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中國人教育過的日本人(1)
去年,為了給公司策劃電視劇,看了很多日本人寫的回憶抗日戰爭往事的書.
這些人日本人都有一個共同點:受過中國人的教育.
兄弟看過他們寫的書和文章,萌發出一個新詞:"被中國人教育過的日本人".
兄弟把受過中國人教育的日本人分成三種:
第一種,戰前就受到中國人教育,從而直接參與到反戰的行列中來;典型的代表是日籍中共黨員;
第二種,戰爭中被俘,受到中國人教育,參與反戰同盟;典型的是"日本八路";
第三種,日本投降后被蘇聯紅軍俘虜,其中部分作為戰犯移交給中國.這批戰犯,經過中國人的教育,在50年代先后被"寬大處理",送回日本.
有意思的是,經過中國人教育的日本人,思想改變得十分徹底.怎么個徹底法?兄弟做一些轉述.
先說其中的第二種受過"中國人教育的日本人"吧.因為電視劇<生死十日>(策劃時起的劇名是<日本八路>)就是從他們的故事中受到啟發而策劃的.
在抗日戰爭中被俘后,經過教育,參加八路軍的“日本八路”。這些人據說有1000多。
先說說他們的轉變(洗腦?)過程。這個過程,對他們每個人來說,都是死了一回,又活過來(有的是好幾回)。稱得上是靈魂的生死斗爭。
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山田一郎。此君出生于日本的律師家庭,從小到大都在一流學校就讀,畢業于東大醫學系,38年從東京同愛紀念醫院應征入伍。39年5月,作為華北派遣軍長田部隊所屬的高級軍醫,駐扎在山東省汶上縣城。7月底,隨隊掃蕩時,該大隊被八路軍包圍殲滅,大隊長被擊斃,山田一郎頭部負傷昏死過去(基本上都是在不省人事的情況下)被俘。同時被俘的,一共六人。
山田被俘后,一門心思想的就是逃跑,無論八路如何洗腦,一律不聽。幾個人行軍時就在腦子里畫圖,住下來就商量如何逃跑。
在日軍掃蕩下,押解山田的八路軍小分隊只好隱蔽到湖心小島上(估計是微山湖)。9月13日入夜后,狂風大作,暴雨傾盆,山田等六人出逃了,他們冒著暴風驟雨在湖中狂游,黎明時分登上湖中的另一個小島。第二天晚上,又跳入湖中狂游,而后又登上一個小島,這時,他們只剩下了3個人,有3人在狂風暴雨的湖中淹死了。在島上,兩天沒吃東西的山田等人終于精疲力盡地躺倒爬不起來,被八路又給抓了回去。
至于山田他們怎么被八路軍所優待和教育,兄弟就不說了,因為說多了恐怕遭人煩。單說山田一郎君是如何的不領情。
山田一郎被送到華北平原根據地的敵工部(估計是冀中軍區)。他始終不認為各種各樣的照顧有什么值得感謝的,也不被八路敵工人員關于“回去會被憲兵隊槍斃”的話所恐惑,而是隨時隨地準備逃跑,山田想:回到日軍后,報告完八路根據地的一切情況后,我就自殺!
秋去冬來,山田一直沒有找到逃跑的機會。有一天,敵工部的老李來找他,問他:你是醫生,想不想去我們后方搞醫務工作?
“這可不好辦了”山田想。去后方吧,逃跑將更困難;不去吧,八路可能懷疑。
山田最后下了決心,去!去八路后方,可以接觸到他們的指揮機構和高級指揮官,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可以竊取敵人的機密,暗殺敵人的領導干部。這樣,再回日軍去,自己被俘的責任就會輕一點,然后再清清白白地自殺!
就這樣,山田被送到太行山里的河北涉縣王堡村晉察魯豫軍區司令部(129師師部)。敵工部給了他一些日文書籍,可是山田決心不能拋棄自己的信念.不久,山田來到太行山深處的羊角村醫院,在這里受到熱烈的歡迎.然而,他還是企圖逃跑,早晚出去散步,山田就注意觀察周圍的地形,回來就偷看地圖.不久,他就認定,這里距離最近的日軍據點有一百幾十公里,于是開始策劃偷取武器(手槍,萬不得已作為自殺的武器),并且不驕不躁地等待著最佳的逃跑機會.
40年10月,日軍掃蕩太行山區,羊角村醫院疏散.山田被分到武鄉縣青塔村分院.嚴冬來臨的一天,山田發起高燒,最后被燒得失去知覺.這是傷寒!在根據地得了這種病只有等死!山田在炕上昏迷三天三夜,終于躲過死神,醒過來時,第一眼就從破了的窗紙看見太行山峰上的積雪,在陽光下放出耀眼的光芒.第二眼,就看見炕前站著劉伯承司令員,劉司令員手里提著一桶醬菜.護士說,劉司令得知他得了傷寒,從100多里外踏雪趕來.
山田后來說,那一瞬間,他心里一種"新生"的感覺就像泉水一樣涌了出來.
山田想:人總是要死的.反正我也算死過一回啦,不如就來研究研究共產黨、八路軍到底是怎回事?如果我接受不了,再死不遲.
從那以后,山田開始讀八路的書,讀毛澤東的<論持久戰>,參加日本人反戰同盟的會議,擔任了八路軍醫院的醫務主任.
山田后來救了多少八路軍的傷病員.
1944年,山田主動要求去延安,到日本八路的“抗大”——延安日本工農學校學習。
上面說了山田一郎,下面說說小林清.
小林清,日本大阪府松原市三宅村人.其父小林熊太郎曾經是明治天皇時的皇宮警衛,可以說是血管里流著武士的血.清有三點水,表示排行老三的意思.
1938年春,小林清被征召入伍.當時他還在學校念書,放學回家時,妹妹向他鞠躬,說:哥哥,祝賀你,征召令來了,你成為日本帝國的軍人了!----也是參軍光榮.
那一天,家里賀客盈門,他爹買了很多酒招待客人,鄰居和親友送了很多禮物和旗幟.旗子都掛在家門口,家里正廳上掛著一面太陽旗,上面密密麻麻地簽滿了親友的姓名.
他娘縫了一條"武運長久"的紅布佩帶,拿到街上,遇到不認識的人,就叫人縫上一針.這叫"千人縫",據說是保佑出征的人平安的意思.
爹娘囑咐他:要為國爭光,為咱家爭光,效忠天皇.
新兵報到那天,小林清肩上斜披"武運長久"佩帶,頭裹太陽旗毛巾,手拿太陽旗,在父母.兄妹.親友們的簇擁下和樂隊的鼓樂聲中,來到了軍營.
報到之后,每人領到一身新軍裝,由聯隊長指揮,在操場上檢閱,那個威風!小林清看見,他爹在操場邊上樂得合不攏嘴!
第二天,新兵進行身體檢查,小林清被發現脫肛的疾病,軍醫認為不適合長途行軍,退回治療.
小林清回到家,老爹立馬變了顏色,把他給臭罵一頓,狂喝酒,沒完沒了地罵:沒出息的東西!不中用的廢物!老娘嚇得不敢吱聲,小林清坐在家里的角落里,難過地說不出話來.
最后,小林清站起來,一聲不吭地向外走,他娘問他:干嗎去?
小林清說:去醫院!
他娘說:你等會兒,給你做點吃的.
小林清說了一句:不用了,我什么都不想吃.說完就消失在黑夜中.
小林清在醫院做了手術后,就去軍營報了到,被編入大阪師團37聯隊1中隊3小隊.
那位說了,你怎么這么多廢話?說這些干啥?
干啥?您說,就這樣的,是您辦個班,學幾天文件,優待優待,吃幾頓好飯,洗洗腦,他就能轉變啦?
1938年11月,小林清來到中國膠東的煙臺福山縣,被分到獨立混成第5旅團19大隊2中隊.1939年夏,經過機槍射手訓練班考核合格,升為上等兵機槍射手.
1939年秋末,小林清隨隊出發掃蕩,到山區尋找八路主力作戰,可一連多少天也沒找到八路,這幫鬼子就燒村子,還抓了個老鄉帶著去找八路,結果就被帶到八路的伏擊圈里了,被八路打死了一多半.最后,小隊長野村下令小林清機槍掩護,自己帶著鬼子們撤退.小林清抱著機槍拼命掃射,等子彈打完,扭臉一看,彈藥手和其他鬼子早沒影兒了,小林清撒腿就跑,八路卻拿石頭塊砍他.一個石頭砸在小林清腦袋上,他就什么也不知道啦.
等他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八路的擔架上.不用說,小林清跟那時所有被俘的日本兵心里想的一樣:我作為一名皇軍士兵,寧可被八路殺了,也不能投降八路,做對不起天皇的事!
他就閉著眼睛大喊:我不怕死,你們殺了我吧!
開始他不吃飯,后來實在餓得不行,就給自己找個理由:先吃了再說,反正我不投降,找機會就跑!
后來,膠東軍區敵工科.八路軍五支隊政治部主任仲曦東.政委王文.先期被俘的日本士兵布谷.....紛紛跟他談話,全都不為所動.
小林清自己說,每天早上,聽見八路的號聲心中就無比凄涼,看見敵工科的那幾個人就感覺非常討厭!時時刻刻想著逃跑.背后罵八路:破鞋子破襪子破軍裝,騎破馬,拿破槍!
終于在一次夜行軍時,找個機會就跑了.
都快跑到據點了,被老鄉發現,又被抓回來.
從日本鬼子變成日本八路.中間那個"變成"非常的不容易!
小林清的開始轉變,也是"死"了一回.
后來的一次戰斗中,八路軍五支隊抓回來一名軍曹.小林清見到他,大吃一驚,呆若木雞.原來這名俘虜叫瀨古,正是小林清的班長.小林清的軍事技術和武士精神,都是他訓練的.當然也有虐待.
瀨古看見小林清,也跟見了鬼似的:你,...你還活著?
小林清從瀨古嘴里知道,那次戰斗后,中隊長親自到戰場,把那些死了的都給火化了,骨灰裝在盒子里,送回日本各家了.瀨古說,那里面也有小林清的骨灰盒,而且給小林家發去了"戰死通知書".
小林清一聽就炸了,一股無名火就竄到腦門子上:我們在戰場上拼死拼活地為了國家,為了天皇,結果卻把別人的骨灰給寄我家去了?!可見那些送回日本的骨灰盒里,裝的都不知道是誰的骨灰,死貓死狗的都有可能!
在那段時間里,小林清陷入了極大的苦惱之中.他不想逃跑了,只想這是為什么?
敵工科乘虛而入,小林清開始轉變.....
1940年9月,小林清與膠東被俘的另外3名日本兵去了延安,他們走了6個月.去接受王學文等人的教育.
2年后,1942年8月,小林清回到膠東八路軍五支隊.這時,他已經在延安加入了八路軍,成為一名"日本八路"了.
好了,下面就該說說被中國人教育過的日本人----日本八路是如何好樣兒的啦.
小林清回到膠東不久,正趕上日軍對膠東地區大掃蕩.1940年11月,崗村寧次集中了日軍1萬5千余人,偽軍3萬多人,對膠東進行大縱深的"拉網式合圍"掃蕩.這是抗日戰爭中,膠東地區最狠的一次大掃蕩.
各位肯定都知道"馬石山十勇士"的故事吧,就是在這次大掃蕩中發生的.八路軍某部一個班,執行任務返回時,夜間在馬石山遇到數千被日軍包圍的老鄉.本來這個班自行突圍的話,跟玩兒似的.但是,八路不能丟下老鄉.這個班一夜數次出入日軍包圍圈,掩護老鄉轉移,直到天亮,幾千鬼子發動進攻,全班據守馬石山,掩護剩余群眾轉移,最后全部在馬石山上光榮犧牲!
大家不知道的是,日本八路小林清也有同樣的經歷和英雄事跡!
12月初,那次反掃蕩的一個夜晚,小林清和敵工科反戰同盟的同志,突圍途中轉到一個山溝里,正好遇上膠東軍區許司令,許世友許和尚.
許和尚看見他們挺高興,拿出自己的干糧請他們吃不摻野菜的窩頭,讓他們日本八路跟著自己一塊突圍.
那時候,小林清的人頭雖然比不上許和尚的值錢,但也在日軍的懸賞之列.因為小林清一回膠東,就到處去據點喊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第五混成旅團上等兵小林清.....!"搞得據點里鬼子沒有不知道他的.有一回五支隊攻據點,打死小隊長之后,還跑出來六個日軍投降,說是聽了小林清的喊話,不想打了.
小林清他們剛吃完窩頭,山溝里涌進來幾百老鄉,老幼居多,凍傷不少,哭哭啼啼.看到許和尚,老鄉們就跟見了救星似的,聲淚俱下地跟許司令哭訴鬼子的罪行.
這時候,日軍就從四面八方圍上來了.許和尚一跺腳,下命令:警衛連不惜代價,撕開一個口子,掩護老鄉和軍區機關突出去!
小林清一看,關鍵時刻來了,就向敵工科長要求,參加警衛連戰斗!
那時候,八路一般不讓日本八路參加戰斗,一方面是為了保護他們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考慮對手也是日本人,還是他們的老部隊,心理上怕下不去手。
敵工科長不同意,小林清就去找軍區參謀長。參謀長還是不同意,小林清多次請求無效,就直接去找許和尚。許和尚痛快:都是八路,讓他上!
另一個日本八路石田也是機槍手,一看小林清批準了,也要上。許和尚也同意了。就這樣,小林清被編入突擊隊,抱上一挺歪把子機槍,把原來的機槍射手擠一邊當彈藥手了。
突圍開始了,遠遠望去。鬼子包圍圈一堆堆篝火,攔住八路和老鄉前進的道路。突擊隊悄悄地接近敵人,一聲令下,小林清抱著機槍,掄圓了狂掃,他身邊一個彈藥手,一個班長給他供彈藥。突擊隊占領鬼子陣地后,迅速擴大突破口,掩護軍區司令部和老鄉向外沖。
訓練有素的日軍很快反應過來,立即組織兵力反撲。突擊隊堅守陣地,與拼死也要奪回陣地的鬼子拼殺。就在這時,小林清聽到鬼子指揮官隱隱約約地大喊開炮的聲音,立即叫八路快轉移陣地。就在他們撤離一會兒,鬼子的炮彈落在突擊隊剛才的陣地上。
突擊隊轉移到另一個地勢更高的陣地,小林清迅速架好機槍,又猛烈射擊起來。就在這時,一發炮彈落在機槍旁邊,彈藥手頭部中彈犧牲,小林清只覺得胳膊上向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他知道,自己負傷了。但他顧不上包扎,抱著機槍橫掃,掩護其他人撤退。這時,司令部和老鄉已經突出包圍,走遠了。小林清邊打邊撤,突出重圍后,才被抬上擔架,送往后方醫院。
您說,是不是被中國人教育以后就成了好樣的?
小林清也有被中國人救的經歷。
那是他一次單獨去據點喊話,喊完天就亮了。小林清就貓到附近一個村子里睡覺,沒想到,據點里鬼子進村搜查。小林清拔出手槍想沖出去,被房東家大嫂給攔下了。大嫂把他的八路軍裝給扒了,塞到炕洞里,把他推到炕上,要他裝病。這時就進來兩個鬼子,問炕上的是什么人的干活?大嫂說:是我男人,病了好多天了。鬼子一聽趕緊就走了。
鬼子這次沒有遭害鄉親,兄弟估計跟小林清的喊話有關。小林清多次喊話之后,鬼子進村跟人說:我的,八路里朋友大大的!小林清的!
鬼子走了以后,小林清直感謝這位大嫂。
大嫂說:你們日本八路幫我們打鬼子,應該我們感謝你。
據說,“日本八路”這個稱呼就是這樣在膠東大地傳開了。
今天先說到這兒,以后有空接著寫。
被中國人教育過的日本人(2)
下面再說個日本八路秋山良照的故事,故事的名字叫做:"西瓜與燒餅".
這個故事,是戰后,秋山良照回到日本后,當親友們問他:你的行為,不是賣國賊的行為嗎?
秋山良照對他的日本親友說的.
兄弟非常理解秋山良照,不講清楚這個問題,他是沒法在日本生活下去的.
這個故事本身,同時也說明了,被中國人教育過的日本人,確實是好樣兒的---敢說實話了。比沒受過中國人教育,說什么“國無答責”的日本法官強100倍。
1938年8月,在山東省邑縣大李莊,八路軍129師冀南軍區新編7旅20團包圍了一支日軍。秋山良照就在這支日軍中。雙方都是主力部隊,打得異常激烈。從上午十點打到下午4點,鬼子的子彈打光了,秋山良照就從死鬼子身上撿子彈。他端起燒焦的機槍,壓進最后20多發子彈,向發起總攻的八路掃過去。就在這時,一發迫擊炮彈砸下來,秋山良照被轟倒的墻壁壓在底下昏死過去,當了八路的俘虜。
被俘后,八路如何優待他,而他又是如何頑固不化,死不悔改,這些也都不說了。
當然,只要還是個人,對于八路軍優待俘虜與日本鬼子殘殺俘虜的對比,就不可能沒有靈魂上的觸動。秋山良照就親眼看見,他的長官,下令把一名八路軍的俘虜,讓60多名新兵“練膽”,活活被這些新兵用刺刀給捅死了。
被俘半年多后,秋山良照遇上了這個“西瓜與燒餅”事件。
當時,鬼子對冀南軍區發起掃蕩,秋山良照與一個八路干部(秋山叫他“職叔敏”,好像中國人沒有姓這個“職”的,姑且叫他老職吧)被沖散了,藏在高粱地里,打算等鬼子撤了,再回去找部隊。結果鬼子不但沒撤,還占了附近幾十個村莊,而且拉起“人網”,在莊稼地里搜尋八路。當然,這時候秋山完全可以站起來,舉起手說:我是秋山良照,八路在這兒呢!
但是,秋山沒有站起來,因為他想起了被俘以后,跟隨八路軍轉移時路過的一個被皇軍襲擊過的村莊。這個村子的房子全都燒成了灰燼,到處都是尸體,尸體上爬著嚎啕大哭的村民。一名八路軍戰士從燒焦的布塊中找到一個幼兒的尸體,把他放在秋山良照的面前。秋山良照低著頭,不敢抬起來。他不知道,村民和八路軍戰士們在喊什么,是在沖我這個日本鬼子怒吼嗎?
秋山良照在莊稼地里埋著頭,鬼子兵從他頭前面不到一米遠的地方踩過去。秋山知道,不遠的地方有老職,還有不少游擊隊和老鄉們。。。
入夜后,鬼子撤回村里,老職拉著秋山轉移,在莊稼地里轉來轉去,秋山嗓子冒煙,肚子咕咕地叫。這時,他們發現地里有個窩棚,走近一看是塊瓜地,許多圓滾滾的大西瓜已經熟了。秋山一看,大喜過望,上去就摘,被老職按住了:八路軍三大紀律八項注意。。。。
秋山想不通,咱八路軍不是替老鄉們打鬼子嗎?吃個西瓜都不成?(瞧,吃西瓜的時候他成八路啦)想不通也得想!餓著肚子,渴著嗓子躺在窩棚里想。
不多會兒,一群老鄉們回來了,一看兩個八路,便嗚嗚地哭起來,一個勁地跟秋山控訴鬼子的罪行。秋山又不敢吱聲,生怕被老鄉們認出來是個鬼子。老職趕緊插話,他跟老鄉說:我們從早晨到現在粒米沒打牙,能不能買個西瓜吃?
老鄉當時就瞪了眼:什么?買?不賣!隨便吃。不就兩個爛西瓜嗎?
老職就解釋:老鄉,您不是不知道,八路軍三大。。。。
又來了。
最后,老鄉也不想老職犯紀律,只好收下錢,秋山總算吃上了西瓜。
兩天后,鬼子撤了。老職帶著秋山進了村,找到村長,請他幫助解決吃飯問題,好吃頓飽飯,領著秋山找部隊去。
當時,八路的吃飯問題是這樣解決的。八路身上都帶著“糧票”,進村后,把糧票交給村長。村長憑糧票從公糧中支糧食,把糧食交給一戶村民,由村民做了給八路吃。
程序走完了,這戶村民家主人給老職和秋山做的是小米粥和燒餅,端出來放炕桌上,兩人都是好多天沒見過糧食了(雖然莊稼地里都是糧食),抓起燒餅就啃,還沒品出味呢,一個沒了。伸手再去抓,這時,秋山看見,老鄉的孩子圍在炕桌前,眼巴巴地看著他們手中的燒餅。沒等秋山反映過來,老職已經把他手里的燒餅掰開,遞給孩子一人一半。
就在秋山眼前,一個令人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
孩子的父親撲上來,搶過燒餅,還給老職,卻把孩子一巴掌給搡了出去。
秋山傻了,天底下難道還有這樣的爸爸嗎?依著他在日軍中學的那套,非得上去給這個老爸一耳光子,再帶上一句鬼子罵:八格牙魯,你的良心大大的壞了!
可是當他聽了老爸的一席話,眼淚珠子當時就下來了。
老爸說:這是公糧!是老鄉們從嘴里省下來,給八路吃了打鬼子的!鬼子掃蕩,死了多少鄉親,一粒公糧也沒拿走!小兔崽子們怎么能吃?怎么能公私不分(我靠,這跟公私不分有什么關系)?他們吃了,我對不起鄉親們呀。。。。!你們的好意我領了,吃不完帶著走,我的孩子吃糠咽菜,也不能吃公糧!
靠,這八路軍還真不是一句話能說清楚的!
日本八路渡邊三郎也講過一個類似的“南瓜”的故事。
渡邊三郎的部隊駐扎在山西榆社縣城。1940年9月,八路發起百團大戰,向渡邊三郎所在的據點進行強攻,打了三天三夜,鬼子陣地相繼失守。最后,八路將鬼子碉堡底下挖通,放進炸藥,渡邊三郎坐了“土飛機”。還好,小命沒丟,腳脖子和腰部給炸傷了。炸傷了還跑,突圍中夜間又被八路圍上了。渡邊三郎就跟“狼牙山五壯士”學,站在懸崖邊上,一手舉著手榴彈,一腳伸到懸崖外邊,結果又挨了一顆手榴彈,這下給炸進深谷。醒來一看,好幾把刺刀頂在腦門子上。
渡邊三郎給送到八路醫院,德國大夫給他做的手術。也是死頑固,聽見八路傷員說:“日本軍隊厲害”,立馬就把胸部挺起來;就跟說他似的;聽見八路傷員說鬼子壞話,就哇啦哇啦跟人吵。醫院轉移路上,遇到老鄉,老鄉看他們幾個穿鬼子衣服,抓起石頭就砍過來,渡邊三郎當著八路的面就敢也抓起石頭砍回去。
百團大戰后,鬼子對太行山根據地實施報復掃蕩。渡邊三郎所在的醫院向深山轉移。有一天,渡邊三郎遇上了“南瓜”事件,成為他今生難忘的一天。
這天,醫院轉移到半山腰的一個小村子,還沒吃上早飯,鬼子就圍上來了。醫院趕緊就向山上轉移,管日本俘虜的老陳押著他們幾個能走的向山上爬。爬到山頂,渡邊回頭一看,鬼子進村放起火來;再一看,半山腰上,向上爬的人群中,高個院長背著一個重傷被俘的日軍傷兵拼命向山上爬,子彈打在他身邊,就像沒看見似的。而山下,整個村子已經被大火吞沒,鬼子從村子里沖出來,追著向山上爬去的老鄉們開槍射擊。
看到這種場面,渡邊三郎脫口而出:殘忍!
老陳一聽,問他:你也覺得殘忍嗎?
渡邊三郎忽然覺得,自己說走嘴了,但他并不想改口。
后來,鬼子追上山。渡邊看見在村里放火的鬼子沿著山嶺向老陳和他們幾人隱蔽的地方爬來。因為距離很近,連鬼子的叫罵聲都能聽見。這時,如果想逃跑的話,只要把老陳給打倒就行了??墒牵蛇吶梢呀洸幌肱芰恕A硗鈳讉€被俘日軍傷兵也都乖乖藏著,沒人想跑了。
鬼子走了,老陳領他們下了山,回到原來的村子。村子里只剩下幾間燒了一半的破房子。
幾個日軍傷兵一天沒吃了,餓得不行??墒潜茈y的老鄉還沒回來。老陳就四處翻,終于翻出幾個南瓜,煮煮給他們幾個吃了。渡邊他們吃著,就見老陳拿出一些錢,放在老鄉家里。
渡邊不明白:這是干啥?
渡邊就問比他們早“進來”的小林。
小林告訴他,八路有個“三大紀律”,里面有條“不拿群眾一針一線”,吃了老鄉的東西要給錢。老陳給的,那是我們吃南瓜的錢。
渡邊當時腦子里冒出來的都是日軍長官跟他們講的那些話(不重復了),還有就是日本陸軍戰場條令中寫的:戰場上強奸婦女者,處以極刑!
后來,渡邊跟著老陳繼續四處轉移,由于治療條件極差,他的傷口化了膿,甚至長出了白蛆,但是他絲毫也沒有后悔過。
有次,看到一份日本八路的回憶文章,對兄弟震動都特別大,說的也是“三大紀律”。這份文章沒找到,憑記憶說吧。
說的是幾個被俘日本兵,經過一段教育后,送他們去延安上學。路過一個村莊,跟上面秋山良照似的,按程序派好飯,把幾個日本兵安排好,護送的干部就回班里吃去了。房東大嫂給他們端上飯,就在院里納鞋底。
這哥幾個開吃,覺得不夠咸。其中一個站起來就進了廚房,抓起鹽罐子回來,哥幾個都往自己碗里撥拉。這回行了。還沒吃幾口,大嫂帶著村長跟民兵就沖進來,指著哥幾個:他們是假八路!
確實不是真八路。
哥幾個納悶:八路交待,進了村不準說話,沒說話啊?怎么知道我們不是八路?
大嫂:他們拿老鄉東西不打招呼!
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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