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階級劃分常以財富為標準。幾十年來,社會底層和上層階級財富懸殊,中產階級從數量到收入大幅縮水,美國的階級鴻溝越來越深,社會矛盾日益突出。全球金融危機導致美國經濟長期低迷,出現所謂的“大衰退”,進一步拉大了階級間的差距,“階級戰爭”(class war)在美國成了時髦語。
美國左翼雜志《每月評論》2013年第3期刊登了美國佛蒙特大學名譽教授弗雷德·瑪格多夫(Fred Magdoff)和《每月評論》編輯、美國俄勒岡大學社會學教授約翰·貝拉米·福斯特(John Bellamy Foster)的評論,分析了美國工人階級每況愈下的狀況。
●兼職者越來越多
美國工人目前的處境十分困難,“大衰退”導致形勢更加惡化,經濟復蘇緩慢。最新數據表明,盡管失業率已經走出谷底,達到7.9%,但如果算上期待找到全職工作的兼職者和放棄找工作的人,需要全職就業的人所占比例為14.4%。更形象地說,美國當前在非農業私營部門的就業總人數為1.13億人,而需要全職就業人約為2200萬人,這意味著私營部門所能提供的全職崗位不足1億個。隨著公共部門未來雇傭人數的減少,加之沒有“新政”式的就業計劃,私營部門將成為提供就業的主要來源。
如同糟糕的就業狀況一樣,工人階級的相對權利也出現長期下降的趨勢,因為資本的影響力日占上風。一個關鍵的指標是,幾十年來實際工資處于停滯或下降狀態。中產階級家庭過去10年的收入一直在下降,從2000年的54841美元減少至2011年的50054美元。這次“大衰退”帶來的金融沖擊給許多人造成災難性影響,數以百萬計的人宣布破產,失去房貸抵押贖回權,變得資不抵債。
里根總統1981年解雇罷工的航空管理人員并以非工會成員工人取而代之,是階級戰爭的轉折點,導致工人權利下降。這為私營企業開了先河,使之認為利用不參加罷工的工人破壞罷工是“可接受的”。保護工人權利的勞工立法組織受到削弱,各種對私營和公共部門工人攻擊的行為時有發生,這改變了人們認為工會代表公眾利益的普遍觀點。因此,加入工會的工人數量急劇下降。2012年,美國工會成員下降了2.8%,僅占工人總數的11.3%,這是二戰后的最低點。過去40年,罷工人數和因罷工而失去工作的人數急劇下降。
在促使工人階級權利下降的各種資本功能要素中,最重要的或許是老板將部分工作外包或將整個工廠轉移的能力。他們最初將工廠轉移到美國工資水平較低的地方,近來又轉移到亞洲和其他地方,以利用當地廉價勞動力和松懈的環境保護法。更有甚者,僅僅威脅要將工廠或工作崗位轉移到低工資水平地區,就足以制服國內工人。
削弱工人權利的另一個長期趨勢是兼職者越來越多。自上世紀70年代以來,兼職工人逐漸增多,目前約占總就業人數的20%。在“大衰退”期間,1100萬人失去了全職工作,但兼職者有所增加。許多兼職工人的工作環境極其糟糕,因為電腦程序可以告訴老板一周中每天、或一天中不同時間段所需的工人數量。因此,許多兼職者、特別是零售行業中的兼職者,無法指望他們擁有固定的工作時間。這使得尋找另一份兼職變得更為困難。
●收入占GDP比重急劇下降
美國學者詹姆斯·加爾布雷斯(James K. Galbraith)研究了“50年代至90年代對工人工資壓榨”的問題,發現工人平均收入一直在下降。最近,許多相當權威的部門也進行了相關研究,如美國聯邦儲備銀行和國會預算辦公室。其研究表明,工人收入的下降趨勢自上世紀后半葉一直延續到本世紀。
認識到雇員得到的各種收益在美國經濟中的比重十分不均衡很重要。它們取決于:第一,全職工還是兼職工。私營部門的全職工可得到各種補償金31%的收益,而兼職工為21%。第二,工會成員還是非工會成員。一線的工會成員可得到各種補償金41%的收益,而非工會成員為31%。第三,工作類型。從事“信息”行業的全職工可得到各種補償金34%的收益,而從事服務行業的全職工為29%。
如果將各種補償金和工資收入分別與GDP或私營部門產值進行對比,會發現它們之間確實存在某種相似的宏觀趨勢,各種補償金和工資收入基本上同時發生起伏。上世紀60年代后期,公共和私營部門雇員的補償金收入占GDP的比重,經過短暫上升后出現停滯,70年代維持這一狀態,隨后出現下降,直到現在。但是,90年代后期經歷了短暫的上升,這主要是虛擬金融繁榮的產物。虛擬經濟在2000年陷入破滅,導致補償金份額突然下降,幾年后的“大衰退”又加劇了這種下降趨勢。
與各種補償金不同,工資收入對于低收入工人來說尤其重要,因為這是他們日常消費的基礎。與補償金類似,工資收入在GDP中的比重也呈現急劇下降的趨勢。60年代末至70年代初,各部門員工的工資收入出現周期性上升。但是,私營部門工人的工資比重經歷短暫上升后開始下降。那時的工資上漲最初也是由于政府就業擴大所致,后來因70年代政府開支和投資減少而下降。直到90年代后期,虛擬經濟泡沫使就業再次大幅增加,工資收入也相應上升,導致工資收入占GDP的比重有所提高。此后,這一比重開始下降。
● “美國窮人”占人口三分之一
關于所有員工的補償金收入和工資收入占GDP的比重,大體表明了工人階級收入的變化趨勢,卻未完全反映工人階級工資比重的實際下降狀況。原因在于,相關數據中包括了首席執行官和其他高層管理者的補償金,這些應該被視為資本收入而非勞動收入。近幾十年來,高管的工資快速上升,而底層工人的工資卻不斷下降。因此,如果只考慮工人階級,工資占GDP比重的實際下降幅度更大。盡管工資收入占美國經濟的比重嚴重下降,但各階層下降得并不均衡,下降最嚴重的是稱為工人階級的80%底層人口。
應該指出,“工人階級”這一術語在當今美國主流話語中很少使用。許多工人認為自己是“中產階級”的一部分,因為他們認為其收入可以負擔得起“中產階級生活方式”,也因為他們認為自己強過“窮人”。然而,從權利關系角度看,工人階級應該包括靠工資謀生且不處在管理或監督崗位的所有工人,不包括醫生、律師和會計等高水平的技術人員。一些工人或許有豐厚的收入,但他們同樣具有工人和資本或“老板”之間的基本關系。
關于工人階級,并沒有統一的標準。最接近的官方表述是“生產行業非監督崗位”的工人,包括“工業部門的商品生產者和服務行業的非監督崗位工人”。這種界定涵蓋了約9000萬雇員,但仍然十分粗略,許多人未包括在內。毫無疑問,本文所指的“管理和監督崗位的工作者,以及其他非生產行業的員工”,也應該屬于工人階級。此外,公共部門中的許多雇員,如在郵局、公立學校、地方警局工作的人,也是工人階級的一部分。
鑒于工人這種高失業率、低收入工作和工資占GDP比重日益減少的背景,美國統計局關于5000萬美國人生活貧困、5000萬處于貧困與赤貧之間的統計數據便不足為奇了。因此,約為1億規模的美國窮人多數屬于貧困的工人階級,占全國人口的三分之一。
美國資深媒體人比爾·莫耶斯(Bill Moyers)10多年前在評論勞動者的困境時寫道:“商業和政治階級虧欠我們的不止于此。他們在20年前宣布了階級戰爭,并贏得了戰爭。他們是社會上層。”如今,對工人的攻擊仍在繼續,體現在工會、工資、工作條件、社會規劃與合法收益等方面。工資受壓制和高失業率是當今時代最主要的現實。大規模的收入再分配正在進行,這促使資本收入的比重增加。民意調查顯示,多數人認為美國走在一條錯誤的道路上,而沒有找對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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