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大陸阻截非法資金流向香港
撰文 Olivia Chung
2007/11/22, 周四
香港---中國政府通過官方媒體傳達了一條“清楚而響亮的”信息：它將鉗制通過深圳的地下金融機構向香港流動的非法資金。
在深圳這個人口超過1000萬的繁榮城市，當地借貸機構采取行動限制存款人提取現金的數額。此后的聲明顯然是為了平息公眾對銀行現金短缺的擔心。這也是為了剎住香港股市持續上升勢頭的一個臨時舉措。
這一事件暴露深圳政府在處理金融問題方面有欠成熟，也說明借貸機構與公眾缺乏溝通。與此同時，這也突出了在為投資者在海外創造高回報率投資渠道方面中央政府面臨的諸多困難。
周一，深圳保安區一家貿易公司老板黃先生獲悉他不能從自己的銀行帳戶提取20萬元（人民幣，下同）時非常震驚。“一位銀行出納告訴我說，根據上級指示，他每天只能從這個銀行柜臺提取3萬元”，他憤怒地說。
根據深圳本月生效的新規則－但官方并未正式宣布，這就是個體客戶每天在銀行柜臺提款的限額。每周的最高限額是5萬元，每月最高限額是20萬元。對公司提款的限制幾乎同樣嚴厲：每天最多10萬元，每周最多20萬，每月最多50萬。對在自動提款機提取現金的數額也有類似限制。
“直到當天我去銀行急需提款以支付辦公室裝修的費用時，我才知道這些所謂的規定”，黃先生說，“要是我們提款數額很大時，至少需提前一天預約，這樣的規定是合理的。但銀行憑什么限制我從自己帳戶提取現金的數額？”
黃先生后來又從其它4家銀行湊夠了不足的部分。盡管這幾家銀行靈活一些，但每家也都施行提款限制。“其中一家銀行的經理準許我提取5萬元，并說他幫了我一個大忙，因為只有重要客戶才能得到這種特殊待遇。老實說，我并不覺得他幫了我的忙。我存款時怎么沒有限制，而取款時有限制！”
對這種侵權行為感到憤怒的不只是黃先生一人。香港居民張女士每周有3天時間在他丈夫的深圳公司工作。本月初深圳市中心一些自動提款機出現了現金短缺和排長龍現象，令她很沮喪。“最令人不滿的是，銀行沒有發出正式通知。看到排長龍的現象時，你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她說。
有報道說，有些自動提款機在晚上9點至早上7點之間關閉，這進一步增加了消費者的不便。據廣州《南方日報》報道，深圳一些提款機將提取金額限制在1000元以內，有些甚至跟沒現金。
由于這些限制措施，而且官方也沒有說明理由，于是有傳言說，銀行面臨現金短缺問題。同時考慮到股票價格下跌，也有人推測說，由于借貸機構投資過度，當股市滑時，它們損失慘重。
上海證券綜合指數自年初開始一路上升，到10月中旬達到歷史高位6124點，幾乎增長了130%，而到上周收于5315點，一周內下跌8%，這是其9年里一周內最大的跌幅。推動這種拋售現象的因素包括，股票價值很高，股票指數期貨即將推出，以及政府可能重新采取行動為經濟降溫。
央行深圳分行的評論無助于說明當下的情勢。起初它說，它指示該市各銀行在年底前限制貨幣供應，因為接近年底時居民通常會大量提取他們的存款。后來它又說，是商業銀行自己要限制提款限額。這種前后不一的說法令人們一頭霧水。
根據大陸兩家商業報紙《中國證券報》和《證券時報》報道，情況并非如此。它們援引消息來源的話說，央行深圳分行口頭要求各商業銀行在本月初限制提款數額。它們援引央行深圳分行發言人的話說，這些新措施旨在阻截資金流向非法活動，如賣淫、賭博、販毒、走私、洗錢和逃稅。
官方說，此舉著重是為了打擊“非法的職業現金交易商”。他們從國內和海外將錢轉入他們的帳戶，然后提取人民幣。官方說，這些人嚴重影響了銀行的正常服務，給其它客戶造成不便。
《中國證券報》和《證券時報》援引央行的數據說，自2001年起，由于此類非法活動，深圳吸引了全國的大量流動現金。在今年頭9個月，僅深圳就吸引了中國1956億元流動現金的一半。
11月15日，中央電視臺在一份專題報道中說，官方關閉了名叫杜玲的香港女子在深圳經營的地下錢莊。報道說，在過去17個月里，這家錢莊在深圳和香港之間經手的資金達到43億元。其客戶遍及大陸31個省份，包括一些大型國有企業。《經濟觀察》后來報道說，杜玲的客戶名單上包括中國兩家石油巨頭中石油和中石化的一些下屬單位。
中央電視臺報道說，去年有2.35億元通過杜玲的地下銀行注入了香港股市和地產市場。在6月份杜玲案發4個多月后，中央電視臺報道這一消息，其選擇報道的時機在人們看來非常重要。人們對這一遲來的高調報道的解讀是，中央政府對大量現金持續非法流入香港股市和地產市場并被用于投機活動非常不滿。
《中國證券報》的一篇評論進一步說明，中央政府不想看到成熟、“理性的”香港股市在投機性資金的推動下變得像大陸A股市場一樣動蕩。香港恒生指數自8月份以來上升了40%，在10月底突破了31000點。受到上周大陸媒體一系列此類報道的影響，恒生指數周一收低至27460點－接著在周二上升了311點。
如果深圳官員期望中央政府表揚他們限制儲戶提款數額的舉動的話，他們可能要失望了。溫家寶總理本周初訪問新加坡時表示，“我們不贊同此類限制”。中國商業銀行的有關規定保證儲戶的提款自由。溫家寶還表示，深圳的銀行原本應在改變它們的服務前通知公眾。
在溫家寶發表上述講話后，央行深圳分行現在考慮取消取款限制。但溫家寶又表示，中國不會再容忍大陸資金通過地下銀行流入香港。他說，“如果不妥善處理這些非法資金流動問題，大陸和香港的金融穩定將會受到影響”。
長期以來，大量大陸資金通過非正式渠道流入了香港。一方面據報道大陸人攜帶大量資金在這個前英國殖民地購買股票和住宅，另一方面，大陸國有企業據信供應了這些投機性資金的很大一部分。在北京領導的鎮壓運動開始后，他們將不得不召回他們的資金，這至少會在短期內對香港股市有抑制作用。
分析家表示，非法資金流動除了對中國經濟是一種威脅外，還威脅到北京逐步開放合法對外投資的計劃。
中國政府今年擴大了其合格國內機構投資者計劃的范圍和配額規模。根據這一計劃，大陸居民可參加在海外資本市場，特別是大陸股票集中的香港市場投資的基金。分析家表示，面對推動恒生指數上升的大量非法資金，任何理性的基金管理者在進入同一市場前都會三思而后行。
這也是中國政府停止所謂的“股票直通車”計劃的原因之一。所謂“股票直通車”計劃就是準許大陸個人直接購買香港股票。北京擔心，要是香港股市急轉直下的話，他們也會成為受害者。
分析家說，從這個觀點來看，北京鎮壓非法活動是為了支持資金合法流入香港，以確保香港股市和地產市場長期健康發展。
譯者：晏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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