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蔣介石“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后,從1927年3月到1928年上半年,被反動派殺害的共產黨員和革命群眾有31萬多人,其中共產黨員26 000多人。被殺害的的共產黨精英有李大釗、汪壽華、蕭楚女、熊雄、陳延年、趙世炎、夏明翰、郭亮、羅亦農、向警予、陳喬年、周文雍等黨的重要活動家。
這種屠殺,在27年八一南昌起義,九月九日秋收起義后達到高潮。1929年2月12日 ,年僅23歲的一代女英豪,朱德夫人伍若蘭被慘殺于贛州衛府里。更令人發指的是,敵人將她的頭顱割下,掛在城門示眾。
在腥風血雨中,還有一位弱女子對我黨武裝斗爭做出了重大犧牲。
這個人就是楊開慧。
毛澤東和楊開慧的保姆陳玉英,清楚地記得,那是一個繁星滿天的秋夜,一家人坐在小坪里,毛澤東給孩子們講故事,手舞足蹈,然而孫嫂卻看見楊開慧眼里噙滿了殷殷淚水。因為第二天清早,毛澤東將要離去點燃武裝斗爭的烈火,焚燒整個舊世界。
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傳》載:1927年“八月三十日,中共湖南省委在長沙…成立以毛澤東為書記的中共湖南省委前敵委員會作為秋收暴動的領導機構”,“會議一結束,毛澤東便在第二天清晨乘火車從長沙前往安源。他走前先送楊開慧回板倉,要她照顧好自己的母親,管好三個孩子,參加一些農民運動。”
1951年,楊開智到北京,毛澤東談到最后一次到板倉時對他說:“我從后門竹山跳進來的,開慧走前門。”毛澤東與楊開慧家的保姆陳玉英回憶說:“毛主席翻過屋后竹山回來,腳都冒歇,又翻過后山走了。”這次分手竟成了他們的最后離別!
毛澤東后來回憶評價說,楊開慧是支持武裝斗爭的。
井岡山:
井岡山市委黨史辦副研究員劉曉農做了考證,他在從事井岡山斗爭史資料工作的40余年之中,調查了多位毛賀婚姻的當事人或知情人,從他們那里了解到不少史料,這些人中有賀子珍好友龍靈,井岡山斗爭時期任中共寧岡縣委組織部長的劉克猶,袁文才遺孀謝梅香,當時的蘇區干部和群眾謝富生、張桂庭,當時紅4軍32團的老戰士老紅軍戰士黃國安、劉義龍、劉桂生、黃應階等人。
據劉曉農考證,心中記掛著遠在湖南長沙的妻子楊開慧,毛澤東在1927 年11 月下旬,從寧岡龍市郵局發出一封給楊開慧的信,寄信的地址為“湖南長沙市西長街“生生鹽號”,由店主轉“板倉楊霞姑”收。
開國上將陳伯鈞在《毛委員率領我們上井岡山》一文回憶,隊伍到達井岡山后,進占百里外茶陵縣城時,毛委員留在井岡山養腳傷,腳背上的瘡口略有好轉”就當即下山趕上紅軍大隊,“記得是十二月的一天”就趕向茶陵——這之前,可能是秋收起義后第一次不是居無定所的時候。給楊開慧的信,大約就是養腳傷時寫出的。
毛澤東在給楊開慧的信中提及足疾一直未愈,可見劉曉農的資料是準確的。
板倉:
《犧牲:毛澤東和失去的親人們》的作者顧保孜系統搜集了楊開慧犧牲前后的情況:
楊開慧和毛澤東結婚七年,大都夫妻如影相隨,即使分開,也很短暫,而這一次離別幾乎整整一年杳無音信,就連大弟毛澤民、小弟毛澤覃和妹妹毛澤建也如同人間蒸發一般,獨自帶著孩子回到長沙板倉開展地下斗爭,面對嚴酷的白色恐怖,今人難以想象。
秋收起義爆發后,國民黨反動當局立即通令各軍,“獲毛逆者,賞洋5000元”,這讓楊開慧日夜擔驚受怕,寢食難安。
終于在1928年10月,兩人分離一年后,楊開慧收到了毛澤東的來信。我們今天已經不知道這是毛澤東寫的第幾封信,那是用暗語寫給楊開慧的,大意是說,我在這里做買賣,賺了錢,生意興隆,信里還提到自己的腳傷一直沒好……
楊開慧看著毛澤東的信,不覺百感交集,白色恐怖,交通中斷,回信發不出去,她寫了一首懷念毛澤東的詩,題為《偶感》:
天陰走朔風,濃寒入肌骨。
念茲遠行人,平波突起伏。
足疾已否痊?寒衣是否備?
孤眠誰愛護?是否亦凄苦。
書信不可通,欲問無人語。
恨無雙飛翮,飛去見茲人。
茲人不得見,惆悵無已時。
這封信之后,楊開慧再沒有收到毛澤東的任何信件。楊開慧曾多次通過地下組織要求去蘇區找毛澤東,但長沙的黨組織見她身邊拖著三個孩子,加之反動派對井岡山重重封鎖,無法批準她的要求。
劉曉農考證,毛澤東在井岡山上,無時不刻掛念著家中妻兒。1928 年1 月下旬。毛澤東委托秘密交通員、銀匠吳福壽,赴長沙去尋找楊開慧母子,一個月之內,往返二次,第一次是空手而歸,沒有尋訪到楊開慧的任何消息。第二次吳福壽帶回來的竟然是厄耗,據吳福壽的內侄謝美華回憶姑父的口述,吳福壽告訴毛澤東說:“毛委員,看來你們很難相見了。”毛澤東聞言大為吃驚,又問到底是怎樣的情況?
吳福壽只是難過地搖頭,并不言語。毛澤東心里明白了,在那個腥風血雨的年代,失去親人、戰友直至自己的生命,是時時刻刻會發生的事。1927年9月23日秋收起義的戰友盧德銘犧牲,無論前線還是白區,不時就有噩耗傳來。毛澤東不再問什么,痛徹心扉的痛苦流下了眼淚。兩人在樓上默坐了一陣,毛澤東忽然用毛筆填上一首詞,默默無言地交給吳福壽。吳接過在手,見毛澤東所寫的是抄錄南唐后主李煜的《相見歡》一詞,詞文如下: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得知楊開慧已遭敵殺害的確訊后,“山大王”袁文才、王佐為自身利益, 借安排賀子珍做毛澤東的文書等服務工作,力促保媒聯姻;四月份上山的朱德、陳毅等熱心撮合; 毛澤東賀子珍在工作中也結成互為敬重的工作關系。楊開慧犧牲的消息對毛澤東是個沉重的心理打擊,“后來在確定與賀子珍的婚姻中起了作用”。總之,在毛賀婚姻前,毛澤東家中妻子被殺害,這在井岡山上已成定論。----劉曉農的以上考證取自多位井岡山時期人士的回憶。
毛澤東胞弟毛澤民的夫人朱旦華回憶:“我聽毛澤民說過,1927年9月至1928年長沙到井岡山的秘密交通被敵人切斷,井岡山得到消息說楊開慧已被敵人殺害,袁文才這才安排賀子珍照顧主席的起居,后來在一座廟里為他們辦了簡單的結婚酒水。”從時序上看,劉曉農的考證更為準確。
朱旦華回憶:“賀子珍終生沉浸在同主席的愛情中,不能自拔。…..她對我說:“楊開慧死了,你和我結婚;我沒有死,你又和別人結婚。”這句話,道出了賀子珍的心結,給我印象很深。”賀子珍知道,若不是毛澤東認定楊開慧死了,是不會和自己結婚的。
毛澤東深深愛著楊開慧。毛澤東珍視他人生歷程中的每一段感情,朱旦華回憶,1937年12月25日,賀子珍不顧毛澤東再三挽留和阻攔,乘飛機去蘇聯,回絕了毛澤東寫在手帕上的挽留信,執意分手。第二年秋天,中央警衛團警衛員趙登本清楚地記得延安紀念抗戰一周年,“江青表演京劇折子戲后,拿出一個小本請毛主席簽名題字。毛澤東點點頭,簽了名。當時沒有感覺有什么親密關系。”
1930年10月24日,楊開慧與長子毛岸英及保姆孫玉英被湖南反動軍閥何鍵緝捕入獄。
1930年11月14日,楊開慧斷然拒絕和毛澤東脫離關系的求生條件,被敵人槍殺于長沙市瀏陽門外識字嶺,犧牲時年僅29歲。據楊開慧的同獄難友楊經武于1963年6月15日回憶:上午,匪徒朝開慧連開二槍。中午,匪兵們姚楚忠舉起駁殼槍,補槍結束了楊開慧那二十九歲的年輕生命!姚楚忠直至1974年才被人民政府鎮壓。
楊開慧壯烈犧牲時,毛澤東正在江西境內組織中央紅軍進行第一次反“圍剿”。此前,毛澤東何時得知楊開慧并未犧牲,一般認為是1929年陳毅從中央帶回九月來信時,也帶回楊開慧母子的消息。(李慎明考證)
充滿愧疚,1929年11月28日,毛澤東在給當時上海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李立三的信中還說道:“開慧和岸英等我時常念及他們,想和他們通訊,不知通訊處,聞說澤民在上海,請兄替我通知澤民,要他把開慧的通訊處告訴我,并要他寫信給我。”
1930年底,開慧真正犧牲的噩耗傳來,毛澤東如驚天霹靂,悲慟欲絕,寫信給楊開慧堂哥楊開益,信中有“開慧之死,百身莫贖”內容,并附親自擬就的碑文“毛母楊開慧墓 男岸英 岸青 岸龍刻 民國十九年冬立”及立碑費用30塊大洋,通過黨的地下交通線設法轉板倉楊家。
1930年12月19日至31日期間,毛澤東在獲悉妻子犧牲后作《蝶戀花·向板倉》,詞中滿滿是對妻子的愧疚之情。文中開頭霞光,即楊開慧的號,也是毛澤東對其愛稱:“霞”。
霞光褪去何凄楚,萬箭穿心不似這般苦。
奈何吾身百莫贖,待到九泉愧謝汝。
無感霜風侵蝕骨,此生煎熬難與外人吐。
慟聲悲歌催戰鼓,更起刀槍向敵仇
楊開慧的犧牲,對毛澤東精神打擊很大,通過這首《蝶戀花·向板倉》詞可感受到--"萬箭穿心不似這般苦";新中國成立初期,毛岸英與父親毛澤東談及母親在獄中的最后時光,媽媽希望他記住獄中發生的一切,如能出去好告訴爸爸。毛澤東聽后頓時熱淚盈眶,高度贊揚楊開慧能毅然拋下年邁的母親和3個年幼的兒子,大義凜然奔赴刑場,常人是很難做到的。------"此生煎熬難與外人吐!"
楊開慧在丈夫離別一年后,收到輾轉了多半年的信,自是分外激動。她終日神情恍惚,萬般無奈,只能用寫日記的方法排遣自己內心孤獨無助的絕望。但又怕日記落在敵人手里,因此每次寫完日記后,楊開慧就將日記本藏到臥室后墻的磚縫里。沒有想到這一藏就是52年,楊開慧三年間寫的日記與文章隨著老房子一起沉默了……直到1982年3月10日,工人們在修繕楊開慧烈士的故居時,打開臥室后墻,一摞楊開慧的手稿驚現于世人面前。1990年再次修繕時,從她臥室外的檐頭下又發現一封。
篇篇清秀流暢的字,字字飽含纏綿思夫之情。
潤之:
“幾天睡不著覺,無論如何……我簡直要瘋了。許多天沒來信,天天等。眼淚……我不要這樣悲痛,孩子也跟著我難過,母親也跟著難過。我真想要是肚子里有了小寶寶能留住你,但我看也是不能,我們現在有了幾個孩子了呀,簡直太傷心了,太寂寞了,太難過了。我想逃避,但我有了幾個孩子,怎能……
五十天上午收到貴重的信。一個月一個月,半年一年以至三年……,沒有你的音信,以前的事一幕一幕在腦海中翻騰,以后的事我也假定,即使你死了,我的眼淚也要纏住你的尸體……
你是幸運的,能得到我的愛,我真是非常愛你的喲!不至丟棄我吧,你不來信也許一定有你的道理。普通人也會有這種情感,父愛是一個謎,你難道不思想你的孩子嗎?是悲事,也是好事,因為我可以做一個獨立的人了。
我在夢中,總是要吻你,你的眼睛,你的嘴,你的臉頰,你的額,你的頭,吻你一百遍,你是我的人,你是屬于我的!
……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格外不能忘記他,我暗中行事,使家人買了一點菜,晚上又下了幾碗面,媽媽也記著這個日子。晚上睡在被子里,又傷感了一回。聽說你病了,并且是積勞的緣故……沒有我在旁邊,你不會注意的,一定累死才休!
……
我要哭了,我真要哭了!我怎都不能不愛你,我怎么都不能……
人的感情真是奇怪……我真愛你呀,天哪,給我一個完美的答案吧!”
云錦
1929年12月26日
開慧哪里知道,就在不到一個月前,毛澤東還在給李立三的信中,向弟弟毛澤民打聽她的地址。
楊開慧,她把凝結全部感情的情書信件埋藏在無人知曉的地方,她從未告訴過他人,包括犧牲前一直陪著坐牢的保姆孫嫂。她把內心對毛澤東澎拜的感情隱藏給上蒼,甚至也沒打算讓毛澤東知道!
我失驕楊君失柳,楊柳輕飏直上重霄九。問訊吳剛何所有,吳剛捧出桂花酒。
寂寞嫦娥舒廣袖,萬里長空且為忠魂舞。忽報人間曾伏虎,淚飛頓作傾盆雨。
六十年代初,毛岸青和邵華夫婦請求父親將《蝶戀花.答李淑一》這首詞抄錄給自己留作紀念。毛澤東沉思一會兒,揮動飽含墨汁的筆寫下“我失楊花”時,兒輩以為是老人家的筆誤,便提醒說:“爸爸,不是‘驕楊’嗎?”父親沉思了一下,緩緩地說道:“稱‘楊花’也很貼切。”(《我們的父親毛澤東》毛岸青、邵華)
1962年11月15日,毛澤東得知開慧的母親向振熙老太太逝世,給楊開智寫信“可以與楊開慧同志我的親愛的夫人同穴”。一位69歲的老人,我的親愛的夫人--坦露了一生的心聲。
1990年,就在人們第二次在板倉發現楊開慧秘藏屋檐下寫給毛澤東情書的同一年,中央警衛局在清理毛澤東的遺物時,無意中發現了一個小柜子,里面裝的是毛澤東親手珍藏的毛岸英的幾件衣物,有襯衣、襪子、毛巾和一頂軍帽。身邊的工作人員們甚至看都沒有看到過。
從毛岸英犧牲到毛澤東逝世隔了26年,一個父親在怎樣的悲痛和寂寞中把兒子的這些衣物珍藏在身邊的?他是怎樣瞞過所有的工作人員,沒有讓任何人經手這些衣物的?這難道不是對英烈兒子也包括對他英烈母親“楊花”記憶的珍藏嗎?
從“楊花”,到秘藏毛岸英遺物的小柜子,這難道不是"萬箭穿心不似這般苦"? 難道不是"此生煎熬難與外人吐"?
感謝上蒼,冥冥中沒有讓思念纏綿的楊開慧知道毛澤東和賀子珍已經結婚,善良的上蒼!
感謝上蒼,冥冥中沒有讓“此生煎熬“的毛澤東看到楊開慧藏在墻縫中的信,善良的上蒼!
這人間回腸蕩氣的愛情交織著革命理想的凜然大義,這催人淚下的對人民,對愛情的忠貞,把給主人公永遠的懸念留給了人間,留給了一代代無限嘆息的后來者。
謹以此文寄托人們的緬懷!
(本文還引用了王穎、馬社香等人的網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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