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哪兒聊起呢？對了，還是從一部電影開始好了。

　　上映于1993年，分為上、下兩集的電影《重慶談判》，草民已經看過N次了，但還是愛看、要看，因為每看一次，總有新獲——當然不是鈔票。

　　“歷史的瞬間，常常凝縮一個時代。一九四五年，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取得了偉大勝利，它給人類帶來了極大的歡樂。當和平與民主的曙光出現在東方地平線上的時候，中國向何處去？這需要每一個有良知的中國人做出回答。”（引自影片畫外音）

　　蔣委員長（草民現在開始尊重這位中國歷史上的重要大人物了）這個人，能力其實還是足夠強的，否則他也無法登上國民黨和中華民國的最高位置。本來，論在國民黨內的資格他不如汪精衛，各地又有馮系、奉系、桂系、山西的閻老西等等軍隊與他對峙抗衡。但最終還是蔣委員長笑到了最后，足見他不是個孬種。日本投降后，如何去摘華北、東北的“桃子”，成了蔣委員長最感頭疼的問題。蔣的抗日消極，摘桃積極的行為，是可以理解的。那里原先是日寇占領區，特別是在東北，沒有堂堂國軍的一兵一卒，養得膘肥體胖的國軍還躲在風光旖旎的峨眉山麓。經過和幕僚們絞盡腦汁的商討，蔣終于作出了分兩步走的戰略決策。一是由美國的運輸機遮天蔽日地運送國軍北上，一是邀請延安的共產黨領袖毛澤東主席赴渝跟國民黨、國民政府談判。為了維持國民黨的統治，蔣委員長及其屬下可謂是煞費苦心，打的是十九檔的算盤。自然，蔣委員長的自信并不是沒有道理，美國的軍事援助，手中握有的四百多萬正規軍隊，國民政府又是正統的政府，這還顯不足夠么？反觀延安方面，共產黨、毛主席是造反派，倘按“正統”論，那就是犯上作亂；而按馬克思主義的觀點，則是造反有理，故中國曾有“江西剿匪”和“五次反‘圍剿’”的經歷。而且延安方面只有武器裝備低劣的120萬軍隊、200萬地方游擊隊，蘇共又不大想幫中共的忙，還在其時中國的關鍵時刻與國民政府簽訂了《中蘇友好同盟條約》，斯大林也不清楚毛澤東的能力究竟如何。對比之下，似乎國民黨的勝利，共產黨的失敗，是毋庸置疑的了。

　　1945年8月15日，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取得了最終的偉大勝利，作為戰勝國之一的中國的歷史進入了新階段，顯現出了和平民主的曙光。人民酷愛和平，國家需要休養生息，戰爭的創傷需要根治，日后的中國往何處去，這些不能回避和必須回答的問題擺在了統治者的面前。正是在這個時代大背景之下，蔣委員長作出了違背民意，一意孤行的倒行逆施的決定。堅決滅共，維持獨裁統治，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這就是他的終極宏愿。當然，他沒有完全糊涂，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是需要謀略的，于是，他決定導演一出“國共談判”的大戲。而假戲也得真做，依照規矩，開演前要敲三遍鑼，蔣委員長的“三遍鑼”就是三封言辭懇切的致延安中共的和談邀請電。而且封封都登載在國民黨中央日報上，以顯示其和平之誠意。

　　以和平民主建國大局為重，視人民為上帝的中共及其領袖毛澤東主席，自然會緊緊抓住一切實現國內和平民主的機會，哪怕它只有一絲的希望。見招拆招，是毛澤東主席的強項；大智大勇，是毛澤東主席的特點；敢向虎山行，敢赴鴻門宴，是毛澤東主席無畏無懼的膽魄；毛主席的戰友周恩來又是超一流的談判專家，據傳蔣委員長曾說愿以三個師來換他——此于草民乃無據之說，就當沒說。雖然，有蘇、美出面擔保毛主席的人身安全，但重慶畢竟是魚龍混雜又敵特遍布之地，“突發事件”不見得就一定不會發生。但是，毛主席和周恩來同志還是隨著專程去延安迎接他們的美國赫爾利大使、國民黨張治中將軍赴重慶參加和談了。當然，與其說是去參加和談，倒不如說是去參演一場政治大假戲——這是草民之言，不足數的，但絕無歪意。

　　1945.08.28，這一天早已載入了史冊。延安的黨政軍民深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送走了毛主席和周恩來同志。今天，務請大家再讀一讀方紀同志的散文《揮手之間》吧：

　　“飛機場上人越來越多，一會兒就聚集了上千人。但是，誰也不講話，沉默著：整個機場上空氣十分嚴肅，就像是在前線，戰斗將要打響前的一剎那。……人群又一次像疾風卷過水面，向著飛機涌了過去。主席站在飛機艙口，取下頭上的帽子，注視著送行的人們，像是安慰，像是鼓勵。人們不知道怎樣表達自己的心情，只是拚命地一齊揮手，像是機場上驀地刮來一陣狂風，千百條手臂揮舞著，從下面，從遠處，伸向主席。主席也舉起手來，舉起他那頂深灰色的盔式帽；但是舉得很慢很慢，像是在舉起一件十分沉重的東西。一點一點的，一點一點的，舉起來，舉起來；等到舉過了頭頂，忽然用力一揮，便停止在空中，一動不動了。……請感謝我們的攝影師吧，為人們留下了這剎那間的、永久的形象；這無比鮮明的、歷史的紀錄!正是在這揮手之間，表明了一種深刻的歷史過程，表現了主席的偉大性格。愿所有的人，通過這張照片，能夠理解和體會，那當抗日戰爭勝利，我們的國家處在十字路口，處在兩種命運、兩個前途決定勝敗的斗爭的嚴重時刻，我們的黨和毛主席，為國家和人民做出了怎樣的貢獻!飛機的發動機響了，螺旋槳轉動起來。隨著這聲音，人們的心猛烈的跳動，人們的眼睛一刻也不離開這架就要起飛的飛機；任憑螺旋槳卷起了蓋地的塵砂，遮住了人們的眼睛。這架飛機該有多大的重量啊!它載負著解放區人民的心，載負著全中國人民的希望，載負著我們國家的命運!主席的面容出現在飛機窗口，人們又一次涌上前去，拚命地揮手。主席把手撫在機窗的玻璃上，手指無聲地彎動。直到飛機轉了彎，奔上跑道，起在空中，在頭頂上盤旋，然后向南飛去，人們還是仰著頭，目光越過寶塔山上的塔頂，望著南方的天空，久久地不肯離去。”（節選）

　　在陪都重慶，九龍坡機場早已經聚集了大批的外國記者，唯獨中國的記者少得可憐，筆名為“后太史公”的“一言九鼎的權威論壇”《中央日報》的記者童欣，實際上是個年輕姑娘，她還是以個人的名義去機場的。童欣曾寫文罵過毛澤東，說共產黨部隊搶占地盤，與國民政府爭天下。在機場她問毛澤東主席：“你就不怕是鴻門宴？”毛主席回答道：“面對四萬萬民眾，他會擺鴻門宴嗎？我第一個不信。”這回答讓童欣感到驚訝，在她的目中，毛澤東看上去如同鄉村教師一般，“這與他的外表不相稱”，她認為。蔣委員長導演的本來就是一場政治戲文，故對新聞部門的約束很嚴，陳布雷就警告：“中央日報不要替別人張目”。初生的牛犢童欣登門采訪毛澤東主席，反被采訪對象給基本上說服了。離渝返回延安那天在機場，毛主席用目光遍顧大批記者，但沒有童欣的真實身影，只有童欣的幻影——她已經被害了。從被“領袖”贊賞，到揭露國民黨的假和談、真內戰，她人變了，變得讓敵人不能再容忍了，但是，國民黨、蔣委員長的“和平民主自由”也同時死了。——四年后，這個沒有言論自由，沒有和平民主的皇朝終于壽終了。

　　在國民黨設計的和談假戲劇情里，可能也曾有過毛澤東能成為民國宋江的夢想，要是真能那樣，國民黨就能省事省力地獨裁下去，“一個主義、一個黨、一個領袖”下去。然夢想畢竟不是現實，“毛澤東他不是來俯首稱臣的”，蔣委員長無可奈何地感嘆道。在為時45天的時間里，毛主席與蔣委員長數次會晤，并訪問老友，結交新友，大力宣傳中共關于和平建國，實行民主的主張。毛主席拜訪宋慶齡、張瀾、張自忠母親等，委員長還能理解和接受，最讓蔣委員長感到驚訝的是，毛澤東竟會登門造訪中統頭目陳立夫。與國民黨實力、實權派人物打交道，正是毛主席的高明之處。在“虎穴狼窩”里，毛澤東主席鎮定自若，行走自如，自信幽默。這比起諸葛亮和關云長來，自然是有過之而無絲毫的不及。難怪童欣說“毛先生有一種天生的豪氣，在重慶你敢這樣大搖大擺地走，只帶一個警衛。”毛主席卻說：“我毛澤東的頭降價了，從前蔣委員長出價十萬大洋，現在我送上門來，他隨時可以不花錢拿去的嘛，你說，我還有什么必要過份自愛呢？”赫爾利也說毛主席簡直就是好萊塢的大明星，又說“毛先生才是個天才的演說家。”由于毛澤東的到來，山城轟動了，一首《沁園春雪》，引起山城各界的熱議、贊賞，繼而深受鼓舞；同時也使蔣介石焦慮非常，倍感頭疼和腦脹。

　　國民黨的和談是真做的假戲，共產黨的參演是高明的決定，毛主席敢于親臨重慶之舉，是一塊到底誰有和平誠意的試金石。因為，光明磊落，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傾聽他言，據理力爭，針鋒相對，不卑不亢，頑強如鋼，是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的高貴品格，敵人是可望而不可及，更是絕對做不到的。蔣委員長夸贊中央日報記者童欣罵毛澤東，卻不能容忍后來的童欣揭露他的陰謀，怒道：“無冕之王，搞到我這個有冕之王頭上來了”。同一個童欣，同一個蔣介石，說明了什么呢？說明了：你可以幫我，但不可以揭露我；你看到了光明、盡一個記者的良心而發出正義之聲的時候，也即是你遭受滅頂之災之時。在這世界上，當權者可以嚴令禁止任何的報刊不準發表或刪除某個人的文章，甚至刪除一個人的生命，但能刪除得了民心所向，鋪天蓋地的要求和平民主的呼聲嗎？一言堂，逆我者亡，這樣的統治者的下場，當然是可想而知的。

　　馬拉松式的重慶談判過程，是正合蔣委員長之意的結果；政令和軍令的統一似乎是國民黨的殺手锏，共產黨和毛澤東應從之。可是，共產黨的地盤不是由蔣委員長的饋贈而獲得，八路軍、新四軍也基本上不是由國民黨政府提供軍械和軍餉而生存下來的隊伍。解放區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著烈士的鮮血。所以，交出軍隊和解放區，無疑是自殺，對人民的極不負責。毛主席和周恩來會干嗎？當然不會，就連蔣委員長也自感這是“與虎謀皮”。“山雨欲來風滿樓”，西北打仗，山西土皇閻錫山向劉、鄧發難，協助他的委員長在談判桌上撈點外快。大西南的重慶在討價還價像做生意似的“和談”。這是當時中國的獨特一景。時間來到1945年10月上旬末，國、共兩黨的“馬拉松和談”暫告一段落，簽署了解人民和平愿望之渴的《雙十協定》。毛澤東主席在返回延安后不久就指出：“這次談判是有收獲的。國民黨承認了和平團結的方針和人民的某些民主權利，承認了避免內戰，兩黨和平合作建設新中國。”“還有沒有達成協議的。解放區的問題沒有解決，軍隊的問題實際上也沒有解決。已經達成的協議，還只是紙上的東西。紙上的東西并不等于現實的東西。事實證明，要把它變成現實的東西，還要經過很大的努力。”“談判的結果，國民黨承認了和平團結的方針。這樣很好。國民黨再發動內戰，他們在全國和全世界面前輸了理，我們就更有理由采取自衛戰爭，粉碎他們的進攻。”“成立了《雙十協定》以后，我們的任務就是堅持這個協定，要國民黨兌現”。“中國的問題是復雜的，我們的腦子也要復雜一點。人家打來了，我們就打，打是為了爭取和平。不給敢于進攻解放區的反動派很大的打擊，和平是不會來的。”“在半年左右的時間內，局勢還會是動蕩不定的。我們要加倍地努力，爭取局勢的發展有利于全國人民。（參見《關于重慶談判》）”

　　《雙十協定》既然只是紙上的東西，要撕碎它當然不是件難事，世界上也不無先例。當蔣委員長自認為他的十九檔算盤打得差不多時，便毫不猶豫地撕毀了墨跡未干的《雙十協定》，令胡宗南大軍去“光復”由人民群眾當家作主社會的試驗田——延安。但讓蔣委員長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延安的“光復”，正是敲響國民黨統治喪鐘的開始。至少到今天為止，草民還沒有說錯！

　　草民再自以為是地說明幾句。《重慶談判》是一部記事紀實的電影，部分內容取材于黃濟人的同名小說。影片以“重慶談判”這一重大歷史事件為中心，一一反映了緊緊圍繞于它的各種人物，比如他們的性格、品格、素質、修養和魅力，等等。《重慶談判》不同于記人紀實的文藝作品，故在創作上可以靈活一些。影片中某人的話是否真的說過，是否都確有其人，是不可以斤斤計較的，只要是合符邏輯的和合符其人性格品格的話，只要是在現實中能找得到原型（或類似）的人，只要是細節真實的情節，就都不能對它進行“雞蛋里挑骨頭”。當下之所以大大缺乏為廣大老百姓所竭力鼓掌的電影、電視劇，是因為文藝領域刮起了浮夸風、愛情風和造假風，此等風長刮不止，那么，有些電影和電視劇的挨罵、挨批，一是活該，二是可悲。

　　“這是巨人的揮手，他像舉起時代閘門的勇士，讓和平與民主的大潮從閘門下奔涌而過。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民。歷史的確在一九四五年敞開了一次和平之門，然而終究為蔣介石發動的戰爭陰云所堵塞。時間是偉大的作者，它能寫下歷史的結局，使歷史永遠留下光輝和遺憾。”（引自影片末尾畫外音）

　　人民群眾的眼睛亮晶晶！

　　謹以本篇不成體統的拙文紀念毛主席赴渝參加“重慶談判”69周年！

　　2014.08.23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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