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評社2014年8月24日社評】近日，“一財”記者撰文《東南亞掀起“新勞工運動”》，講述柬埔寨、孟加拉國、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越南、老撾、泰國等亞洲國家勞工團體和勞工活動家串聯爭取加薪的最新動向http://t.cn/RPQK8Eb。其實，早在1990年代就有服裝工人維權工作者在全球范圍開始活躍，正是亞洲在21世紀初發展為全世界最大最集中的服裝產地;這種國際勞工活動背景下，印度、香港、印尼乃至歐美的一些勞工活動人士從2006年就開始組建聯盟、通過各地工會及工人組織倡議“亞洲最低工資”http://t.cn/RPBZxhe。亞洲各國工人串聯雖然才剛剛冒頭，其中爭取“亞洲最低工資”的呼聲仍是涓涓細流，但長遠看有著重大的斗爭意義甚至革命意義。

　　這些串聯抗爭和爭取共同的“亞洲最低工資”的運動——還有進一步爭取“亞洲基本工資”的運動資http://t.cn/RPBZxhr，首先植根于服裝業這一高度整合的國際產業，并試圖以此作為工資運動的范例，今后再向其他行業發展。去年9-12月，位于南亞的孟加拉國和位于東南亞的柬埔寨，先后發生各自國家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工人總罷工(主力都是服裝業，這兩個國家都將之作為支柱產業)，孟、柬分別發生了5萬人和40萬人規模的總罷工，都提出了原工資2倍以上的大膽訴求(對于這些非凡的工運，本社5月12日集中介紹過http://t.cn/8ss4nRr)。這些國家的勞工戰士們之所以敢提出如此激進的訴求，原因之一正是他們已經互相通過氣，對比過各項勞動條件。06年開始活動的“亞洲最低工資聯盟”也介入了這些重大的工運，例如去年11月孟加拉大罷工期間，該組織還在臉書上向孟加拉首相哈斯納發公開信，要求其政府回應本國勞工組織呼聲，把最低月工資提到8000塔卡(合人民幣623元)以上http://t.cn/RPBZSTa。

　　顯然，國際串聯的直接作用就是鼓舞各國工人斗爭理直氣壯走向激進化，因為他們在同一國際產業鏈條，工作條件和品牌商盈利背景十分相似或相同，從而使得他們提出的訴求看似驚人，卻合理可行。這就是他們的信心和力量所在。

　　早在1970-80年代以來，眾多跨國公司就裹挾著巨大的資本，乘著“新自由主義”的西風，把勞力密集的工業制造業向亞非拉各國轉移(例如紡織、服裝、制鞋、電子消費品等等)。從1990年代起，人口最密集、最多“廉價勞動力”又有諸多專制、威權政府的亞洲，逐漸成為西方工業大遷移的重心。由于亞洲各國發展極度不平衡和國與國的差別，各國經濟發展水平和工人工資水平大相徑庭，甚至同一國家不同地區的工資水平都很不同(比如中國就是這樣)，工人階級在客觀上被國境線和極為不同的發展水平分得七零八碎，——近十多年來，包括國際金融資本、跨國公司、國際經濟組織等早已高度串聯整合的資產階級經濟勢力，正是利用了工人階級的國際分化，在國際之間靈活而頻繁的產業轉移(在中國各地區之間則表現為“老板跑路”)，逃避工資上漲，壓制工人力量。例如2000～2005年連年爆發大規模罷工的深圳友利電公司，這家日資企業1993年在深圳設廠前是在菲律賓，正因為工人罷工才關閉、逃跑來深圳，不到十年，又遭遇連年罷工和深圳友利電工人組建工會的運動，結果狡猾的友利電又打道回府菲律賓，最終完全撤出了中國http://t.cn/RvxRQIt。又如港資內衣制造商黛麗斯集團深圳工廠在2011年11月經歷了工人罷工后，開始大舉轉移產能到柬埔寨，期間有數十名女工努力爭取積欠10年的加班工資，而資方不到一年大舉裁員、關廠，在柬埔寨和泰國擴充了生產基地http://t.cn/RPBZSTX。

　　因此，當被民族國家的界線割裂的亞洲工人階級，串聯團結起來爭取利益時，橫跨亞洲各國的巨大資本力量將更難逃脫工人階級的反抗火力：例如為歐美品牌商代工的港臺韓企，要想從斗爭日益沸騰的中國遷往更低薪的柬埔寨、孟加拉國時，也不得不要考慮戰斗性越來越強的柬埔寨和孟加拉國工會運動。假如所有這些亞洲國家的工人，都為一個共同的亞洲最低工資標準而戰時，將匯聚成規模數億人的巨大階級運動，力量將不只是多國工人人數的算術相加，而是倍增，因為跨越國界和民族的階級團結陣線，將促使亞洲各國工人階級覺悟的飛躍質變，結果必將大大有利于促進社會變革的思想。

　　上述遠景鼓舞人心，但在目前，一切都還是剛剛開頭。即使在生產區域集中的亞洲各國，工資水平差別還是非常大，例如：

　　柬埔寨 - 合100美元，615元人民幣

　　孟加拉 - 5300塔卡，合637元人民幣

　　越南 - 180-270萬越盾，合90-130美元，550-800元人民幣(2011年設立最低工資標準)

　　印度 - 3000-8112盧比，合305-825元人民幣

　　印尼首都雅加達 - 240萬印尼盾，合1260元人民幣

　　泰國 - 日最低工資300泰銖，合人民幣61元，按22-26個工作日/月，約1340-1586元人民幣

　　菲律賓首都地區：日最低工資10美元，合人民幣61元，每月1340-1586元人民幣

　　馬來西亞 - 合260-292美元，1600-1800元人民幣

　　中國 - 1030-1820元人民幣(地區差別很大，沿海最低為海南1120元人民幣)

　　(以上為2014年最新數據，據網絡搜索及粗略計算，僅供參考。另可參考http://t.cn/RPBZ0tm)

　　近幾年，這些生產區域集中的亞洲各國工人發動了許多值得高度注意的重大抗爭，推動了各自所在國家和地區紛紛設立、或上調最低工資;想必其中也含有某種程度的相互鼓舞因素。例如：

　　2011年越南開始設立最低工資標準，同年再次上調，此后每年都上調最低工資。

　　2012年五一節前夕，馬來西亞首都吉隆坡發生大規模示威游行，之后首相納吉布宣布最低工資，并于2014年1月正式實行最低工資政策。

　　2013年1月，泰國全面實行最低工資規定。2013年末-14年初，泰國許多地方又上調了工資。

　　2013年9-12月，柬埔寨、孟加拉都發生了各自國家歷史上最大規模的勞工運動。最低工資普漲。

　　2013年10月，印尼21城80個工業區200萬工人同時大罷工，要求漲薪五成、取消外包派遣等，次月最低工資上調10%。

　　而在這些主要作為勞力密集的加工生產基地的亞洲國家里，無論勞動力還是吸引外資都最多、經濟持續高速增長的中國起到了核心的作用，尤其是2010年以來密集的工人加薪斗爭，拉動了各省市政府連年上調最低工資，也成為許多鄰國勞工團體要求漲薪的參照因素(本社8月22日談論中國最低工資上漲時也談及這對其他亞洲國家工資水平的影響http://t.cn/RP3Y7qt)。甚至最近，較為發達的中國臺灣地區的勞工團體爭取本地區最低工資上調時，也引用了中國和其他亞洲國家最低工資上調的情況作為論據http://t.cn/RPBZ0tn。

　　可見，盡管目前各國的工資水平差別很大，不同國界和民族、生活背景的差別仍然不小，但是各地區的勞工先進分子越來越多地積極聯合，甚至在一些相鄰國家和地區之間已經開始出現了工資水平趨同的重要動向，雖然離“亞洲最低工資”尚有相當距離，但在中國及東南亞多國日益沸騰的階級斗爭中，我們深信這樣的遠景決不是遙遠的幻夢!

　　其實，早在百年前，最有見識的一些亞洲知識分子就在設想某種自由、團結、強大的亞洲，例如日本的無政府主義革命者大杉榮(1885-1923)曾致力于在亞洲各國革命者中推動一個社會主義的“東洋聯邦”，這一思想甚至也影響了當時中國的革命知識分子http://t.cn/8s3TShU，但是這樣的愿景并沒有發展為20世紀初爭取“歐洲社會主義聯邦”的強大革命運動，整個20世紀至今，亞洲不是淪入法西斯帝國主義的“大東亞共榮圈”，就是被套進資本帝國主義的東盟、亞太經合組織、TPP等資本國際聯合體，直到亞洲近二三十年開放的工業化和國際化，工人階級的崛起和斗爭的日益頻繁發展，才開始涌動一種全新的進步團結潮流：亞洲各國工人階級的串聯與團結斗爭!

　　如果說正是19世紀歐洲的工人運動和革命運動，催生、激發了強大的爭取“歐洲社會主義聯邦”革命運動，那么今天亞洲越發激進的工人運動和部分地區日益臨近社會變革的趨向，也將激發各國工人爭取當家做主的亞洲共同體想像——這個夢想看起來似乎更遙遠，但它的第一步將是通過今后必將越來越多自覺或自發的串聯運動，團結起來爭取同一個“亞洲最低工資”，它也將隨著目前工人斗爭的激化升級而縮短距離，縮短距離的速度取決于斗爭步伐的加快，這也要依靠工人階級先進分子的革命意識和實際努力。我們還將繼續關注亞洲工運和進步力量的重要聯動趨勢。

　　附文：東南亞掀起“新勞工運動”

　　作者：盛媛　　來源：一財網

　　東南亞勞工組織之間的相互“串聯”，令該地區掀起要求進一步漲薪和改善工作條件的勞工運動新浪潮。(更多獨家財經新聞，請加微信號cbn-yicai)

　　“我看到了勞工組織領導人們通過不同的形式進行了更多和更強有力的合作，從交換信息到伙伴關系。”雅加達國際勞工組織(ILO)負責人羅伊(Peter van Rooij)說，隨著東盟十國經濟的一體化，這種聯系還可能進一步加強。

　　聯合

　　據路透社報道，去年策劃柬埔寨制衣行業最大規模罷工的勞工領導人們知道，他們有充分的理由要求漲工資，因為他們已經和臨近幾個國家的勞工活動家們通過氣，對比過各項勞動條件。

　　最終，他們獲得了近15年來最大幅度的薪酬上漲，約60萬制衣工人的最低收入均上漲了25%，達到每月100美元(約合615元人民幣)?，F在，他們開始要求更多。

　　以往薪酬和工作條件的談判通常都是在一國之內，而現在勞工組織的新策略是聯合鄰國的勞工活動家們，在更大的范圍內向企業和政府施壓。

　　對那些已經將生產轉移到東南亞低成本制造中心的跨國公司來說，這可能意味著工資議價的空間更少，也意味著對利潤的擠壓，甚至可能是從鞋子、衣服到汽車和電器等產品的漲價。

　　最近幾個月來，耐克公司在印度尼西亞和柬埔寨供應工廠的數千名工人施壓，要求更高的薪酬和更好的工作條件。去年5月，為耐克代工的柬埔寨薩布里娜制衣公司約4000名工人舉行罷工，要求提高薪酬，以跟上交通、房租以及醫保費用上調的幅度。

　　孟加拉悲劇

　　2013年4月，孟加拉國熱那大廈制衣工廠倒塌，導致一千多人喪生。該事件發生后，勞動環境的安全問題越來越為亞洲勞工組織重視，特別是在制衣行業。工會利用技術工人短缺的現狀，組織更多的罷工向企業施壓。

　　根據柬埔寨成衣制造協會(GMAC)的數據，去年制衣工人共發起了147次罷工，而2011年僅有30多次。去年，因當地制衣工人罷工遭遇沖擊的國際品牌包括H&M、Gap、彪馬(Puma)，以及沃爾瑪百貨等。

　　國際勞工組織IndustriALL東南亞辦公室主管艾德萬托(Annie Adviento)說，在孟加拉國制衣工廠災難后，當地工會開始接觸國際勞工代表，并在他們的幫助下令超過150個服裝品牌簽署《消防和建筑安全協議》，對當地服裝工廠的安全漏洞負起責任。

　　頻繁交流

　　在全球140個國家代表了5000萬工人的IndustriALL表示，每月會安排兩到三次會議，將亞洲的勞工活動家聚集起來，而在去年以前幾乎不這么干。

　　“工會分享信息的能力提升了。” 艾德萬托說，“今年我們做了很多交流，并發現他們很有效，我們計劃明年繼續這么做。”她補充稱，柬埔寨和孟加拉國已為全球工會矚目。

　　柬埔寨金邊自由貿易聯盟主席摩尼(Chea Mony)說：“我們相互交流，并賦予這個國際組織職責，進行漲薪游說。”

　　印度尼西亞貿易工會聯盟負責人伊克巴爾說，他已經被邀請前往了馬來西亞、越南、柬埔寨和老撾，和其他工會活動家分享經驗。“我們的座右銘很明白——向低工資說‘不’。我們正在東南亞國家傳播這個原則。”他說，IndustriALL安排的這些會議可能組成50人左右的研討會，或者邀請幾個國家的勞工活動家們聚集在本地區某國首都的酒店里，一起比較最低薪酬、討論社會安全以及其他勞工相關問題。印尼貿易工會聯盟擁有140萬成員，是印尼最大的工會。

　　“我們正努力傳播‘觀念、游說、行動’的原則。”46歲的伊克巴爾回憶稱，自己的母親為了糊口只能在工作的紡織工廠賣蛋糕給工友。他說：“這可能根植于我的心里和腦中。一個人為一個公司持續工作了幾十年，卻仍然很窮。我感到應該真正為勞工而戰斗。”

　　影響力

　　工人運動共同聯盟主席西納說，去年在和GMAC以及柬埔寨政府談判時，工會引用了亞洲其他國家的案例，比如泰國。去年泰國出臺了每天300泰銖(約合57.98元人民幣)的全國最低日薪。不過，當GMAC同意到2018年將最低月薪提高到160美元時，工會又希望提高到177美元，并威脅將舉行更多罷工。

　　在勞工活動家的密集游說下，過去兩年內，東南亞最大經濟體印尼的首都雅加達最低月薪大幅上漲了60%左右，達到240萬印尼盧比(約合1262.16元人民幣)。

　　盡管薪酬在不斷上漲，勞工活動家們仍有信心，認為不會面臨被市場所拋棄的風險。咨詢公司印尼PT麥肯錫董事主席布迪曼(Arief Budiman)稱，全球企業均認識到了亞洲的“市場機遇”，并正在擴大這里的消費群。

　　“有公司威脅要遷出印尼，但我想那僅僅是空洞的威脅。”印尼穆斯林工人兄弟會(Indonesian Muslim Workers Brotherhood)官員瓦西丁(Wahidin)說，現實是幾乎沒有公司關門，反而更多的公司希望在這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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