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義的槍聲

　　周 翼*

　　過去的二、三十年以來，在神州大地，“市場”這只理論上看不見、實(shí)際上看得見的“手”時髦起來了，經(jīng)濟(jì)學(xué)的新自由主義時髦起來了，英國經(jīng)濟(jì)學(xué)家艾倫·科丁頓(Alan Coddington，1941-1982)稱之為“液壓凱恩斯主義(Hydraulic Keynesianism)”、我在今年2月寫的一篇文章“CPI、‘豆你玩’及鉆石戒指”中稱之為“機(jī)械凱恩斯主義”的東西時髦起來了，“工具理性”時髦起來了，那些像商人似的學(xué)者、包裝得像學(xué)者似的官員、像官員似的國有公司的商人們時髦起來了，二奶、三奶、五奶、一夜情、二夜情、三夜情時髦起來了，……。一大堆時髦貨中，有些是舶來品，有些則是土生土長的——它們在中國的歷史上或早就興盛過，或至少出現(xiàn)過蹤跡。

　　那么，在當(dāng)今中國，下一步該時髦什么了呢?

　　不要急嘛，那個新的時髦貨，中國相當(dāng)數(shù)量的“言必稱西方”的法學(xué)家們、地方司法系統(tǒng)少量包裝得像學(xué)者似的權(quán)閥們，早就準(zhǔn)備好并已經(jīng)端出來了——那就是“死刑廢除論”——那個被他們稱之為“文明”的“標(biāo)桿”的東西。說這個新的時髦貨是舶來品，其實(shí)還并不怎么準(zhǔn)確。早在中國的北魏及唐朝，就曾在短時期內(nèi)出現(xiàn)過“事實(shí)上廢除死刑”的做法。[1] 因此，當(dāng)今的這個時髦貨，只是近現(xiàn)代意義上的舶來品。

　　不過，這次與以往明顯不同——要想讓這一舶來的怪物在中國社會真正時髦起來，看來還真的有點(diǎn)不大容易。顯然，中國國內(nèi)的民意與這一觸碰了民眾良心底線的怪物勢不兩立，民眾與中國人口中一小撮“死刑廢除論者”的觀點(diǎn)尖銳對立。對于心靈深處的良知尚未被市場經(jīng)濟(jì)的大潮沖刷干凈的廣大中國民眾來說，這一舶來的時髦之果實(shí)在是太難以下咽了。這就像一塊外形做得精致的肥皂，即使被其推銷者命名并包裝成為“奶酪”，吃起來仍然難以下咽。這塊所謂的“奶酪”，甚至連美國人在咬了一口之后，都感到難以下咽，立即把它吐了出來。

　　“烏有之鄉(xiāng)”今年7月轉(zhuǎn)載了一篇題為“鄧小平：誰再說廢除死刑就滅了誰”的文章。文章稱：“25年前，鄧小平在中央政治局常委會上就嚴(yán)厲制止了廢除死刑的提議。這一事件在《鄧小平文選》(第三卷)中能查到。”“……鄧小平說：死刑不能廢除，有些罪犯就是要判死刑。也就是說，鄧小平的著名‘死刑論’、‘誰再說廢了死刑就廢了誰’，讓廢除死刑者閉上了臭嘴。”[2] 我查了一下《鄧小平文選(第三卷)》第152-154頁的那篇“在中央政治局常委會上的講話(一九八六年一月十七日)”，沒有找到“誰再說廢了死刑就廢了誰”這樣的句子，也沒有找到類似的句子。不過，鄧在那次講話中確實(shí)明確指出：“死刑不能廢除，有些罪犯就是要判死刑。”[3] 然而，這么多年過去了，中國的“主廢派”中那些食洋不化、“言必稱貝卡利亞[4]”的法學(xué)家、鸚鵡學(xué)舌的律師、地方司法系統(tǒng)少數(shù)包裝得像學(xué)者似的、披著“司法獨(dú)立”的羊皮、企圖行司法獨(dú)裁之實(shí)的權(quán)閥們不但沒有閉上臭嘴，反而變本加厲，付諸行動了。他們把中國民眾在死刑存廢問題上發(fā)自內(nèi)心深處的、自然、冷靜而堅決的、并不是由任何強(qiáng)權(quán)煽動起來的“對正義的呼喚”妖魔化為“以公眾狂歡的方式殺人”。然而，由于“對死刑的民意的強(qiáng)大支持，在這個問題上與專家學(xué)者的看法差別特別大”，“也就是因?yàn)槊癖姷姆磳Γ山邕€不敢輕舉妄動，明目張膽地廢除死刑，最多也只是在實(shí)際的案例中動動手腳，變相廢除死刑而已。”“盡管如此，法律界的行為也一樣遭到民眾的反對”。[5] 中國民眾的良知被“主廢派”權(quán)閥的言行所刺痛，這種痛覺的存在也許是這個民族活力尚存的表征吧?

　　朱蘇力稱：在死刑存廢的問題上，“少數(shù)法學(xué)家挾持了大多數(shù)法學(xué)家。”“像我這樣公開講永遠(yuǎn)不能廢除死刑的是極少數(shù)，大多數(shù)法學(xué)家還是會想，國外都有那么多國家廢除了，又有那么多人在呼吁，你要是不同意，你怎么在法學(xué)界待下去呢?”。[6] 看來，與過度自戀(Narcissism)的中國經(jīng)濟(jì)學(xué)界相比，被少數(shù)法學(xué)家挾持了的中國法學(xué)界的自戀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么，在死刑存廢的問題上，國際上到底是怎樣的一幅圖景呢?

　　據(jù)維基百科(英文版)援引一家促進(jìn)死刑廢除的組織的統(tǒng)計資料，截止2011年2月14日，在194個聯(lián)合國成員國或具有聯(lián)合國觀察員身份的國家中，95個國家廢除了死刑，占49%;99個國家未廢除死刑，占51%。在99個未廢除死刑的國家中，42個國家在法律條文和實(shí)際執(zhí)法兩方面均存在死刑，占上述194個國家的22%;8個國家只針對非常情況下(如戰(zhàn)爭時期)實(shí)施的犯罪保留死刑，占194個國家的4%;49個國家仍保留死刑，但已經(jīng)有至少10年沒有動用它，或者暫停實(shí)施死刑，占194個國家的25%。[7] 在廢除了死刑的國家中,包括了幾乎所有的歐盟成員國[8],這一點(diǎn)是不能不提及的——假設(shè)歐盟的大多數(shù)成員國(包括那些地位顯赫的成員國)不在廢除死刑國家的名單上，那么，廢除死刑的發(fā)展中國家的數(shù)目再多，死刑存廢問題也不大可能成為中國“主廢派”的興奮點(diǎn)了吧?確切地說，中國也就根本不可能產(chǎn)生出“主廢派”了吧?

　　雖然國際上已廢除死刑或者有廢除死刑趨勢的國家的數(shù)目似乎比較可觀，然而，執(zhí)行死刑的國家的人口之和占全世界總?cè)丝诘谋壤匀桓哌_(dá)60%多，包括人口最多的中國、印度、美國及印度尼西亞。據(jù)維基百科(英文版)稱，2000年的一項(xiàng)蓋洛普民意測驗(yàn)表明，全世界52%的被訪者支持死刑，“體現(xiàn)出世界范圍的對死刑的支持”。另據(jù)維基百科(英文版)援引加拿大廣播公司(CBC)2010年3月18日的一則報道，即使在中國的“主廢派”眼里在廢除死刑方面具有“標(biāo)桿性”形象的加拿大，2010年支持恢復(fù)死刑的加拿大人的比例仍然高達(dá)40%，僅比反對恢復(fù)死刑的46%少6個百分點(diǎn)。[9]

　　再來看看在國際舞臺上具有特殊地位的聯(lián)合國安理會5個常任理事國中除了中國之外的其他4個國家的情況：

　　美國：

　　1972年，美國最高法院在受理上訴案件時以5：4的結(jié)果判決在這些案件中實(shí)施死刑將是違憲的，顯然法官們的觀點(diǎn)以5：4的人數(shù)比例發(fā)生對立。在美國這一普通法傳統(tǒng)的國家，這一判決結(jié)果導(dǎo)致了“事實(shí)上的(de facto)”全國范圍內(nèi)的暫停實(shí)施死刑。然而，僅短短4年之后的1976年，美國最高法院在受理另外的上訴案件時，重新確認(rèn)了死刑可以作為可供選擇的刑罰，實(shí)質(zhì)上扭轉(zhuǎn)了“事實(shí)上的”全國范圍內(nèi)暫停實(shí)施死刑的局面，從此美國進(jìn)入了所謂的“死刑新時代(Modern Era of Capital Punishment)”。從州的層面看，截止2011年3月，美國有15個州(包括首都華盛頓)完全取消了死刑，僅占美國51個州(或聯(lián)邦區(qū))的29%，而且在這15個州(包括首都華盛頓)中，在“死刑新時代”廢除死刑的只有3個州，通過州的審判實(shí)踐形成“事實(shí)上的”廢除的只有2個州。[10]

　　據(jù)維基百科(英文版)援引蓋洛普組織2010年11月8日的有關(guān)材料，從有記錄的數(shù)據(jù)看，美國公眾對死刑適用于謀殺罪的支持率，在1966年處于最低點(diǎn)，42%支持，47%反對;而到了1994年卻達(dá)到了最高點(diǎn)，高達(dá)80%支持，只有16%反對。進(jìn)入21世紀(jì)之后，美國公眾對死刑的支持率處于平穩(wěn)狀態(tài)。2010年的一項(xiàng)蓋洛普民意測驗(yàn)表明，高達(dá)64%的美國人支持死刑適用于謀殺罪，只有29%反對。[11] 據(jù)維基百科(英文版)援引有關(guān)材料，2006年5月的一項(xiàng)蓋洛普民意測驗(yàn)表明，約一半的美國公眾說死刑用得還不夠頻繁。[12]

　　俄羅斯：

　　1996年，俄羅斯在加入歐洲委員會(Council of Europe)前后，為了迎合該委員會的入會條件，不得不暫停實(shí)施死刑。然而，據(jù)維基百科(英文版)稱，最近的俄羅斯民意測驗(yàn)之一表明，高達(dá)四分之三的人不反對死刑，只有4%的人強(qiáng)烈反對死刑。另據(jù)維基百科(英文版)援引被認(rèn)為最著名的俄語網(wǎng)絡(luò)資源之一的Lenta.Ru網(wǎng)站上2006年2月27日登載的有關(guān)資料，高達(dá)55%的俄羅斯人反對至2006年已持續(xù)了10年的暫停實(shí)施死刑的做法，只有28%表示支持。[13]

　　英國：

　　英國至1998年在法律條文上完全廢除了死刑。然而，受英國的公共電視臺“電視四臺(Channel 4)”委托于2009年7月10日至16日進(jìn)行的一項(xiàng)英國民意調(diào)查結(jié)果顯示：70%認(rèn)為英國仍然應(yīng)該把死刑作為針對12種不同類型犯罪行為中的至少一種的最高的可能刑罰;73%同意(50%強(qiáng)烈同意)這樣的看法：政客們及政府在制訂針對嚴(yán)重犯罪的最高刑罰時忽視了公眾的意見;76%同意(51%強(qiáng)烈同意)這樣的看法：關(guān)于針對嚴(yán)重犯罪的刑罰(包括死刑)問題，在英國應(yīng)該有更多的公開辯論;77%表示(56%強(qiáng)烈表示)他們擔(dān)心英國針對虐待兒童的最高刑罰不夠嚴(yán)厲。[14]

　　法國：

　　法國歷史上的思想家中，反對死刑的包括伏爾泰(Voltaire)[15]、尼古拉·孔多塞(Nicolas de Condorcet)、維克多·雨果、米歇爾·福柯(Michel Foucault)等人，而支持死刑的則有查理•路易•孟德斯鳩(Charles-Louis de Secondat, Baron de Montesquieu)、讓•雅克•盧梭(Jean-Jacques Rousseau)、奧古斯特·孔德(Auguste Comte)等人。法國于1981年從法律上廢除了死刑，在投票表決后第二天《費(fèi)加羅報》(Le Figaro)進(jìn)行的一項(xiàng)調(diào)查表明，62%的法國人希望保留死刑，也就是說，法國的政客們是在違背當(dāng)時的法國民意的情況下強(qiáng)行通過廢除死刑的法律的。另據(jù)2007年的一項(xiàng)調(diào)查顯示，52%的法國人反對死刑，但仍有高達(dá)45%的法國人支持死刑。更為重要的是，長期以來法國人在死刑存廢問題上的看法隨局勢的變動而有很大的波動起伏。各種調(diào)查都表明，每當(dāng)發(fā)生駭人聽聞的犯罪時，法國民意中支持恢復(fù)死刑的比例迅即上升為多數(shù)的位置。[16]

　　面對世界范圍內(nèi)(包括在中國“主廢派”心目中所謂“國民素質(zhì)”很高的那些西方國家)大規(guī)模的支持死刑的民意力量，中國“主廢派”中那些矯情的法學(xué)家們是不是有必要在繼續(xù)忽悠國內(nèi)輿論的同時，抽出些時間去那些“國民素質(zhì)”很高的西方國家，耐心細(xì)致地做做那里的大規(guī)模支持死刑的民眾的“思想政治工作”，以提高他們的“覺悟”，讓他們的思想盡快朝著那根“文明”“標(biāo)桿”的方向轉(zhuǎn)變呢?

　　再請看表1所示的世界上故意殺人犯罪率高居前20位國家的死刑存廢情況：

　　表1 世界上故意殺人犯罪率高居前20位國家的死刑存廢情況 [17]

　　國家位次每10萬居民的年故意殺人犯罪率數(shù)據(jù)

　　年份死刑存廢情況

　　薩爾瓦多1712009只針對對外戰(zhàn)爭時期的某些軍事犯罪保留死刑

　　洪都拉斯2672009已廢除死刑

　　牙買加3602008已有22年多未動用或執(zhí)行死刑

　　危地馬拉4522009已有10年多未動用或執(zhí)行死刑

　　委內(nèi)瑞拉5492009已廢除死刑

　　特立尼達(dá)和多巴哥6402008已有11年多未動用或執(zhí)行死刑

　　哥倫比亞7392009已廢除死刑

　　布隆迪8372004已廢除死刑

　　萊索托9372008已有26年多未動用或執(zhí)行死刑

　　剛果民主共和國10352004實(shí)施死刑

　　圣基茨和尼維斯11352008實(shí)施死刑(適用于謀殺罪)

　　南非1234(不包括謀殺企圖)2009已廢除死刑

　　中非共和國13302004已有29年多未動用或執(zhí)行死刑

　　伯利茲14292009已有25年多未動用或執(zhí)行死刑

　　盧旺達(dá)15272004已廢除死刑

　　蘇丹16272004實(shí)施死刑

　　巴拿馬17242009已廢除死刑

　　贊比亞18232004已有13年多未動用或執(zhí)行死刑

　　巴哈馬19222004已有10年多未動用或執(zhí)行死刑

　　巴西20222008只在軍事法中名義上保留著死刑

　　從表1可以看到，世界上故意殺人犯罪率最高的國家，絕大多數(shù)是故意殺人無須償命的殺人犯的樂園。

　　中國的“主廢派”也許會發(fā)問：“表1里面不是沒有西方文明國家的蹤影嗎?”是的，表1里面的確沒有西方“文明”國家的蹤影(盡管在這些國家有時也會發(fā)生震驚全球的特大血案)。然而，不少西方“文明”國家卻是其他類型犯罪分子的樂園。

　　據(jù)位于芬蘭赫爾辛基的聯(lián)合國歐洲預(yù)防和控制犯罪研究所公布的一份統(tǒng)計資料，按照每10萬人口中警方記錄在案的犯罪案件數(shù)，對于人身侵犯案，全世界排前10位的國家或地區(qū)依次為：蘇格蘭(2006年，1655.1)，北愛爾蘭(2006年，1426.0)，英格蘭和威爾士(2006年，1365.3)，斯威士蘭(2004年，1308.2)，南非(2002年，1188.0)，毛里求斯(2006年，1044.9)，瑞典(2006年，845.2)，新西蘭(2006年，839.4)，澳大利亞(2003年，797.0)，美國(1999年，786.7)。對于強(qiáng)奸案，前10位的國家或地區(qū)依次為：南非(2002年，113.5)，澳大利亞(2003年，91.6)，斯威士蘭(2004年，76.1)，加拿大(2006年，68.2)，牙買加(2000年，50.8)，蘇里南(2004年，45.2)，瑞典(2006年，40.6)，津巴布韋(2004年，40.0)，新西蘭(2006年，32.2)，美國(2006年，30.2)。對于入室盜竊案，前10位的國家或地區(qū)依次為：以色列(2004年，1844.5)，澳大利亞(2006年，1530.2)，新西蘭(2006年，1476.3)，丹麥(2006年，1317.9)，奧地利(2006年，1203.3)，巴巴多斯(2000年，1177.4)，英格蘭和威爾士(2006年，1157.7)，瑞典(2006年，1094.2)，冰島(2004年，950.4)，斯洛文尼亞(2006年，902.9)。[18]

　　無論多么喪盡天良、滅絕人性的殺人行徑都無須償命，這樣的法律制度，對于其他類型犯罪行為在量刑上和刑期執(zhí)行時的“仁慈”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這樣的法律制度怎能不成為各種罪惡行徑的溫床呢?事實(shí)上，在不少西方“文明”國家，在名義上仍然稱為“監(jiān)獄”的地方，那些殺人犯、強(qiáng)奸犯、搶劫犯、盜竊犯、縱火犯、貪污犯、走私犯等等等等享受著豪華賓館般的優(yōu)厚待遇，家屬可以定期探望并一起居住，就像在度假中心享樂一般。當(dāng)然，這些豪華設(shè)施的建設(shè)和維護(hù)的巨額費(fèi)用，這種優(yōu)厚待遇的巨額支出，只能來自納稅人的口袋。這種偽善的司法制度，全然不顧一個個犧牲者痛苦呻吟的靈魂和一個個受害者及其親屬悲憤交加的淚水。

　　那么，西方“文明”國家中那些全面廢除死刑的“創(chuàng)舉”，是不是符合上帝的旨意呢?答案是否定的。

　　對于上帝發(fā)出的“十誡”中的第五條(或第六條)，有翻譯成“Thou shalt not kill”(“你不可殺人”)的，也有翻譯成“Thou shalt not murder”(“你不可謀殺”)的。猶太教對該條的翻譯幾乎都采用了“Murder”(“謀殺”)這個詞。[19] 現(xiàn)在手頭的這本在新教世界發(fā)行最廣的《圣經(jīng)》新國際版也把“十誡”第六條翻譯成了“You shall not murder.”(“你不可謀殺。”)[20] 然而，在我看來，這一翻譯上的差異決不應(yīng)該導(dǎo)致在理解上帝對死刑的旨意時會有什么歧義。“Thou shalt not …”——顯然，這些是上帝對個人行為的誡條，絲毫也不意味著上帝對正義的律法中的死刑會有任何的否定。

　　上帝說：“凡殺人傷人者，必須被人所殺所傷;因?yàn)樯系凼前凑兆约旱男蜗笤斓娜恕?rdquo;上帝又說：“毫無疑問，凡打人致死者，必須被處死。然而，若他非蓄意為之，而是上帝使其發(fā)生，則他可以逃往我指定的一個地方。但若一個人蓄意謀劃并殺死了他人，就把其帶離我的圣餐臺并將其處死。”“凡綁架他人者，無論是把人賣了還是被抓獲時仍在其手中，必須被處死。”上帝說：“凡剝奪人之生命者，必須被處死。”上帝還說：“報血仇者必處死那謀殺犯;一遇見他，必處死他。”“對于一個應(yīng)被處死的謀殺犯的生命，不可收取贖金。毫無疑問，他必須被處死。”“不可玷污你們所在的土地。流血會玷污那土地，那血流其上的土地?zé)o法得潔凈，除非用致人流血者的血清潔之。”上帝還針對其他犯罪行為和不倫之舉發(fā)出了處死的旨意。[21]

　　顯然，西方那些虛偽的“主廢派”、尊重和維護(hù)殺人狂的生命“價值”而藐視和侮辱無辜受害者的生命價值的所謂人權(quán)組織，他們的行為已完全違背了上帝的意志。

　　在我看來，對于人類而言，抽象的“生命”概念毫無意義。人的“生命”的意義在于一個一個具體的、鮮活的“生命”所具有的靈魂及其產(chǎn)生的信仰、品德、思想、智慧、行為、關(guān)系，人的“生命”就是這樣的靈魂及其產(chǎn)生的信仰、品德、思想、智慧、行為、關(guān)系本身。對慘絕人寰的殺人惡魔、羞辱人類尊嚴(yán)、惡貫滿盈的罪犯的“生命”的所謂“尊重”，就是對那些罪惡靈魂及其罪惡行徑的尊重。對于那些罪惡靈魂早已下了地獄的行尸走肉，有何“生命價值”可言?談何對那罪大惡極的“生命”的“尊重”?

　　在我看來，人類文明發(fā)展到這一步，在正義的槍聲再也打不響的地方，文明以文明的外殼和表現(xiàn)形式，使文明的靈魂墮落了。文明的靈魂墮落后，它便成了文明的軀殼、野蠻的實(shí)質(zhì)。就這樣，文明親手以文明的方式、文明的手段終于使自身走向了自身的反面。一種文明墮落了，該種文明離沒落的時間大概也就不遠(yuǎn)了。

　　西方那些虛偽的“主廢”人權(quán)組織的所作所為，便是該種文明的象征之一。他們對由工業(yè)文明帶來的生態(tài)環(huán)境的全面惡化、資源的快速枯竭、人類整體的生命因此面臨的日益嚴(yán)重的威脅、每年全世界因饑荒、營養(yǎng)不良、疾病、無法承擔(dān)的高昂的醫(yī)藥費(fèi)(其中包括高昂的藥物專利費(fèi))、戰(zhàn)爭、刑事犯罪、事故、環(huán)境污染而失去的難以計數(shù)的寶貴生命熟視無睹、置若罔聞，卻年年都要對全世界范圍內(nèi)一小撮在正義的槍聲中被處決的十惡不赦的罪犯發(fā)出貓哭耗子般的哀鳴聲。

　　不妨設(shè)想一下，假設(shè)有朝一日全世界真的全都取消了死刑(那當(dāng)然是不可能的!)，那么，那些矯情的法學(xué)家們、“慈悲”的政客們以及虛偽的“主廢”人權(quán)組織下一步要做的是不是趁熱打鐵、把人類“文明”進(jìn)一步推向前進(jìn)、開始描繪人類“文明”新的藍(lán)圖了呢——干脆取消所有的針對犯罪行為的刑罰，讓刑罰在這個星球上徹底消失?!那么，在這一藍(lán)圖下，法官做什么呢?法官的唯一任務(wù)就是對著那殺人不眨眼的兇犯溫柔地說一聲：“你悔過吧。”在窮兇極惡的殺人犯面前，也許這樣的話音剛落，法官本人就已經(jīng)是身首異處了。這樣的“文明”藍(lán)圖的理論基礎(chǔ)將是“文明”的：人的任何行為(包括燒殺奸淫搶)，都是他的生命波動的具體形式，既然對于任何人的生命(哪怕是那些罪惡靈魂早已下了地獄的行尸走肉)應(yīng)不分青紅皂白地予以“尊重”，那么對于那些生命的任何波動形式(包括燒殺奸淫搶)也都應(yīng)不分青紅皂白地予以“尊重”。到那時候，如果中國還無法實(shí)現(xiàn)“全面取消刑罰”這一新的“文明”藍(lán)圖的話，中國那些食洋不化、鸚鵡學(xué)舌的法學(xué)家們是不是應(yīng)該說“那只是因?yàn)橹袊?dāng)前的條件還不怎么成熟，國民素質(zhì)還有待大幅提升。不過，中國遲早應(yīng)朝著那根‘全面取消刑罰’的‘文明’‘標(biāo)桿’走過去的。”了呢?

　　放明白點(diǎn)吧，既然這個地球被認(rèn)為是圓的，那么，這個地球上發(fā)生的事情注定也是圓的。某種充滿優(yōu)越感的文明一往直前的線性發(fā)展路徑，難逃終將衰微的宿命。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Friedrich Wilhelm Nietzsche)在談到“人類的循環(huán)”時不是說了嗎：“也許整個人類只是存在于時間有限的某一種動物的一個演變階段，所以人是從猴子變過來的，還將重新變成猴子，但是卻沒有人對這種令人驚異的滑稽結(jié)論有任何興趣。就像隨著羅馬文化的衰落及基督教的傳播，一種普遍的丑化在羅馬帝國內(nèi)部人中迅速蔓延一樣，大地的一般文化的最終衰落也會導(dǎo)致更加大得多的丑化，最終導(dǎo)致人的動物化，直到跟猴子一樣。正是因?yàn)槲覀兡軌蚩吹竭@個前景，也許我們才能預(yù)防未來出現(xiàn)這樣的結(jié)局。”[22] 神秘的性的問題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假設(shè)中國或世界上其他地方真的如中國某些前衛(wèi)的性學(xué)家所想象或期盼的那樣在性方面無休止地開放下去的話，那么與之關(guān)聯(lián)的文明終將衰微。這一幕，歷史一次又一次地重演過。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就說過：“當(dāng)性的滿足暢行無阻，比如說當(dāng)一個古老文明頹廢的時候，愛情變得沒有價值，人生十分空虛，這樣就有必要發(fā)展出強(qiáng)烈的反向作用(Reaction Formation)，以恢復(fù)必不可少的情感價值。”[23]

　　毫無疑問，死刑存廢問題也同樣難逃文明發(fā)展的這種宿命。我堅信，這個星球上凡是存在尚有一絲血性的民族的地方(包括那個叫做“中國”的、人口約占全世界五分之一的地方)，那些地方將永遠(yuǎn)會有針對令人發(fā)指罪惡行徑的響徹云霄的正義的槍聲!

　　2011年9月28日于上海

　　(寫給我的朋友們)

　　[1] (1)Wikipedia, “Capital Punishment,” last modified on 19 August 2011, http://en.wikipedia.org/wiki/Capital_punishment (accessed August 26, 2011). (2)石冬梅，“略論唐代廢除死刑的嘗試”，《貴州社會科學(xué)》，2009年第11期(總第239期)。

　　[2]

金世遺，“鄧小平：誰再說廢除死刑就滅了誰”，“烏有之鄉(xiāng)”網(wǎng)站，2011年7月16日，來源：鳳凰網(wǎng)，http://www.wyzxsx.com/Article/view/201107/248567.html (accessed August 27, 2011)。

　　[3] 鄧小平，《鄧小平文選(第三卷)》，人民出版社，北京，1993年第1版，第152-154頁。

　　[4] 切薩雷·貝卡利亞(Cesare Beccaria)。

　　[5] 金世遺，“鄧小平：誰再說廢除死刑就滅了誰”，“烏有之鄉(xiāng)”網(wǎng)站，2011年7月16日，來源：鳳凰網(wǎng)，http://www.wyzxsx.com/Article/view/201107/248567.html (accessed August 27, 2011)。

　　[6] 朱蘇力，“朱蘇力：死刑存廢問題”，“烏有之鄉(xiāng)”網(wǎng)站，2011年8月2日，來源：《經(jīng)略》網(wǎng)刊第六期特稿，原載《上海國資》2011.7，http://www.wyzxsx.com/Article/Class17/201108/252228.html (accessed August 26, 2011)。

　　[7] Wikipedia, “Use of Capital Punishment by Country,” last modified on 17 August 2011, http://en.wikipedia.org/wiki/Use_of_capital_punishment_by_nation (accessed August 27, 2011).

　　[8] Wikipedia, “Capital Punishment,” last modified on 19 August 2011, http://en.wikipedia.org/wiki/Capital_punishment (accessed August 26, 2011).

　　[9] Wikipedia, “Capital Punishment,” last modified on 19 August 2011, http://en.wikipedia.org/wiki/Capital_punishment (accessed August 26, 2011).

　　[10] Wikipedia, “Capital Punishment in the United States,” last modified on 26 August 2011, http://en.wikipedia.org/wiki/Capital_punishment_in_the_United_States (accessed August 28, 2011).

　　[11] Wikipedia, “Capital Punishment in the United States,” last modified on 26 August 2011, http://en.wikipedia.org/wiki/Capital_punishment_in_the_United_States (accessed August 28, 2011).

　　[12] Wikipedia, “Capital Punishment,” last modified on 19 August 2011, http://en.wikipedia.org/wiki/Capital_punishment (accessed August 26, 2011).

　　[13] Wikipedia, “Capital Punishment in Russia,” last modified on 23 July 2011, http://en.wikipedia.org/wiki/Capital_punishment_in_Russia (accessed August 30, 2011).

　　[14] (1)Wikipedia, “Capital Punishment in the United Kingdom,” last modified on 12 August 2011, http://en.wikipedia.org/wiki/Capital_punishment_in_the_United_Kingdom (accessed August 30, 2011).(2)“Survey for Channel 4 on Attitudes towards the Death Penalty,” 28 October 2009, source: Ipsos MORI / Channel 4, http://www.ipsos-mori.com/researchpublications/researcharchive/poll.aspx?oItemId=2504 (accessed August 30, 2011).

　　[15] 有一句被誤認(rèn)為是伏爾泰所言并被廣為傳誦的名言：“我不贊成你的話，但是我要誓死捍衛(wèi)你說它的權(quán)利。(I disapprove of what you say, but I will defend to the death your right to say it.)”

　　[16] Wikipedia, “Capital Punishment in France,” last modified on 22 August 2011, http://en.wikipedia.org/wiki/Capital_punishment_in_France (accessed August 30, 2011).

　　[17] 資料來源：(1)Wikipedia, “List of Countries by Intentional Homicide Rate,” last modified on 15 September 2011, http://en.wikipedia.org/wiki/List_of_countries_by_intentional_homicide_rate (accessed September 16, 2011).(2)Wikipedia, “Use of Capital Punishment by Country,” last modified on 17 August 2011, http://en.wikipedia.org/wiki/Use_of_capital_punishment_by_nation (accessed August 27, 2011).

　　[18] Heiskanen, Markku, “Trends in Police Recorded Crime,” in Stefan Harrendorf, Markku Heiskanen and Steven Malby (eds.), International Statistics on Crime and Justice, Helsinki: European Institute for Crime Prevention and Control, Affiliated with the United Nations (HEUNI), HEUNI Publication Series No. 64, 2010, 21-47. http://www.heuni.fi/Satellite?blobtable=MungoBlobs&blobcol=urldata&SSURIapptype=BlobServer&SSURIcontainer=Default&SSURIsession=false&blobkey=id&blobheadervalue1=inline;%20filename=Hakapaino_final_07042010.pdf&SSURIsscontext=Satellite%20Server&blobwhere=1266335656647&blobheadername1=Content-Disposition&ssbinary=true&blobheader=application/pdf (accessed September 18, 2011).

　　[19] Wikipedia, “Ten Commandments,” last modified on 24 September 2011, http://en.wikipedia.org/wiki/Ten_Commandments (accessed September 24, 2011).

　　[20] The Holy Bible, New International Version, Grand Rapids, Michigan: Zondervan Bible Publishers, 1996 (Thinline Bible, ISBN 0-310-90565-6 B), pp. 65, 154. (In 1973 the New Testament in the NIV was published. In 1978 the entire Bible NIV was published. A revised edition in 1984.)

　　[21] The Holy Bible, New International Version, Grand Rapids, Michigan: Zondervan Bible Publishers, 1996 (Thinline Bible, ISBN 0-310-90565-6 B), pp. 7, 65, 102, 106, 148. (In 1973 the New Testament in the NIV was published. In 1978 the entire Bible NIV was published. A revised edition in 1984.)

　　[22] 弗里德里希•尼采，《人性的，太人性的——一本獻(xiàn)給自由精靈的書》，楊恒達(dá)譯，中國人民大學(xué)出版社，北京，2005年第1版，第171頁。(原著1878年第1版)。

　　[23] 此處的文獻(xiàn)來源為：(1)Freud, Sigmund, “On the Universal Tendency to Debasement in the Sphere of Love (Contributions to the Psychology of Love II),” http://faculty.ncf.edu/hassold/FinDeSiecle/freud_debasement.htm (accessed August 22, 2011). (The German 1st edition: 1912.)(2)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愛情心理學(xué)》的第二篇“性無能——情欲生活里最廣泛的一種墮落(一九一二)”，收錄在：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愛情心理學(xué)》，林克明譯，作家出版社，北京，1986年第1版，第141頁(該譯本包括弗洛伊德的《性學(xué)三論》、《愛情心理學(xué)》及“‘文明的’性道德與現(xiàn)代人的不安”)。關(guān)于弗洛伊德的《愛情心理學(xué)》，還可以設(shè)法查閱下列文獻(xiàn)：(1)Freud, Sigmund, “A Special Type of Choice of Object Made by Men (Contributions to the Psychology of Love I),” in James Strachey (ed.), The Standard Edition of the Complete Psychological Works of Sigmund Freud, Volume XI: Five Lectures on Psycho-Analysis, Leonardo da Vinci and Other Works, London: The Hogarth Press, 1957, 165-175. (The German 1st edition: 1910.)(2)Freud, Sigmund, “On the Universal Tendency to Debasement in the Sphere of Love (Contributions to the Psychology of Love II),” in James Strachey (ed.), The Standard Edition of the Complete Psychological Works of Sigmund Freud, Volume XI: Five Lectures on Psycho-Analysis, Leonardo da Vinci and Other Works, London: The Hogarth Press, 1957, 179-190. (The German 1st edition: 1912.)(3)Freud, Sigmund, “The Taboo of Virginity (Contributions to the Psychology of Love III),” in James Strachey (ed.), The Standard Edition of the Complete Psychological Works of Sigmund Freud, Volume XI: Five Lectures on Psycho-Analysis, Leonardo da Vinci and Other Works, London: The Hogarth Press, 1957, 191-208. (The German 1st edition: 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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