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斯林與歐洲各國核心價值觀的“文明沖突”就像是一鍋正在燒的水,雖然表面尚未出現激烈的沸騰,但內部卻不斷升溫。而就在《查理周刊》事件的烈火開始平息之時,奧地利又默默地往鍋底添了一把柴。據法新社2月25日的消息,奧地利議會已通過了一項關于穆斯林組織的修正案。該修正案禁止穆斯林團體接受海外資金資助,同時要求境內的清真寺教長(伊瑪目)必須會說德語。率先在歐洲國家里,從法律制度上開始進行“有歐洲特色”的伊斯蘭教的建設。
本法案一經通過,便引起了奧境內來自不同方面的多種聲音。天主教大主教代表占大多數的奧地利天主教人口,立刻向政府表了忠心,大喊支持。這自不必多說。該國最大的伊斯蘭聯合組織“奧地利伊斯蘭信仰社群聯合”(Islamische Glaubensgemeinschaft in Österreich,簡稱IGGiÖ)也對此法案表示歡迎。這一組織在1979年便被奧政府承認,代表了奧地利穆斯林的“官方”組織。享有多種權利,其中包括最重要的面向公立學校的伊斯蘭教育權。可以說,該組織是國家給發了證認可了的“正規愛國宗教組織”。
而對此法案抗議最激烈的是土耳其穆斯林社群。因為奧地利的穆斯林有很大一部分是來自土耳其的移民,并且土耳其一直向奧地利輸出伊瑪目。除了禁止性規定外,該法案還說明奧地利將在未來培養更多的伊瑪目,國家機構中也將設置穆斯林牧師,提供飲食要照顧穆斯林的習俗。這項內容無疑使土耳其在以后更難向奧地利輸送伊瑪目。奧地利通過該法案實現了伊瑪目的“進口替代”。
這兩年奧地利境內的伊斯蘭教社群發生了結構上的變化。越來越多的土耳其移民,在族裔認同的基礎上,開始組織屬于他們自己的伊斯蘭教社群。這種族裔認同為核心,宗教認同為外殼的現象,最直接的政治表現是出現了像“奧地利土耳其伊斯蘭聯盟”(Avusturya Türk-?slam Birli?i, Turkish Islamic Union in Austria,簡稱ATIB)這類組織的出現。該組織1990年成立,專門面向土耳其移民社群。作為土耳其“總理宗教事務會”(Diyanet ??leri Ba?kanl???,通常簡稱為Diyanet)在奧地利的分支,該組織在成立之初便堅決表示,奧地利境內的官立伊斯蘭教組織沒有代表土耳其人的利益。在這一口號下,該組織大張旗鼓地搞串聯,發動奧地利境內的土耳其人組織起來,與歐洲、特別是德國境內的同類組織聯系,樹立土耳其作為伊斯蘭教宗教權威的形象。大有之前歐洲天主教教權對抗民族國家王權的架勢。
與歐洲其他國家不同,奧地利與伊斯蘭教的關系相對比較密切。管理方面也較有成熟經驗。奧地利目前有關伊斯蘭教的法律可以追溯至1912年,當時奧匈帝國吞并了波斯尼亞-黑塞哥尼亞。當時,奧匈帝國的締造者弗朗茨·約瑟夫一世皇帝意識到,在他治下的大帝國里,差不多有一半的臣民是穆斯林。因此,在憲法中,他承認伊斯蘭教的憲法地位,并進行管理。而到了1979年,奧地利政府在1912年法令的基礎上,進一步立法將伊斯蘭教“收歸國有”,并成立管委會。此法案被稱為“Anerkennungsgesetz (Recognition Act)”——承認法案。從此更是從制度方面,將伊斯蘭教的管理收歸國家,進行統一管理。通過委任伊瑪目、規范清真寺建設、管理宗教活動、規范伊斯蘭教育、監督伊斯蘭天課稅收流動等措施,促進“愛國”伊斯蘭教的發展。
然而,隨著冷戰結束,大量土耳其移民進入歐洲,原有奧地利境內穆斯林人口中的族裔結構發生變化。奧地利的總人口為850萬,其中穆斯林人口有60多萬。據不完全統計,在這56萬中間,土耳其裔超過50萬,占穆斯林人口比重最大。排名第二的才是波斯尼亞人,總人數約為12萬多。至于其他的阿富汗人、車臣人、庫爾德人、伊朗人、巴基斯坦人則很少。阿拉伯裔則更是只有1萬2千名左右。這樣的穆斯林人口結構使得作為新移民的土耳其人感到,在奧地利原有的“愛國”宗教體系里,土耳其人的利益并未得到體現。隨著土耳其民族主義的崛起,這種打著伊斯蘭旗幟,爭取以土耳其為中心的伊斯蘭世界霸權的目標也越來越明確。以土耳其社區為主的爭取宗教自由的活動,從這個意義上來看,則帶有明確的爭奪伊斯蘭宗教領導權、以及土耳其在伊斯蘭世界霸權地位的色彩。
這種爭奪的直接表現,是對奧地利境內伊斯蘭教清真寺“宣教權”的爭奪。據統計,奧地利境內約有250所清真寺,而這其中絕大多數均歸屬政府授權的IGGiÖ管理。根據一份2005年的報告,在海外經濟援助下,ATIB下屬的清真寺已達到58所。而根據ATIB官方網頁的信息,今天這個數字已達到63所。(參見: http://www.atib.at/atib)
奧地利此次通過的伊斯蘭問題法案,旨在針對這種“吃飯砸鍋”的伊斯蘭組織,重新強調一下“愛教”的前提必須是“愛國”,是與本國社會“融合”。奧地利境內共有450多個穆斯林組織,該法令強調,如果某些組織再拿著海外的資金,跑奧地利國內搞分裂活動,那么官方就不會再給它們發放許可證了。沒有了許可證,再談什么“宗教自由”,那也屬于徹徹底底的非法行為。可以說,奧地利政府在針對穆斯林社群活動的治理方式與立場上,給歐洲其他國家樹了一次典型。
奧地利此舉在歐洲,特別是法國和德國,受到了很大歡迎。實際上,在奧地利之前,法德兩國領導人便已經表示過,要強調“愛國伊斯蘭教”的重要性。默克爾更是明確表示“伊斯蘭教也屬于德國”!
這次法令是由保守主義執政黨“奧地利人民黨”(Österreichische Volkspartei)提出,并獲得議會通過。現任奧地利外交與民族融合部長塞巴斯安·庫爾茲(Sebastian Kurz)解釋“我們希望減少來自國外的政治影響和控制,同時我們希望給予奧地利穆斯林在歐洲普遍價值觀的框架內自由發展的機會。”
西方向來譴責中國在宗教政策上的“三自”原則是對于宗教自由的干涉,但現在奧地利議會通過的修正案和他們所批評的行為并無實質區別。而歐洲的很多國家也對奧地利的法案產生了極大興趣。其中法國政府就要求,在監獄內工作的伊瑪目需要在國家的根本原則下進行培訓并獲得結業證書。可以說,隨著歐洲內部族裔認同危機與宗教問題日益嚴重,西方政治“傳統”里那種打著“普世主義”旗號,說一套做一套的策略早已根基不穩了。一直在詬病中國對宗教問題“不自由”、“不民主”的歐洲,如今也在現實的壓力下放棄了宗教自由的普世價值,開始從多個角度入手,開始嚴厲打擊“吃飯砸鍋”的行為。而隨著建設有國家特色的伊斯蘭教行動的開展,歐洲那對外唱了許久的普世價值,到底還有多少價值?中國“三自愛國”的經驗告訴我們,所謂自由,不是聽信外來和尚會念經的自由,而是要擺脫這種妄信,建立“自主”之后而生的自由。沒有自主,何談平等?這才是我們要談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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