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曉明、鄭雄
急急忙忙的生活狀態,很容易泯滅人的精神的獨立性,你連定睛看一樣東西的時間都不多,怎么可能有持續的思考?精神上沒有根,就會隨風倒,對流行的東西沒有判斷和抵抗力。于是媒體上的糊涂蛋越來越多,對“效率”的崇拜鋪天蓋地,質疑、反對的聲音卻很弱。
中國是這么大一個國家,歷史又這么悠久,中國的目標不應該僅僅是跟西方“接軌”,變成第二個美國。中國的理想至少應該比這個高。一百年前,中國的思想家就已經說得很清楚:一,中國必須學習西方,但二,學習的目的是超越,要創造出比西方更文明的世界,而非只是一個強大的西方式的中國。
現代早期的中國思想家的著作,也和人一起試著編一個現代思想的讀本。現代早期,也就是十九世紀晚期到1930年代的那兩代人,已經在處理這個我們今天仍然覺得難辦的問題了。很大程度上,中國的現代思想,是從遭遇帝國主義壓迫、不得不“西化”的歷史節點上開始的。但另一方面,也正是這個起點,決定了那兩代人不會以認同西方、“與世界接軌”為終點。
鄭:今天的中國人顯得非常焦躁。《南風窗》雜志今年(編者按:2011年)做了一個專題——“中國人心安何處”——把“心安”做為一個話題提出來,很有意思。我們在生活中也會發現,有的人,掙了一些錢,馬上就看,誰比自己更有錢;有的人,做了一個官,馬上就想,誰比自己官更大;買個房子,馬上會發現,有人比自己的房子更大。總有一種東西在引誘著人們,提醒著人們,你的生活是不行的,要不停地往前走。2009年,山西省原省長孟學農寫了一首詩《心在哪里安放》,發表在《中國青年報》上。心靈無處安放——中國人的焦躁,似乎這幾年來,特別明顯,二十多年前,賈平凹寫過一部小說叫《浮躁》,他似乎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個問題。但現在這個問題好像是越來越厲害。
王:這很自然。現在贏家通吃得這么厲害,誰都知道問題大了,有權有勢的都不知道哪天自己就不行了,無權無勢的更不知道明天會怎樣。看不清長遠的趨勢,就只能先求眼前利益,可人其實是不能缺了長期判斷的,你每天都走在通向未來的路上,如果一直看不清前方的景象,你怎么可能不焦慮、不發慌?今天的大多數城市人口、工薪階層,平常的日子還是過得去的,但不能出意外,不能生大病、丟飯碗、出車禍、遭天災…… 一旦出點意外,你的生活就可能一下子垮掉,因為沒有你可以向之求救的穩定的制度:你每天都能看到、聽到這種個人被突發災難擊垮的故事,自然很難安心。
除了上面講的這些明顯的政治、經濟方面的原因,還有一些隱性的、影響更深遠的原因,從現在起就要注意,比如生活節奏的不斷加快。很多人都分析過,資本主義是要靠擴張才能活的,一停頓、一不擴張,它就要出問題。擴張不只是規模的擴大,也是速度的加快。所以,越是資本的力量非常活躍的地方,人的生活的節奏往往越是“提速”,而那種覺得“快節奏”和“變化”就是“成功”標志的觀念,也就越普及。今天的上海就是這樣,幾乎所有的社會環境,從物質空間到流行趣味,都引誘和催促你不斷更新你的一切:手機、服飾、口味、常用語、人際關系…… 如果二十年不換個新房子住,你自己都可能不安。
高曉聲曾經回憶,1970年代他老家的農民,時間上通常只分上午和下午:“某某人,我明天上午去你家啊……”這就夠了,不需要弄得很精確。現在不同了,比如說我跟你約訪談,一定會說清楚是幾點開始,幾點結束,這樣你我都可以接著安排后面的活動。更可笑的是,我今天除了按照時間表做今天的事,還要同時預約明天、下一周、下個月、甚至下一年某天的事,也就是說,在一個時間節點上同時安排好幾個不同長短的時間段的人生。“后天下午一起喝茶好嗎?”碰到這種邀請,我的第一個反映是查記事本!報不出卡上的數字,就說不清我是誰,不查記事本和時間表,就不敢做任何事,生活越來越忙,但自主和自由卻越來越少:這實在是畸形的生活。
這樣的急急忙忙的生活狀態,很容易泯滅人的精神的獨立性,你連定睛看一樣東西的時間都不多,怎么可能有持續的思考?精神上沒有根,就會隨風倒,對流行的東西沒有判斷和抵抗力。于是媒體上的糊涂蛋越來越多,對“效率”的崇拜鋪天蓋地,質疑、反對的聲音卻很弱。
說個比較極端的例子,吃飯。美國式的快餐,肯德基、麥當勞、必勝客,其實和也是美國人創造的流水生產線一樣,都是用標準化和效率,將勞動者的自主性和由此造成的多樣性,徹底取消了。比如,快餐店里是沒有廚師的,它不需要廚師。如果全世界的飲食業都快餐化了,那么廚師這種人就沒有了。孔夫子講,食,色,性也,食是構成人及其本性的最基本的東西。如果這種最基本的東西都可以按照“科學”(營養學)的配方統一制作,那人還是人嗎?跟這個相比,是否焦躁不安,那是小問題了。
鄭:幾年前,你曾經說,當年你們討論“人文精神”時候針對的社會問題,隨著時間的推移,不僅沒有消失,反而還在日長夜大。這種判斷你有變化嗎?
王:有變化,但總體上還是這個判斷。我們這個社會的精神的問題,文化的問題,比1990年代早期討論“人文精神”的時候更嚴重。有位經濟學家對我說:中國現在的一大問題,就是文化狀況“太壞”,有些經濟政策,從經濟學的角度看應該很不錯,但一實行就不對了,甚至與初衷南轅北轍,為什么?就因為現實的“人”出了問題,而人的問題,根本上就是文化的問題,是價值觀念、生活方式、人際交往模式等等的問題。他說得對,越是現代社會,人的生活的各個部分——經濟、政治、文化等等——就越深度混合,今天中國的各種社會問題當中,都有文化的病灶深嵌其中。
鄭:這些年,你的思想明顯發生變化。有人批評你“向左轉”。是不是這樣?
王:可以這么說。我現在對中國的未來的想象,就和1980年代明顯不同,比如,我不會再把美國,或者說得抽象一點,美國模式,看做中國人應該追求的榜樣。
鄭:包括我,也不贊成。
王:我去過美國好幾次,有一次還在波士頓住過一整年,租房子、買菜、送孩子讀書、學車、買車、訂報紙、野營、聽音樂會、投訴警察……等等,幾乎就和本地人一樣。所以,一般美國人的生活的方便、便宜,空間大,政府的服務,我都是有實際體會的。那時候還沒有發生“9·11”事件,現在外國人在美國可能就要多一些束縛。但總的來說,美國人的生活確實不錯。
但是,如果從全球的角度來看,感覺就不一樣了。美國政府的國內政策和國外政策是明顯不同的。美國人的日子能夠過得那么好,很大程度是靠了美國在世界上的霸權,是把國內的矛盾轉移到國外去了。歐洲那些發達國家也一樣。所以,早在1907年,楊度在《金鐵主義說》里就講:所謂當代世界,是一個由文明國家主導的野蠻世界,英國、法國和美國,其國內狀況堪稱文明,但它們卻把整個世界弄得弱肉強食,跟野蠻的叢林一樣。
楊度這個話說得透徹。一旦把美國和西方的國內狀況和國際表現聯系起來看,把它們的今天和它們的過去聯系起來看,你就很自然會覺得,它們那一套有問題,它們的小范圍的文明,是以更大范圍的野蠻為前提的,因此,不是真正的文明。
中國是這么大一個國家,歷史又這么悠久,中國的目標不應該僅僅是跟西方“接軌”,變成第二個美國。中國的理想至少應該比這個高。一百年前,中國的思想家就已經說得很清楚:一,中國必須學習西方,但二,學習的目的是超越,要創造出比西方更文明的世界,而非只是一個強大的西方式的中國。
鄭:但我覺得,在世界范圍內,一個集體參與全球性競爭,往往是以國家的形式出現的。如果說美國是對內民主、對外霸權的話,有的國家則正好相反,是對內專制,對外處處受制。那么,能不能認為,在現實的層面上,到目前為止,仍然沒有一種完美的模式,而美國的模式仍然是全球范圍內“最不壞”的模式?
王:你這是套用丘吉爾的話了。中國的知識分子,應該有比狹隘的現實主義更開闊的胸襟,有比丘吉爾這樣的透徹和悲觀更豐富的情感,有從整個人類和長遠的未來的角度想問題的能力。不能把現實和理想分隔成實際上互不相關的兩個世界:理想盡可以高遠,但現實么,對不起,只能這樣這樣…… 現實不只是現實,它還通向未來,如果我們對未來有理想,那就應該從此刻、從現實,一步一步地往那個方向做。一個人是不是真的相信人應該有理想,應該實現理想,他在現實中的表現是完全不同的。我對有的所謂“自由主義”的文獻的不滿,主要就在這里,它的一些具體的要求,例如政治民主、言論自由等等,我都贊同,但是,在比較宏觀的層面上,它就站得過低、因此眼界太窄了。
同樣,如果沒有剛才說的這些開闊的胸懷,左派也很容易變質的。我的理解很簡單,所謂左派,就是要從被壓迫的、弱勢的人群的立場來看問題。可是,如果你眼里只有中國,只有中國的現實利害,那么,你就很容易只記得自己如何受壓迫,卻意識不到別人也在受壓迫,就好像那個熬成婆婆的媳婦一樣,對新媳婦比婆婆還要兇。今天中國的有的“左派“,恕我直言,已經很像那種狹隘的民族主義者,甚至極右的國家主義者。
鄭:你說我們應該從超越中國的立場來考慮問題,從現實的路徑上來講,恐怕比較困難一點。我總覺得,我們應該先要解決自己的問題。如果我們自己的問題沒有解決卻想更高層面的問題,那我們怎么從現實的一步一步往前走?
王:你說得有意思,提醒我們先要弄清楚:什么是“我們自己的問題”?“我們”就是住在國境線內的人嗎?即便抗日戰爭、一大半國土淪喪的時候,中國人也還知道,國境線外面的廣大地方的事情,是能直接影響國境線內的局面的。沒有這個認識,就不會有去緬甸的遠征軍,也不會有1942年蔣介石的《告印度人民書》。
孫中山和章太炎他們當年講民族主義,都說得很清楚:新中國的民族主義絕不只是與中國人有關,只有亞洲和全世界的被壓迫的民族都解放了,中國的民族主義才算完成。特別值得注意的是,1924年,孫中山反復說:過去我們被西方壓迫,以后我們強大了,一定不能去壓迫別的民族;要趁現在中國還沒有強大,先把這個道理講清楚,讓國人都明白,不然,以后強大了再講,就晚了。
鄭:但是會不會有這樣一種可能——我們現在這樣講,這樣想,歷史卻沿著另外一種方向發展,我們不僅沒有強大,反而情況越來越糟糕?甚至比現在更弱小,更壞,更混亂?而之所以如此的原因之一,就是過多地不切實際地考慮了世界問題?
王:沒錯,一定有人會這么說:你那些都是空談,國家的強大才是真的,只有國家強大了,才能談別的。面包是自由的前提,物質是精神的前提,如果前者還沒解決好,空談后者是沒有意義的:近三十年來,這樣的思路在各種事情上都大肆膨脹,現在則膨脹到國家和民族問題上來了。
這里的關鍵不在理解力,而在心態,不是不懂道理,而是被太多的失敗記憶和陰暗經驗搞壞了心境,于是消極地總結教訓,養成了只認現實功利、別的一概不顧的習性。偏偏現實又不斷地驗證和助長這種習性,于是就更理直氣壯。如果一個人平常的人際交往就是這樣的,他當了老板,對員工肯定也這樣,赤裸裸的壓榨和利益交換;如果他更有權有勢,出國辦交涉、搞投資了,那一定還是這樣,赤裸裸的資源掠奪和利益交換;他要是還寫文章,抒發對國家和社會的想象了,那更免不了還是這樣:赤裸裸——或者拐彎抹角、掩掩藏藏——的實利主義。
個人、國家、社會、世界,后面還有范圍更大的,所有這些層面都是通的,我們不能在這個層面這樣,換個層面又那樣。相反,應該在所有層面貫通我們的基本立場:人和社會的均衡發展、全面發展,是遠比物質財富和能量重要得多的。人不是只活在當下的,過去和未來,至少和當下同等重要。社會更不能退化為只是一片名利場,人的全面發展,人和人的社會交往的全面發展,人與自然和宇宙的關系的全面改善,才是我們活著的意義所在。
我又要說了,中國這么大的國家,有責任在這些方面探索一條好的道路,當然不容易,但這是我們必須要做的。
鄭:姑且把你說的這條道路叫做“第三條道路”吧,在你的腦子里,有沒有一個比較清晰的路線圖?
王:這幾年,我斷斷續續讀了不少現代早期的中國思想家的著作,也和人一起試著編一個現代思想的讀本。現代早期,也就是十九世紀晚期到1930年代的那兩代人,已經在處理這個我們今天仍然覺得難辦的問題了。很大程度上,中國的現代思想,是從遭遇帝國主義壓迫、不得不“西化”的歷史節點上開始的。但另一方面,也正是這個起點,決定了那兩代人不會以認同西方、“與世界接軌”為終點。一個被欺負的人,不會認同那種強者理當欺負弱者的邏輯。他們努力要把中國練得強壯起來,令別人不敢欺負,但他們不愿意中國再去欺負別人,而且還要把西方帝國主義確立的人可以欺負人的規矩給改掉!你要說“路線圖”,那個時候的大量思想論述和社會實踐,就是起點。在我們之前,絕非空無一物。
鄭:能不能這樣說,無論是中國歷史還是世界歷史范圍內,你說的這種道路,截至目前還沒有一個成功的例子?
王:我不這么看。中國的老話:不以成敗論英雄。這不是說成敗不重要,而是說你怎么看成敗。很多事情,好像一時沒什么效果,或者效果不如期望的那么大,但過了一段時間,它們卻可能出乎意料地爆發,顯出絕大的影響來。辛亥革命就是例子。因此,真要看清楚成敗,眼光就要放長一點,不能看一時。
也不能只看一地。社會是多方面的,中外更是越來越密切互動,你在這里撒下的種子,很可能在那兒冒頭,最后又通過別的地方、以別的方式,倒回來影響這里。
舉個例子。早在辛亥革命之前,許多人——孫中山、章太炎、劉師培,等等——就開始討論土地問題,既要打破土地兼并的趨勢,耕者有其田,又要避免土地被“耕者”私有化,完全變成資本。到了民國,全國性的土地改革遲遲不能展開,但在廣西、江西蘇區、山西和后來的陜北解放區,當地政府主導的各種土地或地租改革,相繼展開;而河北、山東等地,許多知識分子下鄉,參與鄉村建設,又從另一角度,打開了解決鄉村和土地問題的新的思路。1950年代,共國兩黨相繼在大陸和臺灣推行土改,其后中國大陸又有人民公社制度的創立和廢除,盡管起起伏伏,變動激烈,但一直到今天,至少在中國大陸,土地完全私有化、資本化的方案始終遭遇強大的社會阻力:你能說什么是失敗、什么是成功?
歷史并非只有無情的一面。所有正面的努力,都會以各種方式存留下來,影響后世,就看我們怎么去回顧、去接續了。
鄭:那么,你現在所做的整理中國現代思想史的工作,能不能夠成為一種模型——根據這個模型,我們可以總結過去,判斷現在,預測未來?
王:歷史是很少能提供這樣的“現成的方案”的。我們今天要做的,只是試圖看清楚前人面對我們今天依然面對的難題時,是怎么想、又怎么做的,這并不容易。一百年來,人們想了很多,說了很多,做了更多,但今天能比較容易地了解的,主要是他們的言論,而他們當年實際所做的,梳理起來就比較難。比如1920年代,“桂系”改造廣西,做了大量的事情,但現在留下的一手記錄,似乎就很少。不過,即便如此,留存下來的歷史記錄,如果我們用心搜集,還是能給我們非常大的幫助:不是告訴我們該往哪兒走,而是讓我們在找路和開路的時候,頭腦變得清楚一些,眼界也開闊一些。
中國將來該怎樣?沒有現成的方案,只能自己摸索。困難很大,但光榮也就在其中。
鄭:在《無法直面的人生——魯迅傳》里,到處都能看到你悲觀、消極、陰郁的情緒。現在你的心理狀態又是什么樣的?
王:寫那本書是在1990年代初,我那時候還是有點幼稚,對社會的判斷過于樂觀,以為很快就該怎樣怎樣,一旦發現不是這么回事,就不自覺地憤懣、悲觀,甚至陰郁。
現在當然不一樣了,經歷了那么多令人悲觀的事情,人反而能扛得住打擊,不會再讓失望擋住道。而心里有了這個底,你反而能轉變思路,體驗世界和人生的美好——抱歉,忽然用了這個詞。
鄭:那你說說這個“美好”吧?
王:那真不少。大自然,春天的時候,推開窗子,就看見樹木頂上的翠綠的新葉子。人,這世上還是有很多優秀的人,互相理解,友情,共同做事的熱忱……我在大學當老師,雖然也有諸多不滿,但年輕人的那種勃勃的生氣,依然不斷激發我對人世的信心。還有文學、美術、音樂,等等,我有時候真是覺得神奇,音樂家了不起,就用那些器具,弄出一些自然界沒有的聲音,讓人生出許多無法明言、但就是深切地感同身受的情緒!
鄭:很多年輕人,他們有一種自虐。現狀讓他們無奈,看未來他們很悲觀,他們又不能夠直面歷史,只能夠縮起身子,把頭埋在沙子里,做一只精神的鴕鳥,有時候就在網絡上發出一聲戲諧的、黑色幽默式的悲鳴。像網絡上的什么打醬油、躲貓貓這些詞語,和整個社會“娛樂至死”的風氣糾結在一起,給人一種郁悶的精神氛圍。我本來以為,你會整天處在這樣的郁悶中。沒想到,你還有這么多的樂觀。
王:現實確實不好。年輕人的總體的境遇也不好,因此,他們許多人的精神狀況確實如你所說,比較差。當然我也會提醒自己,不要像九斤老太那樣看年輕人不順眼。不過,我還是有一個基本的信心:人類在漫長歷史中形成的那種向上、向善的精神傾向,以及支撐這個傾向的那些基本的心理結構和品性,是很深的,也比較穩固的,它們形成得很慢——人類的進步是何其緩慢啊,但一旦形成、穩定下來,也就不會因為幾十年或一百多年的惡劣境遇的磨難,就根本改變。會有一時的墮落和崩潰,但過后又會慢慢恢復。人生短促,個人所見的景象再壞,也不足以摧毀我們對人應有的基本的信心。何況我們每個人實際看到的、經歷的,絕非只是壞。
2011年1月,屯門,根據鄭雄先生的錄音整理稿改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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