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河年
農村人口向城市轉移,小城人口向大城市轉移,這個進程才開始不久,如此扎堆,房價焉能不持續升高!其他因素,有些是次要的,有些是疑似的。那些早年“預測”出房價拐點的話其實是遠離事實真相的媚話,看起來很美,實質是貽害大眾,只有建立在真實基礎上的道義才是牢固的。
中國的房價顯然偏高,因為超出了大部分居民的購買力,也就是說有泡沫了。這不奇怪,有金融的地方就有泡沫,房市的賣方和買方都和金融關系密切,產生泡沫再正常不過。但是,有泡沫和泡沫破裂是兩回事。泡沫可能破也可能不破,可能早破也可能晚破。對于房地產市場,如果今天的房價和明天的購買力相符,泡沫未必破裂;假如破裂的時間在很久很久以后,那和今天的買方作決定的關聯度不是很高,10年前恐怕沒有人能說出今天的房價,今天的人也同樣難以對10年后的房價做出準確判斷。
中國房地產市場存在泡沫是無可爭議的事實,有爭議的是泡沫會否破裂。按照絕對值計算,上海的房價在世界一線城市中排名第25位,北京排在第31位,不算太高。但是,按照房價與收入的比值計算,則高得嚇人。絕對值不高而相對值很高,單純從這一點出發得不出泡沫是否破裂的結論。本人傾向于不會破裂,理由1、兩代人、兩家人為一個年輕的家庭買房出力在中國很普遍;2、對銀行來說,首付30%的房子是非常優質的資產,銀行不擔心違約;3、炒房團經常是手提現金購房,即便是走了霉運,無非是該同志不能繼續炒房,不至于產生骨牌效應。
很多人將高房價的原因歸結為土地出讓金,這是一個誤區。商品的價格和成本關系不大,與供求關系倒是非常密切,只要3萬元的單價賣得出去,開發商絕對要賣這個價,成本幾何是次要的,如果只能賣到1萬元,就是虧本他也得出手。房地產商一開始并沒有綁架政府,是政府見到有利可圖后主動湊上去的,說難聽一點就是甘愿被綁架,土地出讓金的高漲,只不過是政府從開發商的高額利潤中分了一杯羹,這筆錢如果政府不拿走,開發商也一定會自己留下,橫豎是到不了購房者手中,換句話說,只要有人接受高房價,開發商不會因為成本下降了而降低房價,沒有嫌利潤高的商人。
大部分居民買不起房子不等于房子賣不出去。對于開發商來說,只要購房款是真幣,賣給誰都一樣。北京居民買不起不等于外地人買不起,外地的人均收入遠不如北京居民,但架不住中國人多,只要1000個外地人中有那么一兩個能買得起的,北京的房地產商就不愁銷售。按購買力計算,人民幣早晚要升值,境外熱錢也會躥到一線城市買房子。上海居民是否買得起房子,那是上海市政府的事,開發商對這種事情沒有任何興趣。如果承認商人沒有確保當地居民買得起房子的義務,那就只有靠政府解決。
政府通常是——也只能是——問題非常嚴重的時候大動干戈。對于本市居民的住房問題,市政府的義務僅僅局限于保證絕大部分市民有房子住,至于面積大小、代價高低,市政府可以慢慢來,因為有話語權的群體,一般不存在住房問題,普通居民,很多已經買了房子,他們巴不得房價按幾何級數增長,哪怕不賣,想想也舒坦。最貧困市民,只有靠政府建設經濟適用房了。這個問題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所以一直是個問題,主要是經適房的質量和數量難以界定。某“著名經濟學家”說,經適房應該差到只有公共廁所,這種觀點顯然難以接受。經適房如果要建設,自然是一個小區一個小區集中安置,質量太差的話,換成是我,寧愿選擇租房子或做房奴也不會住在那個小區,因為我會擔心人前抬不起頭和找不到老婆。經適房如果較好,適用人群較廣,請問好到什么程度?廣到什么程度?月收入4千的群體能答應經適房截止到月收入3千9為止嗎?中國其實是拜金主義非常嚴重的國家,商品經濟發展到今天,只要有利益驅動,能走多遠就會走多遠,反過來說,沒有利益驅動的行為能走多遠?
關于土地出讓的數量和速度,以及開發商捂地惜售,也飽受非議。這是個問題,但不是問題的根源。政府放地的速度,必須正視人多地少的瓶頸,換成你在其位,恐怕也只能慢慢釋放,否則要不了幾年北京市區就會覆蓋八達嶺直至康西草原。開發商捂地惜售只能短暫拉抬房價,因為當那些捂了很久的地產釋放出來的時候,也沒見房價下跌,關鍵還是需求在那里擺著。投資型購房也是因為看到需求潛力旺盛——極個別純粹炒作的城市不在此列。
綜上所述,高房價的根本原因還在于城市化進程的方向,以及房地產市場對中國經濟的強大拉動作用。
“扎堆”問題不難理解,城市的生活更方便,機會更多,城市越大越顯優勢。朝一個方向擠,房子自然好賣,價錢就上去了,不斷擠進去,房價不斷上漲,升值預期就產生了,投資性購房在所難免,由于城市化進程才開始不久,離結束還早著呢,這種預期是靠譜的。我一朋友在兒子只有10歲的時候到1千多公里外的北京市買了80平方的房子,說是日后讓兒子上北京的大學,畢業后在北京安家,那時候5千元一平方,多余的話就不用我說了。08年在北京買了房子的人現在也笑瞇了眼,逢人就夸自己決策英明。
說到房地產綁架中國經濟,問題沒有一些人想象的糟糕,綁了也就綁了,好歹房子是實實在在的東西,對經濟的拉動也是實實在在的,總比某些遠離價值創造的“金融衍生產品”強。如果一線城市的房價不高,每年600萬的大學畢業生可能會有500萬選擇留在一線城市,從而導致城市快速擴容,城市過分擴容會生出很多難以克服的麻煩。微小的動物通過皮膚滲透就可以滿足氧氣的需求,體積大了以后就得改成肺呼吸,要是動物體積大如鳥巢,那就得進化出大功率的空氣壓縮機,并為這種壓縮機配備若干小功率的壓縮機,如果這種器官受限于物理定律而不能進化出來,則不會進化出如此龐大的動物。胖子尚且要減肥,城市怎能無限擴容?20層的房子和同等面積的若干矮房子相比,配套設施成本要大得多,城市基礎設施的改擴建,總會以某種形式攤到城市運營成本中,成本升高價格升高,而買漲不買跌是普遍心理,泡沫就這樣產生了。
如果房地產對國民經濟的拉動作用在可預見的時間內難以被取代,那就只剩下逆轉“扎堆”趨勢這一招。城市化進程并非必然是農村人到城里,小城市到大城市。逆向操作城市化進程,即由現在的村進城小城進大城反過來,通過政策傾斜,批量建設新的小城市,不但可以跳出房價怪圈,而且能兼顧房地產業對國民經濟的拉動作用。城市選址,以現有的和規劃中的交通干道為原則,和交通網一樣,城市也呈細而長的網狀分布格局。重新定位一兩個地方你可以去炒,比如海南,小而量多,如何炒得起來?城市化進程方向逆轉后,不但解決了房價問題,還解決了國家發展的均衡問題。一線城市的居民是能夠承受二線城市的房價的,二線城市居民也能承受三線城市的房價,三線城市居民能承受縣城的房價,由于新建了很多小城市,小城市的房價不可能炒作起來。逆向操作城市化進程,結果就是n線城市居民用n+1線的房價購房,大多數鄉村在交通干道沿線成為城市居民。
年后我回了一趟老家探望年邁的父母,發現很多農民離開村落將新房子建在了公路旁,電動摩托車就停放在離公路幾米遠的走廊上,與從前相比,有說不出的方便。農民伯伯知道的道理,國家也應該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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