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題:白血病慈善與藥品專利 2012-07-15發于作者博客
前文說了“黃色NGO”,今天結合白血病慈善,說說“黃色慈善”。白血病俗稱“血癌”,似乎正越來越多,有報道稱,中國目前有400萬白血病患者,大搞白血病慈善的薛蠻子也認可這個數據。報道還說,中國每年新增4萬名白血病患者,其中50%是是2-7歲的兒童。白血病為何多發?白血病為何在低齡兒童中多發?本文不做探討,本文只說針對白血病治療的慈善活動。
看過日本電視連續劇《血疑》的人應該知道,白血病以前無藥可治,確診就等于發出死亡判決書,劇中楚楚可憐的山口百惠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近幾十年來,白血病的治療有了不少進展,根據不同類型的白血病,治療方法大約有化療、放療、移植、藥物治療等,但治療費用都很高。其中,針對慢性白血病有一種藥物叫做“格列衛”。此藥為瑞士諾華公司的專利產品。百度百科上注明此藥為“非專利仿制藥”,據我所知,此注明不確。至少在發達國家,諾華公司“格列衛”的專利保護期還沒過,依然在專利保護范圍內。在個別國家,例如印度可以仿制格列衛,但有限制,印度仿制的格列衛不能在印度以外國家銷售。
去年,網上曾有傳言說,瑞士諾華公司“免費”贈送給中國患者的格列衛,被中華慈善總會以每盒2.5萬元的價格賣給患者。很快,瑞士諾華公司和中華慈善總會都否認了這一傳言。這一傳言的背后就牽涉到白血病慈善的復雜背景。瑞士諾華生產的格列衛在美國的售價約為1.9萬人民幣一盒,在中國的售價據說最高達2.58萬一盒。為何兩者有這么大的差價,暫且不論。按照格列衛在中國的市場價格,患者每月需服用一盒,一年的治療期,中國的白血病患者僅在此藥物上的花費就高達30萬元人民幣左右。顯然,很少有人能夠負擔這一高昂的醫療費用。于是,我們看到諾華公司極具光環的一個宣傳:諾華公司為全球80個國家、4萬名白血病患者提供免費藥品的救助。這一帶慈善色彩的行為,無疑提升了諾華公司的形象。但事實上呢?
據中華慈善總會介紹,從西歷2003年到西歷2011年,中國接受諾華格列衛項目救助的人數不到1.7萬人,其中,只有1957名是全額救助的。其他被救助者在一年治療期內需自己負擔3個月的藥物費用,即7萬多人民幣,瑞士諾華捐贈9個月的治療藥物,此項目即為“3+9”共助計劃。如果按中國有400萬白血病人、每年新增4萬新患者計算,瑞士諾華救助項目的實質就是:用不到0.5%的慈善,啟動了這個巨大的醫藥市場。的確,中國已經成為瑞士諾華全球業務增長最突出的地區。
這個事實從人們善良的觀感上說,瑞士諾華的慈善救助總比一毛不拔好,至少緩解了中國一部分白血病人的一部分經濟負擔。看起來好像的確如此。但是,事實并非如此簡單。前文說過,百度百科為了配合瑞士諾華的慈善形象,把格列衛說成是“非專利仿制藥”,其實不是。深受白血病困擾的中國患者知道,除了以2.5萬元人民幣一盒的高價購買瑞士格列衛外,還可以通過“非法”渠道購買印度仿制的格列衛。那么,印度格列衛的價格是多少呢?通過非法渠道進入中國的印度格列衛最低價格是1600元人民幣左右一盒!也就是說,印度仿制的格列衛在包含了印度藥廠的利潤、走私者的暴利外,其價格只有瑞士諾華擁有專利的格列衛的十六分之一!推算一下,就算瑞士各方面成本較高,瑞士諾華在本土生產的格列衛成本大約也只在其標價的十分之一左右。簡單做一個算術題:“3+9”救助計劃,中國患者需個人支付7萬元左右,表面上看,瑞士諾華捐助了20多萬,實際上,一年30萬元左右的格列衛藥物,其生產成本參照印度格列衛的走私價格,應該不超過3萬元人民幣。由此很清楚,中國患者個人支付7萬元左右藥費,諾華看起來發善心救助了20多萬,實際上,那7萬多元對于諾華來說也是翻倍的利潤。這就是專利保護的好處,這就是慈善的本質。
薛蠻子大肆宣揚的多個慈善項目中,有一項就是白血病慈善。最近被廣為人知的是青島姑娘魯若晴的白血病救治。媒體報道說魯若晴的白血病救治手段似乎是移植,但薛蠻子的白血病慈善也包括藥物治療。薛蠻子曾質問中國衛生部:為何不管400萬白血病患者?治療白血病的藥物在中國還未被列入醫保,藥費除了瑞士諾華“發善心”等,大多要靠患者自己掏腰包,因此,薛蠻子對衛生部的質問顯得很替患者著想。如果中國政府衛生部應對薛蠻子的質問,全部采購諾華格列衛供白血病患者治療,毫無疑問,諾華制藥將發一大筆橫財。尤其是,據日本NHK報道,瑞士諾華格列衛的專利保護期將于西歷2016年終止,屆時,誰都可以仿制。因此,薛蠻子配合諾華制藥趁最后幾年時間狂賺一筆的可能完全存在。問題是,中國為何不能像印度一樣,現在就仿制格列衛?然后可以用很低的價格向白血病患者提供藥物?其中緣由我不清楚。據我所知,中國的專利保護法規定,在特殊情況下,某些專利保護可以強行解除。那么,對于治療白血病的格列衛專利藥,中國政府沒有強行解除專利保護,究竟是不能?還是不為?我不知道。
瑞士諾華格列衛在中國的超高價、印度低價格列衛在中國的“非法”,造成的一個后果是:民間白血病慈善有了巨大的生存空間,其生存方式之一就是為中國的白血病患者提供購買瑞士諾華高價格列衛的藥費。我在薛蠻子的微博上看到,民間白血病慈善也不是全額救助,他們也像中華慈善總會一樣是分對象、分級別的,其細分的程度甚至比“3+9”救助計劃更細。如果民間白血病慈善是某些有錢的大佬直接掏錢給瑞士諾華購藥,甚至是走私印度廉價的格列衛,然后再把藥物送給需要治療的中國白血病患者,我還覺得他們真有點善心。但是,民間白血病慈善大多都是號召民眾捐錢,不得不讓我懷疑,他們是利用民眾的善心、民眾的錢,來給諾華格列衛增加利潤。事實上,只要中國政府強行解除對諾華格列衛的專利保護,中國的白血病患者就可以大大減輕藥費負擔,甚至進入醫保都有可能。那么,鼓吹慈善又鼓吹專利意識的輿論,在這個問題上的目的究竟何為?我不知道民間白血病慈善機構和個人最終是否從瑞士諾華拿提成,也不知道瑞士諾華與中國的民間白血病慈善是否有隱蔽的資金支持,但是,基于我“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測慈善”的一貫觀點,我有理由這樣懷疑。只要強行解除專利保護就很容易達到目的的簡單方法,除了讓瑞士諾華的利潤受損之外,對于400萬中國白血病患者來說是“善莫大也”的好事,為何要繞這么大圈子,又是慈善、又是專利,還讓中國政府顯得丟人?媒體輿論把矛頭指向官方慈善“賣藥”嫌疑的同時,民間慈善是否也需要嚴格的監督?憑什么民間慈善就一定是善良的、可信賴的?鼓吹民間慈善的良好形象,同時打擊官方慈善,在我看來,更像是爭奪以慈善名義賣高價西藥的競爭行為。
薛蠻子在中國網絡上一夜之間橫空出世,除了他“天使投資人”的光環和身份外,還有一個光環就是“抗癌明星”,即,他作為一個結腸癌患者,成功地康復。有人懷疑他這個抗癌明星的故事是假的,對此我不清楚,難以判斷。但我知道,瑞士諾華研制治療結腸癌的藥物已經很多年,似乎不太順利。前幾年,瑞士諾華為了獲得結腸癌的藥物專利,曾試圖并購羅氏制藥,購買了羅氏制藥約三分之一的股份,但并購也不太成功。我在一個名叫“上海情報服務平臺”的網站上看到,西歷2007年刊出的“瑞士諾華制藥公司的管線產品”網頁赫然寫著:“PTK7876(Vatalanib)為血管內皮生長因子受體蛋白抑制劑,適應癥:結腸直腸癌,實體瘤,正在進行臨床III期試驗。”如果哪天“抗癌明星”薛蠻子開始搞結腸直腸癌藥物的慈善,大家不必奇怪。如果他開始搞結腸直腸癌新藥的實驗性治療,也將很正常。因為新藥的人體試驗在國外比較嚴格,而在中國,各種各樣的手段,包括以慈善的名義,經常為外國新藥的人體應用輕松地提供案例。
西方醫藥公司的高價專利藥物,基于對西藥的迷信,在中國的確有相當大的市場。由于西藥的專利保護,昂貴的價格使得中國患者難以承受,于是,某些民間慈善就肩負起用廣大民眾的錢購買昂貴西藥的重大使命。當然,為了慈善的形象,其中隱秘的關聯,除極少數核心人物外,絕大多數參與其中的普通人未必清楚。此外,我希望中國民眾對于西藥的迷信能有所降溫。西歷2007年,美國FDA(食品藥品管理局)就對諾華制藥公司發出安全警告,認為該公司某個藥物與美國發生的數例死亡案有關。FDA正式研究該藥上市后的安全性5個月后,共收到115例毒副作用報告,包括17例死亡。諾華公司也不得不向醫生發出安全警告,認為自己生產的該藥存在導致嚴重腎衰竭等嚴重不良反應的可能。近日,英國媒體爆出重大新聞:羅氏制藥多年來共隱瞞1.5萬名患者藥物不良反應的死亡報告,非死亡的不良反應者數量更多。這一事件共涉及羅氏制藥的八種藥物,其中,乳腺癌藥物赫賽汀、惡性淋巴瘤藥美羅華、丙肝藥物派羅欣、直腸癌藥物安維汀、肺癌藥物特羅凱等藥在中國有售。注意,其中也有治療直腸癌的藥物,而諾華公司當初想收購羅氏制藥,目標之一就是這個藥。至于羅氏制藥的這個藥與諾華制藥的結腸直腸癌藥物有何聯系和區別,專家們可以提供看法。由此我們也能看出,被很多中國人迷信的西藥并不安全,而打著慈善的旗號推銷天價西藥的行為,有時候無異于謀殺。在此問題上,中國政府有關部門不知道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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