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建洲長篇小說“心愿” 連載
此作成稿六年，因難以言明的原因，連投二十余家出版社未能全部出版。作品大多數內容都是以作者親身經歷，親耳所聞的真情實事為素材，將前三十年農村農業合作化、人民公社時期，共產黨帶領農民改造惡劣的自然環境，搞好農業生產的艱辛歷程展示給讀者。
第八十三章 我老張聞到大米飯的香味了！
六七年年底小鮑河工程完成。六八年水利工程全部停止。沒有了水利工程，公社領導們便將全部力量集中到農業生產上。
春種前的一天上午，張德寶和趙永華兩個人在辦公室里認真地研究如何抓好當前生產問題。河不扒了，他們打算集中力量來抓農業生產。
這時吳明坤走了進來。
“張書記！趙社長！正好你們都在，我有點建議想跟你們說一下。”
“好！好！你坐下來說！”張德寶連忙指著墻邊的長木椅說。
明坤也不多講什么，直接了當地說：“從現在的情況看，多收糧食仍然是主要目標。在幾種作物中，山芋和水稻都是高產品種。山芋的生長期越長，產量越高，現在東?？h那邊發明了溫床育苗技術，可以把山芋栽插期提前兩個月，產量能提高一倍。”
“有這法子！好呀！那我們也這樣干！你說怎干？”張德寶立即贊成。
“具體怎么干有介紹資料，但是為了保險最好派人去學，先在小范圍里試一下，成功了再大面積推廣。”
張德寶馬上說：“行！就照你說的辦！叫三龍帶幾個人去學，先在鄭集大隊試。”
“還有，水稻不但高產，而且還品位高，是糧食中的優貭糧，要想提高我們的生活貭量，我建議還是要栽水稻.。”
“明坤！我老張栽水稻栽怕了，你怎又提那東西？”
“那是條件沒具備才失敗的！栽水稻主要是解決水的問題，現在縣農機公司有12吋的小水泵，用八馬力的小柴油座機帶的，幾個人就能抬動，方便靈活，并且需要的送水渠道小，工程量不大，里把路長的渠道一個生產隊半個月就能完成，一組機器栽上五六十畝沒問題。”
“好呀！太好了！那就叫大家栽！”又是張德寶立即表了態。
趙永華打心眼里佩服吳明坤這兩個建議提得好,可是他只是笑笑，并不說什么。
過了清明，山芋溫床育苗試驗也搞成功。
溫床池子在小李莊社場東北角，東西向，面向南，北面用蘆葦楷桿夾成一人多高的擋風墻，擋風墻南邊有兩個一丈五尺長、四尺寬的育苗池子。池子北墻高，南墻低，上面用許多塊裝上玻璃的木窗格子蓋著。白天陽光透過玻璃射進池子里，暖氣便被玻璃截住留在池子里面，即便是正月里白天零下的氣溫，池里的溫度也可以到三十度以上。傍晚時分，池子上再用厚厚的麥楷草蓋上，夜晚氣溫下降到零下三四度，池子里的氣溫也可以保持在十度以上。
“好傢伙！秧子都拃把高了么！”溫床邊傳出了張德寶的大嗓門。
“嗯！這溫床是好！過去是清明后山芋育苗下種，過了小滿才能出齊苗，用這溫床，現在都快能栽了！”負責管理育秧的李玉成很高興地應道。
“這里你管的？”
“嗯！”
“那你說是怎么管法？”張德寶并不是要考考李玉成，他從沒見過這事，覺得稀奇，當然要問個明白。
“池子下種后，要掌握兩大要領，第一注意保溫掌握好溫度，白天放開來曬時要注意，沒出苗時溫度可以高一些，但不能超過五十度，出苗后不能超過四十度，溫度高了要適當通風降溫。第二是池內土層不能太干也不能太爛，要保持像檊面條的面團一樣的潮濕度。”李玉成是和三龍一起到東海那邊學習的，當然會答得十分園滿。
“??！怪不得叫溫床么！原來里頭不冷，山芋苗兒當然就能出了。不錯！你說得這樣好，隊長不干了，還能當個好社員，不錯！快能栽了吧？這兩池子秧剪一次能栽多少地？”張德寶表揚完李玉成，接著又問三龍。
“再過五天，估計第一次能栽兩畝地。”
“才栽這點呀！照這樣哪天能把山芋栽完？”
明坤告訴張德寶：“第一次少，要在剪秧時將老根留長一些，最好留兩至三個葉節，這樣從老根子上就會分出兩至三個頭，到下一次再剪時就多了。就是肥水一定要跟上。”
“好！明坤！你把這當回事，常來著，做出個樣孒，總結出經驗，等你這第一茬苗栽好了，我老張把那些大小隊的頭兒們帶來好好學，奶奶的！我老張明年又要發山芋財了！”停了片刻，他又說：“哦！明坤！還有你說的那栽水稻的事，那也要張羅張羅哩！那東西好吃，要叫社員吃得飽，還要叫社員吃得好呀！你干脆就來這蹲點，給我好好搞出樣孒來！”然而他馬上又說：“?。∵@樣就把你限在這里了！那全公社的莊稼怎辦？生蟲啦！生病啦！還指望你去査哩！前些日子我只顧扒河的事，幸虧你把麥地里的紅蜘珠查出來，不的話麥子還不知要減產多個哩！不行！不能把你陷在這！唉！三龍你這小子干事毛里毛躁，這樣大事我還真對你不放心！小李莊這點就我老張來蹲吧！明坤！你說怎辦好我就叫三龍怎干！”
明坤說：“我考察過了，南湖五八年挖的那條排水河的水可以用，五九年時打的毛渠還有幾條能用，就是那時打的毛渠是讓水向南淌，老渠道北高南低；現在只要改造一下，加高南頭的渠埂，變成南高北低，讓水從南向北流，將抽水機放在排水河邊，通過那些老毛渠直接把水送到地里就行了！”
三龍立即叫道：“好！好！這樣好！五九年栽水稻，水要通過大干渠支渠毛渠，繞了一大轉子半天才能到地里；全公社都用那一個抽水機站，用水要排隊，等了多少天才送一次水。我們現這樣干的話，機子一響，眨哏功夫水就進地了，并且，機子小，自己什么時候需要用水就什么時候開，方便！還不受別人限制，也不會有人來爭水。”
“你不要只管叫，要好好干才行！”張德寶又問明坤：“麥茬秧什么時下？”
“稻種不能遲于小滿前出苗！”
張德寶對三龍說：“要快干，快帶人去干，誤了時間我打你屁股！??！我在這蹲點的，我也有責任哪！三龍！你說什么時干？我老張還要去家準備一下鐵锨呢！”
這次栽水稻公社不搞強迫命令統一行動，只是在全公社干部大會上讓明坤對栽水稻的好處宣傳一下，然后張德寶讓各單位根據實際情況，有條件并且愿意的就栽。這樣一號召。全公社就有幾個生產隊愿意栽?？墒歉h農機公司一聯系，小抽水機太少難進貨，全公社才調進三臺機組，只能調撥給鄭集大隊一臺機組。想栽水稻買不到機器，這可就沒辦法了。張德寶到底還是對小李莊偏心，指定將這臺機組安排給小李莊。小李莊打算今年在南湖只栽三十畝試試看。
小滿這天，張德寶特地約上趙永華一起到南湖看看小李莊的育秧情況，明坤、三龍和大桃一起同行。
小滿三天遍地黃，伴隨著初夏和熙的陽光，略帶熱浪的東南風漫向麥海，麥海里蕩漾起金黃色的波浪，麥芒兒干枯后蒸發出的枯香味兒撲面而來。
“今年的小麥真好！”望著無邊的麥田，趙永華十分興奮。這是多年年來麥子長得最好的一年，麥子產量增加，他怎能不高興？
“這是張書記領導的好呀！”劉大桃不善言詞，對領導還要說這類簡單又直接的恭維話。
“也不能都是領導人的功勞！大面積推廣優良品種泰山一號，還有防治病蟲害，明坤是功不可沒的！”張德寶馬上說。他覺得不能忽視明坤的貢獻，要說實話。
“對！張書記說得對！明坤！辛苦你了！”趙永華很贊成地說。現在他對明坤不再有什么陳見。
明坤笑笑說：“今年的麥子能增產，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去年的夏抄田有一部份是用拖拉機耕的。拖拉機耕得深，土地肥力大。”
三龍接上說：“不假啦！我岳父過去就依靠深耕増產的！可就是耕得太少了！公社拖拉機站只有三臺拖拉機，十一個大隊這家爭到那家的，耕不過來哩！要是一個大隊有一臺就好了！”
張德寶說： “不用愁！會有的！去年安排各公社建拖拉機站時孫書記在會上說，我們國家的洛陽拖拉機廠比我們鄭集公社的面積還大，大廠房里能跑汽車，平均半小時就有一臺拖拉機開出來，打算每年給我們分一臺的！”
趙永華卻說得很不樂觀：“現在難說了！成立的縣革委會讓縣武裝部長當主任，他搞農業是外行，還不知道怎辦呢！”
張德寶立即說：“沒事的！昨天縣革委會開各公社書記會，孫書記和夏縣長都宣佈當縣草委會副主任了。夏縣長就是分管農業的，他可是農業上的行家呢！”
三龍說：“好！太好了！有夏縣長管農業，我們就不怕了！”
育秧池在排水河邊。一條舊毛渠從北面一里路外的那條舊支渠通過來，這頭的渠身已加高到三尺多，水泵架在渠頭上，河邊用葦桿和麥楷草撘了個兩檐到地的窩棚，三龍的大哥大龍專門在這里負責開機抽水和護養秧苗。一排排筆直平整的秧板塊上，秧苗已扎根露尖，半寸多長的嫩黃色的牙尖兒密砸砸地婷立在秧板上，如同一條條巨大的嫩黃色的針氈。
張德寶雙手抃腰，挺著胸膊，樂呵呵地說：“乖乖！我老張都聞到大米飯的香味了！”又對著正在不遠處拔草的大龍大聲喊：“大龍！我昨天批給你的硝胺撒掉沒？”
“沒哩！”大龍答道。
“啊！還沒撒！你這化肥是我特批的，就是想讓這秧苗趕快長，你怎不撒??？”
沒等大龍回答，明坤連忙說：：“這不怪他！是我叫的！現在秧芽兒才出來，秧根扎得不深，不能讓它整天沒在水里，又不能脫水受干，得要經常灌水放水，現在就把化肥撒下去，放水時會流失掉！并且現在芽胚里養分還有，供它生長沒問題，”
“張書記！你可不能亂指揮！在這上我們得聽明坤的！”趙水華笑著對張德寶說。
“嗬嗬！你看我！唉！還批評人哩！對??！這上是要聽明坤的！”張德寶又問明坤：“那你看什么時候追?。康靡屟韮洪L快點呀！”
明坤說：“等幾天!等到秧芽兒分葉，分葉后秧苗兒高了再撒，這時的秧根已扎深了，地干一點不怕，秧田灌水后把化肥撒下去，化肥溶化在水里，讓水自然落干，大部份的化肥也就隨著水份滲透進土壤里，化肥的利用率高。”
“唉呀呀！你看我！外行！又在瞎指揮了！”張德寶抓著腦門說。
三龍很急切地說：“化肥這東西是神，莊稼追過后眼看著長！這樣好的東西國家為什么不多生產呢？”
趙永華說：“怎不想！去年縣里就計劃要辦個化肥廠的，現在縣革委會工作才上軌道，有希望的！”
街南隊的隊長在不遠處他們生產隊的地里看麥子，他也過來看看。
“你看小李莊的秧多好！明年你那也栽呀！”大桃招呼那個隊長道。
街南隊的隊長吊長了臉說：“我拿什么栽？我那隊里窮得叮鐺響，連買犁尖的錢都沒有，買不起抽水機怎么栽？”
“你找孫武呀！讓他抽水給你用。”三龍給他出了個主意。
“辦不成！我打探過孫武了，孫武說他們明年要擴大面積，自己還怕不夠用呢！”
“我去安排，叫他讓你用一點！”大桃拿出領導者的姿態說。
“你當是那吃大鍋飯時候呀！現在是生產隊獨立核算，是不準搞一平二調的！”趙永華笑著對大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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