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一查西方資本主義民主的譜系是必要的,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知道“民主”的出身及“民主”的光鮮程度。但是探討資本主義民主,還得回到資本主義制度,回到資本主義的意識形態,回到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和生產關系。
在資本主義破繭化蝶的過程中,我們的資本主義辯護士常常給我等草民灌輸著這樣的格林、安徒生式的童話:
很久很久以前,從“靈魂不朽”的人心中產生了人的“理性”,這種“理性”可以檢驗一切,而自己卻不證自明、不被檢驗。經過這種“理性之光”的沐浴,這個世界上生活著這樣兩種人:一種是勤勞的、智慧的,并且十分的節儉;另一種是懶惰的、愚蠢的,并且不知節儉為何物。于是前一種人積累起財富,成了資本家;后一種人最后除了自己的皮,就一無所有。于是前一種人因共同擁有了勞動的結晶——資本,而成為了資本家階級或者說成為了資產階級;后一種人因都共同出賣一樣商品——勞動力,而成為了工人階級或者說成為了無產階級。這樣的兩種人,一般地并不知道各自的欲望和利益,但是由于有了這樣一只“理性”的“看不見的手”,他們都獲得了自己的名譽和財富、幸福和安寧,社會也實現了它的利益最大化、平等和和諧,于是人類社會迎來了自己的千年王國。從此,歷史終結了,只是等待著“理性”上帝的“千年審判”。
這個童話很“蒙娜麗莎”,但卻經不起歷史事實和辯證邏輯的檢驗:奴隸社會也有自由民、貨幣和商品,卻生產出來的“產品”主要是奴隸主和奴隸,奴隸主階級和奴隸階級;也有“理性之光”,可這“理性之光”照耀的只是奴隸主和自由民。封建社會也有自由民、商品和貨幣,卻生產出來的“產品”主要是地主和農民,地主階級和農民階級;也有“理性之光”,可這“理性之光”有了“自然選擇”——照耀起“神圣羅馬帝國”、封建邦國的貴族和自由民。到了資產階級登上歷史舞臺,為什么這“理性之光”又有了“自己”的“自然選擇”竟成了人類社會“普照的光”了呢?
解開這個歷史謎團的是馬克思。馬克思運用他自創立的歷史分析法和辯證邏輯分析方法——通過這兩種方法的緊密結合和交互運用,勾勒出了一幅資本主義史前史和資本主義發展史的異常清晰的圖景。
人類社會曾經是一個質樸而美妙、愚昧而匱乏的漫長的原始社會,但是,娘肚子里有娃娃,原始社會里孕育了否定原始社會的因素。隨著生產力的逐步發展,經過了一個歷史自然的過程,一少部分人成了占有生產資料和占有奴隸一切的奴隸主,極大部分人成了什么也沒有的奴隸。當然,還有一部分自由民,他們有人身自由,有或多或少的貨幣和財產,但看起來他們有政治權利,但絕沒有支配地位的統治權利。這就是奴隸社會。依舊是隨著生產力的發展,經過了一個歷史自然的階級斗爭過程,一少部分人成了占有絕大多數生產資料和占有農民部分人身自由的封建貴族或者說是封建地主,絕大多數人成了占有少量生產資料并以地租和勞役的形式為貴族和地主服務的農民。當然,也同樣還有一部分自由民,他們有人身自由,有或多或少的貨幣和財產,但這部分自由民在政治上失去了他們祖先的榮光。還是隨著生產力的發展,經過一個歷史自然的階級斗爭過程——這個歷史自然的階級斗爭過程其實是產生并最終是取得了統治地位的生產方式和生產關系:一方面是貨幣所有者,另一方面是勞動力所有者;貨幣所有者有購買勞動力所有者的勞動的自由和購買生產資料的自由;勞動力所有者雖然除自己的勞動力之外一無所有,但卻有出賣自己勞動力的自由,“自由勞動者有雙重意義:他們本身既不像奴隸、農奴等等那樣,直接屬于生產資料之列,也不像自耕農等等那樣,有生產資料屬于他們,相反地,他們脫離生產資料而自由了,同生產資料分離了,失去了生產資料。商品市場的這種兩極分化,造成了資本主義生產的基本條件”。(馬克思:《資本論》 第一卷 第782頁)這就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及生產關系產生的基本條件,這實際也就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和生產關系的基本內容。
當這種以自由人的身份自由地出賣自己的勞動力為標志的生產方式及生產關系逐步取得統治地位,這種生產方式和生產關系也逐步獲得了阿拉丁神燈的力量。當然,有了阿拉丁神燈的力量,阿拉丁神燈的力量中就必然會產生毀滅阿拉丁神燈力量的力量。
它確實賦予了資本主義社會某種民主、自由、平等的權利。這就像馬克思所指出的那樣:“勞動力的買和賣是在流通領域或商品交換領域的界限以內進行的,這個領域確實是天賦人權的真正樂園。那里占統治地位的只是自由、平等、所有權和邊沁。自由!因為商品例如勞動力的買者和賣者,只取決于自己的自由意志。他們是作為自由的、在法律上平等的人締結契約的。契約是他們的意志借以得到共同的法律表現的最后結果。平等!因為他們彼此只是作為商品所有者發生關系,用等價物交換等價物。所有權!因為他們都只是支配自己的唯一力量,是他們的利己心,是他們的特殊利益,是他們的私人利益。正因為人人只顧自己,誰也不管別人,所以大家都是在事物的預定和和諧下,或者說,在全能的神的保佑下,完成著互惠互利、共同有益、全體有利的事業”。(馬克思:《資本論》 第一卷 第199頁)馬克思的這個闡述雖然是調侃資產階級辯護士的,但客觀上是承認資本主義社會是有某種形式和內容的自由、平等、民主的價值的。
它確實極大地解放了社會生產力和創造了龐大的社會財富。“ 資產階級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階級統治中所創造的生產力,比過去一切世代創造的全部生產力還要多,還要大”。(《馬克思恩格斯選集》 第一卷 第257頁)“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占統治地位的社會的財富,表現為‘龐大的商品堆積'”。(馬克思:《資本論》 第一卷 第47頁)這個巨大的社會生產力和巨大的財富的創造確實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榮耀,以至馬克思和恩格斯感嘆:“過去哪一個世紀料想到在社會勞動里蘊藏有這樣的生產力呢?”(《馬克思恩格斯選集》 第一卷 第256頁)
它確實極大地改變了人類社會的結構。“它無情地斬斷了把人們束縛于天然尊長的形形色色的封建羈絆,它使人和人之間除了赤裸裸的利害關系,除了冷酷無情的‘現金交易’,就再也沒有任何別的聯系了。”它“抹去了一切向來受人尊崇和令人敬畏的職業的神圣光環。它把醫生、律師、教士、詩人和學者變成了它出錢招雇的雇傭勞動者。”它“ 由于開拓了世界市場,使一切國家的生產和消費都成為世界性的了。”它“由于交通的極其便利,把一切民族甚至最野蠻的民族都卷到文明中來了。”它“使農村屈服于城市的統治。”“它使人口密集起來,使生產資料集中起來,使財產聚集在少數人的手里。由此必然產生的結果就是政治的集中。各自獨立的、幾乎只有同盟關系的、各有不同利益、不同法律、不同政府、不同關稅的各個地區,現在已經結合為一個擁有統一的政府、統一的法律、統一的民族階級利益和統一的關稅的統一的國家了”。 (同上 第253-256頁)
但是,幾乎就是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和生產關系取得統治地位的同時,這種創造了阿拉丁神燈力量的生產方式和生產關系就在積聚毀滅這種阿拉丁神燈力量的神奇力量。這其實就是資本主義社會無法調和的社會矛盾即生產的社會化與生產資料私人占有之間的矛盾。
這個矛盾一開始就扒下了資本主義社會“蒙娜麗莎”的面皮而露出了其猙獰的面孔。
“盡管這些數字只是近似的,但是它們反映出歐洲國家從一個世紀到另一個世紀深陷戰爭之中。它們也說明在我們所考察的整整五個世紀中,歐洲的統治者們一門心思全放在準備戰爭、支付戰爭費用和彌補戰爭損失上。而且,在1500年前的五個世紀,歐洲國家甚至更為專注于戰爭的進行。在整個一千年里,戰爭一直是歐洲國家的主要活動”。(查爾斯.蒂利:《強制、資本和民族多家(公元990-1992年)》)以至真正的“現代理性之父”的“理性”就是反對資本主義戰爭:
“本世紀內,一個經營商業的民族(那就是英國)這種巧妙的發明(指國債——筆者注),乃是一種戰爭財富,它超過了所有國家財富的總和,并且只能通過無法避免的稅收虧欠而最終崩潰和枯竭......因而,別的國家至少有權聯合起來,反對這樣一個國家及它的橫行霸道”。(康德:《永久和評論》)
而歐洲資本主義之所以在康德之后沒有“崩潰和枯竭”并且欣欣向榮、高歌猛進,除了資本主義自身創造的巨大的生產力外,就是把拉丁美洲、把黑非洲、把亞洲,尤其是把咱們中國當成了任他們宰割的羔羊,從而化解了他們的危機挽救了他們的生命。
這個矛盾一開始就決定了世界資產階級的命運與世界上絕大多數人的命運是無法調和的。
資本主義生產的社會化與生產資料的私人占有之間的矛盾,必然產生資本的無限擴張和社會消費能力相對下降的矛盾,這個矛盾的階級表現就是資產階級與無產階級的矛盾。“資產階級除非對生產工具,從而對生產關系,從而對全部社會關系不斷地進行革命,否則就不能生存下去”。(《馬克思恩格斯選集》 第一卷 第255頁)但是,受資源和消費能力的雙重限制,資本的擴張不可能是一個無限擴張的過程。而資本要想實現無限擴張,要么對內實行階級壓迫,這就必然引起社會革命;要么輸出資本和霸權,這就必然引起民族革命,或者二者兼而有之。但無論哪種情況,都是資本主義的噩夢。“短暫的20世紀”開始了這一進程,“全新的21世紀”經過黎明前的黑暗后必然繼續這一進程。
顯然,資本主義雇傭勞動私有制是資本主義的經濟基礎,建立在資本主義雇傭勞動私有制基礎上的資本主義民主反映了資本的本質要求。這個民主,為資本立憲,為資本立法,有其歷史的合理性,并且隨著資本主義的制度“變遷”,也有現實的合理性,值得我們吸取其中的某些合理的民主因素。但是,中國的資產階級民主斗士在中國號召進行民主啟蒙,號召“回到康德去”,號召回到“漫長的十九世紀”,那就是王顧左右而言他——意在改變中國的社會主義航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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