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松民:談談“秋風現象”
★郭松民
自由主義,至少是中國的自由主義,是一種非歷史主義學說,其基本特點是拿著一個名曰“民主-專制”框架,以削足適履的方式臧否一切時代,一切人物,全然不顧歷史背景、文化背景、經濟背景……等等客觀因素。在這樣的自由主義陣營當中,深具歷史感的秋風先生就顯得有些另類,也有些孤獨。
最近,秋風先生因為一篇《精英敗壞是社會失序的根源》的小文章,又開始受到來自同一陣營的“友軍”的攻擊,秋風先生為此不得不寫了另一篇《重要的是誰來變革》來反駁這些攻擊,同時為自己辯解。
秋風先生為什么會受到攻擊?這是因為,秋風先生在《精英敗壞是社會失序的根源》一文中得出了這樣的結論:相對于制度而言,人,尤其是人群當中的精英,才是更重要的。中國目前“社會失序”就是“精英敗壞”的結果,同時,要改變這種狀況,“最為重要的事情就是馴服精英,養成其中一部分成為君子”,這就犯了被中國自由主義奉為圭臬的“制度決定論”的大忌了。
其實,秋風先生可能沒有意識到(或者意識到了也不愿意承認),他的這種看法,已經有點符合毛澤東的教導了。因為毛澤東就從來不迷信制度,而歷來重視人的因素。他曾經說過,人是世界上最可寶貴的東西,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間奇跡都可以創造出來。所不同的是,他沒有使用“君子”這個從五四時期就開始顯得陳腐的詞匯,而是希望每個黨員干部都能夠“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能夠像白求恩那樣成為“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于人民的人”。
新中國成立之后,從改造知識分子、“三反五反”,到后來的整風、反右、四清直至文革,還包括學雷鋒、學焦裕祿等,這一系列政治運動的重要目的之一,就是要教育精英,包括知識分子和黨的干部,如果一定要用秋風先生的語言說,庶幾也可以算是“馴服精英,養成其中一部分成為君子”的努力吧,可惜這一歷史進程在毛澤東去世后被中斷了,不僅中斷,而且在“貓論”的指引下,朝著一個相反的方向前進,否則的話,今天的中國真的成了“君子國”也未可知。
當然,毛澤東的格局遠比秋風先生要大得多,他所希望的,遠不是“養成其中一部分成為君子”,而是“六億神州盡舜堯”,是“培養千百萬無產階級革命事業接班人”,是“培養一代社會主義新人”。盡管毛澤東的歷史宏圖由于種種復雜的國內外因素而被擱置了,但毛澤東卻指明了人類未來的方向——顯然,一個由理性經濟人組成的世界不可能是美好的,是不可能免于剝削、壓迫乃至戰爭的,也不可能解決人和生態的矛盾,沒有“社會主義新人”的大量出現,人類的生存本身都會成為問題。
當然,作為一個資深的自由主義者,秋風先生在感情上對毛澤東式排斥的。他在文中指毛澤東時代的中國是“以單一的權力中心統治每一個人”,由于“單一中心的統治以人性之惡為預設,以政府強制執行刑罰、人們對刑罰的恐懼維持秩序,主要由官員構成的精英與被統治者是敵對關系。由此,人性之惡也就迅速成長,每個人都在尋找秩序的漏洞,維持秩序成本迅速攀升,以至于無法承受。”這一段暴露了秋風先生的局限性和偏見,也和他全文的論述構成了一種自相矛盾的狀態。其實對那段歷史稍微了解一點的人都知道,毛澤東時代,恰恰強調絕大多數干部群眾是好的和比較好的,從來沒有人性惡這一說;毛澤東時代的干部,如果用今天的標準來衡量,幾乎個個都是君子;在毛澤東時代,由于人民對黨和政府的高度認同,由于特別強調黨員領導干部的模范帶頭作用,“維持秩序成本”是極低的。那個時代,誰聽說過城管?誰聽說過武警、特警這樣的名詞?國家財政中可曾有一分錢是維穩經費?可曾有過保安這樣一個行業?可曾見過防盜門、防盜窗?那時你在大街上行走,想看到一個警察都不容易。交警由于是唯一戴“大沿帽”的(內地的居民很少看到海軍)而格外出風頭,最讓男孩子們羨慕。
一段時間以來,秋風先生寫了一些很不錯的文章,比如在《中國自由主義二十年的頹勢》一文中,秋風先生承認了中國自由主義要對目前的貧富分化、腐敗等社會現象負責;在《廣東模式與重慶模式的政治意涵》一文,他更是一反自由主義精英一提起重慶模式就歇斯底里的常態,肯定了重慶模式的歷史合理性;而有了這篇《精英敗壞是社會失序的根源》的文章,原教旨主義的中國自由主義者幾乎可以合乎邏輯地指控他是一個披著自由主義外衣的“毛左”了,因為他在客觀上否定了精英們所鼓吹、所定義的“政治體制改革”的必要性,而強調了改造人的必要性。
秋風先生如果沿著這個方向繼續走下去,我覺得他的前景無非是有兩種可能:一是從自由主義陣營中出走,就像摩羅、劉小楓乃至更早的甘陽那樣;二是被自由主義陣營革出教門。從中國自由主義陣營一貫氣量狹小的作風來看,他們是很可能這樣做的。謂予不信,不妨等著瞧!
“秋風現象”是很耐人尋味的。我們發現,一個學者,無論他的學術背景如何,只要他還存有良知,沒有被收買,對祖國還有感情,只要他愿意尊重歷史、尊重事實、尊重邏輯,最終他都會變成一個今天語境下的“左派”,甚至“毛左”。掰著指頭數一數,今天中國思想界的左翼學者,有幾個不是從自由主義陣營當中分裂出來的?
為什么會出現“秋風現象”?原因也很簡單:我們仍然要回答毛澤東提出的歷史命題——如何在資本主義世界體系已經建立的時代,為中華民族,也為整個人類尋找到一條免于被資本奴役的道路?!而所有這些問題,都已經被毛澤東反復思考、論述乃至實踐過了。我們以為發現一條前人沒有發現的真理,如獲至寶,驀然回首,卻發現毛澤東正站在人類歷史的高山之巔,含笑俯視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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