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按:美國制裁巴黎銀行,凸顯美元戰略意在維護美元霸權——本文是三個月以前寫的,發表在《第一財經日報》,它可以證明一個人對全球市場的中長期分析判斷能力。
制裁巴黎銀行,醉翁之意不在酒
美國政府日前對違反美國制裁法令的法國巴黎銀行開出了近90億美元的巨額罰單,并將其美元清算業務暫停一年,處罰措施之嚴厲非常罕見。而直接策劃指揮這一切的所謂“美國金融情報辦公室”(被外界稱之為金融作戰室)也被媒體曝光并熱捧。
在經濟全球化時代,和平發展是大趨勢,但新冷戰以及新熱點仍然困擾著諸多大國。美國一方面是“麻煩”制造者,另一方面又是諸多“麻煩”不斷攻擊的對象,不可否認,很多麻煩對美國國家戰略甚至國家安全構成挑戰和威脅,不能全怪美國。針對麻煩制造者,美國有兩手,一是軍事打擊,二是經濟制裁。但客觀地說,軍事動員代價太大,不宜頻繁使用,軍事對抗的風險太大,很可能引發大國外交危機,因此必須克制。由于此,經濟制裁出現的頻率大幅度增加,而這恰恰又是美國的強項——因為它有強大的美元。最近美國司法部對法國巴黎銀行開出了最嚴厲的罰單,根據就是該行在2002年至2009年期間曾經協助伊朗、蘇丹等國避開美國的經濟制裁,且幫助這些所謂恐怖主義國家轉移資產。但我以為,美國政府如此嚴厲地制裁巴黎銀行,真實意圖被掩蓋,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遏制“去美元化”潮流,警告某些有離心離德傾向的西方大國,同時也為制定金融市場全球化的基本規則做鋪墊——絕不容許合法金融機構幫助恐怖分子和各國貪腐分子洗黑錢。
為什么美國會選擇巴黎銀行作為制裁對象——同時對歐洲很多金融機構開出巨額罰單?如果你看到美國隨后在積極地制裁俄羅斯就明白——法國與俄羅斯都是當今世界叫喊“去美元化”最堅決的大國。所謂“去美元化”,不是簡單地弱化美元,而是想用歐元取而代之。這一點,雖然歐洲人不敢公開說,但看一下歐元近兩年的表現就明白:歐洲人的歐元夢又來了。回想歐債危機爆發的那年,歐元曾經幾個月內暴跌幾千點,歐元區分裂,歐元將消亡是當時的熱點。時隔兩年,歐元區不僅成功地度過了歐債危機,而且歐元兌美元還出現了大幅度的上漲。今天的全球市場,歐元不僅成為最強勢的貨幣之一,歐元衰退并退出歷史舞臺的話題已沒有人再提,反之,用歐元取代美元,起碼是削弱美元的呼聲再度成為國際金融市場的重大炒作題材,“去美元化”甚囂塵上。
在經濟全球化以及未來一定出現的金融市場全球化時代,(國際)貨幣的強弱應該由市場決定,由交易者和投資者做選擇。美國政府是這一游戲規則的主要推動者,捍衛者,它不可能輕易地動用國家力量去干預市場,更不會直接說:歐元太強。同時,作為美國貨幣政策主要設計者的美聯儲,又是鴿派云集,各委員的言談話語中經常透露出希望看到弱勢美元的言論。美元弱化一點的確能支持美國企業擴大出口,但在國際儲備中美元地位被取代如何平衡?全球金融市場結算更多的國家不愿意使用美元怎么辦?美元太弱,最終將動搖美國全球金融市場的領導地位。哪頭更大,不言自明,但這一點,美聯儲近來很少提及,甚至連暗示一下都不愿意。不可否認,美元戰略信號模糊,是“去美元化”能夠被市場炒作的“禍源”之一。但我以為,今天美聯儲委員們的態度未必與美國政府一致,弱勢美元政策未必符合美國根本利益,不要輕信。想一想歷史就明白,歐元誕生之初為什么美元會對歐元保持很長時間超強勢,美國為什么會在歐元誕生初期不斷在歐洲版圖內部制造麻煩,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擔心歐元“來者不善”。從某種意義上說,美國政府一直在警惕歐元,擔心有一天歐元會挑戰美元霸權。不斷地敲打歐元,就是在踐行美元戰略。
美國金融作戰室已經成為落實美元戰略的利器
由于制裁巴黎銀行,加之近期對俄羅斯的制裁,使美國金融作戰室的神秘面紗被揭開。據美國財政部負責反恐和金融情報事務的副部長戴維·科恩介紹,美國財政部有一個擁有700多名員工的恐怖主義和金融情報辦公室,它被外界形象地稱為“金融作戰室”。該作戰室的強項,就是尋找可能危害美國利益的對手及弱點。凡是犯罪分子包括恐怖分子和與美國對立的國家,其經費來源必然伴隨經濟活動并且產生貨幣流,“金融作戰室”的專長就是監控全球貨幣流,它不僅找到“黑錢”的來龍去脈,而且可以知道“黑錢”經過了那些貌似清白的銀行。由于這一專長,該金融作戰室,能夠從“9·11”后一天天發展壯大。必須強調,當今世界,美國利益的對立面已經不僅是恐怖分子,甚至也不是美國所說的流氓國家,即是是一些昔日的盟友,也未必不會挑戰美國利益。美國為什么要監聽各國,包括盟友?因為削弱美國未必需要一場戰爭,經濟競爭可能更嚴酷。美國已經高調宣示, 未來100年它還要領導世界,還是全球唯一的超級大國——這一點在奧巴馬講話中已經有了充分體現。為實現這個目標,美國需要防范的潛在對手多了,絕不僅僅是恐怖主義。今天所謂“去美元化”潮流,雖然不是恐怖主義,但它對美國利益的長期挑戰很可能超過任何一個恐怖組織。因此,捍衛強勢美元,遏制國際儲備向歐元轉移趨勢,不僅是維護美元霸權的需要,也是中長期的美國國家戰略。當然,這個戰略是不能說的,操作它的只能是“金融作戰室”。
近年來,歐元持續走強,既有歐元區經濟復蘇的背景,也有國際上看淡美國前景的背景,當然也有美國力量相對下降的背景。隨著新興市場經濟國家經濟快速起飛,多元化的世界格局正在形成,而美國仍然在拼命維護自己的既得利益,不肯退讓,因此它需要不斷地制造新的熱點,新的麻煩,遏制新興市場經濟國家發展,包括它的盟友的強大。這一點客觀上造成國際政治多極化趨勢,也使“去美元化”成為潮流。外匯市場是以美元為軸心的,同時也是群狼圍餓虎的狀態。看一看國際外匯儲備和國際市場結算貨幣的比重變化就明白,美元儲備份額在悄悄地減少,美元結算地位也在不斷地受到各方面挑戰。目前看,這個潮流,最大的受益者還是歐元(因為別的貨幣目前都無法與美元抗衡)。因此,美元戰略的維護者們不可能不緊盯歐元。
在全球各國紛紛選擇增加歐元儲備后,美國能不慌嗎?而“金融作戰室”最擅長的辦法就是“找茬”。客觀地說,歐元作為出頭的椽子有些過了,它的毛病太多了,一抓一個準。剛剛過去的歐債危機對歐元區最大的傷害就是金融機構,它們的資產負債表可謂漏洞百出。近些年來,歐元區實體經濟的確在艱難復蘇,但諸多金融機構要恢復到正常經營水平還有待時日。巴黎銀行以及歐洲其他銀行為什么會犯錯誤?為什么一下子就被美國抓住?冒險經營!不能不鋌而走險。它們企圖較快地覆蓋從按揭抵押貸款到主權債資產所暴露出的風險頭寸,必須找到“快錢”。正所謂,當犯下第一個錯誤后,錯誤就會接連發生,幫助恐怖分子轉移資產,幫助各國貪官洗錢,的確賺錢很快,但它犯忌,正好給美國“金融作戰室”以口實。這一次,巴黎銀行當上出頭椽子,與其說是不得已,不能不說是撞到槍口上了,金融作戰室一直在等待這個獵物。必須強調,美國政府制裁巴黎銀行只是引子,或者說是第一槍,未來還有一系列后續行動。除非法國和一些歐洲國家政府不在配合俄羅斯呼喊“去美元化”,否則罰款很可能要翻倍。制裁巴黎銀行,醉翁之意不在酒,起碼是一舉三得:殺雞儆猴,提振美元,嚇阻歐元。
有人可能問,美國政府這樣做,歐洲人會干嗎?沒有辦法,這一次美國站在了道義制高點上。誰讓你暗中幫助聯合國都同意制裁的那些國家洗黑錢的!更何況,還有更多的國家希望美國政府配合堵住黑錢外流的漏洞。比如,美國與中國于6月26日就《美國海外賬戶稅收合規法案》(FATCA)的實施達成一項初步協議。根據這個協議,美國會將中國大陸公民在美國銀行賬戶的信息提供給中國大陸當局。而與此相配合,在5月6日的歐洲財長會議上,瑞士政府也同意簽署一項有關自動交換存款賬戶信息的全球新標準,使瑞士銀行業告別幾百年來保護銀行客戶隱私的傳統做法。它不僅是美國需要的,也是全球各國包括中國都需要的。這個世界在變,而且在向好的方向發展——不如此,如何走向金融市場全球化。今天,雖然很多國家對美國不滿,但不能否認,誰都離不開美國,世界和平發展離不開它,新的國際金融秩序也離不開它。
在格林斯潘的辦公室里,至今仍掛著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圖,在這個地圖下面,寫著這樣一句話:“錢從這里流向世界”。這就是美元戰略的最好注腳,也是美國必須高調處罰巴黎銀行的原因。認清美元戰略,認清國際政治經濟大格局,要左右逢源,堅持雞尾酒式地外匯儲備戰略——以美元為主,歐元為輔,更多的分散外匯儲備。我們可以批評美國甚至刺激一下美國,但千萬不能真的參與“去美元化”,不要爭做靶子,讓美國金融作戰室找上門。這樣做,不是為了順應美元戰略,而是為了國家利益,游走于美元歐元之間,就會使它們誰都離不開中國,最終會同意人民幣更快地走向世界——成為美元歐元暗斗多年的勝出者,屆時,將出現美元、歐元、人民幣三足鼎立的全球金融市場新格局,人類也以此為標志進入金融市場全球化時代。
繼續拿住歐元空倉,尤其要注意在歐日上逢高做空
在美國政府制裁巴黎銀行的同時,葡萄牙第一銀行出現財務危機。如同我一直強調的,歐元區經濟復蘇遲緩,不足以彌補歐洲銀行業的虧損,上周意大利低迷的經濟數據證明了為什么歐元區銀行業仍然處于危險的邊緣。在地緣政治風險越來越大的國際市場,逢高做空歐日,相對直盤可能收益率更大,更快。
目前市場維持低震蕩幅度已經很長時間,交易商都處于虧損之中。最近市場繼續不瘟不火,這可能與世界杯仍然火爆相關,到世界杯閉幕,市場將重新找回興奮點。而能讓市場興奮的貨幣對是誰呢?歐日應該是首選!為什么?歐元區經濟為全球幾大經濟區最差,而且隨時有惡化風險!所以必須堅持逢高做空歐元,日本央行近期不可能推出QE,而地緣政治風險有可能使日元走強,起碼是震蕩市,因此,逢高做空歐日風險不大!幾個月來,對歐元最大的支撐實際來自于中國,上周默克爾訪華,即使是在刺激了中國高層一下之后,還是如約拿到800億人民幣訂單,而此前法國也是拿走了800億,英國也拿走了800億。相比之下,美國的成果比較少,但美國似乎不在乎這些,因為美國經濟已經出現比歐元區更快的增長。當然,如果僅僅看經濟數據,英國是最好的。英國的房子這兩年賣的太火了。但不要以為那是英國人在買,中國的貪官一小半的黑錢都去了倫敦。這一切,很快將改觀。我在上周發表文章,指出中國的反腐敗運動已經有向金融業轉移的趨向,該文章又差一點惹火燒身,一些金融領域的貪官又一次坐不住,找我麻煩。但我是分析師,要說實話,說真話,說一針見血的話——而且是一貫的。反腐敗到了一定程度,追繳贓款就成為急所,更何況金融系統本來就是貪腐的賊窩。更需要注意的是,巨大的利益集團已經將中國的金融系統視為自己的玩物,多少只基金被竊國大盜集團所控制,甚至國有銀行業也被盯上。這就是我為什么會發表:《反腐敗已經向金融系統延伸》一文的原因(由于涉嫌中國銀行,因此被屏蔽)。未來我們將密切關注中國催繳贓款,以及追查洗錢通道的跡象。我相信反腐敗對英鎊以及瑞郎有負面作用,因此仍然堅持這樣的觀點:雖然很多西方分析師現在認為英鎊很可能成為下個月甚至下半年最強的貨幣,尤其是兌歐元,但我以為,17200上方一點點仍然隨時我們中線做空它的進場位,目標位要看1000點——當然不是下個月。英鎊如同澳元,目前維持相對強勢,但不可能太強,因為中國經濟不好,新興市場經濟國家都不好,澳元英鎊不可能在中國經濟下行趨勢沒有完結前就單獨走強。當然,由于歐元很弱,相對而言,它們還會高位震蕩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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