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之行第二天
9月8日，7點整，電話叫早。起來不見張宏良那廝，大概出去游蕩了，不像孔和尚，走到哪里都能傻吃悶睡，俺還夢見了俺家小趙哪。
洗漱后到陽臺上看街景，空氣格外清新，感覺跟俺小時候一模一樣，只是高樓大廈比俺小時候的哈爾濱多多啦。見市民有的急匆匆步行上班，有的排在公交車站，秩序井然，比俺小時候的中國還要令人賞心悅目，可以說跟日本人一樣，干干凈凈、規規矩矩。但是這些朝鮮朋友的臉上，沒有日本人韓國人那種緊張麻木的神情，雖然走得比較快，但是體態和表情都比較輕松。隔著一條街的運動場上，有大喇叭廣播著什么。孔和尚仔細聽了半天，就聽出一個“金正日”來。
下去問了導游小金姑娘，小金說，廣播的是最近金正日訪問吉林的事情。我說我們可以申請拜見金正日將軍嗎？小金說不行啊，你們不是官方旅游團，你們是自費旅游團，只能按照旅游合同上的項目來觀光。我問了今年世界杯足球的事情，說跟巴西那場踢得太用力了，導致其他強隊對朝鮮趕盡殺絕。小金說，朝鮮隊跟巴西那場踢得很好，我們就直播了跟葡萄牙的比賽，沒想到輸得那么慘，大家都很難過。我說，你們可能還是國際經驗不足啊，把人家都當成紙老虎了。據美國宣傳，鄭大世他們都被送去挖礦了，我們中國的漢奸還說，朝鮮足球隊被全體槍斃了。小金笑了：他們永遠那么說，就讓他們說吧。其實我們的足球隊員，輸了也還是英雄，都有獎金，我們老百姓都喜歡他們。告訴你，我本來不是球迷，但是朝鮮隊的第二守門人，是我的同事的愛人，所以我也成球迷了。我說你們朝鮮的足球，是亞洲的驕傲。韓國的足球也很好，你們這個民族具有拼搏精神，還有日本足球也很棒，只有我們中國，給東亞的足球丟臉了。小金說，中國奧運會金牌第一多，已經超過了美國，你們才是亞洲的驕傲，足球再好，也只有一塊金牌，所以不用太看重吧。孔和尚心想，朝鮮朋友很會安慰中國人哪，看來對中國人的虛榮心早就了如指掌了。
張宏良那廝果然是游蕩去了，等大家到齊，便吃早飯。有面包片、大米粥和火腿腸、炒雞蛋、白菜絲等，記得一次去牡丹江旅游，早飯也是這些。中國人吃飯永遠挑剔，不論在亞洲還是到歐洲，總是有人不吃這個不吃那個，所以每頓飯都要浪費。另外中國人永遠不守團隊紀律，這個來了那個又走了，所以不出孔和尚預料，我們出發晚了一小時。而朝鮮導游面無異色，仿佛已經司空見慣了。中國人連自己都組織不好，何談去組織他人？
我們驅車趕到妙香山國際友誼展覽館時，已經快中午了。那里收藏陳列著世界各國送給金日成、金正日、金正淑等領袖的22萬多件珍貴禮品。其實領袖不過是個符號，禮品的真正主人，還是全體人民。那些禮品，我估計金日成他們大多數看都沒看，就交給國家了。孔和尚看過一個材料，金日成某年送給毛主席兩箱蘋果，毛主席不吃，讓工作人員們吃。工作人員打開箱子，誰也不敢吃，因為每個大紅蘋果上都自然長著五個金黃的大字：“毛主席萬歲！”據說這是在蘋果半大不小時，貼上字條，等蘋果成熟后，揭下字條所形成的。技術并不復雜，表達的是朝鮮人民熱愛毛主席的一片誠心。毛主席聽說，哈哈笑了，說你們不肯吃，就送到幼兒園去吧。幼兒園的小朋友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咔嚓咔嚓就把“毛主席萬歲”給吃了。今天那些小朋友都長大了，有的是英雄，有的是俗人，還有個別的是漢奸，但無一例外都在繼續吃著毛主席給我們種下的蘋果呢。
禮品太多，陳列了許多大廳，實在看不完，于是我們提出主要參觀中國的禮物和美國的禮物。在朝鮮觀看中美兩國比寶，想想挺有趣。可是不比不知道，一比瞎胡鬧。兩相對比，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中國的禮物，好比奇珍異寶組成的萬里長城，真是地大物博、多姿多彩；而美國的禮物，簡單丑陋，好比鑲了金邊兒的幾個破尿盆兒。不過孔和尚認為，這也不能怪美國，畢竟是敵對國家，在朝鮮送了5萬條人命和十幾萬條胳膊腿哪，人家耐著性子送點禮物，就算是很有紳士風度了。孔和尚感覺最有人情味兒的禮物，是毛澤東送給金日成的新疆小花帽。那是新疆維吾爾同胞親手給毛主席戴在頭上的，老毛是個性情中人，從頭上抓下來，就轉手送給了金日成，這才是彼此無猜的情誼也。老毛和老金，中年以后都是胖臉，想想他們戴著維吾爾小花帽的形象，比較可樂。老鄧說過，他是維吾爾姑娘——辮子多，還是老鄧戴上維吾爾小花帽，懷里再抱上黑不黑白不白的小趙，比較標致。
美女解說員請我們題詞，我就順筆寫下：“三千里錦繡江山，六十載血盟友誼。萬古長青！”他們說要把我的題詞也作為禮品珍藏，我說希望五百年后，子孫后代來參觀時，能夠展出。朝鮮美女多，這我們早就知道，親歷目睹后也不奇怪。我們倍感興趣的，是她們漂亮鮮艷的民族服飾。大家蜂擁著跟美女合影，人家一直微笑著，態度比孔和尚對待粉絲好多了。
看罷國際友誼展覽館，我們去看普賢寺。寺里有和尚，氣質跟韓國的差不多，寺廟的格局、佛像、壁畫等，也跟韓國差不多。我問導游大金，聽中國的漢奸們說，朝鮮凡是相信金日成思想之外的其他思想的，都被槍斃了。大金笑道，誰說的？朝鮮現在有1萬多名和尚呢。當年朝鮮戰爭時，朝鮮有40萬和尚，占用了很多青壯年勞動力，另外還有大量基督徒。美國瘋狂轟炸朝鮮時，教徒們都躲到教堂里，跟著牧師祈禱飛機專炸人民軍、志愿軍和異教徒，別炸上帝的好羊羔，以為上帝會保佑他們。但是毫無人性的美國鬼子專門以教堂為目標，見教堂就炸，基督徒成千上萬地被炸死，教堂都炸成了廢墟。教徒與和尚們終于覺醒，上帝和佛祖都不能保佑他們，能夠保佑他們的，只有毛主席和金日成將軍。朝鮮一直尊重信仰和宗教自由，平壤有基督教堂、天主教堂和東正教堂，但是教徒沒有過去那么多，跟和尚一樣，都只有1萬名，對于一個資源匱乏的兩千萬人口的東方小國來說，已經不少了。普賢寺里還有個忠義祠，供奉著16世紀壬辰倭亂時帶領僧兵抗倭的民族英雄。在抗倭的問題上，南北朝鮮的態度是一致的。韓國人表面哈日，其實骨子里是把日本人看做畜牲的；反之，日本人也如此看待韓國人。東亞如此不團結，正稱了山姆大叔的心。
離開普賢寺，去吃午飯，又吃撐了。孔和尚一到東亞鄰國，就容易吃撐，很有意思，于是下午返回平壤的途中，就在車上瞇了一覺。夢見朝鮮空戰，天高云淡，我率領張宏良迎戰8架美國鬼怪式。我一連擊落三架，倍兒爽，張宏良擊落一架，鬼子自己相撞兩架，剩下的兩架一溜煙逃跑，我猛踩油門，奮力去追。張宏良在后面大喊：“老孔，你媽叫你回家吃飯，你媽叫你回家吃飯！”我睜開眼，原來踩的是張宏良的大腳。醒醒腦子，我們的旅游車行駛在鄉間，看看路邊的農田和農夫，感覺如在畫中。要是戰爭永遠只發生在夢里，該有多好啊。看到路上的小學生打打鬧鬧，又感覺其樂融融，仿佛我自己也是他們之中的一個。經常有騎自行車的人停在路邊休息，或者一個人抽煙，或者幾個人圍坐著聊天。看那份閑散的樣子，我想，假如他們是四川人，那是一定要打麻將的；假如他們是上海人，那是一定要談股票的；假如他們是北京人，那是一定要罵政府的。
黃昏回到平壤，去參觀朝鮮最高學府——金日成綜合大學。看了新建的電子圖書館，比北大的還要先進。重視文化設施，東亞鄰國都比中國強。更先進的是游泳館，不僅有奧運標準的8泳道和10米跳臺，還有現代化的噴水按摩和桑拿等。孔和尚問收費標準，回答是上體育課和社團活動不收費，師生自己來游泳，憑本校證件每小時大約合人民幣3角錢。不過朝鮮工資低，3角錢也不便宜了。看來朝鮮也不是一切免費，該花錢的地方還得花錢。孔和尚很想奢侈一把，花上6角錢，找個朝鮮美女一起游泳，可惜時間有限，美夢難圓。
我們戀戀不舍地離開金日成綜合大學，到大同江畔的玉流橋，去看美國間諜船。1968年1月11日，美軍武裝間諜船“普韋布洛”號從日本的佐世保港出發，偽裝成民間“海洋調查船”，第17次侵入朝鮮領海。1月23日溜到元山附近時，朝鮮的獵潛艦和魚雷快艇突然神兵天降，發信號要其接受檢查并停止間諜活動。鬼子不予理睬并開槍頑抗，同時銷毀文件準備逃跑。人民軍開火還擊，擊斃一人，擊傷數人。勇敢的戰士撲上間諜船，逼降船長，俘獲全部90多名鬼子。事發后，美國拼命抵賴，還以全面戰爭相威脅。金日成同志大義凜然宣布，我們不是慫包，我們堅決以全面戰爭抵抗全面戰爭。朝鮮在世界人民的正義呼聲支持下，終于迫使美國第一次寫下悔罪書，向朝鮮政府道歉，保證今后不再發生此類事件。但是朝鮮只放人，不放船。他們宣布，“普韋布洛號”是我們的戰利品，不能還給美國強盜，我們要永遠展覽，讓全世界人民都看看美國的真實嘴臉和虛弱本質。看完這段錄像，我們全團同志熱烈鼓掌。張宏良教授說，他奶奶的！咱們的飛行員王偉，在咱家門口被美國的間諜飛機害死了，可是中國政府的所作所為，真他娘的無恥，把飛行員和飛機，都乖乖給人家送回去了！你他奶奶的怎么不請回家去供起來當祖宗啊？蘇大哥說，咱們在朝鮮同志面前，真是無地自容啊。孔和尚說，別激動，別激動，普世價值嘛，比太陽更光輝呀。誰讓咱們趕上了漢奸加太監的時代呢？
天黑了，導游帶我們去吃晚飯。菜肴中又有很多肉，南北朝鮮都是吃肉少、吃素多，這肉菜主要是針對中國和西方游客的。其他兩桌的肉都沒有吃完，又怕浪費，就送到我們桌來。于是，我們跟美女服務員說，再給上點啤酒。服務員說，多要一杯啤酒要加兩塊錢。我們說沒事，加吧。孔和尚說，中國80年代不是實行外匯券制度么？外國人到中國買東西，價格跟中國人是不一樣的。咱們現在，就相當于80年代到中國旅游的老外也。
喝著啤酒，把肉基本吃完。大家在旁邊的商店里買了些紀念品，便回賓館休息。張宏良滿臉壞笑說，慶東你要是沒吃飽，我這兒還帶了方便面啊。我說你拉倒吧，留著將來去韓國的時候吃吧。宏良的呼嚕打得很均勻，播散在平壤安靜的夜空中，像一曲舒緩的薩克斯，題目就叫“和平的土壤”。
本期博客思考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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