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涌:笑蜀,你已經不是孩子
我為批評笑蜀寫了兩篇不短的文章。老實說,多年靠賣文為生,這種不掙錢的義務勞動實在很少作。所希望的,還是這些掌握著媒體上話語權力的編輯,能夠有所反省。我不堅持認為我一定對。我發現錯誤后,馬上會承認,而且道歉。這種事情我已經作過幾次,有目共睹。在批評茅于軾的問題上,我當然可能犯錯誤,也希望有人證明我是錯了。當年林達批評我關于麻省理工日本版畫事件的言論,另有幾個網友對我的攻擊也極其激烈,是我們任何報紙所不容的。但是,我發現錯了,立即道歉,而且對幾位“罵”我最兇的人表示感謝。好在現在有博客,幾度交手的記錄都在那里,大家查一下就知道了。
可惜,關于茅于軾的問題,并沒有人能說服我,大部分老百姓也沒有被說服。這是護茅派必須面對的現實。對此不能面對,突然轉向對我人格的攻擊,就有些“走火”了。所以,讀了笑蜀《忠告薛涌:你需要上做人的啟蒙課》一文,不免吃驚。當然,如同我一向說的,我并不介意這種人身攻擊。事實上,我在國內發表了許多文章,涉及許多方面的問題,也得罪了許多人。可是,對我的回應,幾乎全是謾罵和人身攻擊。對此我并不抱怨。當個哪怕是小小的公共人物,都必須承擔這些。我只是遺憾:除了這些人身攻擊外,你們還有別的嗎?而且,人身攻擊是否可以高明點,有效點呢?
請看,這就是笑蜀的文章的開篇:
“薛涌據說是個學者。他如果真成了學者,那只能說是學術界的悲哀。做學問,尤其做歷史學,有一個基本功就是求證的基本功,要做到胡適說的那樣,有一分證據說一分話。但這個基本功薛涌只能得零分,他說話基本上是不要證據的,他說是什么就是什么。比如說,他說我是南方周末言論主持人,我就是南方周末言論主持人了。至于證據呢?他當然無須呈供。
把我說成南方周末的言論主持人,當然不是要抬舉我,而是為了進一步論證我沒有權利就他跟南方都市報的沖突發言。既然是主持人,用他的話說,我的態度就間接等于南方集團的態度,我說的每一句話,就差不多都等于南方集團說的話。這個問題上南方周末的普通員工有沒有言論自由?能不能以個人身份發言?答案不言而喻,薛涌也無法否認這一點。但如果把我說成南方周末言論主持人,而并非普通員工,那就要另當別論了,我就活該閉嘴,活該被薛涌剝奪在這個問題上的言論自由。只有他說話的份,沒有我以個人立場發言的份。”
首先,如果你不是學者的話(即沒有寫出重要的學術論文,并且沒有經過學術的職業訓練,一般而言是博士課程),就不要對學術界和歷史學指手畫腳。你哪里有這個資格?拿學術說事,一張嘴就證明你不嚴格。我就不從不在報紙上談學術。至于你是否是《南方周末》的言論的主持人,這是大家理解的問題。畢竟“言論主持人”不是個固定的頭銜,而是個對你工作性質的描述。柴子文走后,你接手“視點”欄目,還給我和其他幾個作者寫過信,告之自己上任,希望大家支持。至少在我這個作者看來,“視點”是個很重要的言論欄目。怎么不是言論主持人呢?我當然不是說你是唯一的言論主持人。但你也主持過一些吧。如果你現在換了工作,看我這么寫,就痛痛快快告訴我一聲:老兄你錯了,我換工作了。這樣也算澄清事實。駁斥我的文章,上來拿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炒作,企圖證明我不應該當學者或者歷史學家。你這是拿讀者開玩笑,還是拿自己開玩笑?
這還不算,笑蜀繼續寫道:
“這個笑話,不過是薛涌系列笑話中的一個。
另一個更大的笑話,是他口口聲聲所稱的他跟南方都市報之間的所謂‘君子協定’。姑且退一萬步,承認徹底放棄編輯權、來稿不拒的專欄作家制度美國確實有,而且不過三流寫手的薛涌份量也確實夠——或者南方都市報花了眼,誤以為他夠。那么接下來的致命細節是:那個‘君子協定’在哪?薛涌號稱‘編輯部也接受了這樣的合作模式。’那么編輯部 “接受這樣的合作模式”的文本到底何在?薛涌什么時候拿出來給我們看過?總不能說,薛涌給南方都市報寫了那份他要求做紐約時報那種專欄作家的信,那份‘君子協定’就馬上成立了吧?‘君子協定’必須以雙方同等的承諾為條件。那么,薛涌何時出示過南方都市報同等承諾的原件?為什么他給南方都市報的信他可以主動公布,南方都市報解釋何以拒稿的信他也可以主動公布,獨獨就一直不公布南方都市報‘接受這樣的合作模式’的回函原件呢?讓我們看看那個回函原件,對薛涌有什么不方便嗎?
答案很可能是,其實南方都市報并未給他同等承諾。南方都市報一方面確實需要一些三流寫手的稿子,畢竟任何媒體都不可能每篇文章都是第一流的,所以像薛涌那種三流寫手的文章,南方都市報確實也有需求;另一方面,南方都市報也是出于人道立場。薛涌雖然口口聲聲以自己遷居美國為最得意之事,為其最大優勢,而從來動不動就‘你們國內的人怎么怎么的’,比如他就可以僅僅因為自己遷居美國而把幾乎所有國內編輯一棍子打死:‘我和國內的編輯打交道,常常有些不適應。有時覺得他們簡直不知道自己是老幾。’似乎自己吃了幾年洋面包就真的成了白皮膚藍眼睛,就有足夠的資格瞧不起和教訓國內同胞,但他其實一直沒本事進入美國主流社會,一直沒辦法在美國賺錢糊口,主要經濟來源一直靠國內媒體,國內媒體如果不給他特殊待遇,盡可能多用他一點稿,稿費盡可能開高一點,他在美國就會面臨生存危機。這種情況下,薛涌要做南方都市報專欄作家,南方都市報自然不可能回絕。但是不是做他說的那種專欄作家,南方都市報則未必認可,很可能的應對方法是,一方面同意他做專欄作家,另一方面,不對他所謂紐約時報專欄作家制度做正面答復,不給具體承諾,而僅僅答復:我們會給你盡可能寬的言論尺度。這樣的答復既不會傷害他,但實際上因過于彈性,南方都市報也就有了回旋空間。”
這些文字我實在希望笑蜀自己讀幾遍再貼出來,免得在公眾面前給自己帶來恥辱。老實說,我確實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今年和《南都》合作時,還無緣無故沖撞過一位編輯,非常后悔,還道了半天歉。這次決裂,雙方都說過一些過頭的話。不過,大家彼此道雖不同,畢竟還是有個基本的尊重。你和他們很熟吧?問一下有無“君子協定”,不就真相大白了嗎?問一問他們當年是否把我當“三流寫手”來約稿,不就可以了嗎?他們如果想澄清,寫個簡單的貼子說我講的事情不存在不就完了?你怎么可以這樣胡狡蠻纏?老實說,開始我還真以為你是為他們說話,是他們的人。現在估計大概不是。《南都》那幾位編輯,比你年輕至少十歲。我雖然這次對他們一肚子氣,但他們做人和工作的基本素質還是可靠的。讓他們說出你這種話來,是絕對不可能的。
你作為這么一個大報的編輯,居然說“他(薛涌)其實一直沒本事進入美國主流社會,一直沒辦法在美國賺錢糊口,主要經濟來源一直靠國內媒體,國內媒體如果不給他特殊待遇,盡可能多用他一點稿,稿費盡可能開高一點,他在美國就會面臨生存危機。”《南都》是出于人道主義的考慮,才給我的專欄。看看,你的文章是以攻擊我講話沒有證據說話開篇的,現在你自己是否在給我示范怎么用證據說話呢?不錯,我在美國當一個普通的大學文科教授,掙錢不多。不過,一個大學教授不屬于美國主流社會嗎?什么是主流社會呢?難道我因為皮膚的顏色不對,就不是主流社會的一員嗎?我真進不了主流社會,怎么會第一次給《紐約時報》投稿就被刊用、而且還是刊在評論版的頭條呢?
我最近批評主流們造出“仇富”一詞來污蔑老百姓,童大煥則寫了篇文章指出中國社會實際上是“仇窮”。看你這些議論,大概你就是“仇窮”的一個吧?我在國內寫作,確實碰到了一些在美國碰不到的事情。比如,我博客中的一些留言,集中攻擊我的是我在美國“混得不怎么樣”,其標準就是工資肯定不高,所以我不配有發言權。更可笑的是,一次我說我晚上參加個宴會沒有吃飽,回家趕緊沖了碗方便面;馬上有人留言說:“他還吃方便面,可見混得多慘!”如今你也加入進來,說我在美國沒有辦法糊口。請問:如果我真在美國無法糊口的話,是否在你看來就不配討論問題,也不配談美國呢?是否只有比爾.蓋茨才有資格?你主持言論欄目,是否也是這個標準?
可見,象你這樣的人,潛意識力還是被財富奴化,以金錢的身價來衡量人的言論價值。你本能為“保護富人論”辯護,也就不奇怪了。我確實有時會說些“國內人如何如何”。這并不是什么優越感,而是事實。你能找出一個美國大報的編輯象你這么說話的嗎?你是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不是孩子。還是好好面對自己寫出來的文字,看看自己在寫文章給別人上做人的啟蒙課時,自己是怎么做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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