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的文化情結中,歸隱臨泉往往為文人雅士所向往,同時也是達官貴人們成功后的追求。古往今來,胸懷這般山巖之志者可以說不可勝數,其中有的人能夠做到,有些人則無緣此際。做到的人,演繹的是一幕人生喜劇,做不到的,往往就要以悲劇收場了,其中,戰國時的屈原就是最為著名的人物之一。
其實,歸隱臨泉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老百姓本來就在山巖草木之間,一輩子與大自然打交道,根本就不存在“歸”與“不歸”,“隱”與“不隱”的問題,問題全都發生在有相當身份的人物身上。但就算是有身份的人,想要實現“歸隱”固然容易,但后面綴上“林泉”二字,則非等閑可以做到,須在地位、名望、財力三個方面都達到很高水平才行。
但是,屈原卻三個條件全都具備。其家世顯赫,乃“帝高陽之苗裔”,且累世高官,為楚之望族,家資豐厚。如果他退出政壇后在風景秀麗的郊外營造一棟別墅,每日里親山樂水,優哉游哉,當不過舉手之勞。
但是,屈原卻沒有這樣,個中緣由,不外兩點,一是他不想這樣做——因為他身在荒野,心系朝廷;二是他不能這樣做——當此世道沉淪、家國存亡之秋,他要“舉世混濁,而我獨清;眾人皆醉,而我獨醒”。守此兩點,于是他終成中國歷史上最大的冤魂之一:他的執著令人心醉,“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尤未悔”;他的堅毅令人感佩,“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不惜以一死證明自己的清白,表示自己的抗爭。應該說,屈原大概是中國歷史上少有的殉道者,而殉道者無緣于林泉,這大概是一條基本的定律。要當屈原就不能歸隱臨泉,歸隱臨泉就不能當屈原,這大概同“魚與熊掌不可得兼”的道理如出一轍。
正因為這樣,屈原從來沒有被人們所忘記,直到今天我們還在過端午節??梢哉f,二千多年來,向往欽佩屈原的人多如過江之鯽,正所謂“悵望千秋一灑淚,蕭條異代不同時”。但向往歸向往,以屈原標榜自己的人卻難以找到,時代不同固然是一個原因,更重要的,絕少有人具有屈原那樣的勇氣、決心與意志,既舍不了身,也舍不了財,只有歸隱臨泉才是可選的歸宿。所以對屈原欽佩歸欽佩,但以此標榜的虛套路還是不太好意思做出來的。
歷史的車輪滾動到了今天,有人提出中國會不會出一個昂山素季。竊以為,昂山素季是外國人,拿到中國說事兒,總感到有點對不上茬。如果提出當代中國會不會出一個現代版的屈原,這倒是一個有趣的問題。如果這樣,那一定會令人大開眼界。
或者干脆換一個思路來提問:如果屈原生活在現代,他到底是行吟江畔后沉尸汨羅呢,還是歸隱臨泉養尊處優呢?
也許,這還真是一件在所難言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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