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孔慶東《評點魯迅小說》的閃電感覺
宇太
http://blog.sina.com.cn/u/1221601164
前不久收到遼寧出版社艾明秋女士寄來的書,《孔慶東評點魯迅小說》,希望我能寫些看法。說實在的,不大敢寫,因為了解還不深不透,撲風捉影,恐褻瀆慶東;讀后馬上又感覺不能不寫,因為值得寫、應該寫,不寫,不是對不起人,而是對不起讀者,對不起學問,對不起文化。象慶東這樣細膩解讀魯迅、咀嚼魯迅、評點魯迅的人,實在是罕見。由此可以洞見,慶東的厚實人文文化功底,絕對和他精讀精品大有關系。倘若讀者都如此讀經典書,又如何不吸納其精華,壯大其文化底氣呢?
現代文學因有魯、郭、矛、巴、老、曹而顯厚重,而魯迅又是重中之重。精讀魯迅,不僅是中文系教師的責任與義務,也應該是中國所有文化人應盡的文化義務,中國人不知道魯迅,有如英國人不知道莎士比亞,應該感到羞辱,應該上升到文化倫理道德來看待。當我們瘋狂追逐或癡迷劉德華、費翔乃至李宇春的時候,是否該冷靜的理性的反觀一下一直活在我們心里的魯迅呢?
一千個讀者頭腦里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一千個讀者頭腦里也會有一千個魯迅。在我頭腦里,魯迅是神圣的,是中國現代文化殿堂的圣主耶酥。而孔慶東則明確提出對待魯迅不能“神仙化”和“妖魔化”,他盡力將魯迅還原為一個普通人,還原為一個可以令所有民眾接近并能感觸的人,以便于為更多人吸收魯迅創造條件,這同他主張學術“通俗化”是一致的,也同他自己盡力以平民角色治學寫書是一致的,我以為這是正確方向,學者為大眾服務的方向,否則,學者之路會越走越窄,直至與民眾水火不容。假如說我和慶東都是魯迅弟子(實際上我們私下都這樣認同),則我不如慶東,我使魯迅與民眾疏遠,使魯迅脫離群眾,而慶東使魯迅與民眾親近,贏得群眾,哪一個更高明,當然是慶東。即使魯迅老師活著,也一定夸贊孔慶東是他的好學生,因為他把老師的存在意義與大眾相結合,落實到了實處,至少,可以弱化魯迅的過分孤獨。
可貴的是,孔慶東雖然將魯迅盡力還原為民眾都可接納的、同樣食人間煙火的俗人,但并不由此淡化魯迅作為“圣賢”的所有閃點,而是竭盡開發之功,這在他的“評點”里隨處可見,這同李敖形成了鮮明比照。李敖是我非常欣賞的大學者,單是他的“真”,就足以令人神往。我雖然感念他把魯迅從神壇上拉了下來,但他對魯迅的頗不以為然的輕狂評說,很是讓我難以接受,我以為,對待魯迅是不可以任意輕慢的,這是對“民族魂”的態度問題,是對民族的自我尊重問題。孔慶東恰恰很好的掌控了這樣的分寸,既注意了學者的心理需求趨勢,也開拓了民眾的需求空間,盡力還魯迅一個全面真實的人格。
孔慶東之所以成為孔慶東,就在于他能將心比心,以心通心,盡可能真實全面的理解一個人,不管這個人是高官,是名流,還是俗民。人心通人心,人心換人心,而打通了天下人心的人,焉能不成為贏得天下的人文學者?他之所以在為讀者供給感性豐富的同時,又總是捎去理性的成熟,就在于他“有超世的心,做入世的事”,既可遠距離的觀察社會,又不拋棄社會,由此造就了諸多雅俗共賞的文本。他的書,大致可以用八個字概括:俗是形式,雅是本質。他是學術界的趙本山。他的靈肉是學者的,感情與服飾則是平民的。
我一直頑固認為,讀書,特別是讀好書,讀的是人,讀的是心。語言文字只是衣服,扒開衣服,才能見真人,附下身去,才能聽到心靈的跳動。只要你讀讀孔慶東的《評點魯迅小說》,就會有切身體驗。
在孔慶東對魯迅小說的所有“評點”中,你可以從那里得到很多知識,得到很多啟智性的點播,得到很多極具人文價值的評論,最重要的是你可以感到孔慶東與魯迅產生的共鳴,你仿佛看到一個讀者的心靈的動蕩,熱血的奔流,你仿佛看到兩個人在一道奔馳,共同“吶喊”,你仿佛看到兩個人在那個“鐵屋子”里的竊竊私語,你在冥冥之中分明可以聽到他們的對話:
魯迅:“慶東啊,對這些示眾的材料,不必過分以為不幸。”
孔慶東:“先生比我更以為不幸,只是寬慰晚輩啊。”
魯迅:“你們老是談國力,國力是什麼?是人啊。事在人為啊。”
孔慶東:“學生明白,吃人的境界是人創造的,我受祖先仲尼先生影響,一直思考一個問題,如何變“吃人”為“愛人”,
魯迅:“公開吃人是吃人,暗地吃人還是吃人,野蠻吃人是吃人,體面吃人還是吃人,如果你們改變的只是吃人的方式,又有何本質意義呢?”
孔慶東:“請先生賜教,如何從根本上消除吃人?”
魯迅傷感,眼圈濕潤:“唉,我周樹人,無能啊。”
孔慶東大痛:“先生不能,弟子何以能之?”
不說啦,宇太至此已心淚橫流,唯與魯迅、慶東擁抱痛哭耳。
附:近日犯傻,總有魔鬼纏身,這為首的魔鬼便是魯迅:一片鐵面、一雙冷眼、一塊黑胡、一只香煙。
他率領著他雕刻的并親筆殺死的個個大小魔鬼,一起張牙舞爪向我撲來:
市井流民壯漢阿Q向我吶喊:“媽媽的,我的正常人性是你們扭曲了的,你還我。”
善良農村婦女祥林嫂向我禱告:“行行好,我要求不高啊。我的正常人性是你們變形了的,還給我吧。”
老實本分的小鎮知識分子、孔丘的直系后裔孔乙己向我討饒,并死死罩住盛茴香豆的淺盤,“不多了,不多了,多乎哉?不多也。你們已經把我擠兌成這樣了,就放我一馬吧。”
他們都被魯迅的筆殺死了,但死后他們雖然不甘心,卻仍然勢力眼,不敢找魯迅算帳,卻給魯迅當催把,跑到我這里索要“正常”。
我大怒:“有本事,找姓周的。你們的命運,都是他一手策劃的。”
阿Q蹦著腳,盡力顯示凜然正氣和強者風范:“你胡扯,這跟我們領導老周沒關系,他給我們說了,我們是社會殺死的。”
“那你找社會去。”
“你放屁,難道你不是社會的成員嗎?”
我愕然了。
不制止殺人的,就等于為殺人創造方便啊。我想,我很有可能無意中幫助了殺人;或者,也在不自覺的參與“吃人”,只是不覺;或者,裝做不覺;再或者,夸贊吃人者吃得很文明、很人道,因為吃人者在吃人的時候,適當顧及到了減少被吃者的承受底線。
一直想琢磨“吃人”的人,是卑鄙的;一直擔驚怕人“吃”的,是可憐的;既想“吃人”又怕被人“吃”的,是普遍的。
當吃人者吃到合胃口的人肉,便說“這肉真美,大家要學習,每個人都把自己打造成這樣的肉,我們的前途就大有希望。”
有些惡心,想吐,仿佛所有體面里都有一股賊星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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