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衛生部原副部長黃潔夫(資料圖)
鳳凰衛視《問答神州》之黃潔夫下集實錄:
兩岸器官移植合作遭受質疑
吳小莉:明明現在中國內地已經是不夠用了
黃潔夫:有時候我們的器官是浪費掉的
體制內的“敢言派”,諫言醫改
黃潔夫:現在我們老是說要辦全科醫學院,我想是很好的笑話
公立醫院如何回歸公益性
黃潔夫:我們現在國家的,沒有一家真正的公立醫院
吳小莉:你覺得看到問題,你就應該要處理,當時壓力也是很大的
黃潔夫:你不能接受我,我最少還是個醫生
問答 中國人體器官捐獻移植委員會主任委員黃潔夫
李睿說:你看醫院不是公立醫院嗎?錯了,所有的醫院,你記住一點,全是私立醫院,科主任就是包工頭,院長就是董事長,知道了嗎?就是以董事長制度為領導下的中國公立醫院。
主持人:近期,一則名為“新東方名師李睿醫生教學生收紅包”的視頻在網絡廣泛的傳播,曾任泌尿外科大夫的李睿,曾經登上多家考研機構的講臺,他在講臺上大談“在醫院中如何收紅包和賺外快”。2014年的12月10日,國家衛計委指出,“醫生李睿是行業的害群之馬,有損于廣大的醫務人員的形象。”不過,也有網友吐槽說,李睿是“中國好聲音”,或許他說出了看病貴的真相,只希望醫療痼疾,不要被道德指責所掩蓋。2015年,深化醫改已經步入了第六個年頭,在基本的醫療保障實現了全民覆蓋,醫改取得重大階段性的成果的同時,公立醫院的改革,卻成了一塊“難啃的硬骨頭”,公益性被營利性削弱。對此,一些醫衛組的政協委員在2014年的兩會上,就多次呼的吁政府要增加衛生事業的投入,使公立醫院回歸公益性。然而全國政協常委黃潔夫在兩會的媒體開放日,卻開出了“藥方”強調:改革的關鍵,是吸引社會資本參與公立醫院的改制改性。
吳小莉:您特別強調希望社會的資本資源能夠進入,可以舉例跟我們說明嗎?
黃潔夫:我覺得是這樣,所有的醫院,包括私立醫院或公立醫院,不管你是哪個國家。
吳小莉:都有公益性?
黃潔夫:都有公益性,不是中國社會主義國家才有的,所有的國家都是一樣的,所以要回歸公益性,醫院和醫生,他是不能跟經濟上直接掛鉤的,說你要說盈利,要不斷的把它的利益最大化,那就不叫醫院。嚴格的說,我們現在國家的,沒有一家真正的公立醫院。
黃潔夫:我剛才講的高雄的長庚醫院,是最好的公益性醫院,我去了很感動,所有的肝癌的病人,他都是有一個人全部的跟蹤,他的哪一期,在化療,在放療,在手術,現在在什么情況了,所以老百姓他到長庚醫院的話,他首先就找這個部門,由這個部門介紹到不同的專家,不同的部門去進行治療,所以它特別完善,特別人性,特別科學。
吳小莉:因為它要服務好,它要口碑。
黃潔夫:它要服務好,它不好服務,我不找你長庚醫院,而中國就沒有這些事情,它所有的醫院都是病人太多了,我根本不愁這個事情,所以我想我們要真正的辦成醫改的,我們必須用好市場這個無形的手,同時也用好政府的有形的手,這個我們的醫改才能成功。可是我們現在醫療衛生體制改革中間,有一種想法,就是說這個市場在資源配置上起決定作用,不適用于醫改,是吧,你聽到這個言論了吧,所以如果在這種精神的桎梏下面,我們醫改很難邁開步的,因為國家這幾年在醫改的投入是很大的,可是國家的財政是有限的,所以如果我們把醫療服務,全部是作為一種免費的,全部是把這個需求全部釋放出來,這個是個無底洞,是匹脫韁的野馬,因為每個人都想長壽,都想活得超過100歲,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稍微有一點病痛,得到最好的醫生,最好的醫療,最好的藥物,最好的設備,我想這個是人們的追求,如果我們有一個好的制度,把政府這個有形的手,能夠界定好,哪些是能夠政府能夠承擔的,哪些是應該叫社會去做的,如果這個地方處理不好,那醫改總是個很難的事情。
吳小莉:您應該聽過一句話,就是全國人民上協和,不到協和心不死?
黃潔夫:對,所以這個就是很悲哀的一個問題,我們走向市場經濟了以后,沒有按照市場經濟的規律辦事,用計劃經濟的方法,所以就變成了,現在是很多打不開的結。所以我講醫改中間很關鍵的一點,就是要充分的發揮900萬醫護工作人員的積極性,主動性,他們是做醫改的設計者,推動者,執行者,這個醫改才能成功,如果我們把醫改的醫護人員,放在不是作為主力軍,而是作為改革的對象,那這個醫改就很難成功。
同時我們現在這公立醫院處于一個什么情況呢,很多科室、人員是重重疊疊的,像我在協和醫院,其實我們很多這個科室中間,教授、副教授基本上把科室占滿了,其他的住院醫生,主治醫生,其實應該是住院醫生最多,然后是主治醫生,然后是副教授,然后是一個教授,這是一個正常的體制,那我們現在不是。
吳小莉:因為是公立醫院給予的這種單位或者是保障最高,所以這些高級人才都愿意集中?
黃潔夫:集中,就是我們現在講的,多點執業也好,把醫生變成這個,單位人變成社會人也好,都是一些紙上談兵。人員病了呢,都是往高級的醫院,大的醫院流動,那這樣的話,就變成大醫院就是門庭若市,下面的基層醫院是門可。
吳小莉:門可羅雀。
黃潔夫:門可羅雀。這個中間涉及到很多的問題,就是說我們的醫療衛生改革,不但是經濟學,更多是人才,醫生要往哪兒去,這個醫學教育是一個連貫性的,可是我們現在是脫節的,我講個很好笑的事情吧,全科醫師,現在我們老是說多培養全科醫師,要辦全科醫學院,我想是很好的笑話,醫學院它從來就是全科的,就包括我做學生的時候,就是全科,然后是畢業后。
吳小莉:分科。
黃潔夫:再分科,再走向專科醫生或全科醫生,全科醫師香港叫做family physician(家庭醫師)。
吳小莉:家庭醫師。
黃潔夫:它是專科的一種,他也是專家,可是我們現在大陸的是說了,全科醫生就是在社區,是小醫生,不是專家,就是比專科醫生要低一個層次,它這個是完全誤區,同時我們國家想花很多錢去辦全科醫學院,這不是挺好笑嘛,所以這個時候應該是把錢放到這個畢業后的教育,讓他很自然的變成一個專科醫生,或者是全科醫生,可是我們現在沒有,沒有這樣的體制,繼續教育就更加不用說了,其實我們醫學是個很特殊的學科,就是每五年我們的學科知識要更新一次,所以繼續教育特別重要,我們的藥,設備,我們這個醫學的發展,都不斷的更新,可是我們都沒有很好的一個體制去理順它,天天都在集中在,這個錢怎么去分配,其實這個很大的一個誤區在這。
黃潔夫說自己對醫改的呼吁,是以一名“老醫生”的身份所發出的肺腑之言。黃潔夫從事醫生職業46年,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中期,中國大陸第二次肝臟移植高潮中,他是公認的推動者和學科帶頭人。而今69歲的他,仍然站在北京協和醫院肝臟移植手術臺的第一線。
吳小莉:撇開您今天的這個位置,而是您是一個專業的醫生,非常有名望的一位醫生,現在有個民營的醫院想要邀請您,什么樣的條件會真的打動您?
黃潔夫:在現在這個階段,我想沒有任何一家民營醫院,能夠吸引到我去做這個事情。
吳小莉:那您覺得它需要具備什么樣的條件,能夠吸引到您?
黃潔夫:它這個醫院必須得,把這個救人,救死扶傷作為我的崇高的職業,而不是為了這個經濟,也不是為了權力,去做這件工作,我想這個是基本的一個醫生的,也是一個醫院的基本的底線,如果沒有這個底線,這個醫院就很難是個好醫院。
吳小莉:真的好的民營醫院,它本身要先是救死扶傷,先是有這種公益性,然后它自然會盈利。
黃潔夫:自然會盈利,就像長庚醫院一樣,是吧,像王永慶先生他做的一樣,他開始,他從來沒想到要去盈利,他只想把我賺到的錢再用到社會,他以為是慈善一樣的,誰知他辦這個醫院以后,賺錢了,所以他不斷的把這個長庚集團擴大,長庚醫院的體系越來越大,包括醫學院也是。
吳小莉:但是長庚現在廈門也有,你覺得它辦得成功嗎?
黃潔夫:不成功。
吳小莉:為什么呢?
黃潔夫:我們大陸從來沒有產生過,適合長庚醫院這樣的理念,生長的土壤,沒有給它這樣的落地的政策,這個是必須有個好的環境,所以我們從來沒有給它有這么一個環境,沒有給它陽光,沒有給它雨露,它是沒辦法發展起來的,它是進到一個特別難堪的境地,我想。
黃潔夫:有時候我們的器官是浪費掉的,我們沒有合適的組織配型。
主持人:2014年的12月19日,黃潔夫應邀參訪高雄長庚醫院時發表演說,提到了建立兩岸器官移植合作平臺,使臺灣的病人不必再到大陸做器官移植,而且期盼是最快在2015年大陸的器官就能夠合法的輸臺,讓臺灣患者可以在臺灣移植器官。這番講話,在兩岸都引發了一些議論,疑問集中在中國大陸現階段的器官供需比是1比30,又有什么能力將器官提供給臺灣。
網友問答
記者:網友問到了說,中國內地的現在人體器官捐贈率是世界最低的。請問您為什么還要協助臺灣開展器官移植的器官捐贈,那您這個提議的出發點是如何考慮的?
黃潔夫:我想這個網友他提了個很好的問題,自從我們2010年啟動以后,進行了試點,然后在2014年,就是在今年全面推開(公民自愿捐獻),那中國大陸現在是亞洲國家器官捐獻率最高的,我們比臺灣高多了。
吳小莉:你剛剛從臺北,臺灣回來,特別提到說中國內地的器官最快明年(2015年)可以輸到臺灣,為什么有明年這個概念?
黃潔夫:我的好朋友是陳肇隆,是臺灣高雄長庚醫院的院長,也是我們中國工程院的院士,我們就在中間議論,兩岸的交流的合作應該上到一個人文的高度,就不要單是經濟的利益,更多的是要兩岸一家親,血濃于水,最能體現這個精神的,就是器官捐獻。因為器官捐獻是在危急的情況下,像臺灣高雄長庚醫院,去年它的大愛捐獻,它只有8例,它有88例是親體移植,親體移植是個風險很大的手術,就是說一個親人切半個肝,也是違背了我們醫學上的叫no harm(無傷害),首先你是harm(傷害),所以這個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如果有大愛捐獻,為什么要去做親體捐獻呢?如果是在緊急的情況下,如果有個病人是得急性肝功能衰竭,他拿不到合適的,如果我們兩岸能夠,最少我們在高雄跟北京吧,我們之間能夠有個共享的網絡,那我們就可以就說,把器官運到臺灣去,臺灣器官也可以,是雙向的,那實際是在兩岸峰會的時候,已經是在我們的倡議書中,說到明年在南京的峰會,我們要把它作為一個議題。
吳小莉:這很像是兩岸之間的骨髓捐贈一樣?
黃潔夫:對。
吳小莉:因為資料庫越大越容易配對成功。
黃潔夫:所以有時候我們的器官是浪費掉的,因為為什么,我們沒有合適的組織配型,不是說受體是老是在等著的,實際上是它是很多醫學上的,就是說就像骨髓捐贈一樣,其實是一個樣的道理
中國器官移植曾經長期在灰色地帶徘徊,直到2007年的春天,《人體器官移植條例》的頒布,開始走上了法制化的道路。2013年,國家衛計委試行部門法規《人體捐獻器官獲取與分配管理規定》,著力搭建公開透明的器官移植與分配體系。但是時至今日,中國大陸還缺少一部專門的移植器官法律。
吳小莉:您曾經提到人體器官移植條例要盡快的修法,你覺得需要修改的地方在哪里?
黃潔夫:我們有過器官移植條例是2007年國務院法制辦頒發的一個條例,它不是法,不是law(法),它是個regulation(規章)。我們將在幾年之內要成為世界上的第一器官移植大國。
吳小莉:超越美國。
黃潔夫:超越美國,有充分的信心一定會做到這一點的。在這樣的一個服務量,在這樣的一個背景下面,我們必須得有一個law,去指導我們的器官移植的實踐。要把這個衛生行政部門、醫院、紅十字會,它們的作用、它們的職責、它們的權限要界定清楚,同時呢,必須得很好的把這個涉及到器官移植的有關的倫理學的標準,或機構,或執法的單位都得明確,那這樣我們才變成有法可依。就譬如說吧,紅十字會在捐獻中間的作用,它在獲取和分配中間的見證作用,以至于捐獻后的人道主義救助方面,紅十字會都應該有法律的明確,它應該擔負的作用。這樣的話,我們這個法規才是可持續的,才是有法可依,可是這些我們都沒有完善。
記者:但是就像很多人在疑問的一點,就是中國的器官捐獻的比例,跟器官需求的這種缺口非常巨大,所以這種利益鏈還是存在的,會不會新的法律開始之后,大家還會慣性地回到原來更容易取得的這個軌道上去?
嘉賓:我想這個是不可逆的,為什么?現在我們的法制的環境是不允許的,既然我想我能夠在OPO(中國醫院協會人體器官獲取組織聯盟)會議上宣布這個,一定不是我個人的聲音,因為這個器官捐獻和移植的工作,不是一個醫生能決定的,這個必須政府,one hundred percent behind(百分之百支持),對嗎?如果沒有我們的司法體系的支持,沒有中央的領導的支持,我能說這樣的話嗎?所以我相信我們這個十八屆四中全會依法治國的精神,一定能夠得到貫徹落實,我也堅信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一定能夠一步一步的去實現,那這個是前提,它想再回到原來,我想是不可能的。
黃潔夫:一見面就先簽一個拒收紅包,我說得不好聽,有辱斯文。
主持人:1963年,原本一心想成為工程師的黃潔夫,鄭重地在高考的志愿欄中填寫了廣州中山醫學院。這一人生道路的轉變是源于父親的遺愿。在1959年到1961年的三年經濟困難時期,黃潔夫的父親患急性肝炎過世,臨終時告誡他說,醫生能夠救人一命,是最崇高的職業。從此義無返顧的踏入醫學殿堂的黃潔夫說,他開始踐行著宣讀《希波克拉底誓言》的時候的純潔與神圣,以此來告慰父親的在天之靈。
吳小莉:我知道您在中醫科大的時候,做校長的時候,人家就稱為您是一個能夠改革派的悍將,打破了干部的制度,人家說您是在體制內的敢言派。
黃潔夫:對。
吳小莉:是一直性格上都是這樣子?
黃潔夫:小莉我這個不知道怎么說,大家都覺得,我特別是,特別敢講話,實際上我是很有底線,我講話都是挺有道理的,我不是亂講,我講的話都是憑著一個醫生的良知,而且憑著一個知識分子的良知,首先我是覺得尊崇幾個原則吧,一個是我是熱愛這個國家的,我是擁護共產黨的領導的,同時還有一點,最基本的,我覺得就是說,不唯上,不唯書,只唯實。醫生嘛,特別是外科醫生,你是肝癌就是肝癌,是闌尾炎就是闌尾炎,你這個是把肚子一切開,誰也騙不了人的,所以你必須得實事求是,面對這件事情,所以這樣外科醫生吧,都養成一個習慣,就是說我認為是什么,我一定得把我的意見講出來,可能我說得不一定是全對,可能我也會錯,錯我就認錯,因為最后是為了病人嘛,所以我現在講話的所有的事情,我做的事情,都是我認為是對的,我再去講,我再去做。
吳小莉:對,而且你很會動手術刀,這個東西有問題,不論是牽扯到多少利益,比如說干部終身制,你覺得這不合理就給它切了。
黃潔夫:對。
李睿上課:人都收紅包,你憑啥不收啊,是吧?患者對你表示感謝,“新年快樂”嘛, 是吧,那就怕你吧沒有這種灰色收入,如果醫生沒有這種灰色收入,那就完蛋了。
一邊是重重禁令,一邊是收送紅包屢禁不絕。2014年,國家衛計委再發要求,5月1日起,全國二級以上醫療機構,患者住院24小時之內,須由經治醫師和患者溝通,簽下不收、不送紅包協議。對此,有人叫好,有人搖頭。2014年全國兩會上,黃潔夫被記者問及對于此事的意見,他當即表示,“如果讓我簽字,我就不會簽字。”
黃潔夫:當時記者一問,媒體一問,就是黃部長你是怎么考慮這個現在要求?我覺得挺好笑,為什么,就是說醫生這個職業,它從進醫學院的第一天,它就是把不追求經濟利益,不索取病人的利益,作為最基本的道德底線,同時醫學科學是一個充滿人文精神的,很溫暖的一個職業,你把它變成一個冷冰冰的,契約關系,一見面就先簽一個拒收紅包,我說得不好聽,這叫有辱斯文,就對這個一個這么崇高的職業,天天要做這種對你的這個很不尊重的一件事情,這能做嗎?所以我一講,當時也是有很多人擔心,這個上面的領導一定對你有意見,我說他有意見,我是講心里話,我覺得看現在這個措施,不是簡單的契約關系,不是簡單的形式主義,能夠解決紅包問題,就我講的那醫患關系也好,紅包現象也好,是我們整個社會現象中間的一個,綜合性社會現象的一個表現。
吳小莉:就是您覺得看到問題您就應該要處理,當時壓力也是很大的?
黃潔夫:不是,小莉你可能不知道我的性格,我是一個底線,我是醫生,就是我退到步,就是說你不能接受我,我最少我還是個醫生,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我就是人老說嘛,無欲則剛。
吳小莉:Nothing can lose(沒有什么可以失去)。
黃潔夫:就是,沒有什么關系。
吳小莉:您從最基層,一路干到了今天這個位子,一直從事著您非常熱愛的工作,現在又看到了中國的器官移植的事業,進入了一個新的一個階段,您對于中國的這個器官移植的事業最大的愿望又是什么?
黃潔夫:我覺得是特別幸運,所以一定要珍惜這個時代給我們這種機遇吧,也是時代給我們這種責任,就是珍惜這個機會,做好這個事情,同時也要時時刻刻要知足,要感恩。
吳小莉:謝謝部長接受我們的采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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