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建洲長篇小說《心愿》連載(31)
此作成稿六年,因難以言明的原因,連投二十余家出版社未能全部出版。作品大多數內容都是以作者親身經歷,親耳所聞的真情實事為素材,將前三十年農村農業合作化、人民公社時期,共產黨帶領農民改造惡劣的自然環境,搞好農業生產的艱辛歷程展示給讀者。
第三十一章 找不到識字的人當會計
按照鄉里的意見,鄭集村要保證有一半的農戶加入農業合作社,要現有的村干部和黨員擔任組長的互助組全都轉成社。這樣算起來,全村要再成三個社。為了避開莊稼收種給辦社帶來影響,村里要求在大秫黃豆早秋作物收清后成立起來,所以有關辦社的準備工作在早秋作物收割之前就開始了。說起辦社,實際上就是看已經辦成的社開始是怎辦的,社建起來以后是怎做的,然后跟著學就行了。小李莊三龍這個社不要說在全村,就是在全鄉是辦得最好的。要到這個社學習取經自然不會少。三龍不敢馬虎,他得要很好準備才行。
水花這兩天都是在社屋里的那張由一塊長板按上四腿做成的辦公桌上算呀寫的,在努力完成三龍交給她的那些全社總共全年能收多少糧食,交多少公糧,留多少籽種,留多少集體提留,全社每個勞動日能值多少錢,每個勞動力能分多少糧,以及每戶建社后比互助組全年能多分多少糧食等等任務。說起來簡單,干起來就不容易,水花雖然今年春天參加了鄉里辦的會計培訓班,在算盤上也只能勉強撥出一點比較簡單的加減乘除法,要去算出三龍交辦的那些數字談何容易!水花努力地算著。
早飯后,李玉山在地里找到正在帶人打大秫葉的三龍,告訴他明天鄉里安排大王莊村的人來參觀。三龍丟下手里的活,和李玉山一起來到社屋找水花。
“帳算怎樣了?”三龍進門就問。
水花并不理會三龍,對李玉山說:“玉山大叔!你來啦!”說著站起來讓出自己的位子:“坐我這吧?”
“紙筆算盤都有,算得不錯么!”李玉山識的字不多,是估著說的。
水花紅著臉說:“早哩!全年的工分總數還沒加好,我都加五六遍了,總是一遍一個樣,還不知哪個數對呢?”
三龍聽后急了:“什么!全年全社多少工分還沒算出來?”
“你以為好算嗎?”水花對三龍的聲音很不好聽。
“??!別的呢?算好沒?”三龍接著又問。
“工分沒算出來,不知道多少工分,別的怎算?”
“這不就壞了嗎?明天開現場會哩!到現在連一點頭緒都沒有,人家來參觀叫我拿什么向人家介紹!”三龍眉頭一皺,額頭上兩道濃濃的眉毛間立即簇起一團疙瘩。
水花很不耐煩地說:“你認為好算哪!你來算!”
“你是會計!你不算哪個算!”
“你以為我想當你這會計呀!我有家有道的!干什么一定要在你社里當會計?告訴你!這個會計我還不干了!社里我也不來了!”說完,把算盤和帳本一齊推到三龍面前,轉身就走。
李玉山連忙說:“水花!你別這樣!你回來!”
水花頭也不回。
李玉山沒喊回水花,可那會議還得準備,他思考一下,對三龍說:
“三龍!我看不必費事算這帳,照我說,干脆估估算了,又不是搞分配,斤斤兩兩,分分厘厘不能差一點。”
三龍說:“那就只好估估了!”
三龍想:水花這次是和他較真了。這幾年他和水花的關系是風風雨雨地反復了幾次,并且每次都是他引起的。不過,每次風雨過后他都會后悔,而且每次后悔之后內心對水花的感情都會變得深濃一些。這次很明顯是因為地的事,說心里話,人家完全占著理,他覺得很愧對水花。開現場會的事計劃好以后,三龍對李玉山說:
“玉山大叔,我想山芋收清把那兩畝地還給水花家算了,這次她是真生我氣了!”
李玉山說:“不行!地哪能再給他!根據中央的精神,要大辦農業合作社,全國農民都要入社的,孫有田能不入?現在先把這兩畝地入進來,以后再把人和地都入進來!水花你怕什么?等她一入社,到時還會對你好的!”
三龍難為地說:“他家呀!就怕不行哩!”
李玉山說:“到時還能由他自己!三龍!我得告訴你,聽領導在會上講,現在黨內就存在支持富農,支持單干的右傾思想,我們可不能犯上右傾病??!不能因為孫有田以后是你老丈人就放任他!你要注意的!”
三龍心里立刻緊張起來:“玉山大叔!在這事上我不懂!你一定要指教我,我會都聽你的!”
李玉山說:“其實也沒什么!我們只要抱住一條就不會錯的,這就是堅決辦社,把社辦好!”
官道邊孫有田六畝地還種大秫。這地土改那年下了一次猛肥,用孫有田的話說是地骨子被養壯實了。用手扒一下土,就會發現酥軟得很,并且土里頭像麻蜂做的窩,密密的洞眼一個挨著一個,用鼻子一聞,還有種淡淡的醬酸味。即便是半個月不下雨,別的地板硬得鐵鍬一鏟會冒出火星來,而他這地卻能用手刨,還潮澀澀的能捏成泥團兒,怎能不長?就看大秫子,一個半人高的稈子上,都是上面一個大棒,下面一個小棒,現在棒子的外皮已經變黃,紅櫻子也已枯結成辮紐兒,可那葉子還墨綠得很。
“你快點呀!”菜花面前三行大秫的葉子已快打完,她對著離她還有十幾步遠的孫武大叫,她的個子矮,夠不到桿尖上的三片葉子,孫武打完自己的趟子以后,就再到菜花的趟子上將桿梢上余下來的葉子打下來。孫武的手腳本來就比菜花快,菜花還嫌他慢。打到地頭以后菜花坐下來休息等孫武,又對著孫武大叫:“你快點呀!”反正孫武脾氣好,菜花怎么叫,他都笑瞇瞇地不發火。
孫有田只顧打自己的趟子,打完一趟又去新認一趟。對這兩人的事一般不問,實在看不下去了時,也會對菜花喊幾聲。有一次抬肥料,孫武已經把筐系繩子放在扁擔的位置比三分之一還過一點,抬走時腳尖都能碰到肥筐了,可那菜花還是在叫:“肩膀頭疼死了!疼死了!”正在旁上肥的孫有田眼向她一瞪!“你跑趟玩啦!吃飯也叫他替你吃!”吼得菜花直伸舌頭眨眼皮。
孫有田專心打自己的秫葉,在連續響著的嚓嚓聲中,忽聽菜花大叫。
“大姐!你也來啦!你來打今天就能打光,明天就不打了,天熱死啦!膀子上都被秫葉劃出血口子了,汗一泡,疼哩!好了!好了!今天打光,明天不打了!”
“三妹!天快晌了!你回去哄孩子,讓我媽做飯吧!”水花說。
菜花對著父親指指說:“不敢走!”
孫有田回頭:“你像干活樣子嗎?留你在這還惹麻煩,走吧!”
菜花高高興興地走了。
水花說:“大!剛才我跟李大叔說了,會計我不當,社里我也不去了!”
“好閨女!有志氣!來家吧!聽大話不錯的,他們欺騙我們,我們能讓他們欺嗎?社里不去了,我看他們還有什么理由把我家那兩畝地留在社里!”
小李莊農業社現場會開完后,鄭集村的農業合作社也就轟轟烈烈地辦起來了。
去年水災時利用三龍社里挖的溝,放掉自己地里的水那些農戶,嘗到了社里集體力量大的好處,沒要動員就主動報名要求入社,所以鄭集村的社辦得還比較順利。
聽說有幾戶要入到小李莊社里。徐大柱幾個人很有意見,去找李玉山提意見。
徐大柱第一個說:“李書記!那幾戶入到社里來,怎沒經過我們社委研究同意呀!”
“什么?讓農民入社是黨的政策,政府叫的,還要經過你們那幾個社委研究嗎?”李玉山大聲責問。
徐大柱聽后還是不服氣:“這社是我們辦的,他們看好的話,就去自己辦一個不行嗎?”
幾個人都立即附和。
李玉山左胳膊一揮說:“你們辦,他們辦,還不都是社嗎?何必爭這個!他們只要入到社里就行!”
徐大柱說:“那不一樣!我們這社十幾戶人家雖說平時言語上有點瞌瞌拌拌的,可就是合得來,辦事能說到一起去,讓他們摻進來不好!”
吳正寶說:“我們這社辦快二年了,多不容易!原先沒牛,現在牛也有六頭了,家底子都是我們干出來的,讓他們入進來,他們白白地占我們便宜,讓我們吃虧?我們不干!”
李玉山說:“除去原先互助組買的兩頭是貸款買的,這四頭也還是你們老社那幾戶的? 帳以后是會分清的!”
“要分現在就分!不分清就不能讓他們入!”徐大柱說。
“什么!你不讓他們入社!”李玉山嚴肅地說:“加入農業社是為了避免兩極分化,讓農民種好地,過好日子的!現在你們先辦了社,地種好了,日子過好了!就不顧別人!這對嗎?啊?不準再說了!讓他們先入,有帳以后再慢慢分!”
幾個人互相望一下,徐大柱張張嘴還想再說,李玉山左胳膊朝他一揮,說:“怎么!你還要說??!這社是我叫辦的!我要不叫你們辦這個社!你們能有這樣子!???現在我講話你們都不聽了!”
徐大柱并沒被李玉山的這番話壓住,李玉山說過后,他還是說:“我們并沒說不聽你的講話,要是真不聽你的話,就不憑良心了,我還有問題想問一下,我們社原來都是社委,開社委會都參加,現在多了這五戶怎辦?還是不是社委?還有,聽說過去當過保丁的朱立東和富農徐貴成也入到社里了,他們是受管制的人,怎么能叫他們入到我們貧下中農辦的社里?”
李玉山望著徐大柱,想了好大一會才說:“你問的這社委的事還怪重要哩!我們新成的幾個社還沒注意到這事,要不是你問,我們還把它忘了!你們以前那不叫社委,那是社里人少,開會才都叫去參加的?,F在人多了,就要重新選,我們聽領導說合作社叫成立社務管理委員會,其實這就是你們說的叫社委會,按上面文件現定,社委會五至七個人就行了,朱立東和徐貴成是被管制的人,哪能允許他們留在社外搞單干?他們是被強制入社的,不入也要入!入到社里要用社會主義去改造他們。在社里他們只能有干活的權利,社員大會他們是沒權參加的”
徐大柱又問:“照你這樣說,社委才幾個人,要是選不上,我們不是社委了?社里事不讓我們參加研究?這哪能行?他們要亂來怎辦?”
“那不是還有社員大會嗎?開社員大會時你們有意見都可以提的!”李玉山說的。
除了被強制入到社里接受改造的兩個管制分子,社里又收了五戶。李玉山把這個社還定名為小李莊農業生產合作社。選社委時,李玉山也參加。先叫大家提名,結果老社員中除去二龍算糧站里的人沒人提,其余十一人都提出來了。后來五戶他們覺得氣不壯,只推出一個人參加選社委。這十二個人,讓誰不當社委都不行。還是李玉山想了辦法,叫拿來十二個碗,每個碗寫上一個候選人的名字,每人手里發五顆花生米,選的人如果同意誰,就向誰的碗里丟一?;ㄉ?,得到花生米最多的前五個人就是社委會的委員。這樣一個一個地選,結果是三龍、大龍、李玉成、吳正寶、還有后入社的推選的那個人被選上。結果一公布,徐大柱不讓了,堅持要重選,但是重選的結果也還是這樣。不過徐大柱看出了名堂,要說丟到的花生米,徐大柱比吳正寶少五顆,他發現后入社的全都把花生米丟給吳正寶了。他想:是我帶頭反對他們入社,他們能把花生米丟給我?這不是尋私報復嗎?徐大柱堅決不承認這個選舉結果。并且還說五個社委不合理,社里大家的事怎能就交給這五個人決定!接著,原來的老社員除去劉懷玉以外,其余的人也都不同意退出社委會。他們都說這二年社委會一起研究社里的事是件很開心的事,大家習慣了,如果不讓參加社委會研究社里的事心里會覺得別扭,這五個人研究得再好也會感到不好的。會議亂哄哄地爭了半天,李玉山沒法,他怕爭得變臉了會把社爭散掉,只好同意讓所有的老社委都參加到社委會里,新來的就讓一個人參加。于是小李農業社社委會總共有十二個人。
鄭集村又辦了三個新社,加上小李莊,就一共辦了五個社。誰知社辦起來了,卻找不到人當會計。鄭集村新辦的三個社都有同一個問題,找不到會算帳的人當會計,加上三龍這個社水花不當會計了,全村新老五個社都沒人當會計,沒法子只好讓原來的村財糧委員把兼任街南社的社長讓給鄭明龍干,讓各個社安排一名能識點字的人當記工員,讓財糧委員專門算這三個社的帳。
很快, 鄭明龍那街南社就出了間題. 李玉山將鄭明龍找到辦公室:
“你社里怎么搞的!好多人都去找我提意見,說記工員劉懷青亂發工分,特別是自家女人,平時出工比人遲,干的活比人少,還和別人得一樣工分?”
劉懷青是劉懷玉的弟弟,比劉懷香還小二歲。
鄭明龍說:“怎辦呢?我看也不行,劉懷青不但私心重,也不識幾個字,連人名都寫不上來,帳記得一踏糊涂。可是不讓他干,又到哪去找合適的人呢?”
李玉山愣住了。他也很為難,當社長的人好找,就是找不到認點字會算帳的人,找個記帳的人比動員人入社還要難!他想了好大一會,只好說:
“那就等找到人再說吧!”
鄭明龍剛走,水花又來了。
李玉山也不問她來是干什么的,只顧說自己想說的話:
“水花呀!你怎這樣?社里會計說不當就不當了!你還是團員哩!回家干什么?整天下地干活!你看,在社里多好,記記工,算算帳,多輕快!”
“大叔!不是我故意不干的!你看三龍那樣子,帳算慢一點都不行,我才不愿意受他那氣哩!”
“三龍那天沒說你什么呀!怎么?你倆的事還能有什么嗎?”李玉山很關心地說。
“我和他有什么?他干他的社長,我干我的事!他那樣子動不動就來脾氣發火,這種人哪個跟他在一起干?”
“不要有一點就記著他!我有數,你現在對三龍有意見,原因是在地上,對吧?”
水花聽李玉山說到地的事,抬起頭對李玉山說:“大叔!我來找你,就是為地的事,我家給社里那兩畝地怎辦?我不在社里,三龍家我又不去了,這地也該給我家呀!我大說秋收結束,地里沒扯拉好給,等山芋收了,那地給我家吧!”
李玉山笑笑,很和氣地對水花說:
“水花!大叔一直關心你,你剛土改那幾年,參加戲班子搞演出宣傳,多積極!多熱火!現在也不想進步了,整天就聽你大的,在小農經濟的小圈子里轉。多可惜!”
李玉山提到幾年前的事,水花還真的很懷念的,她說:“那時是好,可是現在到這一步了,隨它去吧!”
“我想讓你到明龍那個社去當會計,你看怎樣?“李玉山試探性地說。
“大叔!三龍的社我都不干了,還去哪個社呀!”
“水花!大叔現在工作上也有難處。幾個社都找不到識字的人當會計,鄭明龍那個社現在找個記工的人都找不到。你當過會計,到鄉里培訓過,在這當兒,你大叔怎能讓你閑著呢?”
“大叔!我在家種地,沒閑著!”
李玉山長長地嘆口氣,停了片刻,微笑著對水花說:“這里沒旁人,我就對你說?,F在上級下了很大的勁在大辦合作社,一方面在抓動員,另一方在抓打擊那些干擾辦合作社的行為。特別注意那些土改后依靠單干富起來的人,這些人對動員農民入社影響很大。上天鄉里就組織人到各個村摸底排隊,準備對個別富得冒尖,又有干擾破壞辦社行為的人進行重新劃定成份。來我們村里調查時,就有人提到你大,我為你家說好話的!說你大雖然本人不想入社,但他卻讓他女兒水花入了兩畝地在三龍社里。我這樣一說,才沒把你家登記上去。水花!你大叔雖因為互助組呀,辦社呀,買地呀和你大爭,生過他的氣,但在關鍵時候,我還是護著他的呀!我要是不護著他,把他登記上去,真的把你家劃成富農,你想會是什么樣子?那你大還不是和徐貴成一樣嗎?你現在來要地,這地我能給你嗎?你要是能到社里去當會計,那就更好了!人家更沒有理由把你大報上去劃成富農,這不更好嗎?”
水花不再說話了,呆呆地坐著。
“聽我話!?。康洁嵜鼾埳缋锶グ?!”
“那也得跟我大說呀!”
“行!你好好勸勸他,不要不顧當前形勢,只顧自家那個圈子,這樣子他會吃虧的!”
水花將李玉山說的情況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了父親。
孫有田想了半天,說:“那兩畝地你也帶去吧!不能便宜了三龍那個社!”
水花到鄭明龍的街南社當會計,鄭明龍十分歡迎。水花能答應來,當然是理解為被自己追求了多年的這個心中的情人,從以前從不給自己一點體諒,到終于能認可自己了,他從中得了極大的心靈安慰。他在后悔不該早早地和李小妮結婚,要是沒結婚,他很有信心能把水花爭到手。
他畢竟自個兒對水花戀了那么多年!
鄭明龍社里麥子種下一半。這天他早早地帶著三張犁到南湖種麥,三張犁每張一個趟子也認好,就等拿麥種來往地里撒,撒過麥種好耕翻蓋種子,誰知去拿種的人就是遲遲不來。等了一會,鄭明龍耐不住了,他急匆匆地趕回去看看。老遠就見社屋門前擠了一大堆人。
“地里等撒種,你憑什么不給拿!”
“你就是不能拿!”
“憑什么?這是明龍社長安排的!”
“他呀!說話等于放屁!沒用!”
拿種的人看見鄭明龍,急忙向他迎過來:“鄭社長!我來拿種子,保管員不在,找了老半天才找到。倉庫門才開,他們不讓拿倉庫里的種子,你看怎辦?”
鄭明龍急忙走到倉庫門前問:“怎么?地里等種子,你們怎不給拿?”
劉懷青領著旁邊還站著四五個人都齊聲說:“你憑什么拿!這是你的種子嗎?你種了這么多天,種子都拿出去五、六百斤了,我們都沒作聲,現在還想拿!”
“這不是社里的種子嗎?”鄭明龍問。
“呸!社里的種子!虧你有臉說出口!”劉懷青使勁吐了一口唾沫:“這是我們原來老社的種子,憑什么拿去給你們后來這些人家的地里種?”
劉懷青對撤掉他的記工員十分不滿,他認準了這是鄭明龍的主意,一直在找機會給鄭明龍作難。他在留心地看,倉庫里的麥種子是他們原來老社時留下來的,沒有鄭明龍后來帶進來的五戶人家的份,后來入進來的這些人也應該按照土地面積交種子到社里才行。開始他對這意見就是不提,他在看鄭明龍怎么辦。前陣子種的都是老社的地,劉懷青沒作聲,老社的種子種在老社的地上,他還會說嗎?昨天看種到后入社的人家的地了,立即串通了原來老社里幾個人,要給鄭明龍個下馬威。
劉懷青說完,那幾個人都跟著說:
“這里頭有你們的種子嗎?你們拿幾個來?”“種你們的地憑什么拿我們老社的種子?”“這個社長會當??!讓后來的人凈沾我們老社的便宜!”
他們這樣一說,鄭明龍愣住了,他想一會,滿臉陪笑地說:“什么老社不老社地的!現在不都是一個社了嗎?倉庫里的種子先拿去種吧!以后讓后來的幾家再補上,現在社里有會計了,帳會算清的,不會讓你們這些老社員吃虧的!”
劉懷青對跟他來幾個人說:“不要被他那樣子迷糊住!你們想想,他為什么不在他那辦社?來這就是想占我們的便宜,這種人哪個能跟他在一起干!”
“你怎這樣說!”鄭明龍有點生氣了。
“我這樣說你能怎樣?”劉懷青也較上勁。
水花在地里帶人起山芋,聽說社屋里鄭明龍因為拿種和老社的人吵上了,連忙跑來,替鄭明龍解圍說:“鄭社長不是說了嗎!先拿倉庫里種子把麥子種上,等以后再算帳的嘛。帳算好了再讓他們那幾戶拿出來,不會讓后入社的人占老社便宜的!”
劉懷青說:“早干什么的?我們提了,你就來說以后算帳了,我們要是不提,那你也就裝不知道了,你來胡弄誰?”
水花可不是能輕易繞人的主,她很鄭重地對劉懷青說:“你說我胡弄的呀!我才來幾天?以前帳不都是你管的嗎?你是怎算的?他們后來的幾家該拿出多少種子你為什么不給算出來?你看你那工分帳算的,還怪把你撤掉!”
水花揭了劉懷青的傷疤,說得劉懷青啞口無言。
水花又對大家說:“你們不要怕!我在小李莊當了那么長時間會計,帳上的事瞞不了我,我會算清的!等麥子種完,用老社多少種子都記在帳上,以后該叫他們拿出多少會算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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