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國際金融論壇(IFF)2014年全球年會在北京召開，人民幣國際化成為重要議題，不僅專門舉辦了人民幣國際化分論壇，而且在國際貨幣體系論壇上也是被討論最多的議題之一。

　　在掌控全球金融秩序近70年之后，由歐美主導的國際貨幣體系迎來了真正的挑戰者。今年7月，“金磚五國”在巴西福塔萊薩簽署協議，成立金磚國家開發銀行(簡稱金磚銀行)，并建立金磚國家應急儲備安排。而在此之前，從二戰至今，壟斷全球金融體系的是1944年7月布雷頓森林會議確立的以美元為中心的國際貨幣體系。金磚銀行的建立，看似一小步，卻是國際貨幣體系改革的一大步，被視為全球金融格局正在發生變化的標志性事件。

　　國際金融危機后，發展中國家率先實現經濟復蘇，經濟增速顯著快于發達國家，世界經濟格局“南升北降”。作為發展中國家的代表，“金磚五國”擁有42%的世界人口，GDP(按購買力平價計算)占到世界經濟的30%，已逐步成為推動全球經濟增長的主要引擎，過去十年對全球經濟增長的貢獻率超過50%。2014年以來，金磚國家整體經濟增速仍遠高于全球平均水平，約為發達經濟體的兩倍。隨著金磚國家經濟實力不斷增強和貿易規模逐漸擴大，構建新興市場經濟體和發達經濟體“平分天下”的新格局已不是夢想。目前，發達國家難以單獨主導各類全球性事務，提高廣大發展中國家話語權、建立更加公平合理的全球治理體系和國際金融體系成為順應世界經濟發展的大勢所趨。

　　美國有句俗語：“你借100美元，你在銀行手里;你借1億美元，銀行就在你手里。”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公布的數據顯示，截至2014年6月，在全球央行外匯儲備中，美元占比近61%。美國成為最大的“債務國”，世界當然就被它“捆綁”在手里。美國一邊控制著“世界貨幣”，對美元擁有“絕對權力”;同時又由于缺乏有效監督和約束，使其不負責任地濫用權力，瘋狂透支信譽，毫不顧忌地開動“印鈔機”，推動全球貨幣供給迅速膨脹，導致流動性泛濫，成為國際金融危機爆發的根本原因。

　　與此同時，現行的國際貨幣體系存在內在缺陷，難以適應當前的國際經濟新秩序。1976年，在布雷頓森林體系基礎上形成的牙買加體系，打破了原有的“雙掛鉤”，實行了多元本位幣和浮動匯率機制。這看似是對美元的削弱，也似乎是國際貨幣體系的成功變革。但由于美國強大的國際金融地位和政治話語權，新的國際貨幣體系不僅沒有降低美國的霸主地位，反而使其合法地放棄了美元本位幣所應盡的國際義務，貨幣發行也不再考慮世界經濟的真實需求。從此，國際貨幣體系成為美國實現國家利益的金融工具，道德約束被拋之腦后。另一方面，就國際貨幣體系目標而言，無論是布雷頓森林體系還是牙買加體系，都力求建立一個國際收支的自動平衡機制。然而，現行國際貨幣體系的自動調節機制屢屢失效，不斷導致全球經濟的嚴重失衡。特別是牙買加體系實行浮動匯率機制，多種匯率制度并存加劇了匯率體系運行的復雜性，匯率波動和匯率戰不斷爆發，國際收支不平衡加劇，國際貨幣體系陷入無序的狀態。同時，牙買加體系沒有制度化的國際收支調節機制，也沒有相應的制裁措施，完全由逆差國自行調節國際收支的失衡。失去了制度約束和道德約束的美國，不再顧及自身的國際收支失衡，而是通過直接發行美元，為本國逆差進行融資。結果顯而易見：世界向美國出口產品，美國向世界“出口”日漸貶值的紙幣。美國“巧妙”利用國際貨幣體系的“原罪”，進而成功“綁架”了世界經濟。

　　隨著世界經濟“霸權守成”和“力量新興”之間的角力和制衡再次上演，以美元為中心的國際貨幣體系將受到巨大沖擊。“變則通，不變則壅”。作為美元全球霸主地位的執行者，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沉浸在70年來的霸權幻想，不尋求自身改變，以金磚國家為代表的新興市場只好“另起爐灶”，對國際貨幣體系進行“包容性改進”。金磚銀行的建立打破了當前僅由歐美發達國家主導的國際貨幣體系，提升了新興經濟體參與全球治理的話語權，是對歐美主導的國際金融秩序的一次重要抗衡。

　　世界本是豐富多彩的，多元的世界經濟需要多層次的國際貨幣體系。在國際金融市場上，不同的投資者與融資者都有不同的規模與主體特征，存在著對資本市場及金融服務的不同需求。投融資主體對金融服務的多樣化需求，決定了國際貨幣體系應該是一個多層次的市場體系。金磚銀行為發展中國家基礎設施建設和經濟社會發展提供中長期貸款，支持發展中國家應對貨幣匯率風險和財政困難，在一定意義上相當于專門為發展中國家建立了“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從而成為現行國際貨幣體系“發展中國家層面”的有益補充。多層次國際貨幣體系，既反映出發展中國家對創建一個適合自身發展需要和更加便捷的金融發展環境的合理訴求，也將推動現行國際金融體系朝著更加公平、合理、多元方向發展。

　　多層次國際貨幣體系也需要多元國際貨幣。金磚銀行對于沖擊美元絕對霸權、加快人民幣國際化進程也是一次難得的機遇。金磚銀行設立初衷之一就是推動成員國在經濟交往中實施本幣結算，以減輕對美元體系的依賴。隨著人民幣資本項目和利率市場化改革的持續推進，匯率形成機制的進一步完善，人民幣將借助金磚銀行業務在國際市場上獲得更大發展空間。中國的經濟和外貿總量在金磚國家內位居第一，隨著金融合作的持續深入，必將拓展金磚國家間以及金磚國家與其他經濟體間的人民幣貿易結算、貨幣互換和投資信貸等業務，這將利于人民幣走出國門，對打破美元國際壟斷地位、構建多元化國際貨幣體系意義重大。

　　美元霸權短期難以改變，國際貨幣體系改革并非一蹴而就，道路還會曲折艱難。但世界經濟發展大趨勢、國際金融體系新需求和世界人民對公平合理的新經濟秩序的強烈渴望就像旭日初升、勢不可擋。

　　（作者單位：中國人民大學國際貨幣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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