聽不懂,我們舉個簡單的例子,不知道大家看沒看過一個電影,《求求你表揚我》,范偉演了一個民工,用我們東北話說是個“淤能八揣”(無能與內向的結合)的一個人,因為做了件好事,非要一個表揚。在這個電影里面反映出來的底層人的形象是什么樣的?他是個沒有主體性的人,他的存在或者他的價值需要通過別人來確證??墒俏覀兛匆郧爸餍呻娪袄镞叺娜宋?,雖然表情比較僵硬,但是它是昂揚的、健康的,眼睛是向上的。不說那個時候了,我們就看賈樟柯的電影,賈樟柯的《三峽好人》和他拍的其他片子,也是鏡頭對準了底層人民,你看看那里的底層人是一個什么樣的形象?他是健康的,完整的。不同電影里邊,為什么對一個群體的表現那么的不同呢?這不是因為立場決定的嗎?立場的問題難道不是政治嗎?
所以我通過這個機會,向那些企圖抹殺問題的人,說電影就是電影、跟政治沒關系的那些人說,我求求你們了,當個蠢人不是什么光榮的事情,拜托開動腦子,好好想一想。
這種思維現在占了主導的地位,我跟一些朋友聊過,很多人持這種看法。我談論類似問題的朋友都應該算是社會的精英份子了,最低學歷都是本科,要不就是研究生。我很憂慮,為什么很多年輕人的政治意識會這么淡漠。政治意識過于淡漠往往就是災難的肇始,因為這種淡漠會導致一種盲目的樂觀主義,對可能到來的危機或災難缺乏警覺。與政治保持距離,或者不談政治,其實是最大的政治,甘陽講過這樣的話,用汪暉的術語,這是“去政治化的政治”。做出不理會政治的獨立姿態,實際上不過是另外一種意識形態的奴隸而已。
最后一句話是說給周泉纓先生的。我批評長平,是因為他不可以在一個已經歪曲過的東西的基礎上,再經過簡化歪曲,得出來你的結論。剛才周老師也犯了這個錯誤,一開始先聲明對烏有之鄉不了解,說著說著得出烏有之鄉有暴力傾向這樣的論斷,怎么十幾分鐘的談話就得出這么個結論呢,又沒有調研研究。你是前輩,要給我們年輕人做個好榜樣嘛。
補充:別人攻擊我們或者誣蔑我們老喜歡用一個詞,說你們這些人被洗腦了,我可以這么說,我說我1978年出生的,毛澤東1976年就死了,我成長的時候已經是改革開放轟轟烈烈了,洗腦也是鄧小平洗腦,也輪不到毛澤東,這是很簡單的道理。這些所謂自由派們,標榜自己說遠離政治、不談政治,其實不談政治就是最大的政治,就是去政治化的政治,他們只是做出一種獨立自由的姿態,其實只不過是另外一種政治,或者另外一種意識形態的奴隸,當著小跟班還以為自己了不起,是這樣的一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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