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譯稿：美國盟友沙特、海灣國家和土耳其是Isis的供養者

　　作者：帕特里克·科伯恩 《倫敦書評》2014年8月1日

　　原題：《Isis consolidates》

　　原文鏈接：http://www.lrb.co.uk/v36/n16/patrick-cockburn/isis-consolidates

　　華夏網獨家翻譯，譯文地址：http://www.hxw.org.cn/html/article/info2345.html

　　翻譯：華藝

　　當全世界都把目光集中在烏克蘭和加沙的時候，伊拉克和敘利亞伊斯蘭國(Isis)今年6月占領了敘利亞1/3和伊拉克1/4領土。伊拉克和敘利亞伊斯蘭國(Isis)的新哈里發宣布，到6月29日為止，該國領土面積已經超過英國，至少600萬人口的數量已經超過丹麥、芬蘭和愛爾蘭。經過與敘利亞的數周戰斗，Isis成為敘利亞反對派的主導力量，其路線圖是依次征服了“基地組織”、“勝利陣線”和富油的代爾祖爾省(在其執政官準備逃逸的時候將其處決)。在敘利亞北部，5，000名Isis戰士在他們位于土耳其邊界的科巴尼飛地，使用從摩蘇爾的伊拉克軍隊繳獲的坦克和大炮包圍了50萬庫爾德人。在敘利亞中部靠近派爾瑪的地方，Isis在敘利亞軍隊越過沙伊爾油氣田的時候，對其發動襲擊，在這場突襲造成了300名戰士和民眾的死亡。政府通過數次反攻最終奪回了油氣田，但是Isis仍然控制著敘利亞絕大多數石油和天然氣生產。哈里發也許是貧窮和孤立的，但除了戰爭掠奪之外，對油井和關鍵道路的控制也構成了其穩定的收入來源。

　　自從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產物——《塞克匹寇特條約》施行之后，這個新生國首次給中東地緣政治帶來了根本性的改變。但是這種爆炸性的改變，令人驚奇的是，在國際上甚至包括那些未被Isis控制的伊拉克和敘利亞地區，只形成了極其微小的預警。政治家和外交家傾向于將Isis當做一個充滿戲劇性地從沙漠里出現的貝都因人突擊黨，贏得炫目的勝利后撤回到其要塞而對現狀毫無改變。這樣一個趨勢是可以想象的，但對這種發展趨勢卻變得越來越不可能，當Isis不斷斬獲新的勝利，迅速將戰果從伊朗擴大到地中海。

　　迅疾的速度和難以預料的增長使得西方和中東地區的領導人越來越多地寄希望于Isis 出現衰落和哈里發發生內爆。但是，所有證據都表明這不過是癡心妄想，趨勢在朝著相反的方向發展，隨著Isis的對手變得越來越虛弱和沒有能力存在下去：在伊拉克，沒有任何跡象顯示軍隊已經從戰敗中恢復過來，也未組織進行過任何一次成功的反擊;在敘利亞，其他反對派團體，包括勝利陣線和阿沙姆組織久經沙場的戰士，在遭到Isis和阿薩德政府的夾擊下，士氣低落并開始瓦解。聯合國駐敘利亞審查委員會專員卡倫·科寧·阿布扎伊德說：“越來越多叛軍叛逃至Isis。‘他們將Isis視為更好的。那里的男性更健壯、正在贏得戰斗、掠奪領土、有錢，并且能訓練他們。’”對政府來說，這是個壞消息，在2012年和2013年政府軍僅僅抵擋了一次叛軍的進攻，而這些叛軍在訓練、組織水平和武器裝備方面甚至遠遜于Isis;在阻止阿里發力量向西推進方面也困難重重。

　　在摩蘇爾陷落的時候，當人們意識到載滿Isis槍手卡車一個小時后就能夠抵達，6月10日震驚和恐懼降臨了巴格達。但并非攻擊巴格達，Isis占領了安巴爾——最大的遜尼派省份，穿越在幼發拉底河兩邊的伊拉克西部。在巴格達，有700萬什葉派人口，人們明白一旦殺氣騰騰的反什葉派的Isis占領了城市將會發生什么，但是讓他們感到寬慰的是，災難尚未來臨。“我們起初對軍事災難感到恐懼，但在過去35年里，巴格達一直處于危機之中”，一位婦女說。甚至當Isis已經兵臨城下，伊拉克的政治家們還在玩政治游戲，他們行動略顯緩慢地將名譽掃地的首相——努里·卡邁勒·馬利基趕下臺。

　　“這簡直是夢幻般的”，一位前伊拉克部長說。“當你和任何一位巴格達的政治領導人交談，完全不會發現他們已經感覺到丟掉了半個國家。”在接到大阿亞圖拉——阿里·西斯塔尼——伊拉克最有影響力的什葉派宗教領袖的指令后，一些志愿者去了前線。但是這些民兵如今已經返回了家園，他們抱怨被餓得半死，被迫使用自己的武器和自己出錢購買彈藥。唯一一次由正規軍和新崛起的什葉派民兵發動的大規模反攻，是7月15日的一次災難性的向提克里特的進軍，但遭到伏擊并且損失慘重。沒有跡象表明伊拉克軍隊機能失調的本性已經改變。“他們只調用了一架直升飛機支援提克里特的軍隊。”這位前部長說，“因此我質疑伊拉克政府近些年來購買的14架直升飛機都到哪里去了?”

　　最有可能的是購買139架直升飛機的錢都被輕易地竊取了。許多官員的唯一目標是最大可能地獲取回扣，至于圣戰組織做什么，他們并不在意。我在巴格達見到了一位土耳其商人，他說數年前他與摩蘇爾有一筆大訂單。當地酋長或者Isis——那時還屬于伊拉克基地組織，每月從公司獲取50萬美元保護費。該商人稱：“我一次又一次地向巴格達政府抱怨此事。但是政府什么也不做，而只是說我可以將付給基地組織的錢增加到合同價格里”。酋長很快被殺了，他的繼任者將保護費提高到每月100萬美元。商人拒絕付款，于是他的一個伊拉克雇員被殺害了;他將他的土耳其雇員和設備撤回了土耳其。這位商人說：“隨后我得到基地組織的通知，保護費已經降回了50萬美元，我可以回去了。” 這是Isis占領城市之前的情況。

　　面對這些失敗，絕大多數伊拉克什葉派從兩個信念中得到安慰，如果是真的，將意味著目前的形勢并非像看上去那么危險。他們認為伊拉克的遜尼派在反叛中增長，Isis戰士只是突擊隊或者在馬利基反遜尼政策和行動的刺激下激進的先鋒。一旦馬利基下臺，幾乎是肯定的，巴格達將為遜尼派提供一份新的區域自治的權力分享協議，就像庫爾德人所享有的那樣。那么遜尼派部落，允許Isis 在遜尼派反叛中擔當領導的前軍事領導人和社會黨人會打開閘門放縱其兇猛的盟友。盡管所有的跡象都是相反的，各層級的什葉派都相信這個神話，Isis是虛弱的，一旦達成目標，遜尼派中的溫和派很快會將其拋棄。一位什葉派告訴我：“我甚至懷疑Isis的存在”。

　　不幸的是，Isis不僅存在，而且是一個高效的和無情的組織，它也不打算等待他遜尼派盟友的背叛。在摩蘇爾，它要求所有反對派戰士宣誓效忠哈里發或者放下武器。6月末和7月初，他們拘留了15—20名薩達姆侯賽因時代的前官員，包括兩名將軍。要求組織將薩達姆照片摘下來，或者面對現實。“這是不可能的，”愛蒙·阿塔米米，伊斯蘭運動專家說，“剩下的遜尼派反對派將轉向反對Isis。如果他們這么做，他們將在Isis變得強大之前，盡可能快速行動。”他指出，據稱遜尼反對派中更為溫和的一翼，并沒有阻止摩蘇爾的古老的基督教團體的余部被迫逃逸，在Isis告訴他們必須轉入伊斯蘭教，否則要么課以很重的稅，要么被殺死。其他宗教和種族團體譴責什葉派或者多神教徒被迫害，或者被囚禁或者被殺害。時機已經不在，當非Isis反對派可以成功發起一次挑戰。

　　伊拉克什葉派為其軍隊的崩潰方式提供了另一種解釋：它被庫爾德人從背后插了刀子。為了將輿論從自己身上轉移開，馬利基聲稱，埃爾比勒——庫爾德人的首都是“Isis、社會黨人、基地組織和恐怖分子的司令部”。一些什葉派人相信：這讓他們感覺到他們的安全力量(名義上35萬士兵和65萬警察)的失敗原因是他們遭到背叛而非不能戰斗。一名伊拉克人告訴我，他在伊斯蘭月的一次開齋飯上，當時有100多位什葉派專業人士(包括醫生、工程師等)在場，他們全部用‘背后插刀子理論’來解釋失敗。與庫爾德人的遭遇十分重要，因為這使得庫爾德人不可能與之結成反對Isis的聯盟。庫爾德領導人——馬蘇德·巴爾扎尼，利用伊拉克軍隊的戰斗獲取了全部領土，包括基爾庫克市，自從2003年起這里曾經是庫爾德人和阿拉伯人的爭議地區。他如今與哈里發享有600公里的共同邊界，也是巴格達顯而易見的盟友，庫爾德人是政府構成的一部分。將庫爾德人變成替罪羊后，馬利基確定，在Isis重新向巴格達地區進攻時，什葉派將不再有盟友。Isis及其遜尼派盟友被巴格達政府軍隊的孱弱震驚了。他們并不滿足遜尼派省的自治獨立，和更多的工作和石油收入。他們要推翻伊拉克政權，控制整個國家。

　　此時，巴格達有著一種和1939年末以及1940年初的倫敦和巴黎相似的虛假戰爭氛圍，出于同樣的原因。人們總是擔心在摩蘇爾陷落之后，首都將迎來一場迫在眉睫的戰斗，但是尚未出現，樂觀者則預測這場戰斗根本不會出現。生活比過去更難以忍受，一天之中只有4個小時的供電時間，但是至少戰爭還未到達城市的心臟部位。然而，一些軍事攻擊，直接的或者間接的，將可能發生，一旦 Isis鞏固其攻克的領土：將勝利作為神圣的啟示。這使他們相信，必須殺死什葉派而非與其談判，就像在摩蘇爾時發生的那樣。一些什葉派領導人估計美國或者伊朗會出兵干預，解救巴格達，但是上述兩方面力量對于支持一個運轉失靈的政府而陷入伊拉克泥淖并不情愿。

　　伊拉克的什葉派領導人并未理解這樣的事實，其對伊拉克的統治(美國推翻薩達姆侯賽因政權后獲得的權力)已經結束了，只留下一部分什葉派余黨。其政權的終結由于其不勝任和貪腐，也由于遜尼派2011年在敘利亞的崛起打破了伊拉克的宗派平衡。三年來，Isis所領導的伊拉克遜尼派的勝利將威脅打破敘利亞軍事僵局。阿薩德已經將日漸削弱的反對派力量慢慢地推回：在大馬士革及郊區，在沿著黎巴嫩邊界和霍姆斯的卡拉門山，政府軍已經緩慢推進，接近了叛軍的阿勒頗大飛地。但是阿薩德的地面部隊明顯單薄，為了避免嚴重的人員傷亡，一次只能對付一個對手。政府的目標是通過火炮和直升飛機投彈，迫使大多數人口逃逸，封鎖如今可能已經是一片廢墟的地區，最終逼迫叛軍投降。但是裝備精良的Isis戰士從已經獲勝的地區抵達，對于阿薩德來說是新的和危險的挑戰。7月下旬他們在東邊占領了兩個重要的敘利亞部隊守備區。部分敘利亞反對派和西方外交官非常喜歡的一個陰謀論是， Isis和阿薩德是聯盟——該陰謀論已經被證明是假的.

　　Isis進擊阿勒頗優先于巴格達：這是一個軟目標，也是不足以刺激國際干預的目標。這將使西方及其地區盟友——沙特阿拉伯、卡塔爾和土耳其——陷入為難：他們的官方政策是擺脫阿薩德，但是Isis如今是敘利亞第二強的軍事力量;如果阿薩德陷落，Isis剛好補充權力的空白。和巴格達的什葉派領導人一樣，美國及其盟友對于Isis的對策陷入幻想。他們假裝正在集結敘利亞第三種溫和的反叛力量，以擊敗阿薩德和Isis，盡管私底下西方外交官承認，這樣的組織根本不存在。愛蒙·阿塔米米承認，這個西方支持的反對派“變得越來越弱小”;他相信為他們提供武器并不會對現狀有所改變。約旦，處于美國和沙特阿拉伯的壓力之下，本應該是這種高風險投資的一個跳板，但是卻臨陣退縮。“約旦對Isis感到恐懼”，一位安曼的約旦官員說，“絕大多數約旦人希望阿薩德贏得這場戰爭”。約旦被敘利亞難民壓得苦不堪言，“敘利亞難民涌入約旦就相當于一年之內整個墨西哥國的人口遷入了美國”。

　　敘利亞和伊拉克的Isis和其他遜尼派圣戰運動的供養者為沙特阿拉伯、海灣國家和土耳其。這并不意味著圣戰者沒有強大的本土根基，但他們的迅速崛起確實關鍵得益于外部遜尼派力量的支持。沙特和卡塔爾主要是提供經濟方面的援助，通常是通過私人捐助，理查德.德爾洛夫，軍情六處前負責人表示，Isis控制的中心地區主要是伊拉克北部的遜尼派省份，“這樣的事情不會是自然而然發生的”。7月份在倫敦的一次演講中，沙特對于圣戰者的政策有兩個矛盾的動機：既擔心圣戰者在沙特內部活動，又希望利用他們反對國外的什葉派。他說，沙特“深深地被能夠有效挑戰什葉派的軍事力量所吸引”。沒有沙特給予遜尼派的直接或者間接支持，伊拉克的遜尼派團體作為一個整體排在Isis后面是不可能的。在敘利亞也同樣是真實的，在敘利亞班達爾本蘇丹王子——前沙特駐華盛頓大使，2012年至2014年2月沙特智庫的負責人，盡一切可能支持圣戰反對派，直到其卸任。出于對其曾經創建的圣戰組織后來發展趨向的恐懼，沙特人如今轉向了相反的方向，逮捕了圣戰志愿者，而非對他們前往敘利亞和伊拉克視而不見，但是這似乎太晚了。沙特圣戰者幾乎不怎么愛沙特家族。7月23日Isis對敘利亞在北方拉卡省的最后一個軍事要塞發動攻擊。這場攻擊始于一場自殺式汽車炸彈襲擊;車輛由卡塔布.阿.納吉迪駕駛，車窗上掛著三幅被捕關押在沙特監獄里的女性照片，其中一個是他的侄女希拉.阿.卡希爾。

　　土耳其扮演了不同的角色，但其在支持Isis和其他圣戰組織的重要性方面毫不遜色。其最重要的行動是，開放了與敘利亞之間的510英里邊界。此舉給Isis、勝利陣線以及其他反對派組織提供了一個安全的來進來人員和武器的后方基地。過境點一直是最有爭議的地方，在叛軍的“內部戰爭中的內戰”。大多數國外圣戰者穿過土耳其前往伊拉克和敘利亞。難以獲得精確的數字，但是摩洛哥內政部最近顯示，1，122名摩洛哥圣戰者已經進入敘利亞，包括900名2013年進入的和200名已經戰死的。伊拉克安全部門懷疑，在2011年Isis重組時，土耳其軍事情報機構就卷入了對Isis的援助。來自土耳其邊界的報告稱，Isis已經不再受歡迎，但是隨著從伊拉克軍隊獲取武器和獲取敘利亞的石油和天然氣資源，Isis已經不再需要這么多的外部幫助。

　　對于美國、英國和西方各國來說，Isis和哈里發的崛起終將是一場災難。無論是2003年入侵伊拉克，還是2011年努力擺脫敘利亞的阿薩德政權，都不能預見這樣一個伊斯蘭國家的誕生，這個國家跨越伊拉克和敘利亞北部，其發動的運動的規模和組織良好的程度優于阿薩姆本拉登100倍。反恐戰爭影響了公民的自由，數百億美元的花費也付諸東流。堅信Isis的興趣只是“穆斯林打穆斯林”的斗爭是另一個一廂情愿的實例：Isis已經表明其會攻擊任何不遵從其偏狹的、清教徒的和暴力的伊斯蘭變體的目標。Isis不同于基地組織之處在于：它是一個運轉良好的軍事組織，謹慎地選取最佳的攻擊目標和時機。

　　一些巴格達人認為，Isis的暴行——例如，炸毀一向被看做是圣地的清真寺(好像摩蘇爾的尤尼斯)，會使得遜尼派與其疏遠。從長遠來看，他們會那樣做的，但是反對Isis是十分危險的，殘暴的Isis擊敗了遜尼派和并對其進行迫害。盡管摩蘇爾的遜尼派并不喜歡Isis，也擔心什葉派主導的伊拉克政府回歸后的復仇。目前為止，巴格達的回應是隨機轟炸摩蘇爾和提克里特，使當地人無疑相信政府對其利益和生存毫不關心。在馬利基被另一個更加溫和的總理替換下去的時候，這種恐懼心理也未發生改變。在政府引爆導彈在城市上空爆炸后，一個摩蘇爾的遜尼派寫信告知我：“馬利基派已經拆除了提克里克大學，像所有城市一樣，這里變得混亂和糟糕。如果馬利基到達摩蘇爾，他會殺死人民，并將我們轉變成難民。請為我們禱告。”這樣的觀點十分普遍，這使得反對Isis和哈里發的遜尼反對派的崛起變得不大可能。一個新的和可怖的國家已經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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