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文學作家的幸運與危機
□周思明
日前,第三屆“全國打工文學論壇”又在寶安舉行。參此盛會,我深深感受到文學界及政府相關部門對打工文學的厚愛與關懷。打工文學的日漸勃興,某種意義上,也表征著勞資矛盾在城市的存在和凸顯,打工文學彰顯打工者這一社會群體在城市中的艱辛與困窘、掙扎和呼喊。打工文學文本一定程度上折射出當代中國在社會、文化轉型期產生的某種精神現象和心靈矛盾,展示了中國城市化進程的軌跡以及城市打工群體的心路歷程,它是研究20世紀末葉以降的中國文化的一個鮮活文化標本。正是在此意義上,打工文學受到了有關方面的“疼愛”與支持。這是所有打工文學作家、作者們的幸運。
參加論壇的打工文學作家都很年輕,他們已被視為“底層”的代言人,是在以文學的形式為打工群體爭取話語權。王十月等人棲身于寶安31區,以強烈的批判意識和現實主義精神,給“貧血”的城市文學帶來生機和活力,從文化生態學的角度說,也給當代文壇增添了一個新品種,因而引起評論界和政府部門的重視與關愛。
打工文學作家們筆下的人物痛苦與其說來自物質的貧困,毋寧說是來自精神的壓抑,諸如身份命名的歧視、城市霸權的壓迫等等。他們從現實中提煉出的意象性細節,頗具象征意味,隱喻著底層的精神訴求共性。打工者在城市用血汗澆鑄脆弱的希望,承受著生命之輕,生存環境惡劣,生存空間狹窄,心理生理受損,是這個底層群體的揮之不去的夢魘。王十月等人所賴以生存的寶安31區其實就是他們的寫作“根據地”。但我認為,“根據地”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如何開掘根據地的資源,如何進行審美概括?,F在不少論者都對“底層文學”的藝術性表示質疑,這不是空穴來風。我讀了一些打工作家的文本,仍有為數不少的“作品”只能算是有著訴說要求的文學愛好者的作文。無論是寫城市農民工還是寫家鄉人事,一些打工作者只是從概念出發,去演繹一個故事;或從先驗入手,以“苦難”作為某種“論據”來圖解一種底層經驗;或者依從了理論界的某種說教,將筆下人物夸大或者矮化。加之語言的干癟,語法的粗糙,結構的簡單,給人以“高玉寶式”寫作的感覺。
應該說,打工文學作家所從事的“打工文學”是我們這個時代的先鋒性寫作,它不僅在思想探索上具有先鋒性,而且少數成功者在審美原創上也取得了值得肯定的成績。文學的根本精神就是先鋒性,打工文學作家需要的不只是激情,不只是要“保持打工文學作家原有的粗礪”,不只是要故步自封地徘徊于“主流文學大門之外”并引此自豪。文學面前,人人平等。她是不應該問出身、性別、年齡以及地位、財富等等的。文學的門檻不應因為面對“苦難的打工者”而大發慈悲,降格以求。當前,打工文學作家們更需要思想創新的能力和美學整合水準的提升。由于打工文學作家們基本是以“自寫自”的方式寫作,就更有必要在思想認知與審美修養上超越和跳出自己,以避免落入“不識廬山真面目”的狹隘怪圈,應該在“較大的思想深度、意識到的歷史內容”和“盡可能完美的藝術形式”這兩方面多下功夫。作家陳應松說,將來中國文學真正能“走向世界”的,必將會是底層文學。某種意義上,此話不無道理。重要的是,打工文學作家們亟待在精神向度與審美向度上強悍起來。
來源:深圳商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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