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幾本硬書吧

今天下午去北大開會，公交車上十來個民工硬是擠成一團，售票員很厭惡的樣子，仿佛彼此是兩個世界的人。旁邊一人拿張報紙在看，上面有張頤武教授的訪談，老張號召大家要讀點“硬書”。那咱今天就來幾本硬的吧。

兩個月前一位朋友送我一本《天堂實驗》，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06年12月版，是寫人民公社化運動始末的。因為人民公社運動中發生的左傾問題，就全面否定人民公社，這是今天腦殘知識精英的典型表現。正像被魚刺卡了一回嗓子，就全盤否定吃魚；現如今每年礦井下都砸死許多人，是不是就硬要關閉所有的礦山，從此取消中國的礦業呢？醫院里治死很多人，是不是把醫生都槍斃、藥品都銷毀、病人都交給李老師呢？人民公社的研究已經比較細致了，不管那些浮夸風是誰倡導的和推波助瀾的，作為全國人民的第一領袖，毛澤東都應該負第一責任，劉少奇鄧小平陳云等人負次要責任。但人民公社留下的寶貴遺產，人民公社為新中國全面起飛所積累的經濟基礎，毛澤東也是第一功臣。最早敏銳發現和大力糾正左傾錯誤的，正是毛澤東。當有人利用糾正極左，企圖借機否定社會主義的根本大業時，又是毛澤東拍案而起，硬硬的一招“亢龍有悔”，把黨內資產階級的崛起，推遲了三十年。

日前收到一封本家來信：

慶東哥：你好！吾不多寒暄。直奔主題！

    今日，看過多篇你以前的博文及網友評論。方知，你對我中華現狀之擔憂及其看法觀點。我一時之間看過諸多觀點，對于正誤的判斷界限已經很模糊了。這些貌似都有道理，可又好像不對。因此，產生了很多疑惑久久縈繞在心頭，思之良久，無解。故，發郵件于你請答惑之！

    首先我要表明我的立場，我比較關心政治，常和志同道合的同學討論一些國家大事。我對毛澤東是深信不疑的。對于文革，我的態度是贊成的。對于改革，我是7成反對，3成贊成。對于中國未來是迷惑的。

我的疑惑如下：1、文革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它到底成功了嗎？2、改革成功了嗎？鄧小平是功臣還是歷史的罪人？3、共產黨現在到頭了嗎？還有救嗎？你認為胡錦濤對文革，對改革的真實觀點是什么？4、中國現在到底強不強大？中國的現狀到底是怎樣的？5、中國的未來之路會如何？6、你希望再來一次文革嗎？改革是不是需要廢止？7、未來20年，會有戰爭嗎？

一些問題比較敏感，如果有所顧忌的話，就不要說了。針對以上問題希望你扼要概括，簡單明了，立場鮮明。謝！

我想這可能不是我本家一個人的問題，就把答復公布于此吧：

    你提的都是好大的問題啊。咱是兄弟，我就冒昧回答了，肯定說不全面，只能點到為止，慢慢彼此再悟吧。
    1、文革的目的，要看是誰的目的？毛的目的就是當時報刊上說的，反修防修，建立人類新文化，在現代化的同時不被物質異化。但是他的戰友們卻各懷鬼胎，有的是陽奉陰違，借刀殺人。文革中的很多壞事，與文革的初衷是相反的。正如抗日戰爭也誤殺了很多好人，包括國民黨借機消滅軍閥和圍攻八路軍新四軍，但是不能說抗日是錯誤的。

    2、改革還在繼續，許多措施成功了，也有許多失敗了。鄧小平主要還是功臣，幾代領導人都有錯誤，但他們主觀上，都是為了國家好，別人在那個位置上，可能錯誤更大。

    3、共產黨自身需要重大的改革，作為一種人類運動的共產主義事業，這個黨不干了，還會有別的黨接著干。所以說真正的共產黨不但是殺不完的，也是罵不絕的。美國日本也都有共產黨，不是干得好好的嗎？胡錦濤現在主要是希望和諧，這個比較適合現在的國情。政治上的大是大非，需要適當的時機來解決。

    4、中國現在不是強大，而是肥大。我有文章說過這個問題。不過已經有很多有識之士看到了這個問題，中國有希望真正強大起來。

    5、未來有多種可能性，要看我們如何努力。但中國總的趨勢是要走向復興的。

    6、文革不可再來。文化革命是應該的，但是不要搞那種疾風暴雨式的運動，要耐心等待民眾的精神提升。

    7、戰爭總是不斷的，但是世界大戰的可能性不大。為了防止戰爭，必須經常念叨著戰爭，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免之。

    匆匆此復。

5月6日下午去海峽衛視談奧數問題。路上讀了蘇州大學主辦的《中國雅俗文學研究》二三合輯，上海三聯書店08年11月版。袁進文章《中國現代文學研究應當有舊體文學研究的地位》，我也早有這個觀點。正像不能認為白話文就一定“具有現代精神”一樣，舊體詩文也應該根據具體情況列入現代文學的研究范圍。南開大學龔敏與陳平原教授商榷的文章，不同意陳平原認為吳梅撰有《中國文學史》的說法，指出吳梅增刪編輯了黃人的《中國文學史》，所以署名是“吳梅輯”，并且終生未提自己撰寫過文學史。李定春《小說情節結構的民族“基因”》一文是談《天龍八部》的，論述角度很好，但沒有深入。韓穎琦的《在模式中感受趣味與愉悅》談的是“紅色經典”小說的俗化特征。這個“俗化”，實際上是“大眾化”和“民族化”，而且不僅僅體現在模式問題上。

回來讀了華東師大出版社09年1月出版了美國克萊因寫的《揭秘美國最好的中學》，此書值得一看。斯蒂文森高中是美國頂尖的公立高中，有小哈佛之稱，報名錄取率只有3%，出過4位諾貝爾獎得主和無數各領域的名家。中國只注意美國的大學，沒有注意人家的中學是如何培養學生的。我們辛辛苦苦制造出許多算題高手，然后打包送到美國去給人家算題。而人家的孩子打著籃球，開著跑車，高談闊論著天下大事，工作后便能夠領導著一群群一堆堆來自亞洲的傻博士傻碩士，得了諾貝爾獎都進了自己的腰包，然后趾高氣揚地說中國沒有民主，中國沒有自由，中國制造了美國的金融危機，而中國連幾個理直氣壯還嘴的人才都找不出來。中國自從一百多年前把“美國總統”翻譯成“花旗部落酋長”之后，就斷斷續續開始學習美國，但一直沒學到人家的真經，自己的真經反而讓人家的“北溟神功”給吸去不少。晚清時學人家脖子上系根裹腳布，手里拿根哭喪棒，結果學成了“假洋鬼子”。民國時學人家四年一換酋長，國會分兩伙摔跤，結果把國家整得四分五裂，差點亡國滅種。蔣介石學人家右側通行和飯前便后要禱告，結果知識分子和進步青年紛紛往左邊跑，而且越禱告越沒飯吃，每年至少餓死幾百萬，人口幾十年不增加，連清華教授朱自清都餓死了。毛澤東學人家制造原子彈和“槍桿子里面出政權”，總算學到些硬道理和真東西，但美國原子彈以外的寶貝，卻大大地忽略了。后來又學人家隨便買賣隨便議論隨便花錢隨便上床，學了三十多年才發現人家自己不是這么過的，這一套“如來神掌”全是專門出口忽悠貧下中農的，人家自己的“九陰真經”別說告訴你了，你碰一碰就告你個“侵犯知識產權”。如此說來，這本“揭秘”之作，也不能完全當真。天下沒有不經過自己的勞動白白獲得的訣竅和機密，不明白你就讀讀孔和尚著名的文章《問還是不問》吧。

后半夜3點爬起來，去北京站接人。沒想到一路上依然有很多車輛，幾個十字路口居然還有車隊。不過只用45分鐘就到了，倘若北京白天的路況是這樣，那該多好啊。

回來睡不著，讀了《香港傳真》09年26期，是高戈里的《靈魂裂變之旅——188萬國民黨起義投誠部隊改造述要》。共產黨改造如此大規模的敵軍，硬是從靈魂深處讓他們脫胎換骨，這是人類文明史上空前的壯舉。從中更能看到國民黨軍隊的黑暗腐敗，不但對百姓隨意燒殺搶掠，而且對士兵也是慘無人道地虐待，半數以上的普通士兵都被嚴刑拷打過，或者罰跪罰餓罰喝尿罰吃痰，或者遭到雞奸或者強奸親人，或者槍斃活埋死里逃生，這樣的軍隊怎么能抗日？目前為了海峽兩岸國共合作，文化界一些無恥無知之輩過分拔高國民黨軍隊的形象，有時達到了嚴重歪曲歷史的地步。像某些電視劇里演的那樣，幾百萬國民黨軍隊那般偉大，簡單是一支江澤民同志所說的“政治合格、軍事過硬、作風優良、紀律嚴明、保障有力”的文明之師、威武之師，那我們的國土怎么會淪亡大半，人民死亡三千萬？難道都是那不足三萬人的“共匪”給鬧騰的？共匪可真厲害，一邊抗日一邊反圍困反摩擦，從三萬人發展到一百萬。后來俘虜了國軍，不殺不打，給他們吃豬肉燉粉條，自己吃爛白菜，然后把兩軍的情況一對比，國軍士兵一個個哭得昏死過去，高喊著“毛主席萬歲”，就變成解放軍了。有人也許會說，紀律不好的都是國民黨的雜牌部隊吧？這種說法也太侮辱那些地方軍閥了。就拿蔣介石最嫡系的胡宗南部隊來說，也是奸淫燒殺，無惡不作。第351團某排，在湖北截住一隊小學生，全部用刺刀刺死，留下4名女教師和女學生，被全排輪奸致死。其他不宜描寫的惡行舉不勝舉。日寇的南京大屠殺固然罪不容誅，但是國軍自己又在干什么？今天居然有那么多的正人君子縱論新中國不如舊中國，希望回到蔣介石統治時代，這恐怕馬英九連戰宋楚瑜先生聽了，也硬是不敢茍同吧？

最后跟大家分享一個“硬概念”。我十七年前在北京師院附中教過的某班學生聚會，他們教給我一個術語：場曲（Curvature of field）。場曲又稱“像場彎曲”。當透鏡存在場曲時，整個光束的交點不與理想像點重合，雖然在每個特定點都能得到清晰的像點，但整個像平面則是一個曲面。這樣在鏡檢時不能同時看清整個像面，給觀察和照相造成困難。因此研究用顯微鏡的物鏡一般都是平場物鏡，這種物鏡已經矯正了場曲。在一個平坦的影象平面上，影像的清晰度從中央向外發生變化，聚焦形成弧型，就叫場曲。原因是中心離鏡頭近，周邊離鏡頭遠。一般拍照團體人像,安排成弧型,就是糾正這一缺點。大家都聽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