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馬航MH17事件后,7月29日,歐盟無奈咬牙與美國一致重拳制裁俄羅斯,其內容涉及金融、軍事、石油等重要領域。普京則在8月7日起以牙還牙,將報復措施從水果、蔬菜、奶制品延伸至汽車及航空領域。與此同時,日本政府也加入制裁陣營并采取了迄今最嚴厲的措施,率先凍結了俄羅斯在日資產。對此,俄羅斯立即投入千余兵力在俄日爭議島嶼進行軍演予以回應。歐美的制裁內容在金融上包括限制俄羅斯國有金融機構進入歐盟金融市場,延遲歐洲投資銀行和歐洲復興開發銀行向俄提供金融資助,限制在克里米亞和塞瓦斯托波爾進行投資和貿易;在軍事上,對俄羅斯實施武器禁運,并禁止向俄出口可供軍事終端用戶使用的軍民兩用商品;在石油上,限制俄羅斯獲取歐盟敏感技術尤其是石油產業的敏感技術。作為反制,俄羅斯的回應主要涉及以下幾個方面:自總統令簽署之日起一年內,禁止或限制從已決定對俄進行經濟制裁的國家進口部分農產品、原材料及食品;準備修改法案禁止政府機構采購制裁國所有品牌汽車;禁止烏克蘭航空公司以格魯吉亞、阿塞拜疆、亞美尼亞和土耳其等為目的地的中轉航班,禁止烏克蘭航空公司的航班飛經俄方領空,并可能考慮禁止西方國家航班飛越俄羅斯領空前往亞太地區。
按照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的說法,美對俄出口占美國GDP的比重只有0.1%,歐盟國家對俄出口只占其GDP總和的0.8%,而俄羅斯對美國和歐盟的出口總計占其GDP的13%。所以如果僅僅從貿易依存度的角度來看,似乎就是個美國皮外傷、歐洲心絞痛、俄國大出血的結果。但這輪經濟戰只是最新地緣政治發展的延伸。從美國的國家利益最大化出發,在進一步削弱俄羅斯的基礎上,還可離間歐盟與俄羅斯的關系。根據預測,俄羅斯的報復將導致歐盟2014年損失400億歐元,2015年損失500億歐元,這將引起作為歐洲最大經濟體的德國的強烈不滿和以意大利為代表的南歐國家的極度不安。所以美國推動制裁不僅讓歐盟在經濟利益上受損,同時還逼迫歐盟消耗巨大的戰略資源去安撫東南歐國家,并需要時時刻刻防備一個充滿敵意的俄羅斯。如此一來,美國就能騰出手在中東地區重新獲得主導權,進而重建其在全球的優勢地位。 烏克蘭14日的能源禁用制裁議案更會將歐盟和俄羅斯的注意力牢牢地吸引在對雙方而言都及其重要的戰略地帶,無論是俄歐聯手解決烏克蘭問題,還是干脆將烏克蘭一分為二,雙方在接下來的幾個月可能都會無暇他顧。從歐盟的角度而言,俄羅斯出口的原油中有84%為歐盟所購買,出口的天然氣中有76%由歐盟購買,因此利用俄羅斯對歐盟的依存,借用這次制裁而淘換出俄羅斯在中東,北非地區的讓步與合作,甚至能從美國手里拿到中東問題的主導權,忍受一點經濟損失似乎也值得。只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歐盟的盤算因為烏克蘭這個火藥桶就在自己身邊而顯得一廂情愿。對俄羅斯而言,烏克蘭局勢演變至今,一直就處在被動應變的地位。全面介入烏克蘭將拖垮俄羅斯,在制裁面前退讓又只能是繼續喪失對烏克蘭和其他地區的戰略影響力,如何在左右為難的困境中保住俄羅斯的戰略利益和地位將是其面臨的最大挑戰。
對中國而言,現在的局面提供了一個增強自身在金磚國家中的領導地位的機會,但俄羅斯的強烈自尊心意味著局面還存在著很大的變數。順應俄羅斯急于探尋各個領域的合作替代者的需求,中國在以下幾個方面可以迅速推進:
第一,在果蔬市場,俄宣布食品禁令后迅速謀求從拉美、中國、北非、以色列、土耳其和前蘇聯加盟國家進口食品,彌補供應缺口。中國公司(寶榮)就宣布將投資6000萬人民幣,在與俄遠東地區接壤的邊境城市東寧設立一個特別的物流中心以實現對俄直接出口水果和蔬菜。
第二,在汽車出口領域,俄政府采購或封殺制裁國汽車會進一步增加中國車企的出口機會。2014年前頭7個月,中國品牌汽車在俄累計銷量就已達4.62萬輛。
第三,在金融行業,外資正逃離俄羅斯股市,受歐美制裁的俄羅斯企業開始轉向中資銀行,購買港元,目前俄四大主要銀行均已在香港發行債券,俄外貿銀行宣布將考慮發行人民幣債券,銀聯開始大舉入俄,俄羅斯一家骨干油氣企業也已經宣布將提供人民幣結算,其最大的電信公司之一更宣布將其美元現金儲備40%轉為港幣儲存在中國的銀行。
第四,在石油天然氣領域和軍事工業領域,中國是俄羅斯極具優勢的合作者。
第五,在航天、空間技術領域,俄羅斯航天工業和國防工業綜合體下屬的企業計劃從中國航天科工采購數十億美元的電子元件,中國航天科工集團公司(SASIC)也向俄提供了數十份方案,以替代因美國制裁而無法購買的原件。
以上種種,有些馬上會給俄羅斯帶來收益,其他方面對俄羅斯而言可能緩不濟急。從全球政治的角度來看,中國也面臨著一些風險。對俄羅斯支持力度過大可能會超出我們自身的能力,也影響在其他戰略方向上的投入;而任由俄羅斯被拖得半死不活又使得中國在面對歐盟、特別是美國的時候少一個得力幫手。如果美國利用俄歐相爭完全騰出手來全力應對中國,中國的周邊形勢可能會進一步緊張。接下來如何使烏克蘭問題順利解決,并在其他地區另起爐灶并取得博弈的主導權,將是中俄共同面對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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