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庵居士中國必亡文章的讀后感
作者：老田
草庵居士的文章《中國不亡
天理難容》，以前貼在關天茶舍的時候，就已經(jīng)拜讀過了，這次又被人轉貼到
世紀沙龍，我就又讀了一遍。感慨還是此前的舊感慨，不過這次打算把讀后感寫
出來。
草庵居士的文章讀過許多篇，憑著印象記得這個人是做投資銀行業(yè)務的，好像曾
經(jīng)要把天津碳黑廠包裝到美國去上市，結果沒有搞成，這一票沒有撈著，很有些
意見。不過這個人似乎比國內的精英們要坦誠一些，他說這樣搞的結果確實是對
中國不利的，沒有為了自己的利益鼓吹“雙贏”來欺騙國人。
草庵居士在《中國不亡
天理難容》一文中間，列舉了上到國家總理，下到銀行的處長們的表現(xiàn)，還大
量地列舉各種數(shù)據(jù)說中國的問題如何嚴重，最后他的結論是由中國現(xiàn)有這幫子精
英來控制中國的結果只能是最后走向滅亡。特別有意思的是，這位先生引用舊中
國老一輩精英的著名代表胡適的結論，最終是在解放前找到了他的知音。
從胡適到草庵居士這些人，都不是擁護毛澤東的，甚至在基本理念上還截然對立
，但是在最后卻走向了同一個結論：只要是中國由那些自以為還不錯的精英們按
照自己的意志去控制，結局將是極為悲慘的。區(qū)別在于：胡適和草庵居士這些人
認為，中國不可能離開精英們的掌握，所以只有一個走向滅亡的后果；而毛澤東
一貫采取階級分析的方法，在精英階層之外毛澤東更注重平民階層的作用，認為
歷史是人民創(chuàng)造的，精英們基本上一文不值，而且認為中國只能是由工農聯(lián)盟來
作為政治基礎，為了避免中國落入精英們的控制，必須實行無產(chǎn)階級專政，舍此
之外中國肯定沒有出路。毛澤東的無產(chǎn)階級專政思想與馬克思非常不同，馬克思
認為無產(chǎn)階級代表先進生產(chǎn)關系對資本主義的超越，而毛澤東從中國近代史的歷
史經(jīng)驗出發(fā)，認定中國的精英階層與中華民族的整體利益和長遠利益不一致，只
要工人農民與國家民族的利益一致，所以必須搞無產(chǎn)階級專政和依托工農聯(lián)盟。
許多人指望中國能夠透過走西方的道路，來實行西方那樣的富裕發(fā)達，借以解決
中國所面臨的嚴峻政治經(jīng)濟困局。但是毛澤東非常堅定地粉碎了這個白日夢，毛
澤東說只要中國是資產(chǎn)階級上臺，就必定是法西斯上臺；毛澤東的這個認識與沃
勒斯坦很一致，后者認為比較規(guī)范的資本主義只能出現(xiàn)在中心國家，外圍國家里
的資本主義一定是伴隨著“超經(jīng)濟強制”。許多人包括草庵居士，都喜歡那種很
規(guī)范的資本主義，因為這個制度肯定精英們的優(yōu)勢地位和剩余所取權，在意識形
態(tài)上敘述歷史只能是由精英們創(chuàng)造，精英們有資格壟斷一個國家的大部分權力和
大部分剩余，非此就沒有“效率”和“進步”。
在毛澤東時代，特別是在中蘇論戰(zhàn)期間，中國的農民也被教會了如何看待中國的
精英階層了，前幾年湖北羅田縣的農民還對人說“現(xiàn)在有些人跟蔣介石差不多，
對外投降、對內鎮(zhèn)壓。”中國作為第三世界國家，精英們在面對國外的壟斷資本
的時候，他們總是處于弱勢地位，第一位的沖動和選擇總是屈膝投降，不可能保
持起碼的競爭意志；在面對國內民眾的時候，精英們就具有了優(yōu)勢，他們總是傾
向于“不妥協(xié)”地鎮(zhèn)壓或者漠視民眾的權力和利益訴求，而且為了建立并維持精
英們的優(yōu)勢，最后精英們發(fā)現(xiàn)不得不壟斷一切權力并堅決拒絕與民眾分享，非此
就無法保有自己的優(yōu)勢地位。按照毛澤東的矛盾分析法，中國的精英們最后總是
發(fā)現(xiàn)他們與國外帝國主義的矛盾是“非對抗性矛盾”，而與國內民眾的矛盾倒是
“對抗性矛盾”，蔣介石對此有很深刻的認識，他說“亡于日本人，我還有亡國
奴可當；亡于共產(chǎn)黨，我亡國奴也當不成了。”這個認識勘與慈禧太后對照，太
后下詔說“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欣”“寧贈友邦，勿與家奴”。對立面總
是相生相成的，在認識上尤其可以相互關照。
中國的官學兩界，讓草庵居士如此失望，也曾經(jīng)讓胡適絕望，但是這個認識并不
僅僅由他們所壟斷。文革前毛澤東就對這兩撥人極端不滿了，認為他們必然要背
棄多數(shù)人的利益，背棄國家民族的整體利益和長遠利益，因此為了應對這個問題
，毛澤東不惜采取最極端的手段。草庵居士不見得很支持毛澤東的觀點和解決問
題的方式，但是最終不得不回歸毛澤東對這些人的整體判斷，這是一個非常有趣
的話題。老田個人認為，中國的知識精英，以及由他們遞補而成的官僚精英群體
，他們的階級本能是等同于德國歷史上的容克地主和美國的奴隸主階級，他們與
海外壟斷資本的共同利益多余與中華民族的共同利益，他們的立場和選擇都是從
屬于這個階級本能的，只要是放任他們掌握話語權和政權，結果必然是過去胡適
和今天草庵居士所預言的結果。按照薩米爾－阿明的說法：“作為依附性的本國
國家資本主義的一個工具，小資產(chǎn)階級成了帝國主義統(tǒng)治的傳送帶，從而取代了
大莊園買辦資產(chǎn)階級，后者是前一時期依附性私人資本主義的工具。”
這樣一來，似乎就剩下這樣一個問題：精英們的短視和無能僅僅是技術性的、還
是結構性的？如果是技術性的不足，似乎還可能找到“好人政府”或者“好制度
政府”；如果是如毛澤東所言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動搖性依附性和軟弱性”，
是中國精英階層的一個結構性特征，那就只能是指望無產(chǎn)階級專政了。中國一百
多年來的歷史，各類精英反復登場，表演得非常充分了，迄今為止還沒有產(chǎn)生例
外，至少過去的胡適、毛澤東和今天身處美國的草庵居士，在這個問題上達成了
高度一致，這特別值得那些仍然對中國走精英主義道路持有期待的人們去深入思
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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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年七月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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