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oneer：故事二則

一、韜光養(yǎng)晦

    “哥——”王二小兒氣喘吁吁地跑來，“哥，隔壁張三牽走了咱家的牛?！?/p>

    “抗議了嗎？”王老大直起腰，看了王二小兒一眼。

    “不管用?！蓖醵阂荒槦o奈。

    王老大低下頭，在一塊石頭上磕了磕鋤頭上的泥，沉默半晌，才慢慢開口，“張三家比咱們闊，咱先別出頭，先把地種好，等咱有錢了來了再找他算帳，落后就得挨打呀！”

    “哥。上次李四占了咱家二畝地，你沒吱聲；趙五看你老實，就霸占了我嫂子，你又沒吱聲；這不，張三又……。再這樣下去，咱家不完了嗎？”

    “他們會遭到全村人譴責的。兄弟，咱們王家祖上歷來是愛好和平的，可自打到了咱爹那代，為了那幾畝地，總和人打架。耽誤種田不說，還讓張三、李四、趙五他們罵了咱爹好多年，——“好戰(zhàn)分子”呀、“不人道”呀。自從咱爹去世后，咱家才轉(zhuǎn)移到“以種田為中心”的正確軌道上來，再不能耽誤發(fā)展的大好機會了！而且，現(xiàn)在咱家在村里的形象更是蒸蒸日上，和張三、李四、趙五都建立了“戰(zhàn)略合作伙伴”關系——“主權(quán)所有，共同開發(fā)”，你不懂，這叫“雙贏”，——創(chuàng)造的GDP可都歸咱。你沒聽見張三、李四他們整天在背后散布“王家威脅論”嗎？他們說咱家如果照這樣發(fā)展下去，20年后，GDP就能名列全村第一，所以咱們必須毫不動搖地堅持下去，不容懷疑。”王老大揮起鋤頭，繼續(xù)鋤草。

    王二小兒欲言又止，遲疑片刻，扭頭悻悻地走了。

    看著王二小兒的背影漸漸遠去，直到消失在視野之中，王老大在旁邊的石頭上坐了下來，用手安撫著幾欲“篩糠”的雙腿。

二、摸著石頭過河

    沿海有個漁村，叫花下村；相傳，海的彼岸有個吃穿不愁的幸福國。移居到幸福國，成了花下村幾代人的夢想。

    這一天，全體漁民聚集在老村長家，商量去幸福國的事。

    老村長提出自己想法：“此去幸福國，風高浪疾，航程遙遠，還有海盜出沒。只靠我們各家現(xiàn)有的小漁船，想越海到對岸，無異癡人說夢。我們的前輩曾經(jīng)多次嘗試，結(jié)果不是沉舟于風浪，就是喪身于海盜。因此，若想到達幸福國，只有按照我的方案，才有可能成功?！?/p>

    “啥方案？”漁民們興奮地盯著老村長。

    老村長深吸了一口旱煙，一個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計劃隨著煙霧從他的口中徐徐吐出：“咱們必須放棄祖輩那種一家一船的航海方法，對咱們的航海方式進行集體化、機械化、現(xiàn)代化改造。就是要打造一艘機械化的巨輪，由全村漁民共同駕駛；而且還要裝備先進導航設備，通訊設備，以及現(xiàn)代化武器。這樣，才能抵御風浪，戰(zhàn)勝海盜，最終到達目的地?！?/p>

    漁民們深以為然。

    老村長接著說：“要造這樣的巨輪，必須建設發(fā)電廠、煉鋼廠、機械制造廠、造船廠、兵工廠等相關部門，還要成立研究所，設計院，學校，醫(yī)院和人武部門，用來培養(yǎng)科研隊伍，訓練民兵，增強村民體質(zhì)，普及教育，掃除文盲，學習現(xiàn)代航海技術(shù)，……。在咱們村這樣一個“一窮二白”的基礎上，又沒有外援的情況下，要實現(xiàn)這一切，可能要靠咱們整整一代人的勤儉節(jié)約、艱苦奮斗。但是，為了宗族的富強和子孫后代的幸福，咱們即使勒緊腰帶，當了褲子，從牙縫里摳，也要把它搞出來。大伙兒有啥意見沒有？”

    “就這么干?！薄皼]啥說的?！薄瓭O民們決心很大。

    說了算，定了干，天大困難也不變?；ㄏ麓鍧O民發(fā)揚“愚公移山”的精神，揮汗如雨，日夜奮戰(zhàn)，只講貢獻，不計報酬。歷經(jīng)二十幾個寒暑，一座座廠礦、學校、科研單位拔地而起，海邊造船廠的船塢里，一艘現(xiàn)代化裝備的巨輪即將完工。

    但是，老村長老了。在一個困難年份，他因為整整一年沒舍得吃肉而營養(yǎng)不良，得了浮腫病。于是把未竟的事業(yè)交給了年輕的新村長。

    老村長去世后，新村長召集漁民開會，說是要重新討論奔向幸福國的方案。

    會上，新村長歷數(shù)了老村長原來方案的種種弊端：“大鍋飯出懶漢”咧、“絕對平均主義”咧，等等。然后提出“包船到戶”和“先讓少數(shù)人過去”的措施，說這樣可以更好地發(fā)揮個人的劃船積極性，體力好的不用受體力差的拖累，不僅可以先劃到幸福國，還可以刺激落后者知恥而后勇。

    身強力壯的漁民率先表示贊同。

    為加強說服力，村長助理老李又講述了“鯊魚效應”：有一次他在海里游泳，往岸上返時沒有了力氣。正急切間，忽然發(fā)現(xiàn)遠處有一條鯊魚向他游過來，他頓時產(chǎn)生一股無名神力，三下五除二，就游上了岸，一看手表，破了隔壁“浪里白條”張順保持的全村游泳記錄。推此及彼，如果乘坐老村長建造的掛著“兩彈”的巨輪，就不懼怕海盜的襲擊；人一旦沒有了危機感，就會失去動力。如果身后有海盜的追擊，就相當于引進了競爭機制，就能更快速地劃到終點。

    一片雷鳴般的掌聲。

    會后，幾個“退休”老漁民聽說新村長的新措施只不過是祖祖輩輩沒有行通的老方法，就一同去新村長家抗議。新村長避而不見，只在門上貼了一張告示，上書：“不爭議”。

    又過了幾個月，新村長變賣的自家的漁船，把造船廠里剛完工不幾天的巨輪MBO了。并由本村學者（去過大城市見過世面）小張向大家闡述了“雪糕理論”：養(yǎng)這條大船是賠錢的，得不償失的，就像雪糕一樣，與其放在那兒自個兒化了，還不如賣了它。至于價格嘛，白送都劃算，有人要就不錯了。

    當所有漁民檢修完自家的漁船后，新村長站在自家的巨輪甲板上，居高臨下宣布：向幸福國出發(fā)。當漁民們向他索要通往幸福國的航線圖時，他便將一本燙金封面的小冊子拋給漁民們。然后，帶著老李、小張啟航了。

    由于出發(fā)的前一天，新村長以“引進戰(zhàn)略投資和先進管理”的名義，把村里的廠礦，賤賣給了海盜，算是交了“買路錢”。所以新村長和老李、小張一帆風順，率先抵達幸福國。

    花下村的漁民們打開新村長留下的“航線圖”，只見上面寫著六個黑體大字：摸著石頭過河。

    （本故事純屬虛構(gòu)，若有雷同，應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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