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的五一國際勞動節,也就是兩年前,大約400到500人參加了超過10年以來發生在西雅圖最大規模的城市暴亂。數以十萬計美元的財產被破壞掉[i],華盛頓州宣布進入二級緊急狀態。緊接著第二天,各大報紙頭條充斥著關于“城外的”戾氣十足的安那奇分子的恐怖故事。
而這起發生在占領西雅圖運動尾聲的事件,很快成為了聯邦、州和市一級各單位擴展調查并對政治異議分子進行監視和鎮壓的秋后算賬的借口[ii]。當年秋天,在西北太平洋地區的幾個安那奇主義者沒有被指控就被直接送進了監獄[iii],他們在幾個月后被釋放出來仍然沒有正式的指控文件[iv]。他們的房子被警察突擊檢查,以搜查與安那奇主義相關的文字宣傳品和黑色帽衫[v]。直到一年以后,他們仍然被跟蹤[vi]。
我,就是那五個最初被指控為2012年5月1號的“罪行”負責人之一[vii]。為了避免兩項重罪被審判,我只能對一些輕罪指控認罪[viii]。我于2013年秋天認罪并且在冬天服完了大部分刑期,在此期間我在金郡(King County)的勞動教育中心呆了三個月。嚴格地說,作為“替代監禁的方式”,住在勞動教育中心實際上意味著不能外出工作,接受教育甚至治療(包括精神健康和毒癮)式的全天候監禁。
這些事情的發生使我處在了一個比較獨特的境地,因為我是少數為2012年5月1號包括“暴亂”在內的特定罪行認罪的人,也正因為此,在我從暴亂背后的策略和情感方面談論甚至為之辯護,我都不會對將面臨的危險有太多顧慮。這絕不代表我所說的可以徹底代表其他人為什么會參加這一次暴亂。他們基本上成功躲過了多數指控——于他們而言是一件好事——只是還有一項關于打破一扇空的法庭的窗戶的聯邦指控依舊懸在他們頭上。這也意味著,他們沒有辦法在免受壓迫的情況下談論暴亂以及為自己參與暴亂辯護。
在此聲明:我并不是為參與2012年5月1號那次暴亂的任何團體說話。據我所知,這一次暴亂并不是事先策劃的。另外在這次衍生出的反資本主義游行,嚴格意義上說是占領西雅圖運動中的事件,是在公眾大會的時候策劃的。我甚至不是為了這一次特定的暴亂而說話,相反,我是將暴亂作為一個概念為所有類似的暴亂說話。“為什么暴亂?”這個問題指的并不是為什么要參與這一次特定的暴亂,而是指:根本上為什么要暴亂?接下來的就從一個暴亂者的角度對這個普遍性問題的分析。
所以,我說這些只是為了一個簡單的原因:我想為暴亂是“普遍的策略”的說法進行辯護并且想解釋為什么一個個體要參與進暴亂當中。在這里,我試圖辯護的不僅僅是打破玻璃的行為,而是暴亂本身。這個聽起來很危險和丑陋的詞總的說來與犯罪相關并且實際上犯罪也經常在暴亂中成氣候(就像倫敦2011年發生的一樣),這往往和所謂的文明社會不相調和而被毫無邏輯地理解為是純粹不理性的行為,并且這一定論是毫無可申辯的可能性的。
雖然如此,我還是想致力于為暴亂進行辯護和解釋,因為我們正生活在一個新的暴亂時代(Era of Riots)[ix]。全球的各種暴亂在過去的三十年里激增。同時,它們代表的是即將到來的未來,這一點無論是在西雅圖或者雅典或者倫敦,亦或在廣州以及開羅,都是沒有區別的。
我是誰?
我是自大蕭條以來最貧窮的一代人中的一員。我們生在“歷史的終結”的時期,我們見證了克林頓執政期間的繁榮悄無聲息地蛻變到布什和奧巴馬執政時期的“新常態”。
無論從任何角度來看,我們都沒有任何希望來創造比我們父母輩所創造的更好的生活水平了[x]。我們繼承的是在未來長期停滯的經濟[xi],一個處于崩潰臨界點的生態環境[xii],一個由財富創造并且指向財富的政治體系[xiii],激增的社會不平等[xiv],情感上的蕭條以及從屬于消耗型消費的高度分子化的文化[xv]。
最近的經濟崩潰給我們造成了最嚴重的傷害[xvi]。Pew研究中心的一項研究表明[xvii],35歲以下人口凈資產中位數從2005年到2009年之間下跌了55個百分點。于此同時,65歲以上人口的下跌比例只有6個百分點,這只占年輕人下跌的一小部分[xviii]。這個結果表明,我們計算收入時將債務考慮進去的話,財富不平等的代際化趨勢越發明顯。65歲以上人口的凈資產中位數是170,494美元,比1984年增長了42個百分點。相比同一時期內的情況,35歲以下人口的凈資產中位數下跌了68個百分點,使得現在年輕人的凈資產中位數只有3,662美元[xix]。
盡管有把懶惰與權利關聯起來的文化敘述傳統,這種代際差異并不能歸因于教育和努力的缺乏(我的這一代人是受教育程度最好的一代人,同時也是工作時間最長而工資最低的一代人)。剛才提到的Pew中心的那份研究還提及到,美國老年白人就是這個“好時代”的直接受益者。他們在一個有著便宜的住宅和教育的年代成長起來,享受著國家的各種大眾福利,以及享受緊跟在大蕭條和兩次世界大戰的“創造型毀滅”之后的史無前例的經濟增長——他們自己并沒有經歷過那些戰爭和危機。
然而我們并沒有繼承到老一代美國人的工作卻繼承了他們的債務[xx]。現存少有的保障,例如他們的最低生活工資和在工會中的位置,當他們退休以后將會被取消掉。他們以前工種將會被拆分成三到四個不同的非熟練工的功能模塊,并由臨時工來完成。自從“復蘇”以來,伴隨著持續變高的失業率,所謂的就業增長整體上以低工資、工作臨時性高或風險高的形式存在著[xxi]。
The Old Economy Steve meme took off after the financial crisis, speaking to its generational dimensions
圖中文字:“22歲就能買房,告訴子女們他們已經很幸運了因為他們可以支付200美元一部的智能手機。”(雖然他們一輩子不可能買得起房子。)
圖下文字:基于大眾在復制好的圖片和句式內“填詞”的米姆政治諷刺文化在金融危機以后很流行,表達人們對這種代際分化的看法。
從長遠來看這意味著,在被父輩從各個方面洗劫后,我們的未來的只剩下在兩到三個零散的兼職崗位上被雇傭,這些崗位鮮有上升空間,舉個例子,在健康服務行業,我們簡直是擁有好得不能再好的特權:賺取最低廉的工資為洗劫我們的父輩擦屁股。
這一點都并不巧合:當我們每次聽到一個戰后嬰兒潮出生的人說我們這一代是怎么養尊處優,以及他們是怎么在夏天的時候為了掙大學的學費而工作的時候,我們會在心里面計劃怎么把他們開膛破肚,然后在黑市賣了他們的器官來償還我們的學生貸款 。
我從哪來?
與此同時,這種經濟的大洗牌導致了全球商品生產地和生產者的秩序重組,也造就了經濟活動集中在美國[xxii]。那些最適合作為全球物流系統樞紐的大都會地區,伴隨著高科技產業和生產性服務業的聚集而發展得最好。這些大都會都變成了“都市宮殿”,它們坐擁著高度集中的所謂的“文化資本”以及重新設計過的市中心[xxiii](別提清理掉那些不受歡迎的人口有多容易了[xxiv])來吸引游客和外國權貴們。
不僅如此,大片的國土直接地被廢棄為荒地,在這些荒地上資源的獲取行為不是高度機械化就是成本過高。農業產品在政府的高補貼中被制造出來,小型的城鎮被迫在工業化種植∕養殖,糧食加工,廢品管理,倉儲或者私人監獄等最不受待見的產業上互相競爭。在很多地方,非正規經濟以驚人的速度發展起來[xxv],這一點可以和全球范圍內貧民窟大量出現的趨勢對應起來[xxvi]。
This is the America I was raised in
這就是我所成長起來的那個美國
我來自于這些荒地中的一個。這片荒地上大多數的工作都是非正式的,而大多數正式的工作都是低下的臟活累活。在這里貧困率,失業率,慢性病患者數目,文盲率以及換精神疾病人口比例都是國家平均水平的兩到三倍。在西海岸最窮的郡保留地幾公里以外的拖車公園[xxvii]長大,剛才上面提到的那些結構轉型帶來的后果絕對不是紙上談兵,而是活生生的生活體驗。我來自這樣的一個美國——大部分都是這樣[xxviii]——在那里大麻是最重要的經濟作物,孩子們吸食黑話叫“Special K”的毒品就像吃Special K牌早餐谷物一樣平常,我們在這里看到的唯一一起工業復興的事件是街那一頭的廢棄工廠被人變成了一個冰毒制造窩點。
而我因為一些狗屎運氣,成為了那里為數不多的能夠掙到足夠金錢逃離那個地方的費用的人。剛到達西雅圖,盡管我有學位我還是被進入了勞動力市場的最低端。不同于那些被評論家們宣稱為暴亂者將西雅圖當做他們的游樂場的郊區青年,我在廚房里面老老實實打工。這使我我成為了成千上萬的無論是在港口拖拉貨物的,在南郡的倉庫工作的,清理市中心叢生的寫字樓的隱性工人大軍中的一員。事實上,這座城市正是依賴于我們的工作才能運作起來。
在暴亂的時候,我正在為南西雅圖的食品成品批發廚房的最低時薪基礎上能增加10美分而努力。在那里我們生產數以萬計的城市里高級咖啡店和寫字樓所消費的成品三明治和沙拉。毫不夸張的說正是我的全天候工作計劃(在占領西雅圖運動期間,我每天都是在早上換班以后去參加占領運動)保證我能夠在占領力量城市的時候還能喂飽成百上千西雅圖市民。但是之后發生的卻是,我被那些KIRO[xxix]電視臺的神經質的評論員們說成是來自于混亂中心(也許他們指的是波特蘭?)的外地幫派分子并且懷著操翻西雅圖的不良居心。而西雅圖,這座城市的人吃的食物恰恰是我拿著那少的可憐的工資為他們做的。
盡管那些有錢的西雅圖市民總是以一些后工業時代的說辭和無憂無慮的成功來為自己樹立形象,事實卻是這樣:像世界上其他城市一樣,西雅圖依靠著我們稱之為雙重勞動市場(勞動市場分割)的東西[xxx]。高一級的熟練工勞動力,文化產業,金融與生產性服務業凌駕在第二級的熟練程度較低,低報酬,低晉升空間,高流動的工作之上。
這就產生出資本主義內的一個基本的空間性問題:盡管在制造業和資源性采集行業中那些臟活險活都外包轉移出去了,富人也絕對沒有辦法完全脫離窮人。監管的增加[xxxi],監禁與驅逐[xxxii],警察的軍事化[xxxiii],慈善基金會們防止叛亂的軟化措施[xxxiv],致力于社會公正的非政府組織,保守工會以及各種各樣的其他的貧困的皮條客等都是試圖控制這個問題的各個維度的手段[xxxv]。暴亂,是所有這些手段都失效以后的結果。在這樣一個充滿危機和壓制的時代,這些折衷調和只會變得越來越難以維持。
所以在所有那些關于“外來者”“安那奇分子”的媒體評論和其他的試圖向還沒有參加進暴亂的人混淆視聽的措辭中,有這樣一個一直被歪曲但是卻是最簡單的事實:宮殿里面的竊賊事實上就是那些仆人。
我,那個令人恐懼的,不理智的暴亂者,就是你。
我為什么不去參加一些更加建設性的抗議方法呢?
另一種普遍的論調在于從道德上評價“好的示威者”和“壞的示威者”。那些暴徒某種程度上“滲透”到了游行中。他們把游行引出“真的”訴求軌道。他們將“正常”人從當天的正常事件中來開,就是為了破壞已經提上議程的改良活動。
這里的潛臺詞假設好像存在得有“更好的”示威者形式一樣,并且,我們這些暴亂者并不做這些更好的事情。這種話語產生出往往是一些小小的諷刺,這在本地的另類周刊《陌生人》對比快餐業工人談判性被逮捕策略與五一暴徒躲在印花面巾后面扔石頭卻不做任何實質工作的行為時最為明顯[xxxvi]。當時快餐業工人所做的是極富勇氣地堅守陣地并且“主動要求逮捕”。這里具有諷刺意味的一點是,我本人既是那些暴亂者中的一員同時又是那些快餐業工人中的一員——從一開始快餐業工人運動啟動的時候就參與進去,在第一次罷工中我領導了我的工作場所部分的行動,策劃了中間行動的一些部分(包括針對工資盜竊的示威,盡管之后的暴亂事件才是我被逮捕的原因),我還短時間地接受了一個與Working Washington一起工作的為期兩周的帶薪職位,主要工作是組織第二次的罷工。
那些諷刺的情形之外,在運動中還有這樣的一種有問題的前提假設,那就是這種高度談判指向,完全受控制并且對大眾毫無威脅的活動從長遠角度看來會更加有效。當我參與進快餐業工人的罷工的時候,我是作為一個快餐業工人才自發參加的,而這一活動的短期目標是在城市中的食品工人中間建立工人力量。除此之外,基本沒有任何針對改良的組織行為(通常是急需的)能夠克服改良本身,這在今天就像在雪崩時往山上走一樣——于個人而言你邁出了那一步,但是實際上整個地面卻是在往相反的方向移動。
相對于50到60年前經濟繁榮時期的各種縫縫補補式小改革,例如提高最低工資標準以應對通貨膨脹,加強對于工資盜竊行為的法律監管,以及制定合理的稅收制度,今天我們更需要的是高能動性的努力和大眾動員。即使在談判桌上僅僅因為展示“誠意”的策略性需要而犧牲掉百分之九十的原始訴求的時候,它們依然適用。
我為什么不喜歡資本主義?
對于這個話題其實有很多東西可以談論——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自己去探索[xxxvii]。排除掉其他因素干擾,這里最基本的問題在于經濟本身只是一種綁架性情形的幌子,在這個情形中絕大多數人口在一種隱含的暴力威脅之下對極少數的人口產生依賴。
如果我們挑戰這個制度的無限度地積累資本的生產能力時,這個制度就會進入到危機當中——以下是對危機的最基本的定義:當盈利增長變得緩慢,停滯甚至是倒退。在任何這種資本積累受到挑戰的時候,無論這種挑戰是來自于位置不佳這樣的權變因素,還是來自于像刻意采取抵抗態度的人民這樣的主觀因素,那些掌權(富人)者就會開始殺害他們的人質。
這完全就是在過去50年的經濟重組中所發生的事情。任何一個對低工資、取消社會服務表示出抵觸情緒的美國的地區在大約2014年的時候,都被這個體系像被撕票的人質一樣被拋棄,這些地方有:密歇根州底特律和弗林特,新澤西州卡姆登,俄亥俄州雅典,密西西比州杰克遜,西弗吉尼亞州的采礦城鎮和北內華達州[xxxviii]。
然而又不少的城市(像紐約和西雅圖)因為僥幸逃過了這種命運而為自己能夠當一名“好人質”而自豪。這些城市之所以沒有在這場被操縱的新自由主義輪盤賭游戲中輸得精光其實是靠那么一點點的地理因素(通常他們是港口城市或者是吃老本的金融中心)以及他們對于富人為所欲為的絕對容忍態度。公共物品以最低廉的價格被出售掉;市中心也因為一些大財團的心血來潮而被重新改造成零售、金融、房產的集中地;稅款(伴隨著在未來免稅的許諾)直接被當做賄賂送給了像波音公司或諾德斯特龍公司這樣的幾個游戲大玩家[xxxix]。
放眼全球,現存的這個我們稱之為資本主義的經濟制度,顯示出徹底的失敗。縱然它勉勉強強地在殖民主義和戰爭造成的大量犧牲之后發揮了一下提高總的生活水準的功能,但是我們很清楚那樣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撇開上面提及的幾個例子,還有幾個值得注意的點。奴役現象在全球的增長率比近代歷史上任何一個時期都高[xl]。機械化旨在把大量的工人排除在產品生產過程之外[xli],甚至可以說這種生產率的增長完全是在富人的掌控之下。金融和投機行為的實質就是導致了全球食物價格的飆升,制造饑荒和因食物匱乏引起的暴亂。與之相對應的是這樣的情況,全球谷物儲量的大多數都被掌握在了四個大公司手上[xlii]。
Global slavery has been increasing
全球的奴役現象正在增加
與此同時,全球基本貨物生產的大多數都集中在幾個地區——集中在像倫敦、紐約和東京這樣生產性服務業GDP產值高的大都會地區,也同時集中在像南亞和東南亞這樣的“世界工廠”。這些貨物的生產被例如沃爾瑪和亞馬遜這樣的不同的低工資零售商所主導,同時也被像富士康或者裕元這樣有大量代工訂單的制造商,在這些地方外來工的生活通常被一種準軍事化的方式監管著[xliii]。
生產過程的高度集中與這個過程中產生的財富的集中相一致。即使是在所謂的舊的“第一世界”中,貧窮和失業在最近的危機之前就一直在增多[xliv]。希臘與西班牙只是這股趨勢最明顯的信號。在美國,這種趨勢因為種族問題上分歧最為明顯。城市和學校恢復了隔離制度,盡管這種“隔離”跟以前“吉姆·克勞法”[xlv]時期的老死不相往來的情形更為復雜[xlvi]。這種隔離的一個維度體現在美國的監獄系統發展成了人類從未有過的最大的監獄系統[xlvii]。如果我們從人口比例的角度而不是在監獄中的總人數來看,今天的美國被監禁的人數占總人口的百分比基本上等同于蘇聯的古拉格[xlviii]勞動營系統監禁人數最多的時候同類項的百分比[xlix]。而我們被監禁的人數還在上升中。
在工業化農業造就的發展的“壓力鍋”中,本已經被根治的疾病大量回歸同時新的病毒正以破紀錄的數目產生出來[l]。每一次的經濟危機都比上一次慘烈,然而這些危機并不僅僅是“商業周期”能夠單方面解釋的。或者我們這樣來說可能更準確:所謂的“商業周期”本身就是一副正弦函數的波動圖像,但是整個圖像卻沿著一條下降的軌道整體向下方位移[li]。這種下降衰退的趨勢,正如上一次發生于全球經濟體系之上一樣,只能通過難以想象的“創造性毀滅”的陣痛來使它調頭。
面臨著一個崩潰的環境,一個高度不穩定的經濟體系以及激增的全球性不平等,對于現有的體制能夠免于極大的暴力而長存下去的想法簡直是烏托邦式的。鑒于這種情況,站在資本主義的對立面很明顯的成為了一種實際可行的努力。
但是…為什么要暴亂呢?
盡管如此,暴亂這個詞本身聽起來依然還像個謎。從表面上看,暴亂似乎造成很少的實際結果,當我們把所有的暴亂考慮在內的時候常常發現,比起像封鎖港口這樣的行動對大商業利益的損害實際上要小很多[lii]。暴亂制造的是一種特定的場面,就像【美國說唱家】Jay-Z的MV里面一樣[liii]。
在我們看來,很多暴亂在贏得訴求方面比起改良性質的談判企圖要好很多,這是它們很實際的一面。即使不考慮改良本身就是治標不治本的,暴亂有時是改良的企圖中有效的手段這一點也是它有用的證據。暴亂,通常伴隨著非法的封鎖、占領行動以及野貓罷工,[liv]過去幾年在中國珠三角地區涌現[lv]。這所造成的結果是,工人們見證了史無前例的工資增長——在2004年到2009年間他們的工資增長了超過兩倍[lvi]。有一些學者稱這種現象為“暴亂造就的集體談判”[lvii]。
同樣地,越來越多的歷史材料的涌現證明暴亂以及其他形式的武裝組織是很多運動的核心,例如美國民權運動[lviii]。當然,盡管很對于這種運動的普遍觀念還是認為它們在某種程度上是“非暴力”的,但是實際上我們很難找到一些成功產生重要結果的改良運動都不是完全不使用暴亂手段的。正如美國研究暴亂問題的最杰出的的歷史學家 Paul Gilje所表達的:“暴亂是產生改變的重要機制”,實際上,“美國就是在暴亂潮當中誕生的”[lix]。這個策略不應該被視為特別,它本身也并不特別。
進一步看,暴亂對他自身來說不僅僅是一個充分策略。暴亂的功能不在于對打砸行為瘋狂的迷戀,也不完全在于贏得所提出來的訴求。這在占領運動當中體現得很明顯,在占領運動中除了大家對于當權者的共同排斥以外,運動時沒有一個一致的商定好的訴求的。這種無訴求性不僅是占領運動的一個特征,它基本上是2011年自“阿拉伯之春”以后所有的大眾運動之后的特征。在每一個實例當中,唯一的共識是整個體制已經完全失敗了,并且在這個方面要將暴亂從僅僅是推動改良的嘗試轉換為真正的歷史進程。
不僅僅是我這一代美國人生在了1990年代“歷史的終結”之前的回光返照期,同時全球的這一代人(那些居住在貧民窟里和“畢業即失業”的一代人[lx])也生在了這一時期,而他們將會引發歷史的重生前的第一陣陣痛[lxi]。這種新生選擇了以穿著套頭衛衣的暴亂者的形式出現。如證據所顯示,大眾暴亂越來越多頻繁地轉型為占領公共廣場的形式。這表明暴亂已經自行進化到了新的暴亂,我們最終迎來了21世紀的第一場起義——遭到最高軍事委員會壓迫性粉碎的埃及起義[lxii]。
對于暴亂來說最重要的一點并不在于改革派所迷戀的“贏得訴求”這一項,而在于它呈現出的無訴求性。這種具體訴求在暴亂和占領運動中的缺失暗示了兩件事情:
首先,它暗示了大家拒絕現存的調和機制。我們不打算為根本上腐敗的政黨們投票了,或者我們也不想再玩已經被人操縱的游戲了。盡管在某些實際情況中我們需要為贏取特定的訴求而斗爭,例如為每小時15美元的薪資制度斗爭[lxiii],但是這些改良企圖本身對于贏取一個更好的世界的最終目標來說是沒有任何貢獻的。這些改良企圖對于整個計劃來說只能在很特定的情況才能起作用,并且在能夠被其他更適合當時情形的其他抗爭形式所取代的情況下起作用。這就像2011年埃及涌現的罷工被大眾起義所取代一樣。
其次,它暗示了關于權力的問題。暴亂用完全直接的方式確認了我們的權力。我指的是“我們”的權力,那些被這個世界在以前和在不久的將來玩弄的那些人的權力,盡管這些人在不同方面和不同程度上經歷了這種不公——低工資的服務業工人,監獄里的囚徒,移民工人,負債者,找不到工作的畢業學生,自殺的小公務員,在流水線上的農民工,在雀巢可可種植園里面的童工奴隸,我童年那些從來沒有辦法逃離拖車公園的朋友。我也指的是我們這一代人的權力:千禧年一代,這個標簽已經預示了我們的時代末日般的氣氛。或者用更口語化的說法:被毀掉的一代(Generation Fucked),原因在于……我想原因已經很明顯了[lxiv]。
關于權力的問題,不是一個簡單的還權于人民大眾的問題,雖然這是我們的終極目標。但是現在迫在眉睫的是一場奪取權力的斗爭——這場斗爭發生在我們的人口中一小撮致力于維持屎一樣現狀的人與另外一批不斷增長致力于盡可能徹底地摧毀掉這種現狀的人之間,在摧毀的同時所有人同心建造一個新體制,這個體制內完全沒有貧困,沒有人是非法的,權力本身并不是集中在少數人手上,我們與自然世界的關系漸漸偏離像癮君子找毒品時那種掠取的模式,并且物質財富以及歷史積累的人類才智能夠自由地被這個物種中的任何成員獲得,而不是變為那些半裸的俄羅斯寡頭藏起來的贓物[lxv]。
假裝那種根本不存在的權力是直接服務于現在掌握它的那些人。暴亂就可以通過運用我們的權力來對抗他們的權力以推翻這種假裝的狀態。通過這種機制我們使富人們害怕并且吸引人們參與到遠超過改良這個已經崩潰的世界的活動中來。接下來的這個特定實例顯示出這種機制是很管用的。很多當時我組織起來一起暴亂的快餐業工人都很清楚未來是什么樣的。到2013年5月1號,暴亂自發的產生了[lxvi]。
暴亂根本不是在阻礙所謂的“真正的抗爭”或者說是人們“可以理解的”的憤怒“失控”時被人精心策劃的意外。“失控”本身就是目標,這種失控正是解釋為什么暴亂是“創造能夠被稱得上是未來的未來”的基本出發點。
我們,將會是建立這一切的一代。我們的一代指的是:千禧年一代,被毀掉的一代,或者我們更愿意使用的名字——第零代(Generation Zero)[lxvii]。“零”一方面是因為除了父輩留下來的債務我們一無所有,但是又代表我們沒有退路了。同事,“零”就像暴亂一樣:所有的新事物將從這里開始。
在最后,言歸正傳,你可以失去經濟,你可以失去現有的光景以及道德說教以及令人害怕的對那些可愛卻含糊的“社會公正/種族平等/環保”口號之迷戀。只要把它們都扔進暴亂的蒸餾器里面,最后都會蒸餾出最簡單的一個主張:
我們的未來已經被掠奪了。現在是時候掠奪回來了。
——美國西岸“極派”[lxviii]中的一員
[i]這里指出左翼政治暴亂的目標根本上針對的是財物,其次是使用防衛性暴力對抗財產的保護者,也就是警察,保安或者自衛隊員。這也被視為是“無傷害”暴力,因為這里隱含的一個共識是暴亂者不對無辜的旁人造成傷害,并且本來人就不是暴力所針對的目標。相反,右翼的暴亂呈現出相反的態勢,它們的暴力根本上是針對人的,特別是針對那個情形中最弱勢的人,而對財物的破壞只是附屬品。這都是可考據的現象。詳情見例子:Gilje,Paul A. Rioting In America, Indiana University Press, 1996.
[ii] http://www.greenisthenewred.com/blog/green-scare/
[iii] http://www.thestranger.com/seattle/political-convictions/Content?oid=14397498
[iv] http://articles.latimes.com/2013/feb/28/nation/la-na-seattle-anarchists-20130301
[v] http://www.greenisthenewred.com/blog/fbi-raid-anarchist-literature-portland-seattle/6267/
[vi] http://www.thestranger.com/seattle/you-know-a-may-day-protest-was-successful-when/Content?oid=16636009
[vii]在這5個案子中,其中一個被撤銷掉因為市里面在這個案子上花銷很大卻遲遲得不到陪審團的意見。在五個案子中,只有兩個認罪,其中一個是我的案子。
[viii]毫無疑問在美國襲警是重罪——它同時意味著,一旦你被定罪,你將會失去投票的權利(通常是在多年緩刑期間,當然一些州例如肯塔基,你將會被終生剝奪政治權利。)
[ix] 譯注:關于“暴亂時代”概念的介紹和分析請見這三篇文章:http://www.ultra-com.org/project/counting-riots/;http://kasamaproject.org/threads/entry/fires-that-have-burned-as-long-as-we-can-remember ;http://libcom.org/library/era-riots-update 。
[x] http://www.lifehealthpro.com/2014/01/22/millennials-see-american-dream-fading
[xi] http://www.ft.com/cms/s/2/0c6e9302-c3e2-11e3-a8e0-00144feabdc0.html
[xii] http://www.sesync.org/sites/default/files/resources/motesharrei-rivas-kalnay.pdf
[xiii]http://www.princeton.edu/~mgilens/Gilens%20homepage%20materials/Gilens%20and%20Page/Gilens%20and%20Page%202014-Testing%20Theories%203-7-14.pdf
[xiv]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QPKKQnijnsM
[xv] http://www.bbc.com/news/education-25559089
[xvi] http://www.newsweek.com/are-millennials-screwed-generation-65523
[xvii] http://www.pewsocialtrends.org/2011/11/07/the-rising-age-gap-in-economic-well-being/
[xviii] 35-44歲年齡段人口凈資產中位數下降49%,45-54歲年齡段相同數據下降28%,55-64年齡段相同數據下降14%。
[xix]如果計算X一代和年輕一些的嬰兒潮一代的同類數據,如果控制年齡段變量,我們發現在1984年,35-44歲年齡段人口的收入中值下降44%,盡管這個數據(39,061美元)仍舊是千禧年一代的十倍。45-54歲年齡段人口同類項下降10%,數據為101,651美元。而55-64歲年齡段人口同比增長10%,達到162,065美元。同樣地,自1967年,35歲以下人口貧困人口比例從12%增長到22%,與此同時,65歲以上人口的同類項卻從33%降至11%。
[xx] http://www.newsweek.com/are-millennials-screwed-generation-65523
[xxi] http://america.aljazeera.com/articles/2014/4/4/jobs-unemploymentobama.html
[xxii]欲知對于這個過程細節性的學術解釋,請參考Saskia Sassen, The Global City: New York, London, Tokyo.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91。
[xxiii] http://www.amazon.com/Securing-Spectacular-City-Revitalization-Homelessness/dp/0739105698
[xxiv] http://www.amazon.com/Banished-Social-Control-America-Studies/dp/0199830002
[xxv] http://www.ilo.int/public/english/support/lib/resource/subject/informal.htm
[xxvi] http://www.ilo.org/global/publications/ilo-bookstore/order-online/books/WCMS_222979/lang–en/index.htm; http://www.un.org/apps/news/story.asp?NewsID=34119&
[xxvii] 譯注:拖車公園是美國許多無產階級,貧困人口和居無定所的人聚集居住的地方。
[xxviii] http://www.theatlanticcities.com/jobs-and-economy/2012/10/66-americas-growing-underclass/3618/
[xxix]譯注:西雅圖的一家和CBS聯合控股的當地電視臺。
[xxx]參見Michael Piore, Birds of Passage: Migrant Labor and Industrial Societies.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79;又見https://mitpress.mit.edu/books/dual-labor-markets。
[xxxi] http://www.theguardian.com/world/the-nsa-files
[xxxii] http://www.prisonpolicy.org/reports/pie.html
[xxxiii] http://www.economist.com/news/united-states/21599349-americas-police-have-become-too-militarised-cops-or-soldiers
[xxxiv]針對財富的慈善行為實際上和盜賊投了一個地方以后給那個地方的人返還贓款的一小部分作為饋贈的行為相似。或者說,以國際慈善為例,你兌換返還的禮物只能用盜賊給你返還券到指定的商店去兌換,就像蓋茨一家專門給慈善用途所撥的借貸實際上還是從蓋茨一家控股的公司拿出來的。
[xxxv] http://escalatingidentity.wordpress.com/2012/04/30/who-is-oakland-anti-oppression-politics-decolonization-and-the-state/
[xxxvi] http://slog.thestranger.com/slog/archives/2013/08/02/eight-arrested-outside-downtown-seattle-mcdonalds-as-fast-food-strike-gains-momentum
[xxxvii] http://www.theguardian.com/books/2014/apr/13/occupy-right-capitalism-failed-world-french-economist-thomas-piketty ; http://www.amazon.com/Capital-Critique-Political-Economy-Classics/dp/0140445684 ; http://www.amazon.com/Capital-Critique-Political-Economy-Classics/dp/0140445692/ ; http://www.amazon.com/Capital-Critique-Political-Economy-Classics/dp/0140445706/
[xxxviii] http://www.amazon.com/Days-Destruction-Revolt-Chris-Hedges/dp/1568586434
[xxxix]對于在西雅圖發生的這一過程的細節解釋,請參見:Timothy A. Gibson, Securing the Spectacular City: The Politics of Revitalization and Homelessness in Downtown Seattle. Lexington Books, 2003。
[xl] http://www.globalslaveryindex.org/ ; http://thecnnfreedomproject.blogs.cnn.com/category/the-facts/the-number/
[xli] http://motherboard.vice.com/blog/the-rich-and-their-robots-are-about-to-make-half-the-worlds-jobs-disappear
[xlii] http://www.theguardian.com/business/2011/jun/02/global-food-cricis-commodities-speculation ; http://www.telegraph.co.uk/news/worldnews/africaandindianocean/ethiopia/2083074/Ethiopia-facing-new-famine-with-4.5-million-children-in-danger-of-starvation.html ; http://motherboard.vice.com/blog/we-are-now-one-year-and-counting-from-global-riots-complex-systems-theorists-say–2 ; http://www.oxfam.org/sites/www.oxfam.org/files/rr-cereal-secrets-grain-traders-agriculture-30082012-en.pdf
[xliii] http://rdln.files.wordpress.com/2012/01/pun-ngai_chan-jenny_on-foxconn.pdf ; http://www.scmp.com/news/china/article/1483287/yue-yuen-shoe-factory-workers-strike-dongguan-plants-continues ; http://stefanal.com/factory-towns-of-south-china/
[xliv] http://npc.umich.edu/publications/u/2013-06-npc-working-paper.pdf
[xlv] 譯注:“吉姆·克勞法(Jim Crow laws)泛指1876年至1965年間美國南部各州以及邊境各州對有色人種(主要針對非洲裔美國人,但同時也包含其他族群)實行種族隔離制度的法律。”http://zh.wikipedia.org/zh-cn/%E5%90%89%E5%A7%86%C2%B7%E5%85%8B%E5%8B%9E%E6%B3%95
[xlvi] http://www.theatlanticcities.com/neighborhoods/2012/06/watch-these-us-cities-segregate-even-they-diversify/2346/ ;http://seattletimes.com/html/education/2004450677_reseg01m.html;http://www.insidehighered.com/news/2013/11/11/students-video-leads-discussion-race-ucla;http://www.mixedmetro.us/
[xlvii] http://newjimcrow.com/ ;http://www.nytimes.com/2008/04/23/world/americas/23iht-23prison.12253738.html
[xlviii] 譯注:古拉格是對蘇聯當時的對各種異議人士和犯人進行監禁流放的勞動營系統的代稱。
[xlix] http://www.newyorker.com/arts/critics/atlarge/2012/01/30/120130crat_atlarge_gopnik;http://globalpublicsquare.blogs.cnn.com/2012/03/22/zakaria-incarceration-nation/;http://onlinelibrary.wiley.com/doi/10.1111/j.1467-8330.2009.00702.x/abstract ;
[l] http://euobserver.com/social/119101 ;http://www.independent.co.uk/voices/comment/the-return-of-the-plague-we-need-to-act-now-to-prevent-tuberculosis-from-wreaking-more-havoc-9197896.html;http://www.ncbi.nlm.nih.gov/pubmed/22682088
[li] http://endnotes.org.uk/en/endnotes-misery-and-debt
[lii] http://www.counterpunch.org/2012/12/21/one-year-after-the-west-coast-port-shutdown/
[liii]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FJt7gNi3Nr4&feature=kp
[liv] 譯注:“野貓罷工(英語:Wildcat Strike Action)指的是沒有工會組織的罷工,這種罷工形式在許多國家被認定為非法。”http://zh.wikipedia.org/wiki/%E9%87%8E%E7%8C%AB%E7%BD%A2%E5%B7%A5
[lv] http://www.chinadaily.com.cn/china/2014-04/09/content_17415767.htm
[lvi] http://www.bls.gov/fls/china_method.pdf
[lvii] http://journals.cambridge.org/action/displayAbstract?fromPage=online&aid=9215104
[lviii] http://www.amazon.com/gp/product/0465033105/
[lix] http://books.google.com/books?id=QqvIvErLiecC
[lx] http://www.theguardian.com/commentisfree/2012/jul/06/graduate-without-future-q-and-a
[lxi] https://lareviewofbooks.org/review/history-and-the-sphinx-of-riots-and-uprisings
[lxii] http://www.versobooks.com/books/1661-soldiers-spies-and-statesmen
[lxiii] http://slog.thestranger.com/slog/archives/2014/02/12/new-poll-68-percent-of-seattle-voters-support-15-an-hour-minimum-wage
[lxiv] https://news.vice.com/articles/the-us-is-using-its-youth-as-a-credit-card
[lxv] http://www.vice.com/en_uk/Fringes/portrait-of-a-russian-oligarch
[lxvi] http://slog.thestranger.com/slog/archives/2013/05/22/why-they-break-windows
[lxvii] https://www.facebook.com/GenerationZeroInternationale
[lxviii] “極派”(Ultras)是雙關語。一方面“ultras”在歐洲某些國家平常指的是愛騷亂的球迷(或者說“足球流氓”:http://en.wikipedia.org/wiki/Ultras)。雖然一般沒有明確的政治傾向,他們在最近幾年的反緊縮等暴動中起了越來越大的作用(http://www.brooklynrail.org/2014/05/field-notes/fragments-of-europe)。同事“極派”(和網站的名字Ultra-com即“極端共產主義”)暗示了20世紀的各種“極左派”傳統(比如德國的委員會共產主義、意大利的博爾迪加派、法國等地方的情境主義國際、和湖南的省無聯:http://en.wikipedia.org/wiki/Ultra-lef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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