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本文是應人約稿而作的學術文章,原文題目是《人民幣與美元相互可兌換狀況分析與政策建議》,估計很難發表。本文指出,美國政府承諾的貨幣可兌換是西方貨幣可兌換美元,與此對應,西方各國政府在對等條件下承諾美元可兌換其貨幣,它們與美元可兌換人民幣無關。人民幣與美元之間的相互兌換,從兌換的現狀來看,美元實際可兌換人民幣是中國政府承諾并兌現的,而人民幣難以兌換美元,是美國政府沒有承諾和實施兌換;中國政府單方面的努力,是不可能達到人民幣可兌換的。美國精英要求人民幣可兌換,實際要求的是中國政府交出貨幣兌換交易權和貨幣增發主權。我國金融精英們已經交出了我國貨幣增發主權,和政府參與貨幣兌換交易的大部分交易權,這給中國人民帶來了巨大財富損失。現在正在準備完整交出政府參與貨幣兌換的交易權,以推進“人民幣可兌換”。本文還闡述了作者的政策主張和理由。為什么精英們要奉送貨幣主權?簡單來說,我國很多金融界官員與學者相信美元是“可兌換的國際貨幣”這個謊言,正在按照美國精英指引的路徑實現“人民幣可兌換”,從而能夠推動人民幣成為“國際貨幣”。
一、人民幣可兌換實際情況分析
現在人民幣與美元之間的兌換,主要由我國政府的中央銀行做后盾,國內幾家商業銀行按照政府制定的外匯管理條例和實施細則,通過國際互聯網和遍布全國的營業點,辦理貨幣兌換和與此相關的支付活動。雖然在很多情況下,不需要央行介入,商業銀行就實現了貨幣兌換,但是,在貨幣兌換交易不平衡時,央行是實施兌換的最終交易方。央行增印人民幣兌現貿易和投資雙順差增加的美元,在貿易逆差情況下央行使用儲備的外匯兌現人民幣。
現在中國人使用國內銀行卡在美國購物,實際是中國的銀行代替央行持有美元并向中國的持卡人承諾按國內官方匯率自動兌換人民幣為美元,其貨幣兌換是在中國實現的,向美方支付的仍然是美元。這與美國銀行不持有人民幣,人們拿著美元,就能在中國換到人民幣購物,是有本質區別的。人們無論在世界何地申請,能夠實現人民幣與美元的相互兌換,實際大都在中國境內實現的,不是在美國境內實現的,兌現的另一方都是代表央行的國內大銀行,這是中國政府的承諾并保證其實施的,與美國政府無關。
在國際上,通常兩國政府相互承諾貨幣兌換,這也是西方各國最初通過協議規定的做法。1944年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建立西方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簽訂西方國際貨幣基金協定[1],建立了以美元為核心的布雷頓森林體系,美國政府對加入協定的各國政府承諾美元可兌換為黃金,這接近貨幣可兌換的原始含義;而西方各國政府因戰爭耗盡了黃金儲備,無法承諾可兌換為黃金,按照協定要求,承諾經常項目貨幣可兌換為美元。最初承諾遵守協定的國家很少,當年包括美國,也只有3個國家,到1960年的時候,也只有10個國家[2]。雖然當時的貨幣可兌換有很多限制,各國政府需要承諾可兌換的情況也很有限,但是,按照國際貨幣基金協定要求,貨幣可兌換是政府的責任[3]。自1971年8月15日美國取消美元對黃金的承諾以后,美元和其他國家的貨幣都是法定貨幣,都是政府不兌換的貨幣欠條了,其地位相等,貨幣兌換更應是相互對等承諾了。
嚴格說來,世界上沒有一個國家承諾完全的貨幣自由兌換。其根本原因,是貨幣自由兌換,讓外國貨幣自由進出國境,等于放棄了貨幣主權,讓外國政府印制貨幣就能拿走我們的財富了。如果我們的敵人都能印制貨幣欠條從我們國家的市場上“買走”物資,那就意味著國家經濟主權流失了,就意味著政府管理者的失職。主權國家一般都在法律上明確規定,外國貨幣不得進入國內流通領域或者說市場,侵犯貨幣主權。中國人民銀行法第20條就闡述了該項規定。國際貨幣基金協定第6.3條規定[4]“成員國可對國際資本流動采取必要的管制”,也就是說,各國政府擁有控制資本(指外國貨幣)流入和流出本國的自主權。這里的資本是指外國貨幣。真正重要的資本是生產資料,其出入境與進出口貿易相關。
政府通常會管制外國貨幣出入境,通常根據出入境外國貨幣的用途進行分類,主要包括用于貿易的經常項目,以及用于購買或建造工廠股票債券之類的稱之為資本金融項目,一般簡稱為資本項目。
中美都加入了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都簽署了國際貨幣基金協定,并承諾遵從協定第八條款,也就是通常所說的承諾經常項目下的貨幣可兌換。按照該協定第8.4條規定[4],兩國政府同樣有義務兌現對方手里因貿易順差獲得的本國貨幣為特別提款權或對方貨幣,也就是說,美國政府有義務,將中國政府手里的美元兌換成特別提款權或人民幣。然而,現在中國持有的4萬億美元大都是貿易所得,遠遠多于美國政府持有的特別提款權加人民幣,如果中國政府提出兌現美元時,美國政府是無法兌現其加入國際貨幣基金協議而對國際社會的承諾。也就是說,美國政府即使承諾什么,也完全可能不兌現。更不用說,現在美國在資本項貨幣兌換方面對中國并無承諾。
經濟學家經常使用簡化的模型來分析經濟問題。我們這里也可以將世界簡化成只有中美兩個國家,來分析政府主導模式下的美元和人民幣兌換情況,它事實上決定了人民幣和美元兌換量,而中美兩國政府不參與的民間市場的美元和人民幣之間的兌換量則微不足道。人民幣與美元之間的可兌換性,與其他貨幣無關,而實際情況也很接近這里分析的兩國模型。
在新中國前30年歷史中,美國不承認新中國,支持蔣介石政權,對中國采用敵對的冷戰政策,進行封鎖和軍事威脅,美國政府不同意任何人或機構拿人民幣去兌換美國政府印制的美元的,也不同意出口物資換人民幣,因而手里沒有人民幣,也就無法將美元兌換成人民幣。也就是說,美國政府既不同意將人民幣兌現成美元,也不可能將美元兌現成人民幣。此后,雖然中美建立了外交關系,美國并沒有與中國簽訂與貨幣兌換有關的協議,改變這一政策,承諾或執行人民幣可兌換美元,讓人民幣侵占美國的貨幣主權或者說對人民幣開放貨幣主權。我們之所以看到美元可兌換人民幣,是因為中國政府同意,任何人或機構拿美元,都可以兌換中國政府印制的人民幣;相反,任何人或機構拿人民幣,到中國政府哪兒換美元,則受到很多限制。例如,個人拿人民幣換美元,一年不得超過5萬美元。也就是說,由于中國政府的承諾,美元換人民幣的限制遠比人民幣換美元少,或者說,美元的可兌換性比人民幣強。由于中國政府手里的美元有限,無法與可增印的人民幣相比,因而必然無法承諾,人民幣自由換成美元,也就是說,這決定了單靠中國政府的承諾,美元可兌換性必然大于人民幣的可兌換性。
我們也確實可以在美國或中國市場上進行民間的貨幣兌換,但這種貨幣兌換的交易量與中國政府承諾并實施的通過中國的銀行進行的貨幣兌換交易量相比,是可以忽略不計的。沒有中國政府實際參與的貨幣兌換,美元與人民幣之間的市場可兌換性基本沒有多少意義,必然將極大地影響對外貿易和國內經濟活動,尤其我們的經濟已經融入西方經濟以后。當然,因美國已經基本不生產工業消費品,主要依賴進口,很大部分進口來自中國[5],從而也必然嚴重影響美國的物價穩定和社會穩定。這是我們的大宗工業產品生產能力大都占世界一半所決定的。
顯然,如果中國政府也學美國政府,不去參與人民幣和美元之間的兌換,美元和人民幣之間就基本無法兌換了。所謂美元可兌換性較強,實質是中國政府的貢獻。同樣道理,要讓人民幣達到與美元同樣的可兌換性,就必須美國政府承諾了,如果美國政府不承諾,中國政府再怎么努力,也是無法達到的。現在中國政府對外承諾要努力推進人民幣可兌換,其實再怎么努力,按照這種定義,也只是讓美元兌換人民幣的自由程度更大一些,限制更少一些,對人民幣可兌換的提高是有限的,是依賴中國政府的美元儲備的,如果中國政府耗盡了美元儲備,人民幣就基本無法兌換成美元了。我們應該敦促美國政府做出承諾,提高人民幣對美元的可兌換性,而不是檢討自己在人民幣可兌換性方面的不足。
國內最早主張推進人民幣可兌換的周小川行長在1993年出版的專著《走向人民幣兌換》一書的第一頁第一句話,就是定義貨幣可兌換為一種貨幣兌換別種貨幣或支付手段的能力[6],這里所說的能力,顯然是指實際能力。按照這種定義,美元兌換人民幣的實際能力來自中國政府的兌換操作,而人民幣兌換美元的能力受到限制,源于美國政府不做這樣的兌換操作,要想提高人民幣兌換美元的實際能力,就必須要求美國政府做這樣的兌換操作。
美元和其他西方貨幣之間的可兌換性,是美國和西方國家在同盟關系下簽訂的《資本流動自由化通則》協定,從而相互承諾有限開放資本項貨幣流動的,在這個協定下,西方各國政府可通過貨幣互換,從美國政府手里換來美元,這是美國政府對西方各國最重要的承諾之一,也是美元和西方各國貨幣相互可兌換的重要條件。美國并沒有對中國做這樣的承諾,也不會對中國做這樣的承諾,即使做出了承諾,也會選擇性地兌現,包括不兌現;這是不同的國家關系所決定的。我們不能指望美國會對等對待盟友和戰略對手。指望美國政府負責人民幣兌換美元是不可能的,我們只能對等降低美元兌換人民幣的能力,才能限制我們的貨幣主權被美國單方面侵犯。
二、美國精英定義和要求的人民幣可兌換狀況分析
現在美國精英定義的貨幣可兌換性,并不討論貨幣是否實際可兌換,而是討論政府對兌換是否管制,是否限制貨幣進出市場或者說出入國境,包括經常項目和資本項目[7],簡單說,貨幣兌換是否市場化了。如果貨幣兌換完全市場化了,就是貨幣可自由兌換了,如果貨幣兌換沒有完全市場化,還有一些限制,如果限制較少,達到一定的標準,則稱之為貨幣可兌換。美國精英向各國推銷的華盛頓共識,其理論基礎是新自由主義[8],認為市場化就可以自動地配置好資源,從而給人類提供最大的福利,那些人為干預行為,都將破壞市場化帶來的最佳資源配置,從而降低人們的福利,是應受譴責的。美國高官和自由派經濟學家經常指責中國政府干預貨幣兌換,人為操縱匯率,就是這種邏輯。這種理論似乎認為市場的交易者不是人類,而是神仙或魔鬼了,他們參與交易,不是人為干預市場。而在現實中,按照美國政府統計,美國政府雇傭的勞動力占美國工作的勞動力六分之一[9],其財政支出占美國國民產出近40%[10]。而中國政府雇傭的勞動力只占30分之一[11],其財政支出只占國民產出20%左右[12]。顯然美國政府對市場的參與程度和控制程度遠高于中國。現實中,美國精英卻經常指責中國政府干預市場。
雖然沒有一個國家承諾完全的貨幣兌換市場化,包括美國自己,總是有一些管制措施,也就是說,不存在完全市場化的貨幣自由兌換。人們轉而用貨幣可兌換來討論部分管制、部分市場化的貨幣兌換。在貨幣可兌換的標準上,到目前為止,國際社會也沒有達成一致意見[13, 14]。至于這種定義下的貨幣兌換,能否實現實際的貨幣可兌換,在信奉自由市場理論的經濟學家們看來,似乎是不成問題的。
現實中,我們持有的外匯,不論是政府還是個人,大都在外國銀行,持有的現鈔所占比例較小,在貨幣兌換中的作用微不足道。例如,到2014年6月25日,在世界上流通的美元現鈔一共有1.24億美元[15],其中只有小部分在我國境內。而我國持有的外匯儲備高達4萬億,其中約70%是美元,顯然我國持有的大部分美元外匯不是美元現鈔,而是美國金融系統中的存款和債券等。在個人或法人有權持有外匯以后,而它們大都存在國外,人們交換的多是是外匯所有權,不需外匯出入境,政府實際上已經無法限制其出入境了。政府儲備的外匯,雖然這些外匯儲備實際大都存在境外的,但是,這些外匯儲備的使用權還在中國政府手里,我們還稱它們在中國境內。
2008年我國政府修改外匯管理條例,取消強制結匯,規定個人或法人可以持有外匯,自行選擇將其留在境內或境外,已經取消了對民間的貨幣兌換和出入境限制,也就是說已經實現了貨幣兌換市場化了。條例第九條規定:境內機構、境內個人的外匯收入可以調回境內或者存放境外;調回境內或者存放境外的條件、期限等,由國務院外匯管理部門根據國際收支狀況和外匯管理的需要作出規定。問題在于即使將外匯調入境內,并不意味著將外匯現鈔從國外調入境內了,只是要求將外匯儲備“存入”國內銀行,國內銀行仍然將這筆外匯存在國外。制定這個規定的主要目的,應是推進“人民幣可兌換”的主要措施之一。今后出現外匯枯竭危機的時候,也許會強制執行調回外匯的規定,但這是國際通行做法[16]。
現在美國還在繼續要求中國,推進資本項人民幣兌換市場化,這實際上是進一步要求中國政府必須被動地使用自己手里的貨幣兌換的使用權。本來政府作為市場上貨幣兌換交易的參與者,有權規定自己參與交易兌現的條件,不符合這個條件的交易,政府就不參與交易,這是任何交易者都擁有的權力。現在西方對中國政府的指責,不僅要剝奪中國政府管理國家貨幣主權的權力,而且要剝奪中國政府作為貨幣交易參與者的權力,只能被動地參與交易。當有人申請與中國政府進行貨幣兌換交易后,西方精英其實是要求中國政府必須參與,甚至連交易中的價格也要有他人來決定——所謂匯率市場化就是由市場來決定貨幣交換比例,政府不得干涉匯率。
中國的當政者似乎也非常認同美國精英要求交出政府參與貨幣交易的權力。2009年初,北大光華管理學院經濟學教授張維迎先生提出將中國政府手里一半的外匯儲備分給老百姓。央行在官方網站上批評這種建議時說[17],老百姓拿分來的外匯換人民幣,央行只能增發人民幣換外匯,這會導致基礎貨幣增加,引起通貨膨脹。該觀點實際是認為,任何人申請將外匯換成人民幣,央行都必須增發人民幣完成兌換,這不僅交出了央行代表政府行使的貨幣交易權,而且交出了貨幣增發主權,讓任何人,只要有外匯,都可以使用我國的貨幣增發主權,雖然其使用權的唯一所有者應是政府,國家通過強大的軍事力量支持政府使用欠條當市場交易工具,也就是老百姓眼中的錢。現實中,央行也基本按照這個原則執行的,當央行收到美元兌換人民幣請求時,就增發人民幣兌換美元,央行專家委員會委員周其仁教授稱之為人民幣被動增發模式[18]。
按照貨幣兌換市場化原則,任何人拿著外匯,都應該去市場兌換人民幣,政府作為市場交易者之一,有權按照自己的要求參與交易,也有權拒絕參與交易。申請者找不到交易者,也不能強買強賣,逼迫政府交易,更不應該讓政府印錢交易。政府參與交易,應該用財政收入換美元,財政收入不足,可以選擇不參與交易,讓拿著美元兌換人民幣的交易者到市場找交易者。
從美元兌換中國政府手里的人民幣角度來看,中國政府已經符合美國精英所要求的被動參與交易的“貨幣可兌換”了,但是,在中國的美國資本家要求將人民幣兌換成美元時,中國政府還沒有答應完全被動地參與這個交易,所以,美國精英還在批評中國政府沒有實行“人民幣可兌換”。也就是說,美國精英還要求中國政府被動地參與人民幣兌換美元的交易,要求將人民幣兌換成美元時,政府必須無條件地提供美元完成兌換交易,將貨幣兌換權完全交給交易另一方。
中國金融界的當政者似乎也非常贊同這個要求。2012年5 月16 日, 中國金融界巨頭之一,中國證監會主席郭樹清在國際證監會組織第37屆年會上發表了題為”中國資本市場開放和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的演講[14],介紹2011年我國資本項開放和可兌換狀況時,就按照美國精英所要求的而不是公開定義的資本項可兌換來分析的,指出政府沒有承諾兌換的只有少部分資本項。例如,按照郭樹清先生介紹,“中國2006年開始逐步取消對境外投資的購匯額度限制,目前已在全國范圍內實現了境外直接投資‘按需供匯’”。我國在2008年8月強制結匯制度取消之前,民間并無多少外匯,無法供應外匯,實施按需供匯的只能是政府。如果貨幣兌換是市場化的,我國政府是無需承諾這樣的貨幣兌換的。
雖然我們已經在兌換時被動拿人民幣兌換美元了,在很多情況下,不是全部情況下,同樣被動提供外匯兌現人民幣了,但是,我國金融界還一再提出要加快推進人民幣資本項可兌換,在2012年12月三亞財經國際論壇上,主張人民幣自由化的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說[16],“中國落實資本項可兌換,將是正當可兌換”,“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認為新興市場國家還可以有一些額外的管理,首先需要具備反洗錢的功能;第二也要考慮過量使用避稅天堂的行為;第三,允許臨時性的危機對策”。周小川先生在這里闡述的人民幣資本項可兌換的目標等于要求政府承諾基本沒有限制地被動參與貨幣兌換,還無中生有地暗示,這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或協定的要求。但是,任何人和任何組織都無權要求中國這樣做,我們如何參與貨幣兌換,這是我們的自主權力[13],即使按照美國精英定義的貨幣兌換市場化原則,也不能奪走這個權力。周小川先生在講話中[16],又明顯矛盾地指出,“目前國際上對 資本項目可兌換沒有一個明確的定義,所以實際上可能是一個有一定模糊性的目標”。既然各國對資本項目可兌換都沒有明確定義,執行的情況也肯定是千差萬別, 周行長又如何能說,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給中國的要求較少?又怎么可能是國際協議的要求?難道國際社會制定的國際協議,連協議內容都是模糊不清、無法遵守的?
當然,美國精英也許要求的是政府退出貨幣兌換市場,讓政府減少干預貨幣兌換。不過這個觀點在現實中行不通,特別是對那些不是美國盟國,不會得到美國央行提供貨幣互換協議的國家。由于美元是多種關鍵物資國際交易的唯一結算貨幣,完全市場化導致的波動,很可能會使美元供應枯竭,導致經濟崩潰。這是最近20年來發生的多次金融危機所證明的,也是很多國家實現貨幣可兌換后,反而大幅度增加政府手里的外匯儲備的主要原因[19]。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公布的數據,現在各國政府儲備的外匯達到7.67萬億美元,而1970年僅有62億美元,也就是說,現在儲備的外匯超過1970年1000倍。與此對應的是,1970年的時候,開放資本項,實施貨幣可兌換的國家很少,而現在有70個國家。各國政府儲備如此之多的外匯,顯然是用來參與貨幣兌換的。商業銀行主要通過出借資金來獲得利潤,在利潤最大化原則下,不管是外幣還是本幣,一般都很少大量儲備。沒有政府儲備的大量外匯兜底,單純靠商業銀行儲備外匯,很容易出現外匯枯竭,導致經濟危機的后果。
美國精英控制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每年發布匯兌安排與匯兌限制年報,提供了唯一可資比較的各國資本項開放數據[20]。表1是其對中美兩國資本項開放情況的評估[21-23],括號中給出的是中國政府自己的評估結果[14]。這個評估的問題在于,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中國政府對中國資本項開放的評估,主要依據中國政府制定的政府資金參與的貨幣匯兌辦法,包括了政府在貨幣匯兌活動方面對商業銀行做出的兜底承諾,這種承諾就是政府在貨幣兌換不平衡較大,超出商業銀行的能力時被動參與匯兌活動,對中國政府來說,就是負責將不平衡的美元兌換成人民幣或將不平衡的人民幣兌換成美元。也就是說,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對貨幣可兌換的要求包括了中國政府被動參與貨幣兌換,根本不是所宣稱市場化原則下的政府減少參與和不參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對美國資本項限制的評估,顯然不包括美國政府資金參與兌換的部分,至少不包括參與兌換人民幣的部分,因為美國政府基本不儲備人民幣。該評估報告還表明,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不相信中國民間的貨幣兌換能滿足國際貿易的需要。
表一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中國政府對中美兩國資本項開放情況評估
來自《2012年匯兌安排與匯兌限制年報[21]》,括號內是中國政府的評估,來自郭樹清報告[14]
項目 |
美國 |
中國 |
協定第八條 |
遵守 |
遵守 |
|
|
|
匯率安排 |
自由浮動 |
與美元聯系的限制浮動 |
匯率結構 雙重匯率 多重匯率 |
無限制 無限制 |
無限制 無限制 |
收支安排 雙向支付安排 支付延遲 |
限制 無限制 |
無限制 無限制 |
對經常轉移和隱性交易支付的限制 |
無限制 |
限制 (無限制) |
出口和隱性服務收入 入境要求 解約要求 |
無限制 無限制 |
限制 (無限制) 無限制 |
資本交易 資本市場證券限制 貨幣市場工具限制 集體投資類證券限制 衍生品和其他工具限制 商業信貸限制 金融信貸限制 擔保,保險和金融保障限制 直接投資限制 直接投資清算限制 不動產交易限制 個人資本交易限制 對商業銀行和其他金融機構規定 對金融投資者規定 |
限制 限制 限制 限制 無限制 無限制 限制 限制 無限制 限制 無限制 無 有 |
限制 (部分限制) 限制 (部分限制) 限制 (基本限制) 限制 (部分限制) 限制 (無限制) 限制 (無限制) 限制 (無限制) 限制 (部分限制) 限制 (無限制) 限制 (部分限制) 限制 (基本無限制) 有 (無信息) 有 (無信息) |
這種評估也不區分對不同貨幣的匯兌安排[22]。由于美國和西歐各國有相互之間的資本流動協議以及相應的匯兌安排,于是美元等西方貨幣就是可兌換的,并不考慮美元與人民幣之間的匯兌安排。雖然其結果和美元是否可兌換人民幣無關,卻被推衍到美元對人民幣的可兌換性上,從而對中國政府提出單方面的匯兌要求。這顯然是無理的要求。
按照郭樹清先生介紹[14],中國對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已經單方面承諾了很多資本項下的貨幣可兌換,但在實際上,也只有少數外國貨幣,主要是西方貨幣能夠實現可兌換。其實際原因,是中國的央行官員只原意兌換少數西方國家發行的貨幣,因為它們是“可兌換的”,雖然這種“可兌換”與人民幣無關,是西方貨幣之間的可兌換,不是對人民幣的可兌換。相反,在美國市場上,就是在經常項目下,雖然美國政府加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協定,向所有加入該協定同時做出承諾的國家,包括中國,做出了可兌換承諾,實際上,我們還是無法讓美國人兌換中國人手里的人民幣為美元的。如果我們依靠美國政府承諾的美元可兌換,顯然是無法實現的。也就是說,美國政府對很多國家承諾的經常項目下的貨幣可兌換也是一句空話;更不用指望資本項目下的貨幣兌換了。即使今后中美簽訂了關于資本項下的貨幣可兌換協議,有了美國政府的承諾,恐怕也只能是空話。對中國人來說,沒有中國政府的承諾,美元基本上是不可兌換貨幣,而對美國人來說,即使沒有美國政府的承諾,人民幣也基本上是完全可兌換貨幣了。這完全是中美政府承諾的結果,與貨幣兌換市場化無關。
美國政府很少直接參與貨幣兌換,從貨幣兌換市場化角度來看,美元確實是“可兌換貨幣”。問題是美國政府干預很多國家在國際貿易結算中使用的貨幣。 石油是現代工業的血液,在石油行業,美國政府利用武力大力打擊與美國關系較遠的產油國,支持聽從美國政府指揮的產油國。伊拉克和利比亞政權試圖放棄美元作為出售石油的結算貨幣,美國就出動軍隊推翻了兩國政府。伊朗實力比較強大,也想改用歐元結算石油貿易,美國就一直武力威脅伊朗。相反,沙特阿拉伯采用中世紀的酋長統治方式,只因是美國的忠實盟友,聽從美國安排的使用美元結算石油貿易,就獲得美國政府的全力支持。正是美國使用軍事威脅、政治、經濟和文化侵略在內的各種干涉辦法,使得美元成為國際貿易的結算貨幣,使得各國不得不儲存美元,各國政府不得不干預外匯兌換市場,以防國內市場上美元枯竭導致的經濟危機。當然,美國的西方盟友因獲得美國政府的支持,可以在危機時刻從美國央行獲得美元,即使讓市場主導貨幣兌換和出入境,也不需大量儲備美元。2008年底“金融危機”爆發后,西方各國就通過貨幣互換的方式,從美國獲得了5800多億美元。而美國不需要儲備任何其他貨幣,美國政府也就不需要干預貨幣兌換市場。顯然美國政府對國際貨幣市場的干預是遠超過其他國家,包括中國的,是貨幣操縱力度最大的國家。
三、政策建議
1、依據國債自主增發貨幣
我們應理直氣壯地維護政府的權力,包括參與貨幣兌換市場交易的權力和維護貨幣主權的權力,央行應立刻停止實施任何形式的被動貨幣兌換,尤其禁止央行增發的人民幣兌換外國貨幣。人大應盡快修改中國人民銀行法,禁止央行增發人民幣購買外匯,以便收回人民幣增發主權。
西方各國的央行法都禁止央行印錢購買外匯的,美國央行可以參與貨幣兌換交易,但實質是代表美國政府財政部執行授權的貨幣兌換交易,所使用的本國或外國貨幣都是美國財政部的資金,美國央行無權增發貨幣購買外匯[24]。美國政府可以與西方各國政府協議互換貨幣,美國央行只能執行協議,這是美國政府和西方各國政府同盟關系中的一項義務。
我國央行被動增發人民幣兌換外匯,從人民幣增發依據這個角度來看,就比較容易理解央行的做法了。金本位時期,央行以儲備的黃金來發行貨幣,黃金是貨幣發行的依據,任何人拿黃金到央行,央行都應該印貨幣兌現黃金,這是因為本來人們習慣使用黃金做貨幣,紙幣是替代黃金做貨幣的黃金欠條,方便交易的。在法定貨幣時代,西方各國政府早已廢棄了這一做法,即使在布雷頓森林時期,西方貨幣在某種程度上是以美元為本位的,西方國家也不會增發貨幣來兌換美元,政府主要拿財政收入進行兌換,并且嚴格限制兌換的條件。
自1995年我國修改央行法,禁止央行增印貨幣借給政府以來,一直實行依據外匯儲備增發貨幣[25],也就是說,外國貨幣,主要是西方國家貨幣是人民幣的本位貨幣,是人民幣增發的依據,任何人拿著西方國家貨幣到中國央行,央行就增印人民幣兌換,將增發人民幣交給外幣持有者。而換來的外國貨幣,按照央行在官方網站上的解釋,政府不能無償使用[17];按照金融專家的解釋[26],“花”我國外匯儲備的兩大原則:一是有償使用;一是境外使用。所謂境外使用,主要指境外投資。其實際原因,按曾擔任央行專家委員會委員的周其仁教授的解釋,外匯儲備是人民幣發行依據[18],暗示是不能花的,只能購買外國政府國債,以便保值增值,如果花了,國內發行人民幣就沒有依據了;如果突破了這種模式,就有可能造成貨幣泛濫,引發惡性通貨膨脹了。
在這種模式下,市場上流通的每一分人民幣都對應央行儲備的西方貨幣,人民幣就成了西方貨幣的代用券了。由于外國貨幣來源于外國政府控制的央行,增發主權就基本交給了西方政府,主要是美國政府。美國政府印美元,就可以借給美國資本家,從中國央行獲得增發人民幣,購買中國的工廠,控制中國的經濟資源。這種增發模式本是西方殖民者為殖民地設計的貨幣發行模式,方便殖民者從殖民地掠奪財富的。
在這種增發模式下,由于任何人都有權要求拿美元換央行增印的人民幣,政府必然成為貨幣兌換不可缺少的被動交易者。在這種制度安排下,我們顯然無法做到西方定義的人民幣兌換市場化,包括人民幣資本項可兌換了。因此,依據外匯儲備增發貨幣與人民幣兌換市場化是矛盾的,兩者只能居其一。
最近10多年來,我國外匯儲備節節增高,這固然是政府采用一系列政策鼓勵財富換美元的結果,也與央行主管官員采用依據外匯儲備增發人民幣政策有關。在這種增發模式下,外匯儲備不能增加,人民幣就無法增發,市場上貨幣就會緊張,無法滿足經濟發展的需要,經濟就會蕭條。1998年東南亞危機期間,中國出口受阻,外匯儲備難以增長,國內貨幣十分緊張,政府不得不到美國市場發行債券,從美國貨幣市場高利率借錢[27],以增加外匯儲備。而當時從美國市場高利率借來的美元,主要用來購買低利率的美國國債,等于免費向美國政府提供補貼。現在雖然我國外匯儲備高達4萬億美元,仍然同時高利率從國外借了大量外債,到2013年底外債總計8632億美元,仍然還是繼續高價借美元,低價借給美國政府,向美國政府免費奉送利息,這也是因為外匯儲備一旦使用,就會導致外匯儲備減少,帶來基礎貨幣減少,引發一系列宏觀經濟問題。
儲備大量美元的原因之一,是我國金融界依據外匯儲備增發人民幣,卻使人民幣成為美元代用券,使美國政府免費奪走了中國的人民幣增發主權,這是主管金融高官實施的錯誤增發模式,必須盡快糾正,將人民幣增發與外匯儲備脫鉤,以便能夠花出外匯儲備,大幅度減少外匯儲備。
現代西方國家都依據國債和商業債券發行貨幣[28],由央行根據市場上的貨幣需要,自主決定貨幣增發量和增發時間。通常通過央行增發貨幣到貨幣市場來購買國債或商業債券,主要用來購買國債,實現增發貨幣投放市場。政府行政部門或商業機構無權要求央行使用增發貨幣購買國債或商業債券。
建議央行學習西方央行的貨幣增發模式,以國債和商業債券為主要增發依據。本來人民幣以國內生產力為依據,發行人民幣是國內市場經濟運轉的需要,會一直存在于經濟系統中,是不需要外來的依據的。也就是說,對應的沒有償還的國債會一直存在,如果償還到貨幣量少于經濟發展需要,就會導致貨幣通縮,帶來經濟緊縮甚至走向崩潰。在其他條件不變情況下,貨幣發行量與國內市場內出售的產品量是成正相關的。依據美元增發貨幣,等于出口產品換美元,國內市場上產品減少了,反而增發貨幣,等于在兩方面促進物價增長,這是最近幾年物價上漲過快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依據國債增發貨幣模式將明顯優于依據外匯儲備增發模式。
在依據國債增發人民幣模式下,我們可以按下述方式處理當前這種情況。從最新貨幣當局資產負債表來看[29],到2014年5月末,我國外匯占款,對應國家手里的外匯和外匯資產,一共為28.0382萬億,對應的外匯儲備一共為3.98389萬億美元。建議讓國務院開出對應外匯占款28.0382萬億的欠條或者是國債交給央行,可以分為兌現期限不同的多張國債,而央行手里的外匯儲備3.98389萬億美元資金就屬于國務院財政所有,作為特例,一次性解決目前因錯誤的貨幣增發模式帶來的問題。今后國債到期,央行可以從政府回收貨幣,同時也可以根據國內經濟形勢需要,繼續增發貨幣,到貨幣市場購買國債,調節基礎貨幣數量。今后外匯管理局代表國務院參與市場貨幣兌換交易,使用外匯儲備和財政部人民幣資金,不再與人民幣增發相關。
2、大幅度降低外匯儲備,實行貿易平衡政策
由于西方國家實行的是低通貨膨脹政策,也就是貨幣是不斷自動貶值的,所以外匯儲備本質上是我們拿物資或國內工廠換來的自動貶值的欠條。更重要的問題在于,我們持有外匯等于持有外國政府開出的欠條,對應的就是外國資本家持有我們的各種經濟資源,從而控制我們的經濟,我們應盡量減少持有外匯。
在美國政府控制下,國際貿易中某些重要物資交易主要采用美元結算。雖然美元是現在國際貿易中不可缺少的交易工具,但是,西方國家并不儲備大量美元,更多的是儲備黃金和免費分配的特別提款權。例如,按照德國政府提供給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資料[30],到2014年六月底,德國的儲備資產總計2089.9億美元,其中黃金儲備為1428.6億美元,外國貨幣(主要是美元計價的證券)僅有377.26億美元。雖然德國的對外貿易量與我國相差不是很大,但是,德國儲備的外匯不到我國的百分之一。
國際貿易主要目的是產品的交換,不是拿產品換外國貨幣,況且現代所謂外國貨幣實際上是外國政府不承諾兌現的自動賴帳欠條,不是過去外國政府承諾兌現的黃金欠條了。美國大學教科書[31]也清楚地指出,國際貿易應遵循貿易平衡政策,否則會帶來大量損失和風險。2009年3月13日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回答美國記者提問時指出:“我們把巨額資金借給美國,當然關心我們資產的安全。說句老實話,我確實有些擔心”。
我們儲備的美元欠條中的大部分是美國銀行帳號上的數字,大都在美國人手里,美國可以有多種理由隨時凍結或沒收。例如,不久前卡扎菲和薩達姆都被西方凍結了數百億美元資金,都被美國政府提供給推翻政府的叛逆者,不僅沒有能夠幫助國家維護主權,而是等于兩國政府自己支持了西方及其在國內走狗搞動亂。依據外匯儲備增發貨幣,儲備大量外匯,等于貨幣增發依據在美帝手里,讓美國綁架了我們的金融和經濟主權,給國家安全帶來的是巨大隱患。我們必須盡快大幅度降低外匯儲備。
由于我們借外債利率超過我們購買的美國國債利率,也超過外國公司在中國的利潤率,沒有上述討論的人民幣增發依據的限制,從經濟效益出發,國務院應該盡快使用外匯儲備首先償付現有的外債約8600多億美元。
當前我國外匯儲備過多的直接原因,正如余永定先生指出[32],中國的出口鼓勵政策,包括低人民幣匯率和出口退稅,導致中國長期保持經常項目順差,中國各級政府的引資優惠政策則導致中國的資本項目順差;必須調整這種政策才能解決當前我國外匯儲備過多問題。
在我國有大量外匯儲備的情況下,外國資本家到中國投資的資金實際來自我國政府。我們的外匯儲備達到儲存在美國的金融系統中,被美國的金融機構通過不同方式借給了美國資本家,包括拿著這種接口到中國投資的資本家。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初,法德政府官員和金融專家就批評[33]美國貿易逆差下的投資資金,實際是法國和德國貿易順差,儲存在美國的美元,等于是法國和德國提供的;還更進一步指出,美國人拿印刷的美元,讓他國接受為投資,實際等于讓他國承認是美國的經濟殖民地。外來投資有害我國經濟,賈根良教授曾總結了外來投資的十大危害[34]。國內金融專家也多有批評,余永定先生一直對此持批評意見,并注意到,1983年就有人指出,大力吸引外資同時,保持貿易順差不合邏輯[32]。
2001年我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承諾平等對待內外企業,此后,人大立法禁止歧視,但是,直到最近,我國國務院和一些地方政府仍然時時出臺優惠外資政策。即使按照我國加入的國際貿易協定,我們也應當對內外資一視同仁,不應區別對待,更不用說,外資實際有害我國經濟發展。我國人大應督促國務院和地方政府嚴格執行國家法律,廢棄優惠引進外資政策,減少外國貨幣進入中國控制經濟資源,防止對外資的優惠,以減少外來投資,促進外資流出。人大和國務院應依據法律和政策,加強執行力度,促進外來投資的流出,使外國資本家控制的中國境內資產轉移到中國人手里。
國家應制定促進進口的政策,例如,出口收稅政策等,以便產生貿易逆差,最終實行貿易平衡政策。貿易逆差就會減少外匯儲備,同時增加物資進口,國務院應積極推動并主動參與這一過程,政府手里的外匯儲備就會兌換成人民幣,成為國務院的人民幣資金。因此,在這兩項政策下,除了償還外債外,隨著外匯儲備的逐步減少,考慮匯率變化,國務院應逐漸多出總計約10萬億元人民幣資金。
在禁止央行增印人民幣兌換美元,貨幣兌換市場化制度安排下,大量貿易順差帶來的外匯將只能通過貨幣兌換市場來兌換成人民幣了,加上促進進口的貿易政策,必然導致人民幣匯率增加,建議政府積極介入,大幅度一次性提高政府買入出口所得外匯的人民幣匯率到購買力平均匯率,解決低人民幣匯率導致的出口低價賤賣問題。這將引發出口企業成本猛漲,而出口價格下降,從而自動減少出口和貿易順差,同時使出口企業大面積倒閉,其中大部分是外資企業,從而可以順利地消滅大量外企。帶來的副作用是失業人口大增。
但即使失業率大增,我國也無法與美國和西方相比。美國和西方的婦女大都不工作,自愿失業者不計入失業,實際失業率高達50%以上。一個社會真正重要的是保證底層老百姓的生存。美國失業者大都有房有車,年收入不低于人民幣10萬元,多于中國大多數大學教授。這是美國政府提供的。我國生產了世界約一半的工業消費品和工業基礎產品,而美國工業消費品很大部分來自進口,工業基礎產品也大量進口,美國的老百姓收入遠大于中國老百姓,其根本原因是中國分配制度嚴重偏向資本家,而美國政府向資本家收取遺產稅,房產稅等,通過免費向普通老百姓提供生活保障,從而偏向普通老百姓。不計地方政府向普通老百姓的支出,美國聯邦政府在2002年的福利支出就超過政府總支出40%[10]。我國2013年社會保障支出,包括保障房建設和醫療保障支出,扣除行政事業單位退休金,僅占政府財政總支出14.3%[35]。我們大量過剩產品通過促進出口政策,低價賤賣給了西方,加上西方在我國的企業所獲得利潤,導致我國的資源財富嚴重流失。我們根據世界銀行提供的購買力平價匯率估算,近年來每年損失超過1萬億美元[36],最多一年損失高達2.9萬億美元,最近10年總共損失近20多萬億美元。中國科學院的一份研究報告[37]估算,2011年我國流失的財富高達3.66萬億美元,超過當年國民產值一半。哈佛大學教授尼爾弗格森稱之為中國生產,美國消費的中美國[5]。
我們與其搞促進出口政策,低價賤賣產品換外國政府開出的貨幣白條,不與減少出口,大幅度提高最低工資,大幅度提高老百姓基本福利待遇,同時應提高資本利得稅,降低資本所得,從而不僅保證底層老百姓的生存,維護社會的穩定,而且提高了國內消費能力,增加國內消費市場,從而解決國內產品過剩問題,維護了經濟循環的正常進行和物資的內部循環,減少了損失,保證了經濟的可持續發展。我國的企業和銀行效益差,負債率高的主要原因是普通老百姓收入低,不可能購買給企業和銀行留下較大利潤的產品。目前我國生產力嚴重過剩,還要繼續通過二次分配補貼資本,只能增加過剩生產能力。只有分配向勞動者傾斜,逐步大幅度提高底層老百姓收入,才能擴大社會購買力,提高國內市場容量,改善企業效益,促進經濟走向可持續發展。
國務院推進減少外匯儲備而得到的人民幣資金,一部分應用于底層老百姓的福利保障,這部分資金會很快用于消費,而進入資本家口袋用于再生產,國家又可以從資本家手里收稅,推動經濟循環。另一部分資金應用于償還央行的債券。在外部市場減小的情況下,國內實際生產量會出現一定程度的衰退,基礎貨幣需要量會減少,從而要求國務院收回部分債券。此外,國家財政收入應主要通過二次分配,提供給普通老百姓,提高國內購買力和市場容量,不應分配給資本家,提高本已過剩的生產能力,從而導致更大的過剩,帶來生產過剩的經濟危機或向國外輸送財富換外國政府開出的自動貶值的不兌現貨幣欠條。
外匯儲備的另一個用途是推動國內企業購買國外的資產,展開境外投資活動。我們應在友好和穩定的周邊國家進行投資。國家應積極影響相關國家,保障我們投資的資產安全。
由于美國通過軍事控制,政治、經濟和文化侵略等手段,造成某些重要物資的國際貿易,例如石油,主要采用美元結算,人民幣和美元地位嚴重不對等,我們必須少量儲備美元,滿足國際貿易的需要。貨幣兌換市場化,必然導致民間儲備更多美元,從而讓美元加大入侵中國的貨幣主權。要進一步降低貨幣主權被侵犯的程度,我們就必須區分兩類不同國家,對友好國家實現開放政策,對戰略對手及其盟友實行管制政策,這應是我們下個階段完善金融制度改革的重要目標,這還需要我們大幅度提供經濟上的獨立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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