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房”何以成金融監管改革“棄兒”

2010年05月27日  21世紀經濟報道

　　本報記者 吳曉鵬上海報道

　　美國金融改革法案所缺失的一項核心內容，卻成為24-25日舉行的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S&ED）中關于金融改革對話的中心話題之一。

　　美國參議院上周通過了大規模的金融監管改革法案。但包括之前美國眾議院通過的金融法案在內，兩院改革方案都絲毫沒有涉及這場危機中問題最為嚴重的住房金融市場。

　　住房金融市場上的主要玩家是“政府支持企業”房利美和房地美（簡稱“兩房”），他們總共擔保了11萬億美元美國住房按揭貸款市場76%的份額，在金融危機中扮演著核心角色。兩家公司虧損巨大無力支撐，導致美國政府在2008年9月接管了兩房。

　　在《第二輪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框架下經濟對話聯合成果情況說明》中，美方特別提到，承諾繼續加強對“政府支持企業”的監管，確保“政府支持企業”具有足夠資本和能力以履行其財務責任。

　　華盛頓智庫卡托研究所客座研究員克林（Arnold Kling）告訴本報記者，他對這句話的理解是，美國政府承諾確保兩房發行和擔保的債券以及抵押貸款證券（MBS）不會出現違約，“中國持有的這些債券在我看來，安全性等同于美國國債”。克林曾在美聯儲理事會和房地美擔任過多年經濟學家。

　　實際上，承諾確保政府支持企業能夠履行財務責任在首輪S&ED聯合成果情況說明書中也有表述。美方當時還承諾將“致力于通過尋求公眾投入等方式，探索政府支持企業的未來發展方向，美國政府決定在第二輪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前向國會和公眾報告結果”。

　　只不過要拿出這樣一份報告結果對美國政府來說并不容易，因為兩房的問題已不單單是“太大不能倒”，而且還變得“太難而無法改革”。

　　在這次S&ED后，美方不得不再次承諾：美國政府將聽取所有利益相關者的意見并尋求與國會密切合作，以制定一項全面的“政府支持企業”改革方案。

　　被金融改革遺棄的“兩房”

　　目前美國參眾兩院的金融監管改革法案，都希望在處理大型金融機構倒閉過程中能夠保護納稅人。但以目前情況來看，兩房似乎是一個例外。

　　當地時間5月25日，美國聯邦住房金融局在向美國國會提交的年度報告中表示，兩房未來還將繼續虧損，并將進一步向美國納稅人尋求資金救助。

　　聯邦住房金融局代理局長德馬科（Edward Demarco）將于26日赴國會就兩房問題作證。他在提前準備好的證詞中說，“兩房對于美國房市金融系統運作的支持至關重要，但沒有進一步財政支持的話，他們將無法行使這一功能。”

　　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接受過政府救助的銀行、汽車廠商，甚至保險公司都紛紛走出困境并開始盈利，而只有被美國政府接管的兩房損失還在持續擴大。

　　迄今為止，兩房已合計動用了聯邦政府1450億美元的救助資金。而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預計，兩房按照目前的方式運作下去的話，2009-2019年十年間，兩房將總共花費納稅人3890億美元。

　　為化解市場對兩房的擔憂，美國政府去年12月曾做出承諾，未來三年內不管兩房虧損多大，政府都將繼續予以資金支持。盡管奧巴馬政府承諾兩房未來的形態將發生變化，但他們一直拿不出有效的方案出來。

　　聯邦住房金融局前資深律師David Felt說，“政府已將兩房歸入‘太難’的群體”。該局曾經主持了接管兩房的工作。

　　而一些華爾街人士則告訴本報記者，與金融危機前相比，兩房現在在房市發揮的作用更大，幾乎已成為美國房市運作唯一的潤滑劑。兩房與聯邦住房金融局一起，今年第一季度共擔保了96.5%的新屋按揭貸款，幾乎壟斷了這一市場。

　　這些人士說，在美國房市完全復蘇之前，改革兩房可能會造成市場巨大的動蕩，從而破壞美國經濟的復蘇。奧巴馬政府最近也曾表態，說現在改革兩房還為時過早。

　　但是，金融監管改革法案中不包括解決兩房問題的辦法，亞利桑那州共和黨參議員麥凱恩批評說，“這就等同于向恐怖主義宣戰，卻忽視了基地組織”。

　　麥凱恩與另外兩名共和黨參議員曾提出一項議案，要求將兩房解散，并限制政府救助的措施。但這一議案并沒有指出，當兩房解散后，誰將來為這個市場繼續提供流動性。

　　參議院于5月11日投票否決了這一議案。

　　“兩房”未來到底何去何從

　　在美國房市泡沫不斷膨脹的那些年，中國曾經是兩房債務最熱情的買家。

　　據美國財政部“外國持有美國證券”年度報告，截至2008年6月30日，外國持有美國長期機構債券總量為1.5萬億美元，其中，中國持有5270億美元（占36%）。

　　中國從2008年7月開始持續拋售美國政府企業債券。但因為原本持有量巨大，截至去年底，中國依然持有超過4000億美元的長期機構債券，其中絕大多數為兩房債券。

　　前美國財政部長斯諾上月訪華時告訴本報記者，“我知道中國購買了很多兩房債券，因為總是有中國官員問我兩房的問題。”兩房問題被提上中美談判桌因此不足為怪。

　　在談判中，美國政府向中方介紹了其廣泛的住房政策，包括支持“政府支持企業”繼續開展業務、美國財政部和美聯儲購買按揭抵押證券，美方稱這些措施對恢復住房市場穩定性和保持按揭信貸的可獲得性一直發揮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這些措施包括財政部向兩房注資不設上限，而芝加哥聯邦儲備銀行主席埃文斯曾向本報記者介紹，美聯儲支持美國房市的動作包括購買3000億美元美國國債，1.25億美元的MBS和1750億美元的機構債券。

　　美聯儲何時會出售這些證券目前是資本市場對房市最關心的地方。上周三，美聯儲公開市場委員會公布的一份四月份會議紀要顯示，美聯儲的策略是希望在升息后才開始出售機構債券，并希望在未來五年逐步完成售出計劃。

　　而對于兩房未來到底何去何從，卡托研究所客座研究員克林說，政府首先應該將不良資產清除出去。之后，資產負債表重回健康狀態的剩余部分有三種選擇方案：其一，繼續讓兩房運作。其二，讓兩房的監管部門聯邦住房金融局或另一家政府支持企業吉利美替代兩房來行使其功能。其三，讓私人部門來取代兩房。

　　一些華爾街華人交易員則表示，目前美國政府的表態與過去幾年的承諾沒有任何區別，只要美國沒有提出明確擔保兩房債券，市場就會一直擔心兩房出現違約，作為兩房最大的債權人，其“任何一個小小的變動都會對中國持有的近5000億美元的債券造成重大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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