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1月4日,毛澤東提筆給女兒李訥寫了一封信:
小李娃:
你病了,我很念你。你好好養病,早日好了,大家歡喜。
下大雪了,你看見嗎?
爸爸,一月四日
李訥自幼身體不好,對這位唯一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大娃娃”的體質和心情,毛澤東一直在心里惦記著。1951年元旦后,李訥又病了,4日這一天,毛澤東在百忙之中給李訥寫了這封信。這封信很短,其中以“下大雪了,你看見嗎?”作結語,在毛澤東給子女的信中并不常見,其別有深意。
主席愛雪賞雪,松、梅、雪等景物在他的精神世界中有著特殊的含義,不僅具有審美的意味,同時也是一種人格精神、道德情感、革命理想的象征。他為《沁園春·雪》做注解時就指出:“雪,反封建主義,批判二千年封建主義的一個反動側面。”他給李訥寫信的時間是51年1月4日,而在兩天前1月2號的時候,他得知了愛子毛岸英在朝鮮戰場上犧牲的消息。
毛岸英犧牲的信和電報都不長,毛澤東卻看了很久很久,他強壓著悲痛的心情,說了一句話:“唉!戰爭嘛,總要有傷亡,沒有關系!”但實際上,心愛的長子犧牲,他內心的悲痛可想而知。身邊的工作人員李家驥回憶說:“主席聽到后很突然,又拿煙,又把煙丟那兒。回過頭,他又點煙。本來那個火柴盒就在他前面,他不知道,還在口袋里找。淚汪汪的,但是不明顯地讓你看出來他在哭,但是我們心里明鏡得很,他的淚水比我們還要多,還要疼,那是他最親愛的兒子。”
兩天之后,下大雪了,他在處理好六封電報后,提筆給自己的女兒寫信,除了關懷女兒病情外,特別用“下大雪了,你看見嗎”這句話作結語,真是情緒萬千,欲言又止,意蘊非常。這應是在表達他當時的一種莫以難名的心情和思緒,表達他對那些為創造新世界所付出的巨大犧牲的以毛岸英同志為代表的革命烈士們認同和尊敬,同時也有深深的哀悼和無奈: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但為換新天,只有也只能犧牲多壯志。他的這種心情、感情是悲痛、沉重和莊重的。毛主席提筆給女兒寫信,抬頭看著眼前“萬里長空且為忠魂舞”的茫茫大雪,應該寄托了對愛子毛岸英無盡的哀思吧。
毛澤東是情感熱烈奔放但又極其克制內斂的人,對于一些個人的心事,他一般不愿對外傾訴,更愿深埋心底,自我承受。“下大雪了,你看見嗎”,是他在用委婉的方式向女兒表達著對兒子的思念和肯定:女兒,今天下大雪了,換了新的人間了,你看到了么?你岸英哥哥犧牲了,他是為新中國為人民的幸福犧牲的,他的犧牲是光榮和值得的,你想念他么?
但毛澤東的這種感情盡管悲痛卻并不消極,而是有一種堅定走人間正道的悲壯感,蘊含著一種繼續前行的強大精神力量,“中國共產黨和中國人民并沒有被嚇倒,被征服,被殺絕。他們從地下爬起來,揩干凈身上的血跡,掩埋好同伴的尸首,他們又繼續戰斗了。”1961年1月15日,此時已距毛岸英去世11年了,他在給兒媳劉思齊的信里就說:“要爭一口氣,為死者,為父親,為人民,也為那些輕視、仇視的人們爭這一口氣。”
下雪了,人間正道是滄桑,新中國的未來一定是會更好的,要有這個信心和決心,要承繼革命者創造更好世界的遺志,要將中國共產黨所領導的偉大事業進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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