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9月,席卷世界的金融危機驚醒了人們對永久繁榮的幻夢,全球化浪潮遭遇了近30年來最為嚴重的逆流。2009年,世界各國政府紛紛采取了史無前例的財政刺激和寬松的貨幣政策,試圖挽狂瀾于既倒,繼續維持原有的經濟增長模式,世界經濟似乎在最近三年里出現了顯著復蘇的跡象。于是,一片“后危機時代”的樂觀情緒開始彌漫開來。直到2011年美債困境與歐債危機再度拉響了經濟的紅色警報,人們才猛然發覺,我們并未生活在一個健康的經濟復蘇之中,而是開始了從經濟的“急性病”轉為“慢性病”的漫長煎熬歷程。
缺乏歷史縱深感是當今短視浮躁和急功近利的社會普遍存在的現象,人們似乎難以從高節奏的商業活動與繁雜的事務中解脫出來,沉心靜氣地思考問題的本源。當新聞媒體中充斥著各類震撼的標題,當困惑和焦慮緊緊糾纏著我們思維的時候,很少有人愿意花費寶貴的時間來全面審視形成今天問題的根源。
美國經濟會再度衰退嗎?2012年美國國債的上限之爭是否還會重現?歐債危機會全面爆發嗎?歐元體系會不會走向崩潰?中國該不該救歐洲?中國的房地產泡沫是不是會破裂?中國經濟將硬著陸還是軟著陸?通貨膨脹能不能有效控制?中國龐大的外匯儲備究竟該怎么辦?人民幣升值的上限是多少?人民幣國際化能成功嗎?
如果我們不依靠任何歷史參照系,面對如此眾多而復雜的問題,就足以使人們脆弱的大腦陷于崩潰。
其實,陽光之下沒有新鮮事,上述所有的問題,歷史早就給出了答案,我們的任務就是從歷史中尋找并發現這些答案。研究歷史的重要性,體現在為今天的困境梳理出清晰的脈絡。盡管歷史不會是簡單的重復,但在歷史中不斷反復的人性本質,卻有著驚人的相似。畢竟,經濟史和貨幣史就是人類在有限資源的制約下,不斷求取財富極大值并試圖控制財富分配權力的歷史。
本書將沿著世界儲備貨幣爭霸的主線展開,從美元處心積慮地顛覆英鎊霸權入手,展示美國的貨幣戰略高手們是如何一步步地蠶食英鎊勢力,擠壓英鎊的國際儲備貨幣地位和貿易結算計價權,英鎊勢力又是如何通過“帝國特惠制”反撲美元的攻勢,并將美元打回了“孤立主義”的原形。美元與英鎊的激烈斗爭,造成了20世紀30年代世界金融權力的真空,加劇了世界范圍的大蕭條。
第二次世界大戰為美元提供了剿滅英鎊割據的歷史性機遇,《大西洋憲章》、《租借法案》都是羅斯福手中鋒利的手術刀,目的在于肢解大英帝國的英鎊版圖。最終,美國通過“挾黃金以令諸侯”,建立起了一個以美元本位制為攝政王的“布雷頓森林王朝”。
羅斯福防范英鎊割據復辟的警惕,遠遠超過了對蘇聯的擔憂。冷戰爆發的根源,在于杜魯門對羅斯福的大戰略進行了徹底顛覆。美國對蘇聯的步步緊逼,迫使斯大林放棄了加入美元帝國版圖,與美國合作分治世界的希望。冷戰的導火索正是蘇聯突然變卦,放棄了加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的計劃,這恰是喬治·凱南發出8000字長電的冷戰檄文的直接原因。從此,美元與盧布開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殊死決斗。
二戰結束后,法國強占了德國的魯爾、薩爾工業區,美國開始實施徹底“閹割”德國工業的“摩根索計劃”。蘇聯拒絕加入美元帝國,給了德國重新崛起的再生機會,而德國1948年的貨幣改革,直接刺激了蘇聯,觸發了柏林危機。當50年代初德法由于魯爾、薩爾爭端日趨白熱化的時候,法國人與德國人甚至已經看到兩國之間的戰爭將不可避免的危險信號,但“超主權”的“煤鋼聯盟”挽救了戰爭的危機,此后德法才真正開始了歷史大和解。對于雙方而言,將煤炭和鋼鐵置于一個“超主權”的機構管理,將使未來的戰爭“既不可想象,又無法發生”。這一緊密捆綁的利益共同體的制度安排,正是今天歐盟和歐元的起點。在建立“煤鋼聯盟”之時,歐洲的統治精英集團就已經開始策劃“歐洲合眾國”的路線圖了。我們看明白過去60多年來,歐洲的精英集團是如何運作歐洲貨幣和經濟聯盟后,就會明白今天歐洲的債務危機,非但不會讓歐元和歐盟解體,反而會加速“歐洲合眾國”的誕生。
美國與歐洲之間的矛盾從60年代戴高樂時代開始醞釀,法國對美元的黃金擠兌直接加速了布雷頓體系的崩潰。70年代初,美元與歐洲貨幣開始進入沖突與對抗的時代。70年代末,美元帝國幾乎到了最后的崩潰邊緣,美國已經開始著手準備用特別提款權(SDR)替代美元,美元宣布“通電下野”的最壞準備。最后,由于美聯儲新主席沃爾克馬急刀快,才拯救了美元。80年代開始,美國啟動了債務驅動型經濟增長模式,1%的富人將社會財富的分配大權從政府手中奪回,從而開始了史無前例的財富向極少數人集中的“新自由主義”時代。2011年美國99%的民眾掀起了“占領華爾街”的運動,正是對這一財富分配的不合理制度發出的正式挑戰。
正是債務驅動型經濟增長模式的蛻變,導致了今天美國經濟積重難返的現實。2008年的金融海嘯是對30年來美國錯誤的經濟模式的一次總清算,也是對1971年美債帝國建立以來的美元體系的一次總清算。高度負債的美國經濟,在經濟解杠桿的痛苦周期、“嬰兒潮”老齡化的消費萎縮周期、生產率增長陷入瓶頸周期這三大高度重疊的長周期中,將會導致美國經濟未來出現“失去的10年”。
在未來十年發達國家經濟長期不景氣的嚴酷外部環境下,中國和亞洲面臨著發展模式的重大挑戰。在改革開放的30年里,中國經濟曾依靠著兩級火箭的推動而發展到今天,這就是前15年的農村工業化和后15年的中國制造全球化。第一級火箭在90年代中熄火,結果導致了90年代末的經濟冷卻和通貨緊縮。現在,第二級火箭正在熄火的過程中,未來中國經濟增長必須啟動第三級火箭,才能繼續保持經濟的發展。第三級火箭必須也只能是農村的第二次工業化,以信息化、集約化、高科技化、城鎮化為核心的新的農業經濟爆發,才是中國擺脫即將出現的經濟困境的正確選擇。
美國的困境在于經濟,歐洲的困境在于政治,而亞洲的困境在于歷史!
“中美國”經濟婚姻的利益基礎,正在出現裂痕,并逐漸瓦解。美國對中國經濟蓬勃發展的容忍度,本是建立在中國生產、美國享受,中國儲蓄、美國消費的模式之上。未來中國經濟轉型勢必要求將國民經濟的主要資源,從向海外市場傾斜轉向國內市場傾斜,從而減少向美國的儲蓄輸出。這一進程將改變美國繼續容忍中國經濟增長的基本立場。目前,希拉里宣稱的“美國的太平洋世紀”昭示著美國戰略態勢的根本變化,中國東海、南海問題日益尖銳的困擾,正是這種變化的前兆。
中國能不能化解美國的圍堵,關鍵在于能不能團結亞洲國家結成牢固的利益共同體。亞洲曾創造出世界最發達的文明,進化出人類最深邃的政治智慧,今天,中國應該展示出這種智慧,大膽借鑒促成德法歷史和解的“煤鋼聯盟”,將東海和南海的戰爭火藥桶的引信徹底拔出,以超主權的“石油聯盟”為起點,推動亞洲經濟共同體的建立,以亞元戰略替代人民幣國際化,實現亞洲經濟一體化,把亞洲各國的利益緊緊捆綁在一起,讓亞洲國家之間的戰爭“既無法想象,也絕無可能”。只有依靠一個團結的亞洲,才能為中國走向世界建立起一個穩固的根據地。
常言道,舍得舍得,不舍怎能得?
德國人舍棄了馬克,卻支配著更為強大的歐元;德國人舍棄了對本國市場的保護,卻擁有了一個更為廣闊的歐洲共同市場!中國人的大智慧,不應該輸給德國人。
有人會說,亞洲問題太復雜,歷史太糾結。問題在于,如果一個團結的亞洲將使中國的利益獲得根本的保障,那么無論這條道路有多難,都值得中國努力去嘗試。不要問團結亞洲是否可行,應該問中國為此究竟作出了多少創造性的努力!
中國的全球化不是歐美化,而首先應該是亞洲化。
只有立足亞洲,中國才能走向世界;只有團結亞洲,中國經濟才能成功轉型;只有一個統一的亞洲貨幣,才能在國際上與美元和歐元分庭抗禮,最終形成三足鼎立的貨幣戰國時代!
作者
2011年11月10日凌晨于北京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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