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rinder Nanu/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

　　這張存檔照片顯示的是，印度旁遮普邦副首席部長蘇克比爾•辛格•巴達爾(左)和首席部長帕卡什•辛格•巴達爾在一起。

　　帕卡什·辛格·巴達爾(Parkash Singh Badal)是印度北部旁遮普邦的首席部長，他的辦公室設在一棟行政大樓內，在他的隔壁辦公的是他的兒子，即該地區副首席部長，同時也是一位富有的商人。

　　巴達爾還有兩位親戚在幾層樓之外的辦公室辦公，兩人均擔任關鍵的部長職位。上述這四個人掌控著旁遮普邦政府一半的部門，其中包括民政、司法、稅務以及食品供應。

　　旁遮普邦是一個較為富裕的農業地區，人口為2,800萬，基本上由一個家族管理，這對于由印度國民大會黨(Indian National Congress)領導了幾十年的印度來說并非罕見。

　　不過，對于家族政治的不滿情緒已經在印度全國大選中顯現出來，此次大選結果將于周五公布。政治分析人士與選民們表示，這種不滿情緒是候選人莫迪(Narendra Modi)能夠在總理大選中領先的重要原因。莫迪是王朝政治的批評者，他還表示為了公職而放棄了家庭。根據周一的選舉出口調查，莫迪目前處于領先位置。莫迪的對手是拉胡爾·甘地(Rahul Gandhi)，后者的父親、祖母以及曾祖父均在后殖民時代擔任過印度的總理。

　　美國也有家族政治的情況，例如肯尼迪(Kennedy)家族、布什(Bush)家族以及克林頓(Clinton)家族，但是都不及印度政界家族關系之深。一位英國歷史學家曾在2011年的研究中發現，三分之二的40歲以下印度國會議員都與其他政界人士有親屬關系。與此同時，印度選民則愈加懷疑，這種家族網絡會利用決策和行政權利來使他們自身及其追隨者們受益。

　　通過對旁遮普邦財政與政府文件的查閱以及相關采訪，《華爾街日報》(The Wall Street Journal)發現，在巴達爾任內，他的親屬從中獲得了經濟利益，運輸與電力方面的政府決策均對其家族企業有利。此外，根據政敵的說法，巴達爾家族與當地電視臺的聯系還使得反對之聲得到壓制。

　　巴達爾的新聞發言人貝恩斯(Harcharan Bains)則表示，印度沒有不成文的習俗或是成文法律規定公職人士不能有商業利益。巴達爾家族稱，他們的商業交易與政府保持了一定距離，并且否認存在權力濫用的情況。他們說，選民支持他們，因為他們改善了選民的生活，擴大基礎設施以及實現了發展等。

　　現年51歲的副首席部長蘇克比爾•辛格•巴達爾(Sukhbir Singh Badal)說，這種家族體制之所以能夠維系，是因為信譽。他說：“人們為什么要買奔馳車，或者寶馬車?因為他們知道這種車可靠。你如果生產一種沒人了解的新車，那就沒有人會買。”

　　巴達爾家族來自旁遮普邦南部，在那里，巴達爾家族成員長期以來都相當富裕，擁有土地。現年86歲的族長巴達爾是一個精力充沛的人，他留著長長的白胡子，在最高阿卡利黨(Shiromani Akali Dal)一路晉升。最高阿卡利黨是一個很有影響力的地區性政黨，成立于1920年，其宗旨是保護錫克教社群的利益。在旁遮普邦的居民中，錫克教人士占絕大多數。

　　在上世紀70年代，巴達爾曾短暫地做過兩任首席部長，后來又在1997年至2002年期間擔任了五年的首席部長，贏得了“高效能草根政治家”的聲譽。居民們回憶說，在到村里視察的時候，他會坐在樹下，詢問村民有什么問題，然后敦促官員們做出回應。

　　2007年巴達爾再次當選首席部長之后的幾個月，巴達爾家族的財富開始增加。他領導的邦內閣全面改革了旁遮普邦的交通政策，降低了運營豪華巴士的成本。

　　空調巴士的稅率原本一直高于普通巴士，但一項新的交通政策大幅降低了空調巴士的稅率，并把豪華巴士歸入新的稅收類別，稅率比普通巴士還要低。印度的巴士按里程征稅。

　　副首席部長蘇克比爾•辛格•巴達爾擁有的一個巴士公司的利潤大幅增長，公司的財務報表顯示，其利潤從2007年的250萬盧比(合4.1萬美元)升至2013年的1.05億盧比(合170萬美元)。他說，他的這家名為Dabwali Transport的公司是通過收購其他巴士公司實現增長的，他承認，稅率降低對公司的業務有幫助。

　　時任運輸部長的莫漢·拉爾(Master Mohan Lal)向《華爾街日報》表示，上述政策調整是為了改進服務。當時尚未擔任副首席部長的蘇克比爾·辛格·巴達爾表示，這項調整旨在讓普通百姓在不用支付高票價的情況下舒服出行。

　　據運輸部的一些官員稱，空調巴士的數量隨后不斷增加，這些巴士的車票價格僅稍高于普通巴士。豪華巴士的車票價格大致是普通巴士的兩倍。

　　自減稅以來，巴達爾家族的企業已在旁遮普邦，尤其是珀丁達縣(Bathinda)豪華巴士出行市場占據主導地位。珀丁達縣的人口數超過100萬。

　　據政府文件顯示，旁遮普運輸部門授予了私人運營商的豪華和空調巴士運營許可中，超過半數(在珀丁達縣更是高達90%以上)屬于由巴達爾家族所有的兩家運輸公司以及另外一家運輸公司。第三家運輸公司名為Taj Travels，其所有人為巴達爾家族控股的酒店和房地產公司的一名董事。

　　據提交給印度選舉委員會的文件顯示，蘇克比爾·辛格·巴達爾申報的資產已從2004年的1,300萬盧比左右增至超過10億盧比(約合1,600萬美元)。他的妻子還在2009年成為印度議會的議員。

　　印度政府的相關規定要求高級官員在就任后全面披露所持有的企業權益并不再參與企業管理。這些規定還要求官員剝離在那些向政府提供商品或服務的企業以及依賴官方許可或授權的企業中擁有的所有權益。在各邦，首席部長有責任確保以上規定得到遵守。但印度內政部的一名官員稱，這些規定很少得到執行。

　　旁遮普邦首席部長巴達爾在給《華爾街日報》的書面回復中表示，自己未在任何家族相關企業中擔任重要職務。他寫道，如果家族企業得以壯大，那是所有旁遮普人過去60年所取得成功的一部分。巴達爾在2012年再度獲得連任，任期將到2017年。

　　2008年，在巴達爾度過80歲生日的兩個月后，最高阿卡利黨的代表們選舉蘇克比爾·辛格·巴達爾接替其父親巴達爾擔任黨主席。巴達爾稱，兒子之所以受到提升，是因為成功幫助該黨再度執政。

　　一年后，巴達爾任命蘇克比爾·辛格·巴達爾為副首席部長。蘇克比爾·辛格·巴達爾擁有加利福尼亞州立大學(California State University)洛杉磯分校的管理學碩士學位，并曾在印度聯邦議會任職。他隨后被選入旁遮普邦的立法議會，這是成為副首席部長的一個必備條件。

　　巴達爾表示，由于獲得了選民和黨內的支持，蘇克比爾·辛格·巴達爾擔任該職務是很自然的事。蘇克比爾·辛格·巴達爾說：父親希望我能接班，能分擔他的職責。他還稱，自己也不想舍棄成千上萬在巴達爾家族的領導下感覺更安心的黨內工作人員。

　　巴達爾的女兒考爾(Parneet Kaur)在父親擔任首席部長期間也迅速發達。

　　相關文件顯示，2009至2013年間印度國有電力公司向一些財團授予了價值39億盧比(約合6,400萬美元)的合同，其中就包括考爾、她的丈夫以及婆婆持有多數股權的一家財團。印度《論壇報》(Tribune)最早報道了這些合同，《華爾街日報》看過之后向Punjab State Power Corp.進行了求證，得到了Punjab State Power的證實。

　　考爾的父親巴達爾管理著旁遮普邦的電力部門，卡爾的丈夫凱隆(Adesh Partap Kairon)則管理著旁遮普邦的食品供應與信息技術部門。

　　巴達爾尋求通過政策指令來重振旁遮普邦的電力行業，于是該邦的電力公司參與競標了一項安裝、升級電力基礎設施的政府合同。這項價值23億盧比(約合3,800萬美元)的合同在一年前被授予了三家公司，其中一家生產及安裝電力基礎設施的公司Shivalik Telecom Ltd.的所有者就是考爾和她的親戚。

　　考爾2012年申報的資產總額為270萬美元，遠遠高于2007年的不到80萬美元。卡爾及其丈夫均未回復記者的置評請求。

　　Punjab State Power董事長喬杜里(K.D. Chaudhri)說：我們沒有偏袒過任何公司。”他表示，對于標書，公司有包括專業技術在內的明確評審標準，合同最后被授予了報價最低的投標商。他沒有透露哪些公司參與了投標。

　　巴達爾的發言人貝恩斯說，整個招投標過程沒有違反任何法律或規定，也沒有偏袒任何一方。

　　巴達爾家族還進軍到媒體領域。當地人說，他們在2006年創辦了一家地方電視臺，有24小時新聞頻道PTC News，該頻道已成為旁遮普邦最受歡迎的電視頻道之一。

　　當地記者表示，他們相信該家族還通過與Fastway Transmissions之間的密切關系試圖排擠競爭對手，后者的業務是處理節目播放的技術工作。

　　根據印度競爭委員會(Competition Commission)的信息，Fastway和另外兩家公司控制著85%左右的市場。競爭委員會是印度的一個國家級政府監督機構。所有這三家公司都由一個與巴達爾家族有密切關系的人與他人共同持有。

　　旁遮普邦的一名記者Kanwar Sandhu表示，2009年他和他的支持者決定開辦自己的新聞頻道Day and Night News。他們聘請了Fastway和另外兩家公司為該頻道提供節目播放的技術服務。

　　Sandhu說，當播放國家重大新聞時節目會受到干擾，有時候聲音會被卡通節目聲道覆蓋掉。

　　剛剛運營不到七個月，Fastway與另外兩家公司就與Day and Night News終止了合約，該頻道被迫停播。Fastway稱節目受干擾是因為技術問題所致，終止合約也是因為商業原因。

　　擁有Day and Night News頻道的公司向競爭委員會投訴稱，Fastway涉嫌壟斷和濫用其市場地位。該公司指控在三家電視播放公司均有持股的辛格(Gurdeep Singh)與旁遮普邦執政當局關系密切。

　　據辛格自己提供的信息及公共記錄顯示，辛格與巴達爾控股的運輸公司進行了巴士的買賣交易。據兩位政黨成員和另外兩位知情人士稱，辛格還為巴達爾家族所在的政黨做過事。

　　據一位了解2007年Fastway組建過程第一手情況的人士表示，蘇克比爾·辛格·巴達爾幫助創建了Fastway，并請辛格來運營這家公司。辛格表示，他認識蘇克比爾·辛格·巴達爾，但并不受后者或旁遮普邦政府控制。蘇克比爾·辛格·巴達爾則表示，他也認識辛格，但否認自己與Fastway有任何關聯。

　　在印度競爭委員會要求下進行的一項調查在2012年發現，Fastway和另外兩家公司收購了很多規模較小的公司，破壞了旁遮普邦的自由和公平競爭，這三家公司的用戶數已超過400萬人，而排名第四的公司只有不到1萬用戶。

　　印度競爭委員會的調查還發現，Day and Night News頻繁受到的干擾是人為的。該委員會對Fastway和另外兩家公司處以8,000萬盧比的罰款。Fastway和另外兩家公司的一位律師表示，他已就此處罰上訴。

　　該委員會的調查報告并未提到辛格和巴達爾家族之間被指存在的關系。

　　對于巴達爾家族而言，一切還是照舊。邦內的廣告牌上依然掛著首席部長巴達爾、他兒子蘇克比爾·辛格·巴達爾及蘇克比爾·辛格·巴達爾小舅麻吉提亞(Bikram Singh Majithia)的相片。作為旁遮普人獲得補貼糧食憑證的專門卡片上仍有巴達爾和他女婿凱隆的照片。凱隆是該邦負責食品供應的部長。免費向女學生發放的上千輛自行車的車籃子上仍貼著用紙裁出的橢圓形的巴達爾人臉圖。

　　最近在阿姆利則(Amritsar)舉行的一次集會上，現年35歲的Gurudev Singh表示，他在本次大選中將票投給了巴達爾家族所在政黨控制的聯合政府。他說，他家是開店的，而巴達爾家族的職業是從政，這確實是家族政治，但印度政界就是如此。

　　Niharika Mandh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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