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t thinker,青力翻譯組(陶欣 王夢宇 韓偉龍 邵文瀚等 )譯, 帶Q過人校
翻譯自 http://www.socialistparty.org.uk/socialistwomen/sw8.htm
少年中國評論原創首發,轉載請注明出處
不平等是理所當然的嗎?
和先前的以私有制為基礎的社會一樣,資本主義將女性定位為“天生弱勢”。為此辯解的言論有很多,諸如圣經中的故事:作為添加物的女人之所以被創造出來,僅僅是因為上帝覺得亞當很孤獨。夏娃是用一根多余的肋骨創造出來的,而且,因為她性格中的弱點,她出現后的所有事情都變得糟糕透頂。
當科學替代宗教成為資本主義的主要理論依據后,又出現了其他的論點:女性的大腦比男性小;女性的肩與臀部形狀異于男性;她們既不如男性理智,也沒有男性的體力,易被自己情緒左右。
雖然這些說法都曾流行一時、甚囂塵上,但現在看來大都荒謬和虛偽。比如男女之間工資存在差異是因為男性從事對體力要求更高的工資,但在解釋男性工資的分配差距時,體力卻不那么重要了,更重要的是熟練程度,技能水平抑或是腦力勞動等因素。
家庭
關于婦女社會角色的解釋主要集中在家庭方面。在保守黨的意識形態攻勢中,出現了這樣的論斷:我們當今所了解的,由丈夫、依賴于丈夫的妻子及子女組成的所謂“核心家庭”一直存在,而且是社會的最自然而且最優良的組織形式。
他們聲稱婦女的低薪酬是理所當然的,因為與操持家務相比,工作是次要的。也就是說,在成年后大多數的時間里,婦女在經濟上應依賴一個男性作為其經濟來源,從這個男性那里獲得零用錢。而任何試圖背離這個社會角色而保持獨立生活的行為,比如支撐單親家庭,都會在社會上招致災難性的的麻煩。
保守黨人(新工黨的政客經常就這一點附和他們)指責這種婦女脫離其傳統社會角色的趨勢,將諸如犯罪和損毀公私財物事件等社會倒退的表現的增加歸咎于這種趨勢。對家庭的作用的了解不僅僅是為了反擊這些意識形態攻勢,對了解婦女所受到的壓迫也是至關重要的。
作為一種社會制度,家庭扮演何種角色?
當大多數人想到家庭的時候,他們往往想到的是親屬關系:母親、父親、伴侶、子女等。顯然,親屬、朋友及同事等人際關系是無時無處不在的。他們是人類發展的重要部分。但值得注意的是,當政治家和不少評論家提及家庭的時候,他們指的是一種社會制度。撒切爾夫人稱其為“建筑單元”。家庭,作為一個組織單位,構成了資本主義社會結構的一部分。
a)資本主義意識形態下理想的家庭是這樣的:
不參與工作的成員依賴于賺取收入養家的成員,后者傳統上一般是男性,是一家之主。這種模式帶來的影響就是所有的財政負擔均由家庭負擔,而非政府。當然,家庭不具備擔負這些負擔的物質和很條件。因此在歷史上造成了饑荒、營養不良和疾病。
將女人獨自留在家中照顧學齡前的孩子,是導致抑郁癥和神經問題的一個重要原因。福利國家采取了一些緩解的措施。這在資本主義社會部分地達成了共識:為了創造服務行業勞動力和避免社會動亂的發生,有必要作出這樣的讓步。這也是那些發現家庭不能承擔這些負擔的男女工人們斗爭的成果。地方政府提供的保障對于婦女尤其有利。
但是,從一開始,女性的經濟上的依賴性就已經固定到利益關系中,這種關系根植于父權制家庭的強化。因此寡婦被認為“必然是貧窮的”,同時,人們認為離婚的女性必須為自己的貧窮負責,只能領取最低收入。
資本主義家庭觀的核心是妻子在財政上對其配偶的依賴。即使一段感情業已結束,他們總是試圖保持兩人間的金錢關系。因為職業女性的增加,以及她們想與過去失敗的關系徹底決裂,所以給前妻撫養費的做法逐漸消失了。但在《兒童撫養法案》中,這種撫養費重新出現,該法案規定一個男人在離婚后應繼續在經濟上支持他的前配偶和子女,因此婦女也不需要在經濟上依賴政府的補助。
b)在家庭中,婦女為其他成員提供不計酬勞的家務勞動,諸如做飯,洗衣和清潔。此外他們還照顧孩子,有時還照顧家中的老人或病人。對于她們的這些家務活,一些保險公司要價高達470英鎊一周,這些工作沒有一件是維持良好的人際關系所必須的。婦女不必為了和孩子擁有良好的關系而將一天24小時,一周七天都花在照料孩子的生活起居上。事實上,很多母親都會說,不必一直都是照顧孩子是非常有好處的。這種將女性獨自一人留在家中的工作,常使她們心力交瘁。隨著地方政府為老人提供全程陪護服務、以及國民醫保系統、教育及托兒服務等福利事業的發展,這種情況有所改善。
這些福利事業也創造了就業機會,這些職位通常由領取微薄薪酬的婦女擔任,但是畢竟是一種社會職能,而非被家庭強制的個人勞動。因為這些原因,婦女往往努力爭取并維持福利,福利國家的倒退正威脅著婦女所取得的不大的進步,這些進步是戰后獲得的。
社區護理服務的資金缺乏意味著意味著婦女不得不待退回過去的處境中:在家中獨自一人面臨著一系列復雜難解的問題和無法滿足的需求。這意味著婦女面臨孤立少援、困難重重的境地。這是那些與家庭有關的意識形態上的攻勢中的理由:將這些工作說是是婦女在家中的本分,以此勉強作為削減公共支出的理由。
c)家庭還是一個傳統的社會控制單位。家庭是按等級制的形式組織起來的:作為一家之主的丈夫,和對他言聽計從的妻子兒女。在過去,法律反映了男性對女性的權力,其中包括暴力和脅迫,以及父母對子女擁有的權力。英國在最近才將婚內強奸或家庭暴力定為犯罪,而非丈夫所能行使的合法權利。
當保守黨和不少工黨需要家庭中的約束力時,他們就呼喚這種傳統。他們相信家庭可以使其成員習慣于尊重甚至服從于權威。在階級社會中,這不僅意味這家長的權威,還意味著社會的權威——國家和雇主的權力。
在《被背叛的革命》中,托洛茨基特別強調家庭的這個方面,以解釋為何斯大林主義依靠與資本主義社會別無二致的家庭形式。在鞏固蘇聯的官僚制度的過程中,斯大林樹立起了對家庭的迷信:“這種倒退不僅顯露出令人作嘔的虛偽,而且比經濟上必要的讓步還要大得多。”(此處指從集體向婦女提供服務和監護向不得不在家中做這些事的倒退。)“造成諸如支付贍養費這些向資產階級家庭模式倒退的客觀原因,是因為通過將法律資產階級化,可以擴大統治階層的利益,但當今樹立這種迷信更直接的動機無疑是官僚制度需要在人與人之間建立穩定的上下等級關系。并希望通過四千萬個支持當局權威的家庭來管制青少年。”
我們今天所了解的家庭總是存在的嗎?
圍繞婦女受到壓迫的根本原因,多年以來始終存在著激烈的爭論。當中主要有兩種觀點,有時兩種觀點混而有之。一種解釋著眼于既有的男性主導的男權社會的起源及其角色。另一種則認為,對女性的壓迫與私有制、階級社會的發展緊密相連,這兩種觀點并不矛盾。
如果承認社會存在針對女性的壓迫(包括對統治階層的婦女的壓迫),就可能將這種壓迫的根源歸于階級社會本身。雖然這兩種觀點都不無爭議,但大多數分析家對二者的存在及合理性都持認可的態度。分歧在于哪個更具根本性。這個爭論非常重要,因為“階級社會和私有制是否就是婦女受到壓迫的原因?”涉及到了社會主義、階級斗爭還有推翻資本主義制度跟婦女解放斗爭有多少的關聯度這個問題。
恩格斯在寫《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時,當時的官方意識形態就認為護理員是符合婦女天性的職業,該觀點認為婦女受他們生理特性的限制,她們作為子女的撫育者,這個角色限制了她們的工作和思維方式。而男性,則可以理所當然的參與公共生活,以婦女的供養者和保護人的身份外出工作。任何試圖脫離這種社會慣例的婦女都會招致道德和精神上的惡果。
但隨著資本主義社會催生了工廠體系,這種觀點的虛偽性日漸暴露。從日益發展的紡織工業、服務業到碼頭等職業都迫使婦女走出原有的圈子,成為工廠中的廉價勞動力。
盡管統治階級和越來越多的中產階級希望一切都按照他們的意志發展,工人階級婦女還是日益組織起來,開展斗爭。即使對一些中上層階級的婦女而言,這種(觀點帶來的)限制太多了,因而發起斗爭,意在爭取法律上的平等,參與某些職業的權利,以及和自己同一階層的男性享有同等的經濟社會地位。當中的一部分人,與工人階級婦女達成了至少是暫時的一致,這種跨階級的聯合,雖然在短時期內能取得較好的效果,但往往會因為分歧而以失敗告終。這些分歧包括采用何種斗爭方式的分歧,也包括目標上的分歧:是要求普選權還是擁有與男子具有相同經濟地位的婦女方可投票?
在這個變革的時代,恩格斯試圖用他當時所能找到的資料展示,早期社會的婦女并不如資本主義條件下那樣社會地位低下,其所受的系統性壓迫是更加晚近的事情。正如我們的標題暗示的的那樣,他將這與私有制(即生產資料私有)、國家的發展聯系在一起。
馬克思主義在生物因素與后天環境的爭論中的基本立場是:很明顯是生理因素決定了人類的能力范圍,但人類社會發展的一個重要因素是文化,如技術、知識、傳統風俗及觀念。即使婦女的不平等的地位的根源確實是因為在男女分工中承擔撫育子女的職責,但在現代社會也不存在任何的理由,使之繼續發揮著決定性的作用。爭取產婦權力和兒童保育權的斗爭顯示了打破這種分工的可能性。馬克思在他的《費爾巴哈論綱》中寫道:“有一種唯物主義學說認為人是環境和教育的產物,進而認為,改變人的因素是另一種環境和改變教育的結果。卻忘記了,環境正是由人改變的。”
為什么在早期社會里它起著比較大的作用?
如果正如某些人宣稱的那樣,女性的角色和地位由她們的生物特性決定而非歸因于社會的組織方式,那么改變前一種因素顯然比后一種因素——改變生產和社會結構的組織方式要更加困難。
同理,如果我們認為基本權力結構主要是為了維護男性對女性的支配地位的話,女性對男性的斗爭就是為婦女解放展開的斗爭。若果基本的權力結構只是階級統治的一部分,并且維持著階級統治,男性被賦予更多的權力的話,婦女將為反抗她們受到的壓迫展開斗爭,但這將傾向于與階級斗爭一起展開,與此同時,反對資本主義的斗爭將會消除針對女性的壓迫和歧視。
在早期社會發生了什么?
a)盡管當時人類學、考古學不及當代先進,但在近期的研究中,恩格斯很多的結論都得到了證實。原始社會往往也被稱作“狩獵—采集”社會。顧名思義,這就是原始社會的特點:女性采集植物而男性則負責狩獵。這是一種絕佳的組合,因為人類這種能依靠多種食物為生的能力使他們走遍了地球的不同角落。那些試圖將男女地位不平等說成是人類社會的基本法則的人宣稱,這種分工正是由生物特性或“天性”決定的。但這是以資本主義的眼光來看待原始社會。人們在社會中有所分工,并不意味著他們的地位必然不平等,將撫育兒女這類對社群延續極重要的工作被貶為屬于地位低下者的工作的說法也是毫無根據的。我們將在后面繼續講述,上述現象的根源產生在階級社會。
b)對抗還是合作。與這些認為女性生而地位低下的論調對應的是“男性充當狩獵者”理論,為女性理應比男性地位低的狀況辯護。有些人認為因為肉類食品很稀有,二植物性食物在食譜中至少占75%,因此,男性必須向有更高的地位。雖然這種稀缺曾肉類受到珍視,有證據證明在其他文明,比如在那些已開始種植蔬菜的文明中,婦女也因為撫育子女而受到尊重。這些現象再一次表明,當時不存在人與人地位上的差異和壓迫。實際上,原始社會最令人震驚的特點是:不存在等級制度。
在勉強維生的經濟體系,每一個人的勞作都對維系生活至關重要。因為生產沒有盈余,故不存在地位不平等的根源,也不存在賦予某人權力的必要。
更常見的觀點是男性使用暴力和權力的欲望是人類社會的基本特征。這不僅僅造成了勞動的分化,也被認為是男女性別特征的區別。男性被描繪成擁有支配能力、野心勃勃的。而女性則是馴服的、體貼的。
雷蒙達特(Raymond Dart)的論文“從猿到人的壓迫性的轉變”(一個人類學朋友翻譯成捕食動物由猿轉變為人)以及德斯蒙德·莫里斯(Desmond Morris)的《裸猿》(Nake Ape)都大肆宣揚“動物和人所共有的天性”這種歪曲的觀念。
他們的觀點引起了不少共鳴,這些人包括以該觀點為軍備開支做辯護的右翼政客。以及以此解釋女性受壓迫的原因的部分女權主義者。這些論點歪曲了達爾文的“適者生存”這個觀點,“適應者”代之以“最富攻擊性者”。狩獵是一項富有攻擊性和暴力的運動。這顯示了他們対原始社會的特點和狩獵的無知。
在原始社會,食腐是先于狩獵或者與之共存的,這種在動物尸體上割腐肉的做法完全靠運氣,而不需要暴力。再者,從已知的“狩獵——采集”社會得到的例證表明,在采集和誘捕小動物時,女性參與了對獵物的追捕。獵人對動物行為習慣的了解程度,還有協作及隱蔽的能力,都對狩獵成功與否起著重要影響。在這當中,暴力的因素是極少的。
上述理論試圖混淆兩種不同的行為,一種是僅僅為了獲取食物而別無惡意的捕獵動物的行為。另一種是人類社會中的暴力和戰爭所表現出的攻擊行為。
顯然,好斗、暴力都是人類行為的一部分,但它們并非早期社會相對于其他社會形態的主要特點。
若要列出對人類社會發展貢獻最大的一項特征的話,那應該是合作,因為合作對語言、技術、社會生活的發展以及資源知識的共享都起著主導的作用。對于任何物種,對種群內成員頻繁使用暴力,都是不利于進化的,尤其是在生活不穩定的時期。
類似的,這種攻擊性也存在于諸如走獸、鳥類和魚群中。當今社會,人們文明高度發達,這種比較結果必定會受到誤導。同時,一系列對于這些生物行為的考察也得出了結論,那就是攻擊性行為和暴力并不是總是存在的,而是與生活方式息息相關。
我們將目光投向那些生活在珊瑚礁中的魚群,因為空間和食物有限,他們不得不采取攻擊性行為以保護領地,相反,居住在灘涂,居住地更遼闊的魚相互間沒有攻擊性。其他的例子也表明在同一物種中,個體攻擊性行為的多少取決于居住空間、食物等因素。也就是說,攻擊性僅僅是一種對于環境作出的反應性行為。
現代人類學表明,恩格斯所寫的《勞動在從猿到人轉變中的作用》中的認識大體上是正確的。正是工具而非武器的廣泛應用,以及勞動的重要作用,給了人類巨大的力量,使其可以塑造和改變他們的生存環境。這些工具不僅包括切割肉類、清洗動物皮毛刮刀和切刀,還有婦女所使用的挖掘器和裝載東西用的背包(常用不大耐用、可能現已腐壞的材料制作)。
c)那時存在家庭嗎?盡管恩格斯提到了早期社會的“婚姻”,然而,他和當代大多數人類學家的敘述中,這并不是資本主義社會的核心家庭,而是在暫時性的對偶婚,對于婦女和兒童的經濟地位并沒有影響。早期社會是血親關系集團松散聯系起來的。
然而,這種集團常包括其他(無血緣關系的)個體,是建立在工作關系上的。集團內部個體經濟利益取決于集體的經濟狀況。雖然恩格斯根據他所能找到的非常有限的資料,提出了從群婚制到對偶婚(預示著一夫一妻制的產生)發展,但后世的人類學的觀點來總體表明了,人與人之間社會關系遠比這(恩格斯提出的來的)復雜多樣。這是由特定群體的生活方式下的一系列選擇所決定的。除非有其他因素干擾,所有的社會并不需要經歷相同的階段。
客觀地看,早期社會在職業安排上有著很大的多樣性,特定環境中的生存需求是基礎性的,有效且能改善生存狀況的社會人際關系才能被人們接受。
d)恩格斯提到了“女權”或者是“母系”社會——通過母系來追溯親屬關系。恩格斯之所以重視這個問題,是因為他身處一個男權強大的男系社會,而他試圖證明這不是社會的常態。事實上,在原始社會和現存的“狩獵——采集”社會,兩種親系社會都存在過。這通常和食物生產的形式有關。
以打獵為主要獲取食物方式的社會傾向于演變為父系社會,而從采集社會演化成早期農業社會的,往往演化成母系社會。重申一遍,這說的是社會分工的演變,而不是權力結構的演變。講述的是個人與集體關系。因為建立在個人與母親關系之上的群體關系,并不意味著女性或母親因此對其他成員擁有支配權力。這種社會并非母系社會,在決策時,實施者制定決策,與全體成員有關的事務由全體制定決策。直到8000到10000年前,人類才從這個社會進入到階級社會。
變化是如何產生的?
隨著早期社會的發展,某種力量使得家庭的基本特征被確立為社會制度的一部分。一些采獵的原始社會仍然頑強地固守著自己的生存方式,直至現代社會,或者被帝國主義強迫改變乃至毀滅。另一些則由于獲取食物的壓力而擴展到新的領域。在那些現代稱作中東和遠東的土地上,高產的農牧民族傍水而棲。隨著生產力的不斷發展,他們的內部矛盾也逐漸顯現,大規模的社會變革開始了。
由于生產逐漸產生盈余,人口數目以及土地面積也在不斷擴大,更大的分工化趨勢出現了,出現了在某些技能、工藝領域的專業人士,管理者階層也出現了。最開始,這些人代表族群掌管著剩余商品的分配以及水資源的配給。在某些種族中,這一類人還掌管著那些專門用來應付災難、款待客人或是用于重大節日的物資。不同的人類族群發展的進程各有快慢,某些群體把剩余商品用來發展軍事力量,來侵略、占領周邊地區。
看上去這發生在出現了統治階級的族群中。由于生產力和土地的差異,以血族關系維系的族群中也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發展。逐步地,這些差別導致了公共所有制與財富生產之間的矛盾。由于生產出的剩余商品越來越多,之前自用的產品也變成了可交換的商品。
發展的腳步體現在了方方面面:分化出與商貿有關的勞動;為了爭奪貿易,戰爭也打響了;土地勞動密集,土地所有權變得不平等,乃至逐漸演變成了良田沃土的私有化;家族內部的競爭使得家庭變成了一個個經濟的單元;政治逐漸制度化;公有和私有的區別開始成形;經濟地位的不同導致了階層的不同;在父系家族體制中,婦女的地位也在被不斷地打壓。
對婦女的制度化壓迫是向階級社會轉化過程中的一部分。恩格斯在仔細考察之后,這樣總結道:
可見,個體婚制在歷史上決不是作為男女之間的和好而出現的,更不是作為這種和好的最高形式而出現的。恰好相反。它是作為女性被男性奴役,作為整個史前時代所未有的兩性沖突的宣告而出現的。個體婚制是一個偉大的歷史的進步,但同時它同奴隸制和私有制一起,卻開辟了一個一直繼續到今天的時代,在這個時代中,任何進步同時也是相對的退步,因為在這種進步中一些人的幸福和發展是通過另一些人的痛苦和受壓抑而實現的。(選集1972年版,4卷61頁)
西方社會中,家庭的一個重大發展源自于建立在奴隸制度之上羅馬,它隨著帝國主義的鐵蹄在世界各地生根發芽。由于基督教-羅馬文化的影響,很多資本主義制度之下與家族相關的傳統習俗以及法律法規,都起源于羅馬的詞匯“familia”(家)。
羅馬上流社會中,家庭儼然成為一種制度,具有著法律、宗教以及教育的性質。但它實際上是一個私有制和經濟活動借以組織起來的單位。這種家庭包括了作為家長的男性,及其妻子、兒女、學徒和奴隸。家長對家族成員有生殺予奪的大權。
性出軌的懲罰對于女人是十分嚴厲的,而男人卻絲毫不受約束。作為社會機制的家庭中從一開始就包含著暴力和壓迫。這種暴力之所以沒有進一步擴大,是因為家庭扮演者兩種相互矛盾的角色,既是一種社會機制,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又是聯系起私人關系的紐帶。
在這一類社會中,產品不僅僅是為了使用,更是用來交換。女人也被視為商品,她們被用于政治聯姻,來加強家族勢力,因此貞操就顯得尤為重要。每一個家族的家長,都會一再確認,繼承人確是血緣子女,防止“非法”的私生“野種”也來分割遺產。
女人們大多被幽禁在家中,時刻被提防著,結婚、離婚的權利也掌握在男人手中,成為一種商業契約。通奸和強奸一樣,都是對于財產的犯罪。直到現在,離婚的法律都只有利于父系家長,而不是為了盡可能好地和平結束兩人的關系。這些法律更多規定了財產的分配和子女的撫養權問題,而直到本世紀,這些都會偏向于家庭中的男性家長。
國家是這種等級制、父權制的家庭強有力后盾,但僅限于統治階級。正如馬克思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說的,這樣的家庭形式是指“資本主義家庭”,因為“婚姻、財產、以及整個家庭…都是資產階級建立其控制權的手段”。也就是說,這種家庭組織形式是資產階級化身為財產所有者的手段。這是值得注意的一點,家庭制度、以及其對女人的壓迫,是財產關系和生產系統所產生的結果,而并非其原因。
明顯地,這樣的家庭制度并不適用于那些與主人利益相關但自身卻一文不名的奴隸們。奴隸沒有任何人身權利,也不能組建家庭。原本在一起的同伴會被買到不同的地方,父母也會(因此)與子女分離,這都取決于奴隸主的意愿。但由于統治階級掌管著宗教、法律、教育以及其他領域,尤其是通過宗教,很多傳道活動開始興起,并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將這種家庭制度推廣到全社會。違背人性地,嚴苛的法律被制定出來,婦女尤其受到排斥與迫害。
為什么男性會成為主導性別,而同時女性不反抗?
隨著社會結構經過漫長的變遷而日漸復雜,不同家庭中男性和女性的勞動分工也變得更加復雜并造成了不同的結果。分工的原始依據來源于在古代以農耕為主的時代里男人的不可或缺性。當然,男人在于自身利益關系重大的戰爭活動之中也扮演了決定型的角色。
歷史上沒有任何的事實體現了女性對于男性占主導地位的反抗。以狩獵為主導的原始社會體系中是沒有國家或部族這樣的組織存在的,人類在一個如此松散的分布之中自然也沒有能力去維護或者更新就有的社會體系。受到影響最大的當屬女性了,她們得益于社會關系的變化。女性作為有別于陌生人的親屬負責積攢財富,保全力量。女性的存在成為了舒適和安全的象征。
這樣的社會變遷使統治階級的女性變成了一個矛盾式的存在,且這樣的悖論到今天仍存在在我們的這個世界里。一方面,女性作為弱勢的一方,備受壓制是不爭的事實。她們遭受著家庭內部的暴力、強奸,以及資本主義社會在文化上的固有歧視。然而不可否認的是,這部分女性也從通過剝削工人階級取得了一定的經濟利益和社會利益,雖然正是這種階級體系造就了家庭的形式。如果她們真正地渴望作為女性的平等和解放,那么必須和工人階級一樣為了反抗資本主義而做出努力,然而事實上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女性這樣去做了。
可以想見的是,當社會希望把這樣的男尊女卑合理化,制度化時,女性勢必會群起反抗。公元前200年,羅馬對女性的著裝服飾提出了嚴格的要求,并對女性的社會生活加以限制,這引起了女性們的不滿,在一次鎮壓后,羅馬執政官發表了這樣的演講:
“羅馬的子民啊。如果我們之中的每一個有婦之夫都能得到她妻子的尊敬,享受婚姻帶給他的權威,我們現在就沒有這么多由女人帶來的麻煩了。但是,現在的情況卻是女人們居然在家中挑戰我們的地位,我們的權威更是在公共的論壇上被徹底踐踏。我們正在漸漸地失去對女人的控制權甚至于會屈居其下。我們是絕不能因為她們向我們施加壓力而被迫接受這些強加在我們肩上的法律。女人是暴力而沖動的動物,除非我們拉緊韁繩,否則她們必會脫韁而去。如果你們給予了她們和我們平起平坐的權利,那我們如何與之共存?這是不可能的。”
當然,不僅僅是女性,隨著自己成為剝削階級的一部分,大多數的男性也失去了生活的自主權。法律和習俗賦予了他們家庭內部的權力,家務勞動和社會權利的分配都是不平等的。但家庭同樣加之以保持良好的經濟狀況來養活婦女和兒童的責任。
男人總是被要求畢其一生來工作,當失業使其無法勝任自己的角色,他們往往遭受到生理和精神上的折磨,甚至選擇自殺。男人為家中的妻兒提供經濟保障被資產階級視為一種道德規范,這種意識形態讓人們意圖做出某些諸如罷工一類的重大決定前必須思前想后,比權量力。盡管統治階級的女性不需要從事生產勞動,但是農民和工人階級的女性仍要參加一些臨時的、季節性的工作,或者被納入資本主義的雇傭勞動。世紀之交的英國,一個稱職的妻子應該不僅要做好后勤力保丈夫的事業飛黃騰達,也需要通過自己的臨時工作來補貼家用。
統治階級中將女性視為財產或商品的觀點以及家庭關系的分化,根本上來說是繼承制度和性關系的產物。而伴隨著這種家庭觀念的發展,我們今天所熟悉的賣淫、色情文學以及針對女性的暴力和文化偏見也日益猖獗。這從來都是一枚硬幣的兩面。
資本主義中的家庭
盡管我們已經在上面描述的是“資產階級”家庭構成,但統治階級經常把他們的想法和意圖強加給社會之中的其他人。宣傳機器晝夜運作,永不停歇,尤其是在封建主義和資本主義發展的關鍵時期。
例如,在君主專制取代封建領主制度的過程中,人們借助宗教將男性提升到一家之主的地位,以此類比國王作為全社會之主,從而削弱個體的家庭與封建領主的聯系。
詹姆士一世在1609年說過“國王正如一家之中的父親一般”。法國在十八世紀初也流行著相似的論調,以至于哲學家孟德斯鳩宣稱女性被奴役的困境同政府的專制殘暴有明顯的關系。
視家庭為一種社會機制已經成為了那些以私人財產為基礎的社會的共識了。它的形式時有改變。比如,伴隨著工業化進程及其帶來的對流動勞動力需求,農業社會中的大家庭組織漸漸讓位于核心家庭。資本主義延用了一些封建制度的慣例,同時也做出了一定的發展,削弱了家庭的傳統組成形式,也為婦女的解放埋下了伏筆。
在這些改變之中最具有意義的是使得女性走出家門參與到生產性勞動中去。雖然這本身不能解放女性,僅僅意味著更繁重的工作,不過女性的思想得以通過這種方式受到啟蒙,她們意識到能夠團結起來爭取平等。通過工作中的社會交往,女性發現很多“私人”問題,例如家庭內的暴力和種種撫養子女的麻煩,事實上不是私人性的而是社會問題。
這種意識堅定了她們的信念,她們開始不再自怨自艾,這種信念支持著女性們通過集體行動來探索解決問題的途徑。女性工人熟知工會運動作為一種合法的渠道,可以解決社會上和日常工作中的問題。
其實女性自公會興起的時刻就被納入到組織之中參與斗爭。今天的區別在于女性參與活動的程度深淺與連續性。即使對于那些沒有工作的女性來說,她們對于工人階級的男性的經濟依賴也意味著她們勢必會更多地參與其中,盡管她們面對著重重困難,例如家庭中的職責,留守家中的孤立境況,以及資本主義意識形態所造成的工人運動中的偏見。
因此除了公會,女性也參與了各種支持小組,以及更加正式的群眾組織,比如婦女指導互助會和勞動婦女聯合會。
如上所述,福利國家的發展讓婦女們看到了資源的投入和對服務的提供和使用者的管理所能帶來的可能性。住房委員會的發展給予了女性住房福利,這使得出于工薪階級的女性可以不再忍受暴力的折磨,不再忍受不幸的婚姻了。在此之前法律對做出這些選擇的女性非常不利。
幼兒園和日間護理都為女性提供了更多的就業機會,也為她們提供了一定的獨立。同時她們也看到了這對孩子發展的好處。日間護理意味著老年人能夠獲得自己的社交生活和基本照料,既不會給家里的其他人帶去負擔,也可以維持自己的人際關系。(day care不是請到家中,而是類似養老院)
NHS(英國國家醫療服務體系)為女性提供了更高的生活標準和舒適的居住環境,幫助女性保持良好的身體狀況,安全的分娩條件。福利國家和公共部門也一如既往的為中產階級的女性提供了更多的就業機會和她們所需要的服務。
面對雙重的壓迫,工人階級和很多中產階級的女性所進行的斗爭有著多種形式。有時她們與男性一樣通過工會組織爭取收入和工作環境的改善。此外還有特殊性的表現,比如在福利國家和家庭暴力等問題上,女性往往占據主導。
家庭正在解體?
所謂“家庭的解體”,是政客和評論員的話題。他們把造成這種社會問題的責任歸咎于離婚、未婚同居和單親家庭數量的增加,并且稱之為不負責任。“放縱的六十年代”便成了他們的論據。
未婚同居、再婚及未婚生子都已經不是新鮮事了。歷史學家估計,在十八世紀中葉到十九世紀中葉,英格蘭和威爾士將近五分之一的情侶在未婚同居,而不考慮是否結婚的問題。未婚生子的幾率在此時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毫無疑問,福利政策和婦女參工率的上升使得越來越多的女性能夠獨立生活,即使這種生活極度貧窮。
所以,家庭從來都沒有被普遍作為唯一的維護日常生活和社會關系的方式。此外,事實表明,作為一種社會機制,家庭確立了伴侶間的不平等,為威壓和暴力提供了保護,且潛移默化的破壞了人際關系。不論經濟衰退還是增長的時期,婦女們對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待遇的反抗、家庭的瓦解,這兩件事從來沒有停止過。
與此同時,經濟困難也會損害人際關系。在1990年的一次調查中,當被問及什么能使婚姻幸福時,86%的受訪者選擇人際關系,34%的人選可觀的收入,33%的人選舒適的住宅。同年的另一個調查顯示,70%的婚姻關系緊張和離婚是由男方失業造成的。
但我們不能武斷地下結論說失業會造成家庭暴力和婚姻破碎。女性同樣會經歷失業、貧窮、住房問題和孤獨,但她們通常并不通過對伴侶使用暴力來解決問題。這也是對失業者的詆毀。事實是,在很多最富有的家庭中也有證據確鑿的家庭暴力。
人際關系的瓦解往往是由一系列因素一起造成的。人們毫無疑問都在盡全力是自己的生活不論是在物質上還是精神上都過得最好。這里的主要問題是統治階級沒能認識到生活的多樣性,而固執的地堅持創造工作崗位、創造利潤、提供住房、育兒、各種資源和設施,好像那種核心家庭是普世的一樣。他們這么做是因為核心家庭最能保證他們自己的利益。
社會主義會帶來什么不同?
社會主義社會可以通過計劃經濟將社會上的經濟資源整合起來,使社會現有財富達到共享,同時還會產生新的財富來服務整個社會。
一部分財富會被用于支持社會服務,免除資本主義強加給家庭,特別是婦女的負擔。例如,通過為有需要的父母提供兒童保育服務,父母雙親都會得到在工作的同時繼續接受教育的機會,同時也會得到一些不和孩子在一起的空余時間。
孩子們也會因為可以與更多的成年人和其他兒童在一個安全的、激勵性的環境中接觸,從而得到好處。這不但不會損害,反而會改善家長和孩子們的關系。隨著更多的婦女出來工作,快餐店已經從獨立的銷售炸薯條、派的獨立的小店發展成了今天的快餐連鎖產業。
然而這些都是以盈利為目的的,所以所提供食品的多樣性和和質量都值得懷疑。在社會主義中,我們會得到高質量、便宜的連鎖餐廳服務,所以我們可以選擇是吃現成的食物還是自己在家里做飯吃。住房問題的解決會使得人們能夠根據感情的質量來決定是否開始和結束一段感情,而不必擔心自己或自己的孩子會受遭受無家可歸或悲慘的命運。
通過為所有人都提供一筆基本收入,婦女們也會得到經濟獨立以及消除當前很多婦女一輩子都無法擺脫的貧困,此外還能在戀愛關系中得到真正的選擇權。
然而,社會主義遠不只是一個更公平的經濟系統。由于經濟關系的改變,社會階級的消失,和由全民參與的民主合作為基礎的社會建設,社會關系會發生深刻的變化,階級壓迫和小利益集團不會出現了。
不論是男性還是女性都會通過在新社會找到一個更好的角色來獲得自尊,而不是通過向異性展示權威來取得。這會在社會意識形態和社會主義社會文化中得到展現。
社會的轉型會把婦女從資本主義社會施加給她們的雙重壓迫中解放出來。家庭作為一種社會機制的角色將被社區服務和成員自覺的責任心所取代,從而使得人們可以自由地建立自己的人際關系而不受今天社會給他們的各種壓力的影響。
轉載請注明本文連接: http://review.youngchina.org/archives/3404
相關文章
「 支持烏有之鄉!」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