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習日記

    適逢農歷七月十五，回了一趟農村老家。通往村子的路，的確寬敞了很多。緊挨馬路的房子，也小有氣派。往里走，依然破敗不堪。一些院落的大門上掛著鎖，一些院落的大門上別著木棍，門前的雜草過膝高了，都在宣示著主人離開有時日了。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幾個巷子，就到兄弟的家了。兄弟的院子和這些空院子沒有什么兩樣，不同的是門前打理得干凈利落，門縫里透出些生氣。

    生旦凈末丑，神仙皇帝狗，家長里短，核心自然還是孩子的就業問題。侄子念山今年大學畢業，為了找個工作，一家老小愁腸百結。弟媳嘆氣說：“上個大學，掙了個名聲，錢花了個精光。畢業了吧，倒成了個盲流！”我問怎么回事，兄弟無奈的說：“跑了幾個月，前些天回來一次，住了三天，什么也沒說，走了。看樣子，不像是找下工作,也不好問”。說話之間，我們想跟著去了懷國住過的小屋。

小屋陳設簡單，一張床，一張桌，一把椅，一個小書架。床鋪比較整潔。書架像是動過。我從一摞書中抽出一個筆記本，打開看，扉頁上寫著《見習日記》。我想，侄子這一段時間的去向可以找到答案了。

我把《日記》內容給兄弟和弟媳大致講了一遍，大家相對默然無語。

在老家幾天，除了和兄弟一起修整了一下父母的墳頭以外，再無他事。昔日的同學多不在家，也沒什么討擾之處。臨別，給侄子念山打了一個電話。念山明白我的意思，直言《日記》可以送我。

我知道，我沒有什么可以幫助侄子的，也不能表示什么。把《日記》抄錄一遍發表出來，也許不至于給他人添麻煩吧。

是為序。

5月12日 星期一 晴

今天第一天上班。按指紋簽到，7：30，提前30分鐘。沒有鑰匙，門口稍等。

辦公室文員劉維維7:35到，開門。掃地，抹桌椅，劉維維熟練、輕巧。我想幫忙，她示意不要。

部長進門，劉維維遞上一個筆記本，部長接過，轉身走了。劉維維告訴我，部長7：40開早會。

劉維維和部長是昨天報到辦手續時才認識的。

投遞簡歷大約半個月，接到這個公司面試通知。面試以后又是半個月，通知上班。辦手續，劉維維領著我在樓上樓下跑了一個下午。始終沒見到面試我的面試官。

劉維維告訴我，我們技術三部總共4個人，部長肖得志、副部長凌發二，再就是我們倆。劉維維還告訴我，本來我是分在技術二部的，是部長找了林常務，把我要過來的。看來，我學的控制工程還是受歡迎的。肖部長，一臉滄桑，尤其是額頭上深深淺淺五六道皺紋，足以證明其厚重的技術積累，我一下子肅然起敬。

肖部長很快開完會回來了。簡單給我介紹了一下公司的基本情況，河汾實業有限公司，內陸最大、最規范的股份制企業，法人治理，職業經理人管理，等等。這些內容，我在面試時都已經背過幾遍了，盡管腦子里還有些模糊。不過，部長講的時候，我還是頻頻點頭。

5月13日 星期二 晴

今天起，公司組織7S大檢查，安環部牽頭，技術二部、三部參加。部長說，前六個S是日本人發明的，每個詞第一個字母都是S；第七個S是林常務發明的，“文明”的意思，“文明”和“斯文”一個意思，“斯’第一個字母也是S。

8:30，檢查組成員陸續到達制鐵廠會議室，我掃了一眼，12人。制鐵廠6人陪同，與檢查組相對而坐。帶隊的安環部部長哈同侏板著臉一言不發，會議室靜悄悄的。終于，制鐵廠楊廠長來了，進門后連連道歉。部長和廠長一番謙讓后，還是部長發表講話：“今天，這個檢查非常重要，是公司的一項重大工作。三個部門聯合檢查，公司早會上做了安排，想必廠長大人是傳達了的。檢查的主要內容是7S。7S不知在座各位知不知道？這個我也不講了。我只講第七個S。這是我們尊敬的林常務親自提出來的，是“文明”的意思。同志們哪，林常務高屋建瓴、高瞻遠矚、居高臨下，一個S可以概括前邊六個S，還有提升。我們怎么理解這個S呢？在檢查中怎么體現這個S呢？這就是行為文明、語言文明，更重要的是尊重崇敬，尊重企業、崇敬職業、感恩老板。是企業、是公司給了我們養家糊口的工作，我們要回報老板。與這些不符的，我們就要堅決查處”。緊接著，部長把檢查組分成三個小組，三部門人員交叉搭配。我分在第一組，和部長一組。

路上，部長詳細講了要去的地方，基本上覆蓋了制鐵各個工序。上高爐，從下到上，一會走旋轉樓梯，一會走平臺，大約有五六十米，煙霧繚繞，報警器鳴叫不止。皮帶通廊來回穿梭，估計有四五百米，粉塵彌漫，偶爾夾帶著石粒。如果不是跟著走，我是找不見來時的路的。我暗自想，總設計師鄧先生在長征中的心情是不是就如此刻的我一樣呢？眼前情景，使我對哈部長的業務熟練和敬業精神尤其佩服。哈部長對我也是特別關心，超過了對他的下屬和二部的人，包括二部的科長。

5月14日 星期三 多云 西北風3-4級

今天繼續檢查制鐵廠。

制鐵廠的工藝，我還是不甚了了。中學化學教材的編寫者水平確實是高，這么復雜的工藝、這么多種類的原料、經這么多的人干的這些工作，幾個化學方程式就概括了。

下午4:00，制鐵廠會議室開碰頭會。制鐵廠參加會的多了十幾個，坐了兩排。各組通報檢查出的問題，總共249項。制鐵廠楊廠長當場做了表態：小的問題，比如衛生方面，三天內整改完成；中的問題，比如設備漏油、電氣線路不規范等等，一周內整改完成；大些的問題，如漏風的問題、槽上揚塵問題、爐前冒煙的問題等等，呼吁公司主管部門協調解決。

對于楊廠長的說辭，技術二部和安環部沒人答復。我不知道怎么回應，轉臉看了看等部長，哈部長示意我不必去理會。哈部長最后總結三點：第一，所有問題三天內整改完成，可以不考核；第二，三天以后，下達考核通報，每一項問題考核20元起，責任人按照員工每人不超過200元、班組長每人不超過300元、作業長每人不超過500元考慮；第三，也是最關鍵的，積極不積極、主動不主動解決問題，是忠誠企業的大問題，是關系個人前途的。

5月15日 星期四 晴

今天檢查制氧廠。

總體感覺和前兩天不是一個時代的產物。

檢查路線清掃的非常干凈。

11:30，制氧廠會議室開碰頭會。參加會議的比制鐵廠少了很多。三個組共檢查出問題28項。

技術二部的呂科長私下里說，按照公司慣例，大廠問題不超過30項，廠長、作業長都可以不考核。

下午檢查通條廠。工序不同，問題大同小異，從略。

特鋼廠、石灰廠、盤條廠的檢查，可能需要兩天時間。

5月18日 星期日 多云

據哈部長講，肖部長很忙，經常是穿梭于總經理、林常務和各個董事之間；總經理是職業經理人，林常務是副董事長，其他副總都是董事會成員，好多事只有肖部長能掂量準怎么辦；肖部長還是公司的“優秀管理者”，有幸去莆田療養過。

上午肖部長回到辦公室已經11點鐘了。他說，“哈部長拿出的7S檢查考核意見報到總經理處，總經理簽了一個“退”字沒有說話。哈部長在總經理辦公室外轉了16圈，哭喪著找了我。”于是乎，于是乎，肖部長召集于部長、哈部長、法務部的凌部長進行臨時磋商，檢查結果重新梳理：制鐵廠查出問題調整為83項，制氧廠調整為20項，特鋼廠98項調整為48項，盤條廠18項不變，通條廠29項調整為14項，石灰廠25項不變，--形成新的考核意見：制鐵廠班組長以下不予考核，廠長、作業長涉及人員共計考核10800元；特鋼廠廠長及涉及作業長考核1080元；石灰廠給予通報批評；盤條廠給予通報表揚；通條廠廠長郭四狗獎勵250元；連帶考核技術二部部長于清水200元、安環部部長哈同侏500元。

下午，我和劉維維反復推敲，批閱三時，五易其稿，終于起草完成了考核通報。6:30，劉維維拿回了統共三個部長、四個老總簽字的審批稿。肖部長嘴角和額頭的皺紋上露出了燦爛的微笑。

5月21日 星期三 晴

7S檢查告一段落。從開始的大張旗鼓、轟轟烈烈到后來的一波三折，似乎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是安環部的哈部長不對勁還是7S檢查不對勁，我也猜不透。有一點，肖部長對這個結果比較滿意。那么，下一步怎么辦？制鐵廠的作業環境是不是一種正常狀態？肖部長講的河汾實業屬于國內一流水平是這樣，那二流、三流是什么樣子？

我還在見習期，慢慢了解吧。

5月22日 星期四 晴

還是我杞人憂天。以為7S檢查虎頭蛇尾不了了之，其實不然。據說，總經理對現場的情況還是掌握的，財務所有支出都是林常務說了算的，而林常務的原則是一筆賬都不能賠。

今天開始，制鐵廠環保設施全面整改：制鐵廠、技術二部、工程部、協理部各自承擔一部分項目；協理部的費用從罰款中支出；期限10天；技術三部為檢查考核部門。

5月29日 星期四 晴

這兩天天氣熱得過頭，預報氣溫36℃，可能38℃不止。走在馬路上，腳底下都發燙。肖部長日理萬機，下現場的事情我當仁不讓。好在技術二部的呂科長和我一起去。

6月2日 星期一 晴

10:30，協理部兩個焊工中暑了，牛經理開著三輪車把人到醫院了,其他人從皮帶通廊下來靠墻歇著去了。11:20，牛經理開著三輪車拉來幾箱純凈水回來了，說是中暑的人沒有大礙，輸點液體就好，下午就能干活。靠墻歇著的工人喝了水，二話不說又上去了。

下午，制鐵廠、技術二部、工程部都有人中暑，各家負責人都在忙乎后勤工作。最要緊的還是制鐵廠，好像人手不夠，應接無暇。

6月5日 星期四 晴

國家發改委企業司的李步仁處長和中國工程院魏一新院士應邀來公司進行管理診斷。據說，這二位大師是公司主管外聯的涂總發現并請來的，當時他們正在駐馬店講學。上午8:30，4樓會議室座無虛席，公司高層悉數出席。

專家水平確實不一般，兩個小時的講座，從國際經濟形勢、馬航失聯飛機、世界杯一直講到河汾實業公司，臺下笑聲不斷，掌聲雷動。緊接著，參觀現場，實地指導。當然，陪同參觀的僅限于部分高管和中層。

6月14日 星期六 小雨

昨天一場雷陣雨，氣溫下降三四度。

今天，淅淅瀝瀝的雨，從天不亮就開始下，空氣中盡管還有些潮熱，但總算洗去連日來的暑氣，呼吸到一些清新的濕空氣，人的情緒也好起來了。

下午4:00，肖部長拖著凌副部長踉踉蹌蹌的進了辦公室。上班一個月了，在辦公室見著凌副部長次數有限。這位老兄很少穿工衣，上身要么穿著T恤、要么穿著短袖襯衣敞著懷，下身總是七分褲，鞋始終趿拉著。

兩人身上酒氣很重，凌副部長更重些。發改委的李步仁處長從西安調研結束準備回京，受涂總邀請再次來訪，肖、林二部長陪同接待。作為企業里的中干或小股東，能與京官共進午餐，其興奮之情可以想見。趁他們說著酒話，我和劉維維悄悄溜出了辦公室。

6月21日 星期六 晴

今天夏至。

按慣例，公司在農歷二十四節氣的晚上都要燒香祭拜，四季中的春分、秋分和夏至、冬至的祭拜是要舉行儀式的。最近公司鬧心的事情比較多，今天祭拜活動儀式格外隆重。下午5點前，辦公樓前就豎起了9尺高的香爐，7米高的香束插就，點香的梯子也搭好了，香爐前林常務和股東們跪拜的蒲團和高管們觀禮的靠背椅都已擺好，待宰的公雞惶恐的臥在香爐下，單等晚8:08吉時林常務親自燃香開祭。

連日高溫，間或刮一陣風，也是熱風。地面上滾燙滾燙，廠區里的粉塵比以往更加灼人，小股東們躲在辦公室不出來，機關里的普通職員也在偷懶。有點職務的人跑一趟工地，回到辦公室都在呼哧呼哧喘氣。

生產線中暑的人數每天都在攀升，鐵前工序尤甚。

16日發完4月份的工資，一些工人就不辭而別，等于一個半月的工資自動放棄了。

接連幾起工傷事故也讓公司傷腦筋，罰款加上保險賠付可以抵消醫療費，但還是多多少少有點麻煩。招工難，而且新招人員還不太得手。棘手的是轉爐鋼水燙傷人的和脫硫塔摔傷人這兩起事故，安監局已在調查。

林常務希望今天的法事能夠扭轉乾坤。

6月23日 星期一 晴間多云

上午大約10點鐘，工傷家屬十幾個人一下涌進辦公室，對傷者住院期間工資待遇、陪護費要個說法，說是人力資源部部長不在，林常務秘書讓他們來找工會。肖部長張開兩只手示意大家冷靜，然后順手從文件柜里找出一份《集體合同》翻開一頁讓大家看。看大家還沒搞明白，肖部長手指著《合同》說，“住院期間每天工資10塊錢的依據是每月工資600元，陪護費每天10塊錢也是按一個員工的工資計算的。平時工資比這高，那是公司照顧大家，替你們省了所得稅。真是，占了便宜還不知足！”，說著，把《合同》翻到最后一頁，赫然蓋章公司和工會的印章，分別是林有金和肖得志的簽名。對話沒有結果，保安部上來一伙人把家屬們請出去了。走廊里安靜下來，我出門一看，隔壁庫房門框上“工會委員會”的牌子被扔在地上踩碎了。

6月26日 星期四 晴

今天下午涂總從北京回來了，是市政府辦公室的陪著回來的：本來是去發改委斡旋行業規范入圍事宜的，正好北京市公安局偵查冒充發改委干部行騙的案件，撞到槍口上了。原來，“李步仁處長”是個江湖騙子；“魏一新院士”僅僅擔任過某鐵廠的副科長，近來沒事干就跟著李步仁混吃混喝。涂總在局里急得尿了一褲子，總算說清楚自己不是同伙而是“證人”。公安局要求所在地政府去領人，涂總才回得來。回家的日子從陰歷、陽歷都在三六九，林常務和涂總本人都高興不起來。看樣子，“李處長”幫不上忙，“郭院士”的方案也得重新掂量，脫硫塔除霧器用竹板替代的事情不知道招了沒有。

6月28日 星期六 中雨

昨天起，公司又恢復了聯合檢查制度，不同的是罰款額度明顯降低了，這讓林常務很是不爽。肖部長講，林常務不看賬本，能夠算出公司的盈虧點：比起入圍失利的運營上增加的電費，花上幾十萬搞點花花架子也值；但這個錢花的憋氣。林常務還提出幾條：第一，崗位工每天推遲下班兩個小時搞7S；第二，打掃衛生不得灑水；第三，機修工能干的一律不得外委；第四，加強檢查預警機制。

7月2日 星期三 晴

從2號情報組傳回消息，省環保巡視組下午來廠檢查。偏偏今天凌晨燒結成品1號皮帶通廊垮塌了，這是河汾實業十年一遇的災害。好在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人民群眾情緒穩定。考慮到要在巡視組到達之前恢復生產秩序，燒結區域還是實施了保安管制。

制鐵廠的楊廠長組織成品作業區的崗位工清理現場，生產上的事情并不著急。據說，楊廠長辭職報告已經遞上去二十多天了，入圍驗收完就離崗。總經理想挽留，林常務只是客氣了幾句。從上個月洪副廠長突然離職以后，楊廠長就寵辱不驚了。

公司新招聘的分管鐵前工藝的總經理助理郭少義坐鎮2號高爐組織生產，當班正副工長兩旁侍立。

生產部的侯部長組織鏟車給高爐1號皮帶上料。林常務全廠巡查，重點還在制鐵廠。走到高爐料場，看著滾滾煙塵，從秘書手里要過電話只問郭助理怎么辦。通完話，林常務咬咬牙，跺跺腳，命令燒結礦全部打水。

我跟著肖部長從制鐵廠、特鋼廠、石灰廠整整跑了一上午，各個工序秩序井然。

下午，各部門人員不再往現場去。仍然是郭助理坐鎮2號高爐，其他高管迎接巡視組。

14：30,從辦公室窗戶看到，一輛警車、一輛小車、一輛中巴先后駛進廠區了。15:20，車隊駛出廠區。我們長舒一口氣。大約15分鐘后，突然聽到一聲汽笛。再看，2號高爐爐頂一股黑煙沖天而起。緊接著，一聲沉悶的爆炸聲從高爐方向響起。正在納悶中，聽樓道里有人喊：“2號爐風口燒穿了！”這時，也管不了其他的事了，很多人都奔2號高爐而去。

現場景象一片狼藉，高爐風口平臺下的馬路上，焦炭呈直線撒出十多米，還在冒著煙，聽說巡視組的車輛剛開過去，拉鐵水的汽車司機和幾個工人正好走到平臺下，平臺上就噴出焦炭了，沒一個躲開的。人已經送醫院了，現在可能還在路上，傷勢不明。說起原因也比較簡單，中午大概12點半，中控室發現爐料下行困難，羅總認為沒有問題，要求正常操作。后來，出現懸料了，羅總讓等巡視組來后出鐵，巡視組走后休風坐料。沒想到，一坐料，風口就燒穿了；更沒想到的是兩個風口的大、中、小套都燒穿了。

現在，救人應該是第一位的事情。

7月6日 星期日 晴

經過幾天的連續奮戰，制鐵廠圓滿恢復生產。燒結皮帶通廊鋼結構重新制作，比以前還要堅固；通廊內部更寬敞，兩側都可以通行了。高爐上燒壞的設施全部修復，平臺上、梯子欄桿上、操作室粉刷一新。

事故迫使公司下決心對硬件維修進行了投資，全員參與維修也見了實效。

7月10日 星期四 小雨

上午，工信部鋼鐵行業準入驗收組蒞臨公司，對公司鋼鐵行業準入條件進行現場核查。天公作美，一場小雨起到了抑塵的作用，廠區幾乎看不到揚塵點。現場核查的主要設施，燒結平臺、高爐平臺、脫硫系統、TRT機組、轉爐平臺、軋鋼機組，都是經過多次演練的。提供的生產報表、財務報表、原材料采購合同、初步設計等資料都是反復修改加工的，不至于出現紕漏。驗收組一行在聽取匯報、查驗相關材料后，提出了一些整改建議，都無關宏旨。一句話，入圍的事情，不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上上下下都卸了包袱。

7月12日 星期六 雷陣雨

肖部長拿來一長串的名單，每個名單后面是一串串數字。我掃了一眼，領銜的是制鐵廠的楊廠長，15000；后面其他人三位數、四位數不等；中間還有十幾個人，名字下面劃著紅道--這些名字有高爐事故當班的兩個工長和幾個受了工傷的。肖部長說，林常務準備回莆田述職并參加董事會會議，這個處罰報告明天要下發，劃紅道的是要解除合同的。看著肖部長冷峻的表情，我一句話也說不出。處罰，是懲罰還是賠償？誰能說得出，誰有敢說？還有，解除合同就如此草率？

我鄙夷的看了一眼肖部長，下樓沖向雨中。

我對肖部長們感到不齒：你們是在干什么？

我為我的工友們感到不平：這就是改開搞的紅利？

    我為我自己感到悲哀：兩個月以來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什么？

我只能選擇離開了！

后記

《見習日記》我看了幾遍，本來想對文中一些人名、地名作些技術處理以為尊者諱；再一想，一個小人物的個人日記，更應該以真實性為要。至于《日記》日期不連貫，是抄錄的原因：記錄個人生活瑣事的部分沒有錄入。

浪淘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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