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歲的埃及女子拉夏·阿茲布是一名活動家,今年年初她在開羅解放廣場發起示威活動,最終將穆巴拉克趕下臺。
美國《華盛頓郵報》最近講述了埃及一位年輕“夢想家”的故事。
28歲的埃及女子拉夏·阿茲布是一名活動家,今年年初她在開羅解放廣場發起示威活動,最終將穆巴拉克趕下臺。然而此后,埃及并沒有走向民主、自由與和平。為了防止“有人偷走革命的果實”,阿茲布繼續組織人們示威游行,呼吁軍政府移交權力。不過,這一次,人們不再像以前那樣熱烈響應,連她的家人都不支持她,認為她在浪費時間。
衣服凌亂的拉夏·阿茲布疲憊不堪地踏上昏暗曲折的樓梯,走進那棟她和母親及弟妹們合住的公寓,麻利地取了幾件衣服,迅速填飽肚子,然后親了親侄子,準備離開。
28歲的阿茲布已經10天沒回家了,還有一場抗議活動等著她參加。這種活動阿茲布很熟悉,她覺得自己有責任參與其中。
今年年初,上萬名埃及人加入了阿茲布在開羅解放廣場發起的示威活動,活動的結果有些讓人難以置信——統治埃及近30年的穆巴拉克被趕下臺。
但在隨后的幾個月里,埃及并沒有如人們想象的那樣迅速走向民主、自由與和平。掌權的武裝部隊最高委員會沒有兌現“6個月內舉行議會和總統選舉,然后將權力移交給民選政府”的承諾。更讓民眾失望的是,軍政府9月27日公布的修正后的《選舉法》,不但給已被解散的前執政黨民族民主黨成員提供了參選機會,還延長了軍方移交權力的時間——
議會選舉11月底開始,明年3月結束,之后6個月內制定憲法,然后舉行總統選舉。
時下的埃及游客銳減,經濟蕭條,似乎恢復了革命前的樣子。當然也有不同之處:埃及人民喪失了將穆巴拉克趕下臺的勁頭,很多人不再愿意加入阿茲布的示威活動。
而在阿茲布看來,埃及正處于關鍵時期,是實現那些為自由而死去的人們的理想,還是回到老路上去?
在開羅街頭示威時,每當有路人經過,阿茲布就會沖他們大喊:“你為什么保持沉默?你現在有人權嗎?”
家人不支持她示威游行
《華盛頓郵報》特約撰稿人萊拉·法德爾把阿茲布稱為“夢想家”。她不停地宣稱要如何如何,可一轉眼又會因不公平的事而落淚;她大聲疾呼,要求軍政府交出權力,為在抗議中的死難者討回公道,對他們的家人進行經濟賠償,但問她什么樣的公道和賠償使她滿意時,她答不上來。
阿茲布一家人的公寓狹小而陳舊,墻上已有許多裂縫。10月初,開羅溫暖的陽光灑在陽臺上,艾哈姆德·阿茲布默默地看著姐姐把需要的東西裝進背包,她要重返解放廣場。
他有些擔心姐姐的安全,也有些煩她。抗議示威攪擾了一家人的正常生活,損害了家里的生意——阿茲布家開了一家汽車修理店,每個月可賺500美元。艾哈姆德不明白,現在穆巴拉克已經下臺了,也受審了,姐姐和她的“戰友”們為什么還要去示威?示威能得到什么?
“解放廣場是整個城市的中心,如果它(示威)妨礙了生活,那它就是不好的東西,”艾哈姆德說,“那樣我們就會遭罪。要知道,肆意破壞并不能帶來自由。”
他認為姐姐等人的行為是在妨礙正常生活。
母親薩布爾也不理解女兒,她不明白女兒為什么不像其他女孩那樣結婚生子,不明白她為什么不去打理一下那頭卷發,不明白她為什么總是上身T恤下身仔褲腳上帆布膠底鞋。
女兒不在家時,母親就擔心她是否會滿身傷痕地回家,或者再次被投入監獄。
看到阿茲布回家,母親喜出望外,她不無關切地說:“已經可以了,該回家了,你改變不了任何事。”
“時刻睜大眼睛,以防有人偷走革命果實”
母親的話顯然沒有打動阿茲布,她繼續收拾行囊。她覺得,人們涌上街頭,采取“溫和抵抗”的方式表達對軍政府的不滿,即便有時有扔石頭等過激行為,那也是“必須的”。
“如果革命現在戛然而止,將意味著我們后退了100步,”阿茲布坐在自己的臥室里說,“我必須時刻睜大眼睛,以防有人偷走革命的果實。”
床上鋪著一塊綴有卡通心形的床單,墻上貼著切·格瓦拉的大幅頭像以及支持巴勒斯坦人民的海報。數百本書把書柜壓得向下凹。壁柜里裝滿了刊登著阿茲布示威故事的報紙。
1997年,阿茲布開始投身政治運動。在這之前,她向思想傳統的家人提出,雖然自己是女性,但仍將奮力拼搏出自己的人生。
阿茲布整日和其他活動家在一起。他們中的很多人都是上流家庭的孩子,在大學課堂上了解了什么是社會主義,什么是非正義。阿茲布取笑精英分子,說他們“太軟弱”,“完全不與那些在貧困線上掙扎的數百萬人民接觸”。
阿茲布在埃及《自由周報》上開辟專欄,猛烈抨擊軍政府領導人,編輯有時試圖將她文章的筆調處理得“軟”一些。她還印刷傳單,宣傳抗議活動,并在埃及前內政部長哈比比·阿德里因涉嫌下令槍殺抗議者而赴法庭受審的路上,向他投擲石塊。
此外,她還曾一連數個晚上在太平間里幫抗議者家屬尋找親人的尸體。
很多埃及人渴望穩定,視阿茲布的示威活動為阻礙交通、妨礙生活的行為。阿茲布稱這些人為“沙發黨”——他們從不行動,卻享用犧牲者用生命換來的果實。
“我弟弟和大多數埃及人一樣,只關心工作、吃飯、睡覺和撫養孩子,”從家中出來,阿茲布邊駕駛她那輛破舊的菲亞特邊說,“他以為自由會從天上掉下來,卻不知道有很多人為自由獻身。”
“她獨自一人搞了一次迷你型起義”
在2005年埃及的一次議會選舉中,阿茲布試圖進入一所投票站,監測是否有舞弊行為,被政府的安全人員拒之門外,身份證也被扣下。阿茲布被激怒,怒斥安全人員,朝他們扔石塊。最后,安全人員竟然答應了她的要求。
對于這件事,她的朋友黛安娜·埃爾·阿西印象最深的是阿茲布的勇敢。阿西說:“她獨自一人搞了一次迷你型起義。”
1998年,阿茲布在街頭散發傳單,批評美國對伊拉克進行轟炸。后來,她組織了一次示威游行,約有2000人參加,譴責以色列占領巴勒斯坦領土。游行遭到安全部門的鎮壓,安全人員把阿茲布推倒在地,對她拳打腳踢。
“那是我第一次挨打,真疼啊!我當時意識到,今后的路還長著呢,我必須堅定信念,與強權對抗。”阿茲布說。
2006年,她和數十人一起,為憲法改革舉行抗議,被當局逮捕,在獄中呆了33天,罪名是“試圖顛覆政府及侮辱總統”。
穆巴拉克下臺后,阿茲布到總統府外的大街上慶祝,大喊大叫。她以為自己的夢想實現了。但是,3月9日,在開羅市中心的一次靜坐示威中,阿茲布被軍政府士兵逮捕。她被戴上手銬,蒙住雙眼,遭到毒打。她說,這次比革命前遭到的毆打更痛,“這說明埃及根本沒有發生變化”。
不準備向軍政府低頭
今年7月,示威人群重新占領了解放廣場,在廣場上搭起帳篷,要求軍政府審判穆巴拉克時期的官員和警察。阿茲布和一些示威者圍坐在一臺筆記本電腦前,精心撰寫一篇聲明,呼吁窮人和中產階級參加靜坐示威。
阿茲布想在聲明中點出,軍政府和前政府串通,試圖拖延對穆巴拉克和他的“幫派”的審判。這時,一名年輕的女性示威者提醒她:“我們必須在政治上正確,因為我們并不想把人們都趕跑(意即這樣寫會讓軍政府驅散示威人群)。”
“可我們必須告訴人們真相,這是必須付出的代價。”阿茲布回應道。
阿茲布的行為會對埃及形成影響嗎?這位夢想家會在新埃及占有一席之地嗎?
對建筑承包商卡勒德·埃布·茲伊德來說,阿茲布等人的示威行為有負面影響。“沒有穩定,就沒有投資商,他們會被這里的一切嚇壞的。”茲伊德說,那些想通過抗議推動改變的人“有害于商業”。
軍方似乎也傾向于茲伊德的說法。上個月,示威者沖入以色列駐埃及大使館,劫掠了部分財物。阿茲布參與了這次示威,但她說自己沒有沖入大使館。稍后,埃及軍政府宣布實施戒嚴。
在此次事件之前,軍政府已開始用強硬手段驅散解放廣場上的示威者。現在,手持警棍和盾牌的警察在廣場巡邏。
阿茲布不準備向強硬的軍政府低頭。她說:“夢想是惟一真實的武器。”
2011年10月19日
拉夏·阿茲布在開羅解放廣場與示威者交談
拉夏·阿茲布(左)在檢查意欲進入解放廣場示威區域者的身份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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