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三日,是智利人該慶幸的日子。因為在這一天,智利圣何塞銅礦場受困的三十三名礦工在七百多米的礦下度過噩夢般的六十九天之后,終于全部獲救升井,在舉國關注的目光之下返回地面。當然,這還是一個值得他們舉國驕傲的日子,因為他們的成功施救,再一次刷新了解救被困礦工的歷史,打破了之前被困50天成功解救的記錄。
十月十六日,應該是中國人舉國哀掉的日子,因為一陣瓦斯爆炸之后,三十七名河南平禹煤礦的礦工從此與家人陰陽兩隔。不過,已經習慣了“重大人禍天災化”的天朝國民,早已經麻木了。相信除了家屬之外,這些災情不但摧不來外人的眼淚,甚至吸引不了外人關注的目光,因為這樣的事情太多、太常見了。
這是一個事故不斷很正常,沒有事故才不正常的國度。在這個神奇的國度里,礦工的生命甚至沒有一頂安全帽的價值高。誰說GDP數據是虛無縹緲的?至少我們看見了它的顏色——鮮血的顏色。GDP這片輕紗,在一遍一遍地染上血淚之后,又被某些精英寫上“必勝”字樣一圈兒扎在勝利者的額頭上。
前幾天晚上,因為漏看了一集電視劇,便在優酷上搜了一把,結果同時帶出了一段記錄片。男主持磁性而略帶滄桑的聲音播出來的一段簡潔而又懸念迭起的片頭介紹一下子將我吸引住了:
“1976年7月28日 3點42分53.8秒是被中國歷史永遠記住的時刻。在唐山地下深12公里的地方,相當于400顆廣島原子彈的能量,在瞬間釋放。之后發生的事情大家可想而知。但是你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就在里氏7.8級大地震發生時,有一萬多人卻在距離震源最近的大地深處。他們就是一萬多開灤礦工!此時面對著殘垣斷壁,一片廢墟,這上萬人的生死大營救將如何進行?”
帶著片頭語最后這個疑問,我開始觀看到北京衛視《檔案》欄目的這個名為《唐山:23秒后的生死大營救》紀錄片的視頻。
http://v.youku.com/v_show/id_XMjA1MjgyNDQ0.html
盡管我從來就不屑于主流媒體對那個時代口誅筆伐極盡污篾——盡管那個時代的中國不是天堂但也絕非他們所說的地獄。看完這個紀錄片之后,我被這個離我們越來越遠的時代震撼了,也被主流媒體這次非主流的解密深深地震撼了。
檔案揭開,懸念得解。大地震發生時的開灤煤礦有六個礦井,共有一萬多人在井下作業,包括礦工與機關干部。檔案顯示,唐山礦井下一千六百多人全部獲救,無人傷亡;呂家坨礦井下一千零六人,全部獲救,無人傷亡;范各莊礦井下一千二百多人,全部獲救,無人傷亡;趙各莊礦井下三等多人,除了兩人遇難外,其余全部獲救;馬家溝礦有四人遇難,其余獲救;唐家莊礦有一人遇難,其余獲救。這些礦井,最深的地方距離地面八百八十二米。
更令人驚喜的是,在地震發生后的十五天,重新下井尋找生命的羅履常再次救下了從井下爬上來的陳樹海等五人。至此,整個唐山大地震中開灤煤礦一萬多名工人,只有七人遇難,其余全部生還。
是什么保證了這些距離地震最近的礦工們的生命?紀錄片告訴我們,最主要的原因有兩點,一是硬環境的可靠性,一是軟環境的科學性。資料顯示,為了保證礦工安全,開灤煤礦在地震之前已經完成了投入七百萬元的巨額資金來建設煤礦,這些巨額資金全都用到了安全生產的刀刃上。而在軟環境這一塊,當時實施的是鞍鋼憲法,就是“兩參一改三結合”的管理制度。兩參一改三結合就是:干部參加勞動,工人參加管理;改革不合理的規章制度;工人群眾、領導干部和技術員三結合。而其中最有效的就是“干部參加勞動”這個原則,檔案顯示,在一萬多人員當中,其中有三四百人是干部,更有不少的機關干部。在地震發生之際,井下的領導干部當機立斷,馬上成立臨時黨支部,做好思想工作,鼓勵礦工們:“要看到光明,增強勇氣,在撤離過程中,一定要遵守紀律,團結互助,服從指揮!”臨時黨支部要求各礦井的礦工們按照婦女員工、新工人、老工人排列順序,先工人、后黨員,先群眾、后干部,領導干部最后撒的順序,沿著有走向風井口標記的巷道撤離。
無獨有偶,智利礦遇解救過程當中,他們解救的優先順序跟三十多年前的唐山大地震中的排序居然是驚人的一致。
這就是那個時代的人際關系的最真實呈現,這種最接近人類數千年理想的社會生態后來被別有用心者刻意歪曲,大潑污水;甚至給這個時代立下咒語貼上標簽嚴密封存起來。這種生態隨著那個時代被刻意妖魔化而逐漸分崩離析。到一九九四年十二月八日克拉瑪依那場火災,某個干部舉著話筒喊出“孩子們不要動,讓領導先走”的話時,這種干群關系的生態環境終于被徹底顛覆過來了。這句喊話,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一個群體、一個組織、甚至是一國民眾沖破了固有的價值觀念、道德標準與文明底線。于是,在這句話之后,288名學生葬身于克拉瑪依的火災中。而且,慘絕人寰的是,從孩子們的尸體當中,可以看見被大人所穿的高跟鞋根踩穿的血洞。由此我們看見的是,干群關系的生態已經從“開灤奇跡”時代的高峰滑落到了克拉瑪依時代的低谷。
我常常思索,一個被貼上“經濟崩潰”、“人斗人”、“大動亂”、“浩劫”標簽時代的礦工怎么就比經濟總量位列世界第二時代的礦工活得更有尊嚴?為什么后者一次小小的瓦斯爆炸就可以奪走比前者大地震當中還多的礦工生命?為什么前一個時代的大多數人可以將死的危險留給自己,將活的希望讓給他人?而后一個時代卻恰恰相反,甚至不惜踩著原本活蹦亂跳的孩子們的身體茍且偷生?由此想問,那個一邊享受著前幾代人政治經濟福蔭,一邊又口口聲聲討伐前幾代人造成了“經濟瀕臨崩潰”的政客,不知道在夜深人靜仰望星空之余會不會捫心自問:到底是前人創造了更多的價值,還是自己創造了更多的價值?到底是前人守護了更多的尊嚴,還是當下守護了更多的尊嚴?
對一個時代的強暴評價,已經成為了對手套死這個組織自己的一條繩索;對一個時代的態度,已經成為了一個組織能否實現自我救贖的可能。如果還不實事求是地撕下那些強封上去的標簽、洗盡自己潑上去的污水,對那一個時代該否定的否定,該肯定的肯定,只怕在不久的將來,這個組織不但可能會對當年的歷史失去話語權,而且很可能對當下與未來都要失去話語權了。
兩顆原子彈毀滅了戰爭狂徒日本,四百顆原子彈沒有摧毀一個“浩劫”時代的煤礦。這個紀錄片,猶如一根豁然劃亮的火柴,燒毀了一個被嚴密打包的時代的紙皮以及附著在紙皮之上的標簽。從此,這層薄薄的紙皮再也包不住那個時代的光亮。這一線光亮終究要照亮被蒙蔽者的眼睛。
林肯說過一句話:你可以一時欺騙所有人,也可以永遠欺騙某些人。但不可能永遠欺騙所有人。對于一個被刻意封上標簽的時代而言,林肯的這句話尤其有意義。
附文:唐山地震發生時萬名開灤礦工冷靜守序奇跡生還
2010年08月19日 新浪網 中國新聞周刊
唐山大地震
萬名開灤礦工生還奇跡
1976年,唐山大地震時,開灤煤礦在只知道中長期將要大震,但臨震信息并不明確的情況下創造了奇跡:井下萬名礦工勝利逃生,開灤的經驗也許為人類防震減災提供了些許借鑒
漆黑的夜驀地亮了!
1976年7月28日3點42分53.8秒,在唐山地下12公里的地方,相當于400顆廣島原子彈的能量瞬間釋放。
多位幸存者向《中國新聞周刊》記者描述,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聲響,由遠而近轟隆隆地奔騰而來。瘋狂的大地,垂直著顛起又跌落,跟著就是左右搖晃。幾起幾落,建筑物便酥松了。猛然間,大地渾似次第伸展的海潮,似波濤滾滾地顛簸起來。數十米的煙囪,碩大的商場,成片成片的居民住宅樓,都在強烈的搖撼中傾斜了,斷裂了,夾著無辜的人墜落。睡夢中的人們大腦還在麻木狀態,人跟桌椅板凳混雜在一塊,任地震波隨意擺布,從床上拋到床下,被惡狠狠地摔來摔去,聽憑死神成千成萬地吞噬。整個城市都被令人窒息的灰塵淹沒了,高達數丈的灰塵在夜空翻卷奔騰著。
短短的23秒過后,唐山被夷為平地。
但就在地震發生時,還有一群人正處在距離震源最近的大地深處。他們是開灤煤礦的1萬多名井下工人。幾乎沒有人懷疑,這上萬名礦工將成為災難中境況最慘的人。“星羅棋布的巷道,宛若城市的大街小巷,在幾百米的地層深處,那種漆黑不同于閉上眼睛的黑。”曾經寫過《唐山警示錄》的張慶洲親自下過礦井,他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僅憑頭上的一盞礦燈,平時從井下到地上都還困難,更何況是在地震中。”
然而,地下這1萬多名礦工在這場毀滅性的災害中竟得以生還,震亡率僅為萬分之七。井下礦工絕處逢生靠的到底是什么?
冷靜和秩序
1976年7月27日晚,地震前幾小時,全開灤放高產,那時全國工業戰線盛行的口號是:學大慶,趕開灤!快到月底了,為了達到產量,大多數機關干部和工人一起下了礦井。
呂家坨礦,當時井下工人1006名,這1006人中,有100多名機關干部,有兄弟單位的打井隊,有參加大會戰的洗煤廠工人,有下井不足半個月的新工人,還有四十幾名女同志。最高的領導是這個礦的革委會副主任賈邦友。
大震來臨那一刻,先是一陣強烈的震風,煤塵轟然而起,什么也看不見。接著,從底板方向傳來巨大的聲響,由遠而近,漸漸地震耳欲聾。整個巷道都在晃,頂板上的煤和矸石嘩嘩地往下落。鋼制的拱形支架接頭,在激烈的碰撞和摩擦中發出巨響,令人恐怖的火花四處亂濺,地下深處的礦井立即陷入了地獄一般的絕境。
現場管理者即是抗震指揮者。一個臨時的黨支部和指揮部成立,由賈邦友擔任書記和指揮。他鼓勵大家:“要看到光明,增強勇氣,在撤離過程中,一定要遵守紀律,團結互助,服從指揮。”最后,賈邦友宣布了撤退路線,撤退的順序是,兄弟單位的同志先走,然后是井上工人、采煤工人,最后是機關干部。“各單位都要先群眾后黨員,先工人后干部,領導必須最后撤離。”
軍人出身的賈邦友,已經快八十了,一直被腦血栓等疾病困擾,腿腳也不好,行走需要拄拐杖,記憶也開始有點模糊。在唐山古冶區融園小區的家里,他努力地對《中國新聞周刊》記者回憶起當年的往事。
從采面撤到大巷,從大巷撤到井口,在撼人心魄的余震中走完十幾里路,攀上一千多米的陡坡,是何等艱難。在黑暗和恐怖中,誰也看不清誰,一千多人在并不寬敞的巷道里,猶如一條前不見頭、后不見尾緩緩蠕動的長龍。但是,在這個決定生死的通道下卻沒有擁擠,也沒有嘈雜,有的只是賈邦友鎮定自若的指揮。
終于來到最后的關口,風井的梯子道。呂家坨礦的風井是豎井,豎井的梯子道是礦工生還的唯一通道。這梯子長達90多米,分為 14節,每次只能上—個人。上的人多,會造成擁擠,甚至梯子倒塌。梯子—塌、上井的路就斷了。上人少了,又拖延時間,如果地震再次發生,井口變形,剩下的人便會失去生存的機會。“在這種情況下,只有一條路:那就是絕對維護好秩序,做到緊而不亂,以最快的速度按順序撤離。” 賈邦友說。
“女同志先上!” 賈邦友指揮著,她們一個接一個地爬上了幾百米高的鐵梯,每攀上一級便向生還靠近了一分。她們頭上是暴雨般的淋水,腳下是不斷搖動的大地,無數礦燈光柱無聲地照耀著她們。
“新工人上!”
“老工人上!”
最后是干部,這是一群真正受人尊敬的領導者。賈邦友最后一個返回地面,當賈邦友爬到地面時,已經是上午8點半。撤退共用了近5個小時,這短暫的時光恍如隔世一般。在井口賈邦友一眼就看見,昨日的家已經夷為平地,先上井的人并沒有跑回自己的家,都在余震中焦急地等待,等待賈邦友安全返回地面。賈邦友心里一陣發熱,“礦上不要管了,都回家看看吧。”
說到這里,賈邦友干澀的眼睛有些濕潤起來。
當記者提起再說說井下的事時,賈邦友用很蒼老的聲音說,“那點事啊,不想再說了,不是不想回憶,想起來心里都難受。華國鋒啊,煤炭部長啊,都來問過這點事。” 1
堅守崗位
呂家坨礦震時井下工人1006名,零傷亡;位于極震區的唐山礦,震時井下工人1600多名,零傷亡;趙各莊礦震時井下工人3000多名,2人遇難;馬家溝礦4人遇難;唐家莊礦1人遇難。
這里面有個細節不得不提。賈邦友等1006名礦工在井下蜿蜒蠕動時,井下完全斷電了,水上來了,通風也停止了,空氣越來越稀薄,呼吸也越來越困難,每個人的體力都快支持不住了。
“人們只知道,井下震害比地面要輕,往往不知道井下潛在的兇險。一旦斷電停風40分鐘以上,地下水會像猛獸一樣咆哮著淹沒礦井,各種有害氣體也會讓人窒息。”張慶洲告訴《中國新聞周刊》記者。可是就在這時,巷道里突然吹過一陣涼颼颼的風。原來是負責通風的工作人員,在地震中逃出后,并沒有回家,沒有電就用人力代替電動絞車,在不到一小時的時間內打開了全部風門,保證了礦井的自然通風。
而唐山礦同樣負責通風的一位科長,在大地還在震動的時候,從家里逃出,顧不上親人的安危,立即奔向他的通風崗位。同樣用人力代替電動絞車使礦井通風,地處極震區的唐山礦亦無一人傷亡。
其他幾個礦井也是一樣,地面脫險人員都在盡可能短的時間保證了地下通風,為礦工向地上逃亡爭取了時間。
另外,唐家莊礦唯一遇難的礦工張勇,是井下炸藥庫的保管員,地震時張勇距地面僅有150米,因為擔心炸藥庫發生危險,他一直沒有撤離崗位,直到飛速上漲的地下水把他吞沒。還有林西礦正在值夜班的絞車司機吳顯東,地震時絞車房已經搖動不止,吳顯東卻按操作規程要求,把閘把打到緊急制動的“O”位上。就在那生死攸關的幾秒中,車房倒塌,把他砸在里面。當礦上派人把他扒出來時,他仍然坐在操作位上,手還緊握著閘把。
奇跡絕非偶然
在震前兩年,開灤煤礦在國務院69號文件指導下,已經制定了周密的抗震防震計劃,并且全部進行了落實。
《中國新聞周刊》記者手里翻閱的1974年國務院下發的69號文件就曾指示:切實抓好地震專業隊伍和群測群防運動,加強防震抗震工作。這個文件并不是針對開灤煤礦一家企業頒發的,但因為開灤煤礦地位之重要,它擔負著北京、上海等地發電的用煤重任,所以,開灤煤礦本著“寧可千日不震,不可一日不防”,立足于有震、大震、早震的思想,始終把井下的防震抗震擺在首位。呂家坨礦、范各莊礦的撤退過程幾乎就是這份文件的體現版。
《中國新聞周刊》記者手里另外兩份開灤煤礦的檔案資料,(1975)開革震字281號和(1976)開革震字第17號,則詳細地為井下萬名礦工安全脫險制定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防災方法。
1975年9月,開灤煤礦抽調了大批人力物力對井上井下的抗震能力進行了全面檢查,并撥出專款進行加固和維修。9月4日,開灤煤礦革命委員會下發第646號文件規定:“生產系統關鍵部位的抗震是必保項目,必須在1975、1976年內解決,初步計算共需134萬元;與生產關系密切、人員比較集中和存有重要設備的建筑物的抗震工作,初步計算共需133萬元;在工房、宿舍中,確實比較危險的部分初步計算共需510萬元……”
在上個世紀70年代人均月收入不過幾十元,這700多萬元可以說是天文數字,而且這些錢都花在了井下、生產區、工房。如果說上一份文件中的措施是為了保證礦工們在地震中逃出來,那這天價預算則是為了保證礦工們在地震中能夠活下來。
時至今日,現在世界各個國家和地區普遍實行的都是封閉型的防災備災策略。聯合國全球計劃災害科學與公共行政管理相結合(UNCP-IPASD)中國協調辦公室主任劉小漢和他的同事們提出了開放型的防災備災。“開放型的防災備災策略,會給行政管理部門帶來很復雜的局面。他們最擔心的是社會穩定,這就需要引導和管理,而且要逐步地做,使老百姓了解預報科學研究的現狀,使他們知道地震科學的知識。”劉小漢說。
開放型的防災備災,開灤便算是一個成功的范例。在劉小漢看來恐慌不是由于泄露震情造成的,而是由于政府對老百姓封閉、老百姓缺乏地震科學常識造成的。“政府越封閉,老百姓就越恐慌。而老百姓參與和不參與防災,心態是完全不一樣的。”
有準備和沒準備完全不一樣
開灤煤礦地處唐山極震區,八個礦和一個建設中的礦均處在9~11度烈度區內。在360萬平方米的建筑中,有80%遭到嚴重破壞,整個礦區除范各莊、呂家坨、荊各莊礦外,建筑物幾乎全部倒塌,變成了一片瓦礫廢墟。運煤的鐵軌彎曲變形,有的竟然豎起兩米多高,運送工人上下井的井架都扭成了麻花。供電、排水、通風、通訊、提升、運輸系統全部中斷,百里礦區陷于癱瘓狀態。
尚在余震中,中央新聞紀錄電影制片廠就抵達開灤拍攝紀錄片——《開灤奇跡》,畫面中,那些大震后圓木支撐的窄窄的主巷道基本沒被破壞,那些平時就險象環生的掌子面,和那些豎井、斜井,都沒有脆弱到威脅礦工的生命。
秉著“寧可千日不震,不可一日不防”的思想,開灤煤礦制定的周密抗震防震計劃,在地震發生時發揮了重要作用。對礦上的基礎設施及公房進行的加固維修,對工人進行的防震知識宣傳,管理干部對撤人路線的熟悉,密如蛛網的地下坑道里的逃生標記,斷電后早就準備好的柴油發電機等等。
“發生大地震,震中區房倒屋塌是難以避免的,但生命的傷亡應是可以減少的。” 中國地球物理學會天災預測專業委員會主任耿慶國在接受《中國新聞周刊》采訪時一直在強調,“對可能發生的強震,人們事先有準備和沒準備,懂地震知識和不懂地震知識,在面對地震時,后果是完全不一樣的。”
在不斷抖動著的大巷里,斷電、斷風,無論是賈邦友,還是范各莊礦采煤一區副區長王同煥,在井下很快就判斷是發生了地震,而不是瓦斯爆炸等情況,知道必須立即撤出而且知道該從那兒撤出。據王同煥回憶,當他和礦工渾身是汗,在半尺多深的涌水里奔跑時,前面的巷壁上清楚地用粉筆畫著“去風井”的大箭頭,就是在這個箭頭的指引下,這一百多位礦工才找到了通往地面的唯一出口。
而在地面上很多唐山人卻沒有這些準備,沒有這么幸運。
唐山地震那一夜,震前出現了一陣一陣的藕荷色的地光,池塘里的魚翻白了,井水急劇地上升或下降,有的還瘋了似的冒泡翻花;跟人患難的狗聲嘶力竭地狂吠不止,地震爆發前10分鐘,地光達到了高潮,而地聲伴著地光越來越密集,像是大自然在舉行一種撼人心魄的告別儀式。
“地光和地聲剛出現的時候,距唐山大地震還有6小時,這是極其寶貴的360分鐘。可是唐山當地好多人看到地光時卻往家里跑,以為是‘蘇修’扔原子彈了。”耿慶國提起這些心就痛。“如果人們了解地震前兆現象的知識,人們知道這其實是地光,是極重要的地震臨震宏觀異常表現,人們就可以立即遠離房屋,從容走向安全地帶,而不是把自己關在家里。” ★本刊記者/龐清輝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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