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建洲長篇小說“心愿”連\載
此作成稿六年,因難以言明的原因,連投二十余家出版社未能全部出版。作品大多數內容都是以作者親身經歷,親耳所聞的真情實事為素材,將前三十年農村農業合作化、人民公社時期,共產黨帶領農民改造惡劣的自然環境,搞好農業生產的艱辛歷程展示給讀者。
笫四十八章 你們怎都不按規定深度挖呢?
秋收秋種前,鄭集公社召開決戰三大戰伇誓師大會。
大會主席臺是用毛竹、蘆葦蓆撘成的,頂上前沿口貼著‘鄭集人民公社決戰三大戰伇誓師大會’ 的會標。三畝多面積的學校操場上人山人海、紅旗招展,‘總路線萬歲’,‘ 大躍進萬歲’, ‘人民公社萬歲’ 等標語從會場旁的樹木上一直向街道兩邊的墻壁上鋪展開去。
一陣震耳敋聾的鞭炮鑼鼓聲響過之后,傳出了張德寶那宏亮的嗓音:
“廣大干部社員同志們! 躍進戰鼓、、、、、、這是什么字啊?昨天還會背的,今天一上臺就忘了!”趙永華插話說:“震!”“啊!對震!震天響,人民公社顯神、、、、、、唉!顯神、、、、、、通!”趙永華又插話:“威!是神威!”。“在國內外一片大好形下, 我們鄭集人民公社今天召開了這個決戰三大戰役誓師大會! 嗯!” 張德寶目光離開稿子, 望著會場:” 不是當年我打的那淮海戰役,那可是真刀真槍的!” 接著又將目光瞄向稿子:” 唉! 怎么? 講到哪啦? 哎! 你看我! 找不到了! 我這人,沒上過學,才識幾個字!背了幾天,昨天還會背的,這會又忘了!不用稿子自由自在地還能講利索!哎!活受罪!” 他將稿子向趙永華面前一推:” 小趙! 你來!”
“你是一把手! 我怎能替你?” 趙永華推辭說.
“你讀! 臺下這幾千雙耳朵, 我讀錯了怎辦?我讓你替我讀的! 沒事!”
趙永華就接過了稿子.”、、、、、、.鋼鐵戰役是第一戰役! 我們是偉大的社會主義國家, 要充分發揮社會主義的伏越性, 在十五年內超過芵國.、、、、、、”
張德寶打斷趙永華:“這戰役打半個月了, 媽的! 我們人人都去煉, 人多力量大, 還怕超不過那小小的英國佬!” 說完, 又揮手讓趙永華再讀.
第二戰役是水利大會戰, 這一段的開頭就是‘鄭集人民志氣豪, 端起洪澤湖當水瓢, 洪水到來括出去,天要旱了端來澆.’ 趙永華剛把這順口溜讀完, 張德寶立即站起來:
“看看! 我們勁頭大吧! 告訴你們, 我們有了洪澤湖這個大水瓢, 就能種水稻了. 水稻多好啊! 香噴噴的大米飯, 能把你吃得忘掉去找媳婦! 哈! 哈! 哈!”
會場上響起一片掌聲和口號聲.
第三戰役是秋種大會戰,“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趙永華大聲地宣讀著。
誓師大會結束以后,改造低產田奪取農業高產的大會戰立即展開。鄭集大隊二百多個強壯勞力,都被集中到小李莊社場東西的那塊四十多畝收清了的大秫地搞土地深翻。二尺深,要挖三叉才行,實在太難。于是李玉山打了個折扣,只挖兩叉深,這樣也有一尺二、三了。挖的人先將第一叉挖起的土倒在旁邊,在騰空了的下面再挖一叉,這樣一個叉位一個叉位地重疊著挖。每人一行,正好將地邊排完。
才挖丈把遠,李玉山就發覚不對勁。怎么這些挖地的人就像那公雞拉屎一樣------頭半截子硬呢?開始幾叉,都是像樣地挖,上面的一叉,土端得干凈,下面的一叉,生土也都翻得透徹。離地頭遠一點以后就變了,不是兩叉都只挖半叉深,就是只挖一叉。三龍還在那煉鐵,鄭明龍帶人去扒抽水機壙,深翻土地的事就李玉山和水花負責。水花是個女的,別說男人不拿她當回事,就連婦女也不聽她的,帶婦女打秫葉那種輕快活都帶不好,何況挖地這種累人的重活!這挖地的二百多人的擔子全都壓到李玉山身上了。他不住腳地走動著,督催那些挖不好的人。這些挖地的人也都瞄著,看見他來了就挖得透一點,他走了就挖得省一點。李玉山實在沒辦法。
休息了。李玉山見小李莊的幾個人圍坐在一起,就湊了過去。
“你們怎都不按規定深度挖呢?這樣不行哪!”李玉山和他們并不客氣。
“哪個想出這歪主意?”徐大柱也不客氣。
“深耕不是能増產嗎?”李玉山坐下來說。
“増個屁!想得美!”鄭明虎說得更不好聽。
“你們怎都這樣說?”李玉山很奇怪。
吳正雨向他跟靠近一點:“你也不算算到種麥還有多少天!把生土塊子翻上來,到時麥子怎種?現在都到白露了,寒露前哪家能不種麥?這半個多月生土塊子能風化好?沒有絨土麥子能立住苗嗎?”
“啊!是這樣!”李玉山很吃驚地說。
吳正雨又說:“深耕也不是像這樣一下子耕下去這樣深,孫有田說的那深耕也是不超過一寸。時間上也有講究,一是選在上凍前,生土翻上來上凍時凍;一是夏天讓暴太陽曬,這樣才能風化好。這些風化好的生土和原先的熟土摻和在一起,地才能有勁!你們現在叫挖這樣厚的生土上來,沒用的!”
李玉山一句話也沒有。
“懂了吧!還怪我們不按你要求的那樣挖嗎?還說今年秋麥的地都要照你說的這樣挖哩!放下這生土不能種麥不說,全大隊要種千把畝麥子,要照你這樣挖,這二百多口人兩天能把這四十畝地挖光就不錯了!千把畝地我們一天不停要挖兩個月,都來挖地別的活就不干了?馬上黃豆熟了收不收?下霜了山芋還起不起?”鄭明虎問李玉山。
“這是公社布置的任務,不完成又行嗎?”李玉山很為難地說。
“領導一張嘴,下面跑斷腿啊!”吳正雨很理解李玉山的難處。
“玉山!這年頭上頭要干的事多如牛毛,今天煉鋼、明天挖地、后天扒河打渠,哪樣都緊急。我們這些社員白天晝夜干,都干不了,哪能實打實地干,還把人累死了哩!你就放刁點,做個樣子算!這塊地靠官道邊,顯眼!就挖這塊,領導要參覌檢查就把他往這帶。這地挖完,該干什么還干什么” 徐大柱開動他那機靈的腦袋瓜子,給李玉山出個主意。
“這樣行嗎?”李玉山問。
“怎不行?公社上天開食堂現場會,我們那食堂就只燒個冬瓜湯,餅和菜都是各家做的,還受到張書記表揚哩!那街南隊食堂里的餅貼成木锨頭大,怎沒去表揚他們?哂!”徐大柱說得很有點自豪的樣子。
“這年頭領導好胡弄!全公社那樣多地,他那一雙腿哪能每塊都到?還不是你帶到哪他到哪!放聰明點!別愣!”鄭明虎說
經這幾個人一指點,李玉山真的開了竅:這陣子大躍進,要辦的事太多,人的腳步哪能跟上形勢,弄不好就會挨批評。像小李莊在食堂上這樣搞假動作,不但讓領導滿意,不會挨批評,還能受表揚。現在看來:的確不能事事都按上面說的做!辦事只要能讓領導滿意就行!
李玉山真的聽信了那幾個人的話,把這塊地挖完就不再挖了,勞動力都去收秋莊稼。
公社決定搞一次生產大檢查,看看各大隊對誓師大會上提出的挖地任務完成得怎樣。并且下午發通知,后天就檢查。
第二天,二十多輛自行車從公社大院那邊順著宮道浩浩蕩蕩地騎過來。剛過小李莊社場那場院拐子,到了地邊,自行車在宮道邊一排溜地停下。
張德寶很滿意地說:“嗯!地也挖得不錯!這塊多少?”
“四十畝!”跟在一旁的李玉山說。
“李書記!你們怎就挖這塊,那塊那塊怎沒挖?”一貫都是愛找別人的問題來證明自己比別人強的王云華,發現宮道南的那塊大秫茬口地沒挖,忙問。
“那地!嗯!是這樣的!那地明年種棉花!”實際上那地明年也是種小麥的,李玉山以為公社沒叫挖棉花地,就說是種棉花的。
“種棉花也要挖啊!棉花就不要高產嗎?”張德寶說。
李玉山隨即想出個答復的法子:“棉花是明年春才種的,遲一點挖也行!我們是先盡麥地挖的。”這種時候,如果說得不好,會露出馬腳的!李玉山還能現來現地給自己招來難看?也就只有這樣繼續為自己的慌言編造理由了。
“啊!這也行!你們大隊挖多少了?”
“還正在挖,沒算過,反正不少!”李玉山這時只能胡弄著回答。
“那你明天把數字報到徐秘書那,我要的是實數,不能有假噢!好參加評比,公社里有紅白旗,看看你能不能把紅旗扛來。你要是把白旗扛來,我就要刮你鼻子了!”說完,領著自行車隊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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