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業極限戰”背后的“耕地極限戰”
楊國英
奶業風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蒙?!罢u謗門”, 繼三聚氰胺、性早熟之后再一次肆意沖擊奶業安全的底線,據此,有輿論評之為奶業“突破底線的極限戰”。確乎如此,近年來,食品行業的種種競爭,不僅之于奶業,之于整個食品行業,用此評論均不為過——致癌茶油、蘇丹鴨蛋、避孕黃鱔、地溝油、激素豬、激素雞、一滴香精、人工豬肉、人工雞蛋……
層出不窮的食品安全濫觴之聲不絕于耳,憂心憤慨之余,初析之,“轉型期道德缺失、九龍治水式監管體制、嚴制松執的執法實踐”可視之為因。但深析之,在上述種種原因導致的市場悲劇之后,食品安全之于耕地供給的結構性矛盾,躍然而出但難以為解?! ?/p>
就一波更比一波高的奶業紛爭而言,隱于市場悲劇其后的奶牛養殖,即存在嚴重的土地供給矛盾。2008年三聚氰胺事件爆發后,為大規模增加原奶供給,及有效避免奶農散養所帶來的監管困難,國家鼓勵奶牛規模化小區養殖,并為此累計補帖資金達100億元之多。但資金扶持難解土地供給之困,如依我國人均奶量增加測算,至2020年我國奶牛存欄量將超1600萬頭,需7000萬噸的牧草和青貯飼料飼養,為此須增加1000萬畝以上耕地以供奶牛增加之需。對此,今年8月陷入性早熟泥潭的圣元CEO張亮曾無奈表示,相對于奶業消費大國而言,我國大規模自建牧場以保食品安全,不符合我國耕地供給約束的現實?! ?/p>
而這僅僅相對于奶業發展所需,生活水平提后之后更多畜、禽、蛋的供應,均需要與之相匹配的耕地之供給(與奶牛飼料轉化率相比,畜、禽、蛋飼料轉化所需糧食更多,亦所需耕地供給更多)。照此,我們估且保守預算,至2020年,畜、禽、蛋、奶增加所推生出的耕地供給增加量,需達2000萬畝以上。
這2000萬畝耕地,相對于我國命懸一線的18億畝耕地紅線相言,可謂“壓跨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據《全國土地利用總體規劃綱要(2006―2020年)》所示,“2010年和2020年,全國新增建設用地分別為195萬公頃(2925萬畝)和585萬公頃(8775萬畝),其中,通過引導開發未利用地形成新增建設用地125萬公頃(1875萬畝)以上,其中“十一五”期間達到38萬公頃(570萬畝)以上?!币嗉词钦f,至2020年,因建設用地所需,將減少近億畝耕地。在此基礎上,如果再算上,至2020年因科學發展、人口增加(14﹒5億)所需的土地綠化和環境保護,保守估計,又需2000萬畝以上土地的退耕還林,此亦不能再行推遲(“十一五”2000萬畝退耕還林計劃,只在2006年執行了400萬畝,剩余1600萬畝退耕還林指標,因糧食安全問題顯現而終止)?! ?/p>
由此,我們可推算出,至2020年我國耕地面積將減少近10%,再面對屆時人口將增加近10%至14﹒5億,雙重困境之下,我國需增加20%的糧食畝產才能守住糧食安全的底線。而這又是一個似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在通過生產關系重組、生產技術提高而帶來的“1949—1954年”和“1978—1984年”兩次糧食大幅增產之后,生產力之于糧食大幅增產的可能性已經式微——雖然通過2004年的農業稅費減免及其后大規模的農業補帖,迎來所謂的2004—2009年農業發展的又一個“黃金時代”,但與之前相比,糧食增幅已明顯減緩。
在面臨耕地減少和人口增多的雙重困境之下,至2020年需增至13000斤糧食的保底任務,則顯得殊為不易——農田基本建設、水利設施投入資金可以改善,但多年農藥、化肥的過量使用,所導致的土壤通透性和肥力大幅下降,卻非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照常理,需進行合理的休耕和輪耕,以改善土壤性狀)。那么,就大幅提高畝產而言,種子的改良則顯得重中之中,是寄希望于未來10年再現上世紀90年代袁隆平雜交水稻之奇跡,還是落當下轉基因糧食話語之窠臼?此誠不可知,寄望于前者,可能失之于天真,寄望于后者,更可能陷入災難。
在土地日趨減少、人口日趨增多之當下,糧食安全系于自給已呈末路,其結構性矛盾根源于人均耕地面積的瓶頸。據此,無論是已漸試行的“海外屯田”,還是大規模糧食的進口,均可視之為對此瓶頸的突破——以進口量占我國需求60%的大豆而言,2009年進口的4255萬噸大豆,即可視之為減少我國3000萬畝耕地供給之壓力。當然,這種隱性增加我國耕地之辦法,代價亦為高昂,除為此付出高昂之金錢,亦某種程度將糧食安全系于他手。
奶業風波、食品安全通過導入第三方認證、強化職能部門分工、落實執法責任,其極限戰似有可解之途徑,但隱于其后的耕地供給之極限戰,則更為深層次的結構性矛盾,亦更為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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