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年中,“青年”一稱頗見的少了,仿佛遠古羲皇時代的名詞。什么代替了它呢?*零后。
八八年生人?哦,“八零后”;九零年落胎?唔,“九零后”。這還是最常見的用法,所謂婦孺皆知者是也。還有呢,什么“七零后性格概況”,什么“八零后價值觀念”,什么“九零后成長歷程”,洶洶其言,不絕于耳。更有什么“七零后感情史”,“八零后戀愛觀”,諸如此類,于八卦隱私乃至邊緣話題,口角津津然。等而下之,則因緣宿命、前世今生、星座屬相、陰陽五行;發財或是貧困,金領抑或房奴;職場得失,事業成敗……靡不與“*零后”掛上了拐彎抹角的關系。無聊文人,既藉此說事,生產出一篇篇偽現實的市儈作品;庸人俗流,復深信不疑,于消遣之外,更以為這套“*零后”的說辭,乃是從盤古開天辟地以來第一等公道的人類區分法,依年論次,按歲排名,既以客觀的無可否認之生辰為綱,復以主觀的妄加臆評之共性為目。于是,一提到“八零后”,則會心于“開放”;一談及“九零后”,則公認為“自我”。嗚呼哀哉!青年何其冤也!青年好不晦氣!
青年這個稱謂,難道便從此同這一流浮薄俗陋的概念與意象牢牢捆綁,不得超生了么?“*零后”的說辭,難道便從此千秋萬代、生生不息了么?小子不敢辭以才德淺薄,而破顙裂喉作獅子吼呼吁曰:斷乎不可!決然不可!
青年,不只是稱謂,更是徽號,堂堂皇皇,榮耀無倫。青年,朝氣之代名詞,力量之又一稱,創造力之主宰,地球之主人翁。青年,體魄強健,大任能當;前途無量,來日方長;長勇不怯,十決十蕩;心雄膽大,意氣飛揚。青年立業,志在四方;青年謀事,智識高強。青年勇氣最大,顧慮最少,私心最小,故常有天下不在話下之豪情,常懷濟世之雄心,常能為驚天動地之事業,故革命先驅李大釗有言:“青年是人生之王!”青年,乃是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的根本希望。青年心胸遠大,則民族朝氣蓬勃;青年才識短淺,則民族暮氣沉沉;青年耽于逸樂,則民族腐化墮落;青年一盤散沙,人人只知有私利而不知有公益,知有個人而不知有國家,則民族汲汲乎幾臨生死存亡之境。倘若世間有什么放之四海而皆準、傳之萬古而不易的真理,我以為,這大概算得一條。
于是試論“*零后”之謬論:依年論人,荒謬極矣!即云受到同一個時代熏染而有共性,那么試問,一九八九年生人與一九八零年生人共性為多呢,還是于與一九九零年生人傾向更近呢?——此其謬一。父母生養,吃飯長大,自古及今,莫不如此。道義人倫,人之所共,有不合者,不可謂人。奈何偏以年份而強為之區分?習慣作風,只有“對”與“不對”兩種,不能說因為是“八零后”或是“九零后”身上的缺點,便大事化小,十分的惡劣倒成了八分的錯誤,需要嚴肅對待的問題也因為“人家*零后嘛,正常!”一類說辭而草草結賬。——此其謬二。魯迅生于一八八一年,毛澤東生于一八九三年,是名副其實的“八零后”和“九零后”。試問他們的“八零后”特點、“九零后”共性,又在哪里呢?——此其謬三。
我們這一代“九零后”,被別有用心者和人云亦云者說成是“以自我為中心”的一代。不錯,我們是以自我為中心:我們認為自己是國家當之無愧的先鋒,我們中的許多人一直堅持著信仰,我們相信我們將創造公平與和諧的社會。我們中的佼佼者關心民族、國家乃至人類的前途;我們對于社會中許多客觀存在的問題早已具有了極其深刻的認識;我們最熱愛光明,我們最憎惡黑暗;未來將出現在我們當中的杰出人物不是在職場上尋找出路的小白領,不是在官場上謀求個人利益的小官僚,不是在商場上營營逐利的小商人。而是能夠啟迪整個時代的先覺者,著眼于國民前途的思想家,是高擎理想主義大纛的護旗手,視為民族開辟道路的急先鋒,是為往圣繼絕學的大儒,是為萬世開太平的新生領袖!我以為,這種“以自我為中心”,是大大值得擊鼓喝彩、鳴鑼歡迎的!
我們嬌生慣養了嗎?我們生活的時代的確是相對和平和富足的,我們中的許多人的確是在較為安適的環境里成長起來的,然而這并不能成為指責我們不能吃苦的理由。我們身上表現出來的,只不過是青年人身上常有的不夠堅忍的共性而已;我們所缺少的,只是大風大浪的磨練。在人的成長過程中,這種負面共性會逐漸被克服;生鐵在反復鍛煉后是完全能夠成為一塊好鋼的。自古至今,莫不如此,我們不過是又一批毫不特殊的晚生后輩,而決不是如歐美一般的“迷惘的一代”、“垮掉的一代”!
不可否認,走出校門后的我們將面臨巨大的生存壓力。但是,真正的杰出者,不會自我降低為渺小的市儈,不會被生計問題壓迫成碌碌庸人,不會拜倒在權力和權貴腳下作寵物和附庸。事業嗎?我們從頭來打拼;生活嗎?我們雙手來創造!我們是一無所有:沒有某些大人先生自夸的什么萬人之上的社會地位,什么呼風喚雨的人脈能量,什么“夠品位”、“上檔次”、家大業大一擲千金的豪奢生活;我們又決不是一無所有:我們有銳氣,有頭腦,有知識,有正氣,我們有自己的思想和理想,我們能夠靠高尚的勞動來創造屬于自己的生活。只要守住信仰,我們就不會迷失在物欲的世界里,我們就還能在鏡中認出自己。“蝸居”有什么了不起?寧愿高貴地蝸居,不愿卑賤地高屋華廈、寶馬香車!
有人問真正的青年是什么樣子,好,就是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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