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位馬克思主義者、社會主義者或是第三世界的憤世嫉俗的學者,帶有色眼鏡,專門展覽美國社會的陰暗面。它的持續攀升的不平等,它的“多數人”首先是所謂“中產階級”的悲慘境遇,即使在美國和其他西方國家的輿論中,也已經形成共識。
美國《華爾街日報》的2013年首席執行官委員會會議,集聚來自不同行業的企業主高管,討論主題為今后20年“資本主義面臨的最大挑戰”。這些高管們列舉的兩極分化的數據遠沒有在其他地方看到的那么嚴重,然而主要的看法幾乎一致:“資本主義面臨的最大挑戰是,人們認為游戲被操縱,以有利于資本提供者”,“收入分配的顯著轉變”,“不斷加重的和持續性的收入不平等”,“差距迅速拉大”,“19世紀70年代以來的發展有削弱勞工力量的作用,其結果是工資基本上一直停滯不前,而企業及其領導人所累積的利潤則已經飆升”,“收入不平等的加重、停滯不前的家庭收入和青年的高失業率正在削弱人們的信心”。
從“占領華爾街運動”起,“1%”和“99%”的對立,成為認識美國總體兩極化的社會標桿。《每月評論》發表《巨大的不平等》披露,美國基尼系數從1980年的0.403提高到2010年的0.469 ,最富1%的財產和所有家庭收入中位數的比率從1983年的131倍提高到2012年的225倍。
美國勞聯產聯公布,標普500指數公司CEO和普通員工平均工資的差距,1980年42倍,2011年325倍,2012年380倍。如果一名麥當勞員工希望掙到CEO詹姆斯·斯金納一年掙到的880萬美元,必須每周工作40小時,連續工作550年。英國廣播公司報道,美國1%人口和99%人口之間的收入差距,已經在2013年創造新的歷史記錄。墨西哥一家報紙寫道,華爾街股市在創新高,但是美國中等職位在消失,貧困率2012年超過17%,列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CEOD)成員國首位,成為“最不平等”的發達國家。
兩個美國一向標榜世界絕對領先、最具競爭力的領域,現在成為因兩極分化嚴重而經常被詬病的領域。
一個是教育。美國兒童中1/4貧困;這個比例在西班牙和希臘也不過1/6,在澳大利亞、英國和加拿大為1/10。兒童成為美國社會的最弱勢群體。2013年5月,根據教育、物質福利、健康與安全、行為與風險、住房與環境五個指標,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公布29個富裕國家兒童狀況排名,美國教育排第27位、物質福利排第26位,總體排第26位,列名希臘之后。
教育資金流向富裕家庭學生和貧困家庭學生的比例嚴重失調,富裕和貧困愈益鞏固于代代相傳。2012年4月25日,美國助學金貸款總額達到1萬億美元,被稱為“1萬億美元日”。這天,多個城市大學生示威,燒毀助學貸款的文件,高舉“美國教育:別指望它”的標語牌。組織者說,美國助學貸款堪比引發2008年金融危機的房貸泡沫。沉重的債務,壓迫和窒息著貧困的大學生。社會流動性減弱為幾乎一潭死水,教育的兩極分化導致富裕的世襲和貧困的世襲,底層民眾終身攀不到躋身上層的階梯。這使期望通過教育實現的“美國夢”,成為一場社會僵滯的噩夢。
另一個是科技。美國高科技本身就是兩極分化的產物,又同時在促進兩極分化,社會定位并不光彩。它被用于實現富人在無限權力、無限利潤中的無限奢靡和無限消費。對于普通美國人而言,是死于無人機還是死于街頭流浪、饑寒交迫,結果是一樣的。德國一篇文章寫道,“美軍正在研究一種可以在一小時之內到達世界任何地方并將其摧毀的武器。與此同時,在紐約布魯克林區、昆斯區和新澤西州,街邊的電線還架在木棍上。這就是美國:高科技只提供給精英。其余人的生活條件和發展中國家一樣。”[v]《華盛頓郵報》就有文章說,“新的經濟研究結果認為,計算機和電子人不會使美國的勞動者被淘汰。但它們正在使國家經濟越來越向有利于富人的方向傾斜,而不利于窮人和中產階級”,它不會絲毫減弱,只能“加重美國已經巨大和具有破壞性的不平等”。[vi]
失業是美國社會的一個填不平的巨大黑洞。官方文獻有關失業和失業率的表述從來一頭霧水,存心讓人不知底里。經常公布就業人數增加、失業率下降的數字。然而就業人數甚至跟不上人口的增長,而失業下降往往因為不計入大量喪失尋找工作信心的失業者。就業增長的數字掩蓋著各種令人憂慮的指標。就業人數與成年人口總數的比率,2012年和2013年處于30多年來的最低水平。《紐約時報》文章說,美國就業的增長速度,落后于經濟蕭條的歐洲國家,“比起其它國家,我們以更快的速度陷入了一個更深、更大的坑中。”[vii]《華盛頓郵報》干脆說:“對失業的恐怖是上世紀70年代以來之最。每10人中就有超過6人擔心自己因為經濟形勢而失業。如今的擔憂甚至超過了1975年——那年正值高失業和高通脹導致的嚴重衰退的尾聲。”[viii]
美國監獄和囚犯的增加,可以和真實失業率的上升媲美的。美國人口占全球5%而囚犯世界第一,占全球囚犯總量的25%,成為名副其實的全球最大監獄。每28個未成年的美國孩子中,就會有一個孩子的家長被關在監獄里。私人監獄產業蓬勃發展,被羈押在這里的人員從1970年至2009年增長772%。
“工人階級”這個詞在美國主流媒體很少出現,代用語就是“中產階級”。工人階級被失業和貧困所折磨,從上世紀50年代起,收入就一直在下降。美國統計局承認,貧困人口5000萬。這是經過修飾的數字。其中絕大多數屬于工人階級。
墨西哥一家網站報道,美國政府統計數字顯示失業人數下降,“實際情況并非如此”。這如同一幅今日美國的時代風俗畫——白宮近旁的一處角落,40多歲的勞倫斯靠小號吹奏《上帝保佑美國》乞討為生。上帝沒有保佑美國而僅僅保佑美國富人。他說:“我們在教堂悼念那些在孤獨中死去、尸體無人認領的人。我們窮人活不太久,我們的生活很艱難,最近更難。”[x]
美國既沒有它的國家情報委員會所說的“多數人”的美好現實和美好前景,也沒有福山文章所說的“新一代中產階級的崛起”。要說“中產階級”嗎?這個領域沒有陽光,只有一片灰頭土臉:
——《華盛頓郵報》2012年6曰12日發表《美國家庭眼睜睜看著財富縮水》,說一個中等美國家庭財產凈值三年內縮水39%,20年積累人間蒸發。
——法新社2012年8月22日刊出《美國中產階級規模和財富縮減》,說對1287人的調查顯示,85%認為比10年前更難維持生計,3/5稱過去一年減少了家庭支出。
——美國《外交》雙月刊2013年1-2月號有福山《歷史的未來——自由民主主義能夠在中產階級衰落時幸存下來嗎?》,全文前提即“中產階級衰落”。文章寫道,發達國家中產階級收入縮水,美國人實際中等收入水平自上世紀70年代起沒有再提高過,越來越承擔不起買房、醫療保險或養老保險的費用。
——奧地利《新聞報》2013年8月5日載文《美國萎縮的中產階層》,認為奧巴馬入主白宮五年,“不得不接受一個痛苦的認識:總統對美國中產階層的萎縮無能為力”,然而又“不能把中產階層不斷萎縮的責任,完全推給經濟大衰退和其前任喬治·W·布什”。
——英國《衛報》網站2013年9月12日刊登《“美國夢”已經成為大多數人的負擔》,說從2007年到2010年,美國中產階級家庭足足喪失了一代人的財富,2010年中產階級男性的實際收入只相當于1964年,“中產階級不堪重負”。
——美國《華爾街日報》網站2013年12月27日發表《經濟政策:25年來什么改變了?》,為對1983年進入該報、有25年經濟政策報道經驗的戴維·韋塞爾的專訪。他說,回顧25年前美國的經濟政策,“感觸最大的一件事情是,那時候美國的中產階級狀況不佳”。他曾經和另外一個人合作寫一本書,預測美國中產階級前景樂觀,但是“對于美國的中產階級來說,過去的25年,仍舊是令人失望的25年”。“1987年以來我們確實實現了增長,但并非是大家共享繁榮”,經濟增長帶來的財富“不成比例地都落進了‘上層階級’美國人手里”。[xi]
《今后20年資本主義面臨的最大挑戰將是什么?》,美國《華爾街日報》網站2013年11月29日。
《巨大的不平等》,美國《每月評論》2012年3月號。
《美國夢的代價》,日本《日本時報》網站2013年4月26日;英國廣播公司網站2013年9月10日報道;墨西哥《每日報》2013年11月29日報道。
拉美社哈瓦那2013年5月26日電。
[v] 《美利堅帝國的衰亡》,德國《明鏡》周刊網站2012年11月5日。
[vi] 《機器人是為中產階級而來的嗎?》,美國《華盛頓郵報》網站2013年7月13日。
[vii] 《美國就業增長速度落后于其它發達國家》,美國《紐約時報》2013年6月9日。
[viii] 《越來越多人對美國夢感到迷茫》,美國《華盛頓郵報》2013年9月29日。
《美國,全球最大的監獄》,西班牙《起義報》2013年11月25日。
[x] 《“我們窮人活不太久”》,墨西哥《宇宙報》網站2013年1月24日。
[xi] 《經濟政策:25年來什么改變了?》,美國《華爾街日報》網站2013年1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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