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梁啟超談西方普世說門戶開放——滅國之法
云淡水暖
1901年7月,梁啟超先生寫了一文《滅國新法論》,梁啟超被譽為“中國的‘百科全書式’巨人”,具有“近代思想家、文學家、學者”的稱謂,重要的是,還有“資產(chǎn)階級改良運動的宣傳家”的歷史定位,參與了歷史上著名的“戊戌維新”。梁任公曾經(jīng)介紹了大量西方的政治、社會學說到中國,以圖“改造”中國的國民性。梁啟超被認為是中國近現(xiàn)代力主“采西學”、宣傳新思想的啟蒙者之一。但在諸多評價梁任公的文章中,草民鮮見有其這篇文章《滅國新法論》,還是讀北大中文系教授韓毓海的《天下》時,見到了引文,于是拜讀。
畢竟是大家,梁任公的一些對時代的觀察的視角,對事物的評價,竟然有“似曾相似燕歸來”的感覺。梁任公所處的時代,是中國積貧積弱,從封建社會走向崩潰,淪為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動蕩年代,也是中國人如毛澤東說所“求進步的中國人,只要是西方的新道理,什么書也看。向日本、英國、美國、法國、德國派遣留學生之多,達到了驚人的程度。國內(nèi)廢科舉,興學校⑹,好像雨后春筍,努力學習西方。”的時代,套用今天的話說,叫做“思想開放”。
梁任公觀察西方的視角,有其獨特的地方,就是極為“頑固”地站在中華的利益立場上,帶有強烈的民族主義感情,在今天的西化自由主義知識精英看來,“民族主義”是一個“貶義詞”,邏輯是,都“地球村”了,還什么“民族主義”呀。但是,不得不佩服梁任公的洞察力,其100年前的《滅國新法論》,中間抓住了兩個東西,一個叫做“門戶開放”、一個叫做“普世價值”。
梁任公的文筆是很精彩的,其論述列強滅他國的變化時說【昔之滅國者如虎狼,今之滅國者如狐貍。或以通商滅之,或以主債滅之,或以代練兵滅之,或以設顧問滅之,或以通道路滅之,或以煽黨爭滅之,或以平內(nèi)亂滅之,或以助革命滅之。其精華已竭、機會已熟也,或一舉而易其國名焉,變其地圖之顏色焉】,這是當年殖民主義野蠻擴張轉(zhuǎn)為“文明”擴張時期的寫照,應該看到的是,以“堅船利炮”滅他國而殖民的方法,逐漸為經(jīng)濟、政治手段代之,特別是“以助革命”、“易其國名”、“變其地圖之顏色”的手法,與今之“顏色革命”、“加入聯(lián)盟”何其相似也。
當代新自由主義知識精英所向往的,是西方“普世價值”的降臨,說是為中國、為中華民族長遠計,歷史上著名的反帝愛國主義運動,已經(jīng)被解構(gòu)為“匪亂”,被認為是為清政府“違反國際公約”的“不法行為”買單的“愚民亂黨”,梁啟超引用西方學者赫德的觀點。
【吾嘗讀赫德氏新著之《中國實測論》,…故義和團之運動,實由其愛國之心所發(fā),以強中國、拒外人為目的者也。雖此次初起,無人才,無器械,一敗涂地;然其始羽檄一飛,四方響應,非無故矣。自今以往,此種精神,必更深入人心,彌漫全國。他日必有義和團之子孫,輦格林之炮,肩毛瑟之槍,以行今日義和團未竟之志者。故為今之計,列國當以反分為最后之一定目的,而現(xiàn)時當一面設法,順中國人之感情,使之漸忘其軍事思想,而傾服于我歐人,如是則將來所謂“黃禍”者,可以煙消燼滅矣。(此乃撮譯全書大意,非擇譯一章一節(jié)。作者自注。))】
觀此論,再觀今日西方列強對中國的種種策略和舉措,100年前的赫德氏所奉行的“攻心為上”,企圖“一面設法,順中國人之感情,使之漸忘其軍事思想,而傾服于我歐人,如是則將來所謂‘黃禍’者,可以煙消燼滅矣。”,就是說,在意識形態(tài)、文化領(lǐng)域,培育中國人的西化思維,且“順中國人之感情”,以“文明、人權(quán)、民主、自由”的面目,取代“其軍事思想”“而傾服于我歐人”,中華民族的“俯首帖耳”的“歸順”,指日可待了,這一套,應該說100年以來還是有一定效果的,比如今日之“一夜美國人”,歡呼“是看到西方來了嗎,看到普世價值來了嗎,看到人的自由嗎,人的權(quán)利嗎,人被點燃的理性嗎,人掙脫了綁縛的生命力量嗎,人所面向的更高的生存嗎。”的自由主義知識分子們,在西藏拉薩事件后,全球華人奮起反對西方政客和媒體的造假、丑化、污蔑的愛國主義運動中,出現(xiàn)的那些大罵“義和團”的聲音,敢說沒有100年以前赫德氏們所做努力的因素。
對于洋人培育傀儡政權(quán),內(nèi)騙人民、外媚列強的思維,梁任公斥之【以為列強愛我、恤我、撫我、字我,不我瓜分,而我保全,我中國億萬年有道之長,定于今日矣。此則魔鬼所為掀髯大笑,而天帝所為愛莫能助者也。】,不是么,“普世價值”自西方“來了”,是為中國“好”,是促中國“文明、進步”,是“列強愛我、恤我、撫我、字我,不我瓜分,而我保全”,在梁任公看來,哪里有列強希望自己的對手“崛起”、“強大”,與其分庭抗禮的理由,魔鬼都不信,天帝都為所悲,用時髦的話說,純粹是忽悠。
現(xiàn)代列強制定的國際經(jīng)濟游戲規(guī)則,當中最核心的就是門戶開放,“降低門檻”、“消除貿(mào)易壁壘”,國內(nèi)自由主義經(jīng)濟學人士鼓吹的,也是全方位的開放,總有人嫌開放還“不夠”,步子還“不快”,膽子還“不大”,要“一秒鐘都不能停”,對此,梁任公100年以前說【凡言保全支那者,必繼之以開放門戶(OPEN THE DOREIN CHINA,譯意謂將全國盡開為通商口岸也)。夫開放門戶,豈非美事?彼英國實門戶全開之國也。而無如吾中國無治外法權(quán),凡西人商力所及之地,即為其國力所及之地。夫上海、漢口等號稱為租界者,租界乎?殖民地耳!舉全國而為通商口岸,即舉國而為殖民地。西人之保全殖民地,有不盡力者乎?其盡力以保全支那,固其宜也。】
今天看來,“治外法權(quán)”一項,已經(jīng)被1949年的革命所顛覆,“彼英國實門戶全開之國也”看上去也不假,但是,西方列強們今日有今日的“法權(quán)”,即“經(jīng)濟法權(quán)”、“規(guī)則法權(quán)”,技術(shù)壁壘、環(huán)境壁壘、貿(mào)易壁壘,就像是為后發(fā)國家“度身定制”的一樣。比如,中國的金融業(yè)被美國國會作為攻擊中國的“法器”,動不動就咆哮,說中國的金融業(yè)開放程度不夠,中國新修訂的金融業(yè)監(jiān)管辦法,已經(jīng)沒有外資持股上限的條款,原條款規(guī)定的“單個機構(gòu)持股上限不超過25%”,已經(jīng)基本形同虛設,四個非“單個機構(gòu)”,就足以100%控股了,反觀美國,嚴格限制10%的持股比例,還有三重機構(gòu)的審核,據(jù)報道中國工商銀行、建設銀行要在美國開分行,申請曾一度受到美聯(lián)儲阻撓,原因為兩行的大股東為中投公司,擔心其中摻雜政治影響,真是豈有此理。
根據(jù)美國財政部和美聯(lián)儲2007年聯(lián)合發(fā)布的“海外持有美國證券情況的報告(Foreign Portfolio Holdings of U.S. Securities),中國是房貸美和房利美這兩家公司排名第一的外國債權(quán)人,持有3760億美元公司債券,一旦這兩家金融機構(gòu)破產(chǎn),中國的3760億美元投資將遭遇重創(chuàng)。外電稱,這次美國金融風波最大的輸家就是中國的外匯儲備。
由此,讀梁任公之言“西人之保全殖民地,有不盡力者乎?其盡力以保全支那,固其宜也。”,如果把“殖民地”前面加上“經(jīng)濟”二字,何其有意思也,西人“其盡力以保全支那,固其宜也。”,是句大實話,西人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西人自己的利益而已。
最后引一段【今試問中國資本家之力,能與西人競乎?既不能為資本家,勢不得不為勞力者,疇昔小康之家遍天下,自此以往,恐不能不低首下聲、胼手胝足,以求一勞役于各省洋行之司理人矣。】——買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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