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五,突尼斯持續近一個月的社會動蕩終于有了結果:政府倒臺了,執政23年之久的本•阿里逃到國外去了。
這是全球金融危機以來第一個以動亂和暴力的形式被推翻的政府。讓很多觀察家沒有想到的是,這樣的災禍竟然發生在突尼斯!
歷史上,除非是遭強敵入侵戰敗而亡,一個國家往往是在經歷了長期的經濟蕭條和政治混亂、經歷了長期的社會分裂和內部失序后才面臨崩潰的,如中國的滿清王朝。但是,現代國家一個突出的特點,就是它的崩潰是突然來臨的。昨天似乎還一切正常、天下太平,第二天一覺醒來,才發覺人民已經決定拋棄政府,并且走上街頭,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突尼斯的事變就是一個典型的例證。
是這個國家在經濟上失敗了嗎?突尼斯的經濟增長率近年來都保持在5%左右,2007年還被世界經濟論壇評為非洲競爭力最強的國家。雖然金融危機嚴重影響了其旅游業的收入,但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仍然預測該國今年的經濟增長率可以達到4.8%,這已經是很不錯的成績了。
是這個國家已經在政治上陷入混亂了嗎?突尼斯長期以來就被認為是非洲政治最穩定的國家之一。從1994年開始,突尼斯就引入了多黨制的議會選舉,從1999年開始就進行了多黨參加的總統選舉,從1987年開始,本•阿里已經連續五次以絕對多數當選總統,最近的一次,也就是2009年的大選,他贏得了90%的選票,他所在的憲政民主聯盟也一直在議會中占據絕對多數席位。
總之,一直到本•阿里逃亡前,突尼斯是一個外表看起來并沒有明顯社會危機的國家。
然而,事有必至,理有固然。突尼斯雖然瞬間崩盤,但其醞釀演變卻仍然有跡可循,甚至可以說是如多米諾骨牌般環環相扣。
首先,是這個國家畸輕畸重的經濟結構。突尼斯經濟增長主要靠兩駕馬車:出口和國外投資,這兩架馬車的動力嚴重依賴外部經濟環境,顯得極為脆弱。金融危機以來,歐洲經濟的頹勢使突尼斯以廉價勞動力為優勢的出口受到重大打擊,支柱產業旅游業也很快陷入低谷。外國投資急劇減少,而且大量投資于土地而不是實業,對突尼斯經濟的拉動作用迅速下降。
其次,出口和國外投資停滯不前,長期以來得不到培育的內需更無法發揮穩定經濟的作用。近些年來,突尼斯的經濟發展方向又在新自由主義和保衛權勢階層既得利益的雙重影響下,呈現出一種混亂矛盾的現象:一方面,政府積極削減惠及民眾的福利補貼,提高國民經濟中的私有化比重,另一方面又加強對壟斷行業的控制,為權勢階層牟取暴利。市場和壟斷共同發力,造成了嚴重的貧富兩極分化。
第三,在這種情況下,經濟增長的良好數字無法轉化為充分就業。目前,突尼斯官方公布的失業率是14%,實際數字遠高于此。而且據統計,失業人員中有近30%是大學生。突尼斯政府一直以來重視高等教育,可是高等教育的發展卻和社會的需要發生脫節,大學生失業現象十幾年來越演越烈。在政府腐敗日甚一日的背景下,沒有良好的家庭出身、沒有豐厚的人脈關系,畢業后休想找到好工作,很多年輕的大學生為此憤憤不平,這就不難理解,他們為何成了此次推翻政權的主要力量。
第四,在大家都開始過緊日子的時候,權貴階層互相勾結以腐敗自肥的行為就更加扎眼兒、更加為人所痛恨。在有關總統家族腐敗的傳聞早已沸沸揚揚的時候,維基解密曝光的若干封電報火上澆油,這些電報中說:在突尼斯,只要是總統家族成員看上的,無論現金、土地、房屋甚至游艇,最終都得落入他們手中。電報中還披露了總統夫人為自己娘家瘋狂斂財以及總統女婿大肆揮霍的事實,面對如此的胡作非為,普通民眾怎能不咬牙切齒呢?
在劇變的土壤已經形成、仇恨的種子已經種下,社會形勢開始呈現緊張狀態時,假如政府能夠有所收斂,加倍的小心謹慎,多做緩和矛盾的工作,少干激化矛盾的蠢事,勉力維持,大局或可不至糜爛。待經濟形勢好轉,假以時日,徐圖改革,則長治久安的局面是有可能的。
但是,正所謂“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突尼斯當局絲毫沒有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之感。他們竟然不顧失業者為了謀生的微小需求,粗暴的對待一個擺果蔬攤的失業青年,致使該青年憤而自焚。于是,第一張多米諾骨牌倒下了。。。。。。
烏鴉叫,禍事到。2011年的政治日歷沒掀開半月,一個素來穩定的國家就陷入了動亂,一個號稱強大的政府就被推翻了,一個有堅定意志力的政治強人就灰溜溜的下臺了。一切皆有可能,一切又皆看自己的作為。讓我們豎起耳朵聽一聽這來自非洲的不詳的悲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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